洛京府衙辦事神速,桑祈手指頭上的破皮還沒好,遇襲案就宣佈告破了,查出的結果果然是流寇作亂,幾個烏合之衆飢寒已久鋌而走險,卓家的馬車被盯上純屬倒黴。
這說法符合預期,可是桑祈還是隱隱覺得有什麼不對。
如若是流寇作亂,爲了錢財,當時她跑開的時候,幹嘛還要追上來糾纏呢,直接把馬車搶走不就完了?難不成飢寒已久的流寇覺得比起馬車和上面的東西來,還是她比較好換錢?
可這點懷疑,她只是隨便一想,並沒有深究。
這種案子交給洛京府衙去琢磨就是了,她還有太多更需要花精力深究的事情,一個是她的賭約,一個是她的學業,最近還多了一件事,便是尋那名老者。
她自己特別上心打聽,也讓熱衷八卦的蓮翩幫忙,還託了幾個府上的侍衛甚至卓文遠,可惜一直沒有線索。
沒辦法,她只好想了個笨法子,每天跑到那個遇到他的水潭邊去守株待兔。爲此還特地帶了長槍,將練武的地方都挪到了此處。
白天上了課,晚上就拖着兩個親衛過來候着,可那老者始終沒有出現。
這一日她練槍練累了,又喘着氣坐在潭水邊歇息,想着今天大約也要無功而返了吧,忽然聽到不遠處親衛一聲厲喝:“什麼人!”
條件反射地一個打挺彈了起來,興奮地想,莫非來了?
可下一秒又聽一陣甲兵碰撞聲,應是那親衛收回劍行了個禮,喚道:“原來是晏公子,請恕失禮。”
晏公子?哪個晏公子,晏雲之?
這可比那老者來了更讓她意外,桑祈不由得往聲音來處走了幾步,果然見着了一襲雪色寬袍的司業。
月華清輝下,他顯得格外清冷出塵,面容皎然安閒,衣帶當風,絲帛袖擺上奕奕流光,整個人好似剛從月上下來,由這輝光凝成的仙人一般。
桑祈卻沒心情欣賞,皺着眉頭,疑了句:“怎麼是你?”語氣中濃濃的失望感絲毫不加掩藏。
“晏某也沒想到是你。”晏雲之淡淡回道。
“大半夜的,司業跑這兒來做什麼?”
“你又是做什麼?”
“……找人。”
“……路過。”
“噗。”桑祈被他面不改色說這句話的表情逗笑了,“哪有孤身一人這個時辰跟這兒路過的,司業可別說笑了。”
晏雲之也不辯解,一副信不信由你,反正我給了答案了的姿態,瞥了她一眼,只道了句:“桑二小姐又找什麼人找到這兒來?聽說此地有流寇作亂,不安全,還是早些回吧。”便施施然而來一般,又施施然要走。
大概是知道這裡前些日子出過事,見有動靜纔過來看一眼的吧。他這樣的人竟然也會關心洛京動向,他人安危,有點讓人意外啊。桑祈挑眉看着他挺拔頎長的背影,突然想到了什麼,開口喚道:“等等。”
對方腳步未停。
怎麼好穿白衣的都這樣,不聽人說話的啊……桑祈無奈地跑了兩步追上他,促狹道:“那個,關於荷包和燈會的事兒……”
還沒等她把“我真心誠意地想跟你商量商量”說完,就聽他雲淡風輕地道了句:“不收,不去,沒商量。”
在這件事情上,倆人已經大戰了三百回合,桑祈甚至還經常坐在他的房檐上等他出現,第一時間落在他面前。好幾次都是她還沒開口,他就已經自然而然地先說了聲“不收。”
眼看着時間一天天過去,這態度,這趨勢,教她怎麼能不氣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