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總覺得這事不大對頭。|在一邊問蘋果:“怎麼回事?我覺得我現在挺危險的,你最好先把我藏起來,咱們別在這摳牆皮了行嗎?”
蘋果看了我一眼。什麼也沒說。只是迅速得把牆面清理出一大塊來。隨後又轉戰其餘的三面牆,用刀又砸又刮,把所有的牆面打掃的乾乾淨淨。
我抱着胳膊坐在屋子正中:“大姐。你一定要現在大掃除嗎?你們這也有領到檢查衛生嗎?”
我聽見頭頂上已經響起人聲,腳步聲,以及一個女人的喝罵聲。
頭頂上已經有火把的亮光傳過來。
我心中害怕,四處亂竄,想找個地方藏起來。但是這裡一覽無餘,別說傢俱了,連根稻草都沒有。
蘋果一邊慢工細活得刮牆,一邊說:“馬上就好,彆着急。”
我心說,我能不着急嗎?我死死得貼着牆,這時候,隱隱約約看見好像有一顆頭要探下來。
我迅速的吹熄蘋果手裡的火摺子,然後拽着她猛地貼到牆上。希望找個死角躲過去。
火把就在頭頂上燃燒。很長時間一動不動。我能聽見我自己的呼吸心跳,我不知道頭頂上的人發現我倆沒有。
這過程其實不到一分鐘,但是我覺得像是過了幾個月。我使勁往牆上靠,真希望扁成一張皮,或者乾脆躲到牆裡邊去。
我有個毛病,一緊張就會尿急。所以我從來不敢和別人玩捉迷藏。
像今天這種情況,我真想隨地尿上一尿。但是一來擔心會有些聲音,驚動了上邊。二來旁邊還有一位女性。雖然在蘋果眼裡,不分男女,但是,誰讓我愛面子呢。
終於,頭頂上的火把縮回去了。
我和蘋果都鬆了一口氣。
我想要活動活動筋骨。蘋果卻拽了我一把。示意我不要動。
我聽見空中一陣輕微的震動聲。無聲無息,但是給人很大的壓迫感。
幸好,我身上鼠毒的影響已經可以忽略不計。否則,這些亂七八糟的感覺肯定能把我逼瘋。
我眼光使勁上瞟,追逐着聲音的源頭看去。眼睛瞪得很大,眼珠子幾乎掉出來。但是什麼也看不到。這裡太黑了。
過了一會,周圍終於沒有聲音了。我想問蘋果接下來怎麼辦。但是卻發現嘴脣動不了了。我心想:“莫非那種大蜈蚣又來了?不對,沒準是腿上的蜈蚣又有什麼變化了。|我伸出手去,想在腿上摸摸看。但是,我的手也動不了了。”
這裡很黑,什麼也看不到。我想盡一切辦法告訴蘋果:我現在不對勁了。但是,我什麼也做不了。
我突然想到,她的手還沒我捉着。我使勁感覺了一下,覺得還在。於是我把注意力全都集中到右手指上,想讓它動一動,在蘋果的手上劃幾個字。
起初,沒什麼效果,但是很快我覺的手指尖可以輕微的移動。我感覺大喜,正要寫點什麼,沒想到蘋果的手刺溜一下,逃走了。
我心裡這個懊悔啊。心想:莫非她怕癢?手心被我撓癢了嗎?
我的手使勁得亂動,想給她做一個什麼手勢。這時候,我覺得手腕被捉住了。
我大喜,連忙在她手上比比劃劃。
但是蘋果一直躲着我的手。然後,我覺得她在拽我。
我心想:“你拽我管個屁的用。我現在動彈不得啊。”
猛地,我覺得背後的牆突然向後倒了。連帶着我的身子也向後倒去。
不由自主得,我手舞足蹈想保持平衡。也正是因爲這麼一舞,才發現原來我已經能動了。
但是沒等我想明白怎麼回事,我已經後腦勺着地,狠狠得摔下去。
我腦袋一陣陣發懵,根本不想站起來。
這時候,我覺得眼前一亮。蘋果已經點燃了一隻蠟燭。
藉着火光,我看見她正站在牆邊不知道在幹什麼。
我揉着腦袋坐起來,嘴裡不解得說:“真是奇怪了,我靠着牆站着,居然摔倒了。”
蘋果回過頭來,衝我笑了笑,然後指了指面前的那堵牆。
我看見白花花的牆上有兩個人形的凸起,越看越面熟。鬼使神差的,我站上去,發現其中一個正好和我嚴絲合縫。
我回頭,對蘋果說:“這玩意,怎麼回事?”
不知道爲什麼,蘋果的聲音居然變得很蒼老:“年輕人,你剛纔是從牆裡面穿過來的。這已經不是剛纔的房間了。”
這聲音嚇了我一跳。我有點不爽的說:“蘋果,你可別嚇唬我啊。我最怕冷不防來這個了。”
蘋果回過頭來,聲音正常的不能再正常:“誰嚇唬你了。”
我環顧了一下,這麼小的地方,兩眼就能望一遍,不可能有別人。
我說:“剛纔誰在說話?”
蘋果說:“族長啊。”
我環顧一圈,確定沒有看見人。我突然明白了,於是帶着崇拜的口氣說:“沒想到,你們族長還會隱身?”
蘋果搖搖頭站起來,衝着一面牆說:“族長,你要找的人,就是這麼不着調。”
我湊過去:“族長?你們族長在這裡?”
我看見一面光滑如鏡的牆。我伸手在眼前摸了摸,什麼也沒有。這裡不可能站着第三個人。
我正在奇怪。這時候,那面牆突然露出兩個眼睛來,接着,下面出現一隻嘴巴,衝我說:“年輕人,把火拿近點,讓我好好看看你。”
這景象有點始料未及。我猛地後退,正好撞在身後的蘋果身上。
蘋果揪住我的後領子,把衣服揪得呲呲直響,估計又裂了一條大口子。我有點心疼衣服。但是有比衣服更重要的事,我兩腳在地上亂蹬,想離那面牆遠一點。
牆上的人臉說:“年輕人,你怕什麼?我都這樣了,還能害你嗎?”
我想了想,也是。於是在地上站穩了,舉着蠟燭走過去。
這時候我才發現,這面牆看起來沒什麼異樣,實際上並不是這樣。火光舉近了才發現,上面有一片顏色與牆面稍微有些不同。
那片陰影,很像是一張人臉。
那張臉上的嘴一張一合正在讚歎:“真像,真像,簡直一模一樣。”
我心說,這是叨叨啥呢?不過這不是我最關心的。我問她:“您老是誰?我怎麼來這裡的?”
那人說:“蘋果,你跟他講講。”
蘋果說:“這位,纔是我們楊家正統的族長。她老人家身子出了點事,被迫躲在這。這裡,包括你剛纔穿過來的牆,都是她老人家的骨頭。剛纔我倆貼在族長的骨頭上。族長把骨頭暫時軟化掉,放我們倆進來了。”
我後退了幾步:“你,你啥意思?”
蘋果說:“這間屋子,是用族長她老人家的骨頭圍起來的。”
我環顧了一圈:“可以想見。這位正統族長,您當年身子沒出事的時候,相貌應該頗有特點啊。”
蘋果瞪着眼,眉毛豎起來:“你什麼意思?”
那人制止了她:“算啦。你不是也說了嗎?他就是這麼一副不着調的脾氣。年輕人,我告訴你,我年輕的時候,和普通人可是沒什麼兩樣。只不過,你白天見到的那個老東西奪了我的權,我是不得已,才拔出銀針,全身的骨骼蔓延,沿着這間屋子,越長越厚,長成這幅模樣。”
這人的話很輕,很緩,我雖然看不見她的臉,但是我能感覺到,她臉上肯定掛着慈祥的笑容。
我說:“這到底是怎麼回事?您老人家能跟我說說嗎?”
那人長嘆了一聲:“老人家,老人家。上面那個老傢伙還沒有老,我卻已經被人叫做老人家了。”
這人的一聲長嘆,嘆得人心裡一抽抽。
我心裡無比愧疚,只覺得這女人太可憐了。於是我連忙解釋:“我不是說你老。我們那的風俗習慣,遇見親切的人要給對方漲一輩,這樣才顯着尊重。”
那人卻好像沒有聽見我的話,仍然在喃喃自語:“我叫楊謝仇。若不是心裡裝着仇恨,我早就死了,現在人不人,鬼不鬼,整天呆在這個暗無天日的地方。之所以苟延殘喘,就是想着報仇啊。”
我心說,這人說話,一會平和,一會可憐,一會又苦大仇深。這是怎麼了?照她這麼個感嘆法,等到明天我也弄不清發生了什麼事。而且我隱隱約約總覺得這裡不安全。
不料,怕什麼來什麼。我聽見隔壁一陣響動。
楊謝仇問蘋果:“你佈置好了沒有?”
蘋果說:“您老人家放心吧。我把牆皮都颳去了。那隻鳥剛纔轉了一圈,着了道,今晚上算是廢物了。”
楊謝仇語氣輕鬆地說:“只要解決了那隻鳥,剩下的人,易如反掌。”
我把耳朵貼在牆上仔細聽。一想到這牆是楊謝仇的骨頭,我心裡就有點不舒服。不過,管他呢,我還沒那麼講究。
隔壁來了很多人。估計是剛纔那姑娘叫人下來了。
我聽見白天那族長厲聲問:“人呢?”
一個年輕的女人說:“這裡沒有,估計是逃走了吧。”
那族長說:“胡說,他能在蘋果眼皮子底下逃走?”
那女人又說:“蘋果看起來有點力氣,實際上笨得要命。那個外來人想逃走,應該沒什麼問題吧。”
我回頭看蘋果,她已經給氣的滿臉通紅。
然後,牆那邊啪得一聲,估計有人臉上捱了一個大耳光。然後,我就聽見那族長說:“知道她笨你還讓她看着!氣死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