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了塗山侯人一眼,大刺刺地便在鳧風初蕾旁邊坐下去。
原本還算寬敞的小屋子,此時容納了四個人,一條蛇,便顯得有點擁擠了。
小狼王隨手抄起一罈酒,猛地喝了一大口,“這是什麼酒?味道還不錯……”
塗山侯人笑嘻嘻的:“儀狄酒!大夏特產,歡迎品嚐。”
小狼王隨手將酒罈子仍在一邊,冷冷地:“這麼說來,你是特意拿了美酒到美人面前大獻殷勤了?”
“嘿,這麼隱蔽的事情也被閣下發現了?”
“你這個啓王子,倒會裝模作樣。不過,你爲何自稱塗山侯人?”
“姓名無非一個代號,不值追究。”
他見塗山侯人刀槍不入,對這小子更是看不順眼,冷冷地:“啓王子,請你出去一下,我有事情和魚鳧王談。”
塗山侯人奇道:“這就怪了,這地盤可是魚鳧王的,魚鳧王沒開口,什麼時候輪到你反客爲主了?”
小狼王白眼一翻:“我倆要商量如何殺死大禹王,替自己的國家和人民復仇,啓王子你有興趣旁聽嗎?”
塗山侯人面色一變,看了鳧風初蕾一眼,緩緩站起來,轉身就走。
門重新關上時,小狼王才呸了一聲:“這小子臉皮可真厚!明明是人家的大仇人,怎麼好意思天天上門糾纏不清呢?難道他以爲自己可以用美男計來和親?別扯了,就他那小白臉娘娘腔,一個大廢物,誰看上他誰瞎眼……”
他一瞪鳧風初蕾:“你該不會看上這個小白臉了吧?我沒來之前,你們可是談笑風生的。我可告訴你,除了啓王子這個身份之外,他沒有任何拿得出手的了……”
鳧風初蕾淡淡地:“是嗎?你接他一劈天斧試一試?”
小狼王勃然色變:“喂,你還真看上他了?鳧風初蕾,你眼睛瞎了?”
鳧風初蕾忍無可忍,沉聲道:“小狼王,你還不帶着美人兒回白狼國,又跑到這裡幹什麼?”
小狼王收斂了嬉笑,抱着雙膝,面色沉重:“鳧風初蕾,我問你一個問題,你需如實回答!”
鳧風初蕾很不耐煩:“什麼問題?”
“假設你被人抓住,一名劊子手奉命將你殺死。你說,你真正的仇人是劊子手還是背後指使劊子手殺你之人?”
“這還用問嗎?當然是背後指使者!”
小狼王重重一拍雙腿,大叫:“這就對了!!!鳧風初蕾,你徹底解開了我心中的疑惑,謝謝。”
鳧風初蕾緩緩地:“你心裡存了什麼疑惑?”
“以前我不是一直把大費當做自己的第一仇人嗎?畢竟,是他親自和我們交手,所以,我對他恨之入骨,也多次想要殺死他。可是,直到現在我才明白,大費根本不是我們的主要仇人,頂多就是一個被推到前面的劊子手而已!我們真正的敵人,其實是大禹王!”
“……”
“大禹王纔是令我們亡國滅家的主謀!”
“……”
“就算我們殺了大費,其實也不算是報仇雪恨了,我們要殺的,必須是大禹王!鳧風初蕾,我們一定要殺掉大禹王,這樣,方纔能替自己國家的人民一雪前恥,否則,縱然他們在九泉之下,也得不到安寧……”
他越說越是興奮:“我早前就是沒有想通這一點,一直和大費死磕,白白浪費時間。現在終於領悟了其中的關鍵,擒賊擒王,鳧風初蕾,我們該集中精力對付大禹王纔是正道啊……”
鳧風初蕾淡淡地:“是誰令你突然開竅的?”
小狼王白她一眼,一副這問題還用問嗎的神情。
可鳧風初蕾偏偏繼續追問:“到底是誰令你開竅了?”
他不以爲然:“我自己想通的不行嗎?”
“自己想通?你自己想通,大費也想通了?直接就無條件把姬真還給你了?”
小狼王嘿嘿一笑,也不做聲。
鳧風初蕾看看他,又看看姬真——這時候她才發現,姬真不知何時又跪下去了,她就跪在小狼王的旁邊,無聲無息地替小狼王斟酒、夾菜……彷彿只要小狼王所在的地方,她便只能跪下,而且,那麼習慣成自然地服侍。
鳧風初蕾早就見識過白狼國女子在男人面前的地位,可見姬真的舉動,也暗暗駭然,要多麼根深蒂固的遺傳基因,才能將這種天生的馴服表現得如此淋漓盡致?
因爲震驚,所以盯着姬真看的時間便長了點,姬真察覺她的目光,擡起頭看了她一眼,立即又慌慌張張移開,長長的眼睫毛上分明一顆大大的淚珠。
委蛇嘆道:“小狼王,你哪裡找來這麼一個玻璃人兒?隨時都要潸然淚下,不知情的,還以爲我們在欺負人家……”
小狼王根本不看姬真一眼,只是盯着鳧風初蕾:“這便是我今天來找你們的主要原因。魚鳧王,請你幫我一個小忙……”
委蛇大叫:“你又要借錢?我先申明,我們雖然還有點黃金,但是已經不多了,畢竟,土豪家也沒有餘糧,我可不會再借錢給你了……”
“放心,我不是來借金子的。”
委蛇冷哼一聲:“感覺你這小子一開口就沒什麼好事情……”
小狼王冷冷地:“本王再強調一次,當兩個王者談話時,沒你這個奴才什麼事情,你最好給我閉嘴……”
鳧風初蕾揮手阻止了委蛇的憤怒,淡淡地:“小狼王,如果是不好辦的事情,那就請免開尊口,以免大家都覺得尷尬!”
小狼王悠悠然地:“這事情簡直太簡單了,無非是舉手之勞,不不不,舉手之勞都不用,甚至可以說你魚鳧王多了一件財富,魚鳧王,這對你來說,肯定是一件大好事……”
“如果一件事好得不像是真的,那麼,它多半就不是真的!”
“哈哈,我說真的就是真的!魚鳧王,我今天來呢,是要把姬真送給你!”
此言一出,真真是石破天驚。
鳧風初蕾以爲自己聽錯了,她看看小狼王,又看看姬真,委蛇也搖着雙頭,稀奇得以爲自己耳朵出了問題。
唯有姬真,眼睫毛上的淚珠更大更密了,終於沒忍住,吧嗒一聲,一滴大大的淚水便滴下去,很快,一顆更大的淚珠又盈於睫,就像一顆晶瑩剔透的珍珠。
小狼王卻悠閒自在地躺下去,雙腿伸在塗山侯人剛剛坐過的位置,雙手枕在腦後,愜意無比。
鳧風初蕾奇道:“你好不容易纔得回姬真,你又送給我?小狼王,你瘋了嗎?”
“瘋了?本王可沒有瘋!”
“那你什麼意思?”
“本王的確借了你們兩次黃金,前前後後,一共也得有一百多兩。若是白狼國還在時,這一百多兩黃金當然不值一提,可是,現在本王流浪在陽城,也算是狼落陽城被犬欺,一時三刻也拿不出那麼多黃金,但是,本王又從來不想拖欠任何人的人情,所以呢,本王就把姬真美女抵押給你們……”
他頓了頓:“美人一笑值千金!姬真乃白狼國第一美人,曾引得無數將領哄搶,別說千金,就算是萬金,也大把的人爭着要。如今折價一百多兩黃金送給你,簡直是千值萬值……”
“……”
“鳧風初蕾,你就偷着笑吧,撿了這麼大一便宜,要不是看在咱倆老熟人的份上,也不見得就這麼便宜你……”
鳧風初蕾淡淡地:“好一個美人值千金,小狼王,是不是還要我們倒找你九百兩黃金?”
“如果你樂意,我沒話說!別看區區九百多兩黃金,可是,在陽城足矣買到九百匹上等戰馬!鳧風初蕾,如果你願意,我很樂意收下這錢!”
他真的伸出手去:“如有找零,我很歡迎,謝謝。”
委蛇忍無可忍,一蛇尾就掃過去。
小狼王早有防備,跳起來就嘻嘻哈哈躲開了。
委蛇破口大罵:“你這臭不要臉的小狼王,你居然算計到我們頭上了?你信不信我吃了你這滿口胡言的狼崽子?滾,趕緊帶着你的雞胗美人滾蛋,否則,休怪我不客氣了……”
蛇尾一卷,門開了,一股冷風襲來,風捲着雪花立即就飄進來,其他人也就罷了,姬真冷得打了一個寒顫。
小狼王衝上去,飛速關了門,不等蛇尾又掃來,急忙舉起手:“開玩笑,開玩笑……怪蛇,我不過是開個玩笑而已,稍安勿躁,稍安勿躁……”
委蛇怒氣未消:“你這臭小子簡直是不知天高地厚,你要識趣的,趕緊滾開,否則,休怪我馬上追討你欠下的所有黃金,到時候別說賣雞胗,賣了你都不夠還的,你還真以爲人肉是鑲金的?你也不看看陽城街頭的奴隸市場,一頭牛便可以換六個奴隸,十個貝幣便可以買一個姿色上等的丫鬟。你拿一個美女抵一千兩黃金?你真當我們是白癡了?……”
小狼王連連拱手,嬉皮笑臉的:“高擡貴手啦!怪蛇,你高擡貴手一次唄。對了,你家主人都沒開口,你就擅自做主?還反了你不成?”
鳧風初蕾一揮手,沉聲道:“別鬧了。”
委蛇待要撲上去,卻待在原地,恨恨地瞪了小狼王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