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是刑男的密函,但可以肯定這是大費的態度。
衆人才分外震驚,大費竟然害怕此人到這樣的地步!
小狼王站起來:“我認爲大費說得對,我們該馬上逃命。”
麗麗絲卻道:“你沒聽說天尊馬上要回來了嗎?也許我們逃命都來不及了。”
“管不了了,能逃一個是一個,你們不逃,我得先走了……”
鳧風初蕾淡淡地:“小狼王,你是打算你一個人逃呢,還是帶着你的兩萬狼少年一起逃?”
小狼王悻悻地:“那你說怎麼辦?”
她還是淡淡地:“小土王真要回來了,那就再好不過了。我等了他幾個月,總不好意思在他回來之前,臨陣脫逃吧?”
“你待如何?”
“抓住他,爲天下剷除一個禍害!”
小狼王死死瞪着她,乾笑兩聲:“好吧,魚鳧王,我就再信任你一次。我倒要看看,你到底能不能斬下天尊的頭顱!”
話音未落,警報聲響起了。
衆人立即衝了出去。
營帳外,東夷聯軍開始了對峙以來的第一次強攻。
但見石橋上,一隊一隊的重甲兵舉着盾牌,掩護着後面的弓弩手,而弓弩手後面則是兩架巨大的拋石機,拋石機用鐵鏈子刪着巨大的銅球,利用上百士兵的力氣,準備將銅球拋出去。
與此同時,幾乎上千只小船一起下河。
因爲河面只有一百多丈寬,沒法出動大船,所以,他們只能用小船運載,而且,是這半個月來連夜趕造。
很顯然,這一次,他們非要憑藉人數的優勢,強行渡河了。
五萬四國聯軍,在幾十裡河道,和東夷聯軍展開了第一場大規模的決戰。
上千艘小船也就罷了,可是,兩架拋石機卻憑藉着重甲兵的盾牌,在一丈一丈地接近封鎖橋段的巨石陣。
四國聯軍,最怕的便是這種拋石機,因爲,只要對方人數足夠,戰鬥力持久,這種拋石機無論多麼堅固的城牆都能砸毀。
但凡讓他們靠近五丈之內,巨石陣就很難保住了。
巨石一垮,聯軍必將長驅直入,後果不堪設想。
當務之急,唯有阻止拋石機的靠近。
可是,東夷聯軍人數太多,每倒下一批,又衝上來一批,到後來,他們乾脆踩着同伴的屍體,直接衝上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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投石機,距離巨石陣已經不足十丈遠。
小狼王親自率領四隻迅猛龍,安排上萬狼少年四處斬殺企圖靠岸的小船,麗麗絲的女射手們隱藏在巨石陣後面,每一百人爲一組,輪番上陣,並不給敵人喘息之機,幾乎百發百中。
饒是如此,直到女戰士們箭簇都快用光了,也阻擋不了蜂擁而上的敵人。
塗山奉朝也披掛上陣,大刀在手,指揮大夏將士利用早已準備好的石頭瓦礫發動反擊,儘量節省弓箭。
戰鬥,從早上開始,直到晌午,東夷聯軍死傷無數,可是,進攻的勢頭卻絲毫也不停止。
最可怕的是,沿途,已經有成千上萬的東夷聯軍從小船登陸,成功突圍,逼得魚鳧國和大夏的士兵不得不沿途阻擊,和東夷聯軍展開了貼身肉搏。
防守巨石陣的,只剩下塗山侯人。
他舉着劈天斧,全神貫注凝視那兩架慢慢逼近的投石機,正尋找最佳機會出手。
只要投石機不成功,戰局,便不會輕易改觀。
在塗山侯人兩邊,則是各國精挑細選的射擊好手,他們已經學會了鬼兵的鬼槍,準備在最關鍵的時刻,將投石機上的士兵射殺。
因爲每一隻鬼槍裡只有幾顆鬼彈,他們不敢浪費,只能屏息凝神,靜等塗山侯人的命令。
對面,那個黑臉黃髮的將軍,依舊站在橋頭,神態十分瀟灑地看着這一切,彷彿在欣賞一場叫做戰爭的戲劇。
不時,他也極目遠眺,想看一看敵方陣營裡的統帥,可是,從早上到晌午,從晌午到傍晚,那一抹紅色的身影,一直沒有出現。
漸漸地,他的悠閒神態也不見了。
他只是看着天邊的夕陽,再眺望己方的投石機——不過一百多丈的距離,就像是萬里長途,竟然從早上到黃昏,都無法靠近。
因爲,到了最後幾丈遠時,就一步也不能動了。
可是,四國聯軍也無法令投石機後退,甚至,稍不留心,投石機又再往前幾尺。
終於,東夷聯軍的進攻速度慢下來了。
渡河的小船,也停在河中心不動了。
而且,對岸的搏鬥,也輕了許多。
可是,塗山侯人心裡卻一點也沒輕鬆,相反,他舉着劈天斧,極其緊張地瞪着天空,心裡,被一股巨大的陰影徹底籠罩。
黃昏,即將來臨。
月色,慢慢升起。
不是滿月。
是上弦月慢慢開始變圓的狀態。
距離十五,還有幾天。
可是,他還是非常緊張。
鼻端,全是濃郁的血腥味,空氣中吹來的,都是廝殺之氣。
忽然,東夷聯軍的攻擊全部停止,所有士兵,迅速從橋上撤回了對岸。
只有兩架空蕩蕩的投石機和堆滿橋樑的死屍。
塗山侯人意識到,這是毀滅投石機最好的時候,他舉着劈天斧要衝出去,可是,卻本能地擡起頭,看了一下天空。
歌聲,從天空中飛來。
悠揚,婉轉,歡快,纏綿。
成千上萬的落頭人,就像成千上萬盞燈點亮了這片三苗之地的夜空。
女子長髮青絲,紅脣翕張,人人皆有美貌如花的容顏;
男子髮髻高懸,英偉闊達,人人皆呼風喚雨豪邁大笑。
至於黃髮垂髫,則童顏鶴髮,如雲中仙人,騰雲駕霧。
可是,他們張開嘴巴的時候,能看得清清楚楚——歌聲,是從他們長達半尺的尖銳利齒之中發出來的。
這樣的滿口利齒,一下便可以咬斷一個人的喉頭。
此時,他們唱着歌,跳着舞,在半空中幻變成各種各樣的陣型,就像一場盛大的聚會。
這樣的奇景,原本萬年一遇。
可是,四國聯軍卻無心欣賞。
他們最怕的一幕,終於來了。
落頭族,終於出現了。
東夷聯軍跟他們一樣等不及,提前展開決戰了。
黑髮黃臉的將軍笑了,嘴裡哼了一支曲子,然後,靜看曉風殘月,江花如水。
儘管早有心理準備,可是,當看到這麼多沒有身子的鬼頭在天空中飛舞,再是膽大的士兵,也勇氣頓消。
原本嚴陣以待的陣容,瞬間就被衝散了。
蛇尾席捲,雙頭蛇幻變成最大的原型,連聲怒吼:“別亂了陣型,別怕,他們不是鬼,只是人,只是落頭人而已……只要抓住他們的頭,他們便再也回不到身體上了……”
蛇尾連連搖擺,七八隻俯衝下來的鬼頭被掃落地上。
大熊貓嗷叫着,竟然一躍一丈多高,生生抓下兩隻落頭人,重重砸在地上。
魚鳧國士兵多次聽委蛇談起落頭人,並不如其他人那麼害怕,所以,成了對付落頭人的主力,他們大着膽子,揮舞兵器,可是,畢竟第一次見到這樣的奇景,各個皆以爲是鬼怪,原本十成的戰鬥力,連三成都發揮不出來,縱有力高膽大者能擊敗幾個落頭人,但大多數只能且戰且退,甚至自保的力量都不足。
白狼國的士兵沿途分散阻擊企圖渡河者,本就十分分散,也不是落頭族主攻的對象,因此,遠遠看到,便一個個望風而遁。
可大夏士兵就慘了,他們早已被落頭族嚇破了膽,一看到這些尖牙利齒的怪物又來了,一個個先怯了半截,待得身邊連續有人倒下,便再也無可收拾,只紛紛抱着頭,四處逃竄。
這一逃竄,敗局便定。
饒是塗山侯人舉着劈天斧連聲喝止也無濟於事,大夏士兵丟盔棄甲,轉身就跑,只聽得半空中,落頭族們哈哈大笑,就像玩兒似的,俯衝下去,又俯衝上來,好像在嘲笑這些不堪一擊的廢物。
魚鳧國軍隊,更加獨木難支,很快,也開始丟盔棄甲。
落頭族們卻如長了眼睛似的,有上百人,徑直飛到巨石陣的上空,那些原本就膽戰心驚的鬼方女戰士就遭殃了。
她們人數雖然少,但是整個聯軍之中素質最高的軍隊,並且見多識廣,也大多參加過對戰大費的猛禽大軍。
可是,猛禽,畢竟不是沒有身子的頭顱。
所謂百聞不如一見,但凡一般人看到這些落頭人已經膽寒心裂,她們縱然再是大膽,可是,也不由得膽怯。
只聽得嗖嗖幾聲,麗麗絲張弓搭箭,連續射殺了幾十名落頭人,其他女戰士也紛紛射擊,無奈,落頭人俯衝速度極快,其中十幾只俯衝下來,只聽得連聲慘叫,便有十幾名女戰士被咬斷了脖子。
黑髮黃臉的將軍一揮手,早已蓄勢待發的一羣士兵便停下了腳步。
此時,本是發動投石機的最好時刻。
可是,落頭族只認陣營不認人。
東夷聯軍也不敢靠前送死。
他們只是靜靜欣賞着對面震天價的慘呼,逃亡,成羣成羣倒下去的慘景。
敵人若是死光了,當然就不用投石機了。
靜靜等待吧,這月色下的死亡,就像一首詩的樂章。
黑髮黃臉的將軍忽然覺得很寂寞,然後,長長嘆息一聲。
四國聯軍即將全軍覆沒,這世界上,就再也找不到對手了。
多麼遺憾。
可是,他還是沒有掉以輕心,他一直注視着河對岸的場景,尋找那一抹紅色的身影。
沒道理,在決戰的時候,她忽然不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