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要多備點清水上路。”
委蛇打了個哈欠,倦意上來,也不再講話,閉着蛇眼;老白狼也躺在石板上,很快便睡熟了。只有小狼王,雖然滿身疲憊,卻毫無睡意,一直死死盯着鳧風初蕾的那間屋子。
直到確信一蛇一狼都睡熟了,他躡手躡腳走到窗戶的方向,輕輕敲了三下,低聲道:“鳧風初蕾……初蕾……”
沒人應答,他繼續道:“讓我進去睡一覺吧,求求你了……我絕對不會打你的主意,你放心,我對你根本沒興趣,我單純只是想進來睡一覺而已,在外面太難受了,唉,我真的已經很久很久沒躺在屋子裡睡過覺了……”
說着說着,幾乎聲淚俱下:“想我也是堂堂一代狼王,如今卻落得這般地步……你就讓我進來睡一覺吧……”
忽然想起這間屋子裡乾燥暖和的牀榻,以及牀榻上鋪着的精美羊毛地毯,要是能在上面躺一躺,該多舒服啊。越想越是興奮,乾脆提高了一點聲音:“鳧風初蕾,開門吧……只要你能讓我進去睡一覺,我會報答你的……”
屋子裡,一點聲音也沒有。
他眼珠子一轉,“不對,可能是我太不懂女人的心事了……喂,鳧風初蕾,初蕾……你想不想嚐嚐yu仙yu死的滋味?”
他的聲音也變了,神神秘秘的:“你絕對沒有嘗過那樣的滋味,若是你讓我進來,我就讓你嚐嚐,保證你食髓知味,樂上雲霄,有了一次想二次……我可是整個白狼國最強壯的男人,保證讓你舒舒服服,享受到一個女人所能享受的最高境界……雖然我從不和醜女交歡,但是,這次我就破破例,施恩於你……”
一團熱乎乎的東西塞在嘴裡。
他駭然,猛地吐出來,大吼:“這是什麼玩意?”
“狗屎!”
“草原裡哪來的狗屎?”
“草原上野狗多得很。”
他呸了幾聲,看到吐出來的是一團泥沙才放了心,又勃然大怒瞪着委蛇,委蛇也瞪着他:“小子,你再敢去騷擾魚鳧王,小心我不客氣了。”
“我這是騷擾嗎?我分明就是在對她大獻殷勤!怪蛇,你要知道,這天下只有女人對我獻殷勤,從來沒有反過來的,更何況,是對一個醜女,你知道我要忍受多麼噁心的感覺和多麼巨大的心理壓力嗎……哼,若非……”
“得了吧,你不過是想騙魚鳧王的神器而已。”
小狼王翻身倒在石板上,氣呼呼的:“就讓你家魚鳧王抱着一個破爛屋子孤獨終老吧,像她這麼冷漠小氣又殘酷無情的女人,我敢打賭,天下沒有任何一個男人會看上她。”
“得了吧,百里大人不知道多喜歡我家主人。”
小狼王立即湊上來:“你們沿途一直鬼鬼祟祟地說什麼百里大人,他究竟是何方神聖?真的很牛比嗎?比起我如何?”
“你?十個小狼王都不及他一根指頭。”
“我呸!你吹什麼大氣?”
委蛇看了他一眼,笑道:“我舉個例你就明白了。”
小狼王氣呼呼的:“我倒要聽一聽。”
“你小狼王一見大費是不是就只能逃之夭夭?你要想找大費報仇,也遙遙無期,對吧?”
“哼哼。”
“可是,就算有十個大費,也不是百里大人的對手。大費一見到百里大人,簡直就像老鼠見了貓,分分鐘落荒而逃。”
小狼王大笑:“你吹什麼大氣?”
“你以爲我在吹牛?大費可是趁着百里大人重傷的時候,率領了一支大軍偷襲,可不過幾招,就被百里大人殺得落花流水,還把他的兄弟打成重傷,也許現在他的兄弟還躺在病牀呢。至於大費自己,若非跑得快,早就被斬掉了。”
小狼王冷冷地:“這天下要真有這麼厲害的人物,就沒大禹王什麼事了。”
“他要是願意出手,只怕真的就沒大禹王什麼事了。”
小狼王當然不信,只當是這條怪蛇在信口開河,大吹牛比,可是,他看看委蛇背上遇到風雨能自動變成大傘的輕紗,又覺得十分詭異,乾脆伸出手去摸了一下輕紗,貨真價實是柔軟無比的絲綢。
這天下,要多厲害的人才能做到這一點?
一念至此,對這個神秘的“百里大人”忽然非常好奇。
“喂,怪蛇,百里大人究竟是什麼人?”
委蛇笑而不語。
“百里大人也是大禹王的敵人嗎?”
“敵人?”委蛇搖搖頭,“也許,他根本不屑拿大禹王做敵人。”
“他這麼拽?”
“他這種高人,根本不可能輕易拿一個凡夫俗子當敵人。”
“他這麼厲害,爲什麼不和你們一起上路去天穆之野?”
委蛇白他一眼,不講話了。
小狼王也翻了怪眼,打着呵欠:“哈哈,露餡了吧?編不下去了吧?真有這麼厲害的人物,我也不信人家會看上你家主人。是你家主人一直暗戀人家吧?”
“嘿嘿。”
“我就說你編不下去了吧。說真的,你家主人嚴格意義上來說雖然不太醜,可真的相貌平平,毫無動人之處。唉,不過,我現在倒是非常非常想念一個人……”
“誰?”
“我的未婚妻。”
委蛇稀奇:“得了吧,你不是說連她的面都沒見過嗎?你都不認識的人,你就想念上了?”
“切,雖然我沒見過她,可是,我知道她是白狼國最美麗的女人啊。要不是因爲這場戰爭,她早就成爲我的妻子了,唉,她要是死了,就不好了……”
“切,換一個妻子不就行了?”
“你懂什麼?爲了保證血統純正,我們只能娶純血統的白狼女,至於異族的女子,無論多麼美貌,最多當泄慾工具,是絕對沒有資格做正妻的。如有人膽敢違背這一點,將遭到整個白狼國的冷眼和懲罰。”
“內部通婚早就落伍了。你難道不知道混血纔會改善基因?”
“改善基因?這是什麼意思?”
“算了,你這條沒進化完全的半狼人,說了你也不懂。”
小狼王還是一直唉聲嘆氣:“唉,真不知道我的未婚妻現在怎樣了,大費這惡賊,把我們白狼國的美女全部搶走了,此仇不報,我活着還有什麼意思呢……”
委蛇聽他言辭悲切,滿是激憤,也不好再刺激他,只是淡淡地:“臭小子,別囉嗦了,睡覺。”
小狼王再開口時,委蛇已經不答話了,他只好悻悻地躺下,抱着雙手將頭枕在上面。明明困得不行,可內心偏偏惶惶不安,一路行來,各種風險,到現在已是精疲力盡,可天穆之野的萬里之遙估計纔剛剛走完第一步。
真要到了天穆之野,學到本領,豈不是頭髮鬍鬚早就白了?
更可能的是還沒走到,半路上就死了。
既然如此,不如殺回陽城,乾脆痛痛快快地和大禹王大費等一較高下,哪怕戰死也是死得其所。
一輪紅日,大雨後的草原被披上了金紅色的光輝,地上白茫茫的還有殘餘的冰雹,野花綠草被成片砸倒,但是,於整片大草原卻並無太大損傷,放眼看去,更多的青草野花迎風搖曳,彷彿昨晚的暴風雨就沒發生過似的。
鳧風初蕾站在一塊砂石上極目遠眺,砂石不結實,踩在上面能聽到內部清晰地崩潰的沙沙聲。
在她身後,委蛇已經忙忙碌碌收好了摺疊小屋,裝在行李包裡,小狼王瞧得分明,但見那小屋被摺疊後,只有一尺來長,初略一看,還以爲只是一個薄薄的鐵盒子而已。他暗忖,難怪自己以前揹着行李時,壓根沒感覺到這東西的存在。
可是,神器暴露之後,也許是怕他心懷不軌,委蛇便不讓他揹負行李了,拎在蛇背上,自己扛了。
他徑直走向鳧風初蕾,但見清晨的陽光下,她神清氣爽,一副吃好睡好的樣子,神情十分恬淡,只要不看她的臉,那就徹徹底底是一朵安安靜靜的花蕾。可是,一對上她那張清湯寡淡的臉,便什麼興致也沒有了。
那張臉並不醜,可是,跟美也毫不沾邊,就像路邊隨處可見的那些面目模糊,你看了一眼再也不會想起的普通女人。
鳧風初蕾,初蕾,真真是辜負了這兩個美好的字眼。
但是,他無心研究她的相貌,他只是走過去,定定地:“鳧風初蕾,你還要繼續去天穆之野嗎?”
鳧風初蕾點頭。
“天穆之野距離此地到底還有多遠?”
Wшw▪ TTκan▪ co “至少還有幾十萬裡吧。”
“幾十萬裡?”
鳧風初蕾看着遠方,好一會兒才點頭,十分慎重:“沒錯,至少還有幾十萬裡。”
幾十萬裡,比天涯海角更遙遠的距離。
小狼王搖頭,態度堅決:“我不去了。”
鳧風初蕾根本不問他原因,他只好徑直說下去:“我昨晚徹夜難眠,反覆思考,然後,我得出結論,我根本不該去天穆之野,我得馬上趕去陽城,縱然不能在萬國大會上殺死大禹王,至少,也要血染陽城……”
鳧風初蕾這纔看他一眼,但見他原本十分英俊的臉上,雙眼滿是血絲,加上這些日子的風餐露宿,屢陷險境,更是憔悴。
“去天穆之野根本就是一個遙遙無期的夢,一路隨時又有性命之憂,最大的可能便是根本到不了天穆之野便慘死途中。既然橫豎都是一死,爲什麼要選擇死在旅途中這種毫無意義的死法?不如直接殺向陽城!縱殺不了大費,能拼掉幾個敵人也算是回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