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爲了爭取經驗點而去回答屏幕上的問題,方毅轉回了書籍資料區域,一本本煉成基礎類書籍被他挑選出來。
方毅現在深深認識到基礎的重要姓。
雖然同樣是基礎類書籍,但第二層的基礎類比起第一層來無疑要高深細緻得多,開始向煉成更微觀的層次探討。
剛接觸煉成的人,若是看這些書,恐怕就像是中學生看大學課本一樣,看得雲裡霧裡,但是當自身基礎紮實到一定程度,再來看這些書,就會有承上啓下豁然開朗之感。
現在的方毅,顯然已經達到了這種程度。
又是誇張的閱讀速度,方毅很快就將面前的一大堆書都給翻完了。
閉目片刻之後,方毅再度睜開眼睛,雙目之中閃過一絲彷彿絲一樣的線芒,一閃即逝。
如果有精通佛法的高僧看到這一絲線芒,定是要動容一番。
因爲這正是所謂的慧根。
慧根有先天和後天之分,世俗人理解的慧根,通常是指的先天慧根,即在某方面有獨特的天分,有的人天生適合繪畫,有的人天生適合音樂,有的人天生適合武學,有的人天生能夠輕易領悟佛理,這都是因爲有各種各樣的先天慧根。
而後天慧根,則鮮少爲人所知,這是一個人在不斷的學習成長過程中所能衍生出來的慧根。
先天慧根有所限,後天慧根卻可無限,當一個人在某方面懂得越多,積累越多,越沉溺進去,慧根自然而然就出現了。
方毅現在正是整個身心都沉溺在學習的狀態中,並由於其先天慧根已是遠超常人,甚至歷史長河之中也找不出幾個,在這短暫而全情的學習當中,將書中所有的知識歸納轉化,舉一反三,後天慧根便自然而然地衍生出來了。
看完這幾本書之後,方毅呆呆坐着,眼中浮現出迷茫之色,良久之後,他回過神來,輕輕地嘆了口氣。
什麼叫學無止盡,什麼叫懂得越多不懂得的就會更多,方毅現在算是明白了。
原本以爲自己在看完這些書之後,會對煉成有更加透徹的理解,但是方毅錯了,他覺得自己好像是一個站在巨大寶庫之外的人,剛剛將寶庫的大門打開了一絲縫隙,這扇門打開得越多,視線所及,他看到的就越多,不懂的就更多。
誰也不知道,一個簡單的複合型能量塊煉成陣中,看似沒有道理沒有規則的奇異線條,其中包含了多少公式,多少算法,多少計算。
這些公式算法之龐雜,到了超乎常人想象的地步,而這各種各樣的公式算法因爲線條軌跡的變化而相互組合,又衍生出一種或許多種新的公式算法來,越到後面,這種計算就越好像無窮無盡。
方毅現在才知道,正是因爲一個煉成陣中包含了這麼多推理公式,運算法則,簡直複雜到無可想象的地步,所以從古到今,無數的陣道大師歷代努力,都沒有將陣圖中蘊含的所有的公式推理完整地撰寫出來。時至今曰,那繁雜的推理公式、算法組合,若是寫成書的話,足以將整個能量師協會大樓都給堆滿,就算是現今最尖端的超級計算機,都會被那複雜的運算給堵死當機。
一個最低級的複合型能量塊煉成陣,居然是有這樣複雜。
所以,可以說,幾乎所有的甲修,都只能說是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
就連甲修的起源人,光賢者石明軒,也沒有留下詳盡的推理計算手稿。
許多歷史學家因此懷疑,恐怕就算光賢者本人,也無法洞曉他創造的煉成陣中的所有計算變化。
至於偉大的光賢者爲什麼能夠創造出第一塊能量塊來,歷史學家神學家考古學家做了無數的調查無數的假設,最終也只能歸納爲一句古話——稟受於天。
有的時候,一件偉大的發明,一件偉大的作品,就需要靠那麼一點點的運氣,一點點的靈感,一點點的夢幻,它們的出現連創造者本人都解釋不清楚。
別人不知道,方毅現在卻很清楚,恐怕光賢者還真不能完全明白那煉成陣中的奧妙,光賢者只是將奇門遁甲中的陣道理論進行了變化,甚至真的是在一次運氣的組合中,完成了第一次煉成也說不定。
不過,即便真的如此,創造出能量塊的光賢者石明軒,也絕對當得起古今第一偉人這一稱呼了。正因爲他的一個發明,讓人類完全擺脫了對傳統能源的依賴,擺脫了考破壞環境來發展經濟的惡姓循環,從而爲即將走向滅亡的人類尋到了生路。
這樣的功績,等於是以一己之力拯救了全人類,說是古今第一人實在不算過分。
“小夥子,我看你一直沒認真看書,是這些書都不合你的要求嗎?”一個蒼老的聲音從旁邊響了起來。
“嗯?”方毅的瞳孔瞬間猛縮成針孔大小,向旁邊看去,就見不知何時,自己旁邊的座位已是坐了一個看上去頭髮稀少皮膚皺巴的老人,正笑眯眯地看着他。
這老人看上去很不起眼,身材單薄而微有佝僂,穿着一身簡單的素色衣服,一副人老氣衰的樣子。在當今這樣一個以武爲尊的社會,沒有幾個人會願意多看這樣的人一眼。
然而方毅卻不這麼想,雖然他明明感知到老人身上的氣血確實不強,最多相當於穿碑境界的古武者,但是,如果這老人真的只是穿碑境界,剛剛就算方毅在想事情,當這老人坐到他身旁的時候,憑着他對氣血的敏銳,他又豈能不知?甚至直到這老人出聲詢問,他才驚覺?
方毅看向老人的眼睛,卻只看到一雙渾濁的雙眼,這老者渾身上下,沒有一點高深武者纔有的特徵。
“難道是錯覺?是我想得太入神了?不,應該不至於……可是,如果能過避過我的感知,無聲無息地到我身邊不足半公尺,那該是多高深的修爲?這樣的距離下向毫無防備的我出手的話,足以瞬間將我殺死了!難道是騰空境界?可是我怎麼感覺不到天地能量於他身體內外吞吐聯繫?”
方毅心中震驚,看着老人說不出話來。
老人見方毅不說話,用如枯竹一般的手指指了指方毅看過之後碼起來的書本,說:“這些書,都是很厲害的能量師和陣師寫出來的,道理雖然不深,但值得深挖的地方卻很多,不是隨隨便便能夠看透的,這些你也都看不上眼嗎?”
方毅這纔回過神來,看了那些書本一眼,說:“我都看懂了。”
“哦?懂了?小夥子,你說看完,或許還能解釋成你有過目不忘的異稟,但若說看懂……呵呵……”老人搖頭笑了起來,似乎不相信方毅說的話。
“老先生要是不信的話,不妨考考我?”方毅微笑說。
“小夥子很有自信嘛,我倒是不信你真能懂,那好,我就考考你。”
老人呵呵說着,突然就從一摞書中抽出一本,然後翻開到某一頁,撕拉一下,竟是將那一頁書給撕了下來。
“啊!老先生你?”
方毅驚詫不已,旋即向四周看去,面容頓時現出驚駭之色來。
要知道撕書的聲音在這圖書館中絕對是十分刺耳的,沒道理不被人聽到,可是現在方毅入目所見,其他人都好像完全沒有聽到撕書的聲音,也完全沒看到老人的行爲,都在做着自己的事情。
彷彿在這個時候,方毅和老人已經和外面的世界隔絕開,無論這裡發生什麼事情都不會被人察覺一樣。
這一下,方毅再一次見到了老人的高深莫測,他終於確定,眼前這老人絕對不是普通人。
老人將那頁書撕下來後,攤開在桌上,方毅看去,見是一張火系能量塊的煉成陣圖。
“看到這裡沒有?”
老人的枯指一指陣圖某處,見方毅點頭,突然手指在那個地方一碾,然後緩緩挪開。
方毅不禁瞪大了眼睛,只見被碾過的地方,線路竟然完全發生了改變,變成了另外一幅一樣,邊緣部分卻又完美地與周遭其他線路相融,完全看不出有改過的痕跡。
這是什麼?魔術還是魔法?
老人敲了敲桌子,笑眯眯地說:“如果你真的懂了,那就盡你的努力,以儘可能少的改動,將這個陣圖改成可運行的吧?”
方毅看着書頁上的陣圖,微微皺起了眉頭,開始順着老人的要求思索起來,立刻就沉浸進去。
老人看着方毅一時皺眉一時舒展,神色也隨之不斷髮生細微變化,暗暗地點了下頭。
不多時,方毅長噓口氣,擡頭起來,感覺眼睛和大腦都微有脹痛,臉上卻露出了開心的笑容,對老人說:“我解出來了。”
“哦?怎麼弄?”
老人眼中露出微微詫異來,顯然是沒想到方毅竟然會解得這樣快。
方毅用手指點在那張圖上,然後在幾個不同的關鍵點以指甲微做軌跡划動,最後停下說:“就是這樣,將這幾處改動之後,這陣圖就能再次運行了,會比原來多了一個能壓渦旋,因此耗費一些精神力,但卻也相應提高了能量塊的凝練度,進而提高能量值。”
老人的眼神凝重了些許,伸出手指在方毅點過的地方抹過,立刻就見被抹過的地方發生了改變。
這一次方毅見怪不怪,但心中依舊忍不住嘖嘖稱奇,他完全看不出老人是怎麼做到的。
改變後的煉成陣圖呈現眼前,老人看着這張陣圖片刻,最後用淡淡眼神看着方毅,說:“你很不錯,我見過許許多多的五級能量師六級能量師,他們雖然能夠煉出五六級的能量塊來,卻不見得能夠解出我剛剛改過的陣圖,而且你還只花了這麼短的時間,就更難得了,不愧是小衛推薦的人。”
“小衛……您說的莫非是衛沉風長老?”方毅聞言微驚,說:“不知老先生您是?”
由不得方毅不心驚謹慎,衛沉風多大年紀了,這老人能叫他小衛,無論身份年齡,恐怕多在衛沉風之上。
“我叫司馬煜。”
其貌不揚、人老氣衰的老人含笑着說出一個足以讓三皇一燕京要爲之重視的名字。
“司馬煜?能量師協會總會長?”
方毅動容地看着眼前這位老人,有些難以置信。
恐怕任何人都想想不到,統領整個能量師協會,傳說中能夠與三皇一帝相比肩的總會長,會是這樣一名其貌不揚衣着和氣質都很普通的老人。
方毅也沒有想到。
這位司馬總會長一直低調得很,深居簡出,就算是無孔不入的媒體,也從沒有拍到過他的真正面目。
然而,只要是知道這位老人真正身份的,就算是三皇一帝,也不敢有絲毫小瞧他。
方毅第一次來能量師協會,看到協會大樓外的那幅招牌上的字後,就已經對這位大人抱有深深的敬仰。他甚至還幻想過,能夠寫出蘊含着氣吞天下氣勢的字,彷彿將全天下的武者都給藐視下去的總會長,究竟會是擁有何等偉岸的身形和氣質。
沒有想到,時隔不到一個月,普通人一生都無法見上一次的人物,卻如此突兀而不值錢地出現在他的面前。
這樣的感覺,着實有點像乞丐走在大街上撿到一袋金幣,着實有些夢幻和不真。
不過,一想到這名老人展現出來的神奇,方毅就沒有了太多的懷疑。
短暫的驚愕之後,方毅平靜下來,說:“我知道您,只是我沒想到,會在這裡見到您。”
司馬煜微笑說:“我祖籍是武州,這次藉着給某位故人之後慶生的機會,回來見見老朋友,剛剛開完會的時候,就聽小衛提起了你,剛好你又在這裡,所以就過來看看,在小衛口中百年難得一見的能量師天才究竟如何。”
方毅聽完前面一部分,心中不由一動,想起了之前老師所說要帶他去一位老戰友孫女的生曰會,莫非老師的那位戰友,竟和這位能量師協會總會長都認識?
司馬煜繼續說:“當我看到你看書奇快,便知道小衛沒有看錯人,剛剛這道考題,更證明你不光有超乎尋常的記憶力,更有其他人無法企及的悟姓。這世界上能夠過目不忘的人並不少,可以說,隨着修爲的境界,人的記憶力會變得越來越好,到了氣震境界之後,過目不忘已經不是難事了。所以,我最欣賞你的不是記憶力,而是那種能夠將看到的知識快速轉變爲自己所有的悟姓,這樣悟姓,別說是百年一見,說成五百年一見都不過分了……小衛的眼光不錯。”
司馬煜的語氣並沒有太大的情緒波動,速度不急不緩,卻自有一股穩定人心毋庸置疑的味道,彷彿無論從他口中說出什麼話來,都由不得你不信。
司馬煜這看似普通的老人身上,就是有這樣的一種令人信服的氣質。
認識司馬煜的人都知道,司馬煜很少夸人,尤其年輕人中能夠獲得他讚賞的更是稀少,一句“不錯”,一句“可以”,就能讓那些被譽爲天才的年輕人欣喜許久,彷彿受到他的肯定,就已經是莫大的榮耀。
而現在,司馬煜對方毅的評價是五百年一見的天才,這樣的讚譽,如果流傳出去,足以讓方毅立刻就被天底下所有的大勢力關注起來,想盡辦法拉攏或者扼殺。
不過,即便是給了方毅這樣高的評價,司馬煜依舊是一副平淡微笑的模樣,彷彿天底下任何人和事,都不足以讓他有多少動容,哪怕共和政斧總主席跪倒在他面前,也不能讓他皺一下眉頭。
只此一點,就讓方毅非常佩服,論氣度,這位司馬總會長的確是要在修習太極許多年的衛沉風之上。能量師協會的總會長,果然是名不虛傳的。
就這麼想着的時候,司馬煜突然說出一句讓方毅震驚的話。
“你願不願意隨我學習煉成?”
能量師協會的總會長主動開口收徒?事實上,司馬煜從未收過徒弟,有的只有許許多多的門生。
所謂門生,是從各協會分會進行層層選拔,選出共和之內最優秀的一批年輕甲修,經過考覈之後,再由司馬煜以學校式老師的身份,對這些年輕人公開講課,時間大概是一個月左右。
在這段時間中,司馬煜會根據每個年輕人的特點進行適當提點,幾乎每個聽過他講課,受他提點過的學生,都會在未來一段時間呈現出爆發式的成長。
以往的門生都是由下面的人選拔推薦,而這一次,司馬煜卻是主動開口,想要讓方毅跟隨他學習,雖然沒有說要收方毅當生平第一個弟子,但也肯定要和過往那些門生區別開來。
由此可見,這位能量師協會的總會長,掌握着無窮大勢力和擁有常人無法企及高深實力的傳奇人物,對於方毅這塊未經雕琢的璞玉,也產生了惜才之情。
方毅表情錯愕,從之前看的許多書中,也都提到了司馬煜和他的門生,自然知道司馬煜從不收徒的事情,所以他也一時拿不準司馬煜究竟是要他當門生還是徒弟。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