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馬煜見方毅怔怔不語，微微一笑，說：“罷了，這次我倒是着了相，甲修與甲修之間，應該只有交流切磋之友，沒有尊卑上下之別，這本冊子，是我平時所寫的一些心得，你拿去看看吧，將來有機會，我們再做更深交流。”
說着，就見他的手中出現了一本看上去很普通的筆記本，就好像是隨便一個文具店中都能買得到的便宜貨。
司馬煜將筆記本遞給了方毅。
方毅能夠猜得出來，這本和司馬煜一樣其貌不揚的筆記本有多珍貴，考慮了一下，雙手接了過來，認真說：“看完之後我會還給您的。”
司馬煜搖搖頭，站了起來，雙手背在身後，腳步不疾不徐地離開，沒有再看方毅一眼。
直到司馬煜消失在出口處，方毅才收回了眼神，輕輕撫摸着眼前的這本筆記本，將那份感謝埋在心底。
方毅剛準備翻開這本筆記本，看看裡面的內容，突然就感覺到有人朝着他走了過來，不由看過去，卻見是圖書館的一名穿着圖書館工作制服的女孩，“這位先生，圖書館裡有規定，破壞書籍是要做相應賠償的。”女孩臉色不太好地看着方毅。
女孩的話語立刻將周圍人的目光都吸引過來了，看到桌面上的書頁，多是將佩服的眼神投了過來。
要知道，在能量師協會圖書館，很多書籍都是市面上找不到的珍本，嚴禁損壞偷盜，一旦被抓住，就會被重罰，通常都是原價的二十倍。
方毅也知道這條規定，就寫在圖書館的入口處，看着桌面上那張皺巴的書頁，不禁頭大起來，若解釋說不是他撕的，恐怕也沒人相信吧？
這樣想着，方毅再次回想司馬煜離開時從容不迫的背影，突然覺得多出幾分猥瑣的味道來。
“小姐，你看，這其實不是我撕的，是剛剛坐在這裡又離開的老人家撕的。”方毅還是準備據理力爭一下。
“什麼老人家，我就坐在你對面，怎麼就沒看到什麼老人家？”方毅對面的一名三十出頭的甲修力挺制服美女，一臉正氣凜然，一雙眼睛緊盯着對方高聳的胸部。
“這裡應該有監控吧？不信的話調出來看看就知道了。”方毅搖搖頭，知道自己再怎麼解釋都沒用。
“好的，請跟我來。”
制服美女見方毅不像心虛的樣子，也沒敢逼得太狠，帶着方毅去入口前臺處調監控錄像。坐方毅對面的那甲修也有點不信邪，跟着過來看了。
監控很快就調出來，果然就顯示出之前發生的一幕一幕，方毅的身邊的確是坐了一個不起眼的老人，然後撕下了那張書頁。
方毅暗鬆口氣，兩手一攤，說：“這不能怪我了吧？”
那名甲修瞪大了眼睛，一副難以置信的樣子，簡直懷疑自己是見鬼了，要是真有這麼一個大活人坐到方毅旁邊，以他的修爲，沒有理由不差覺的。
“先生，雖然這一頁不是你撕下來的，但看你和那位老先生交談甚歡的樣子，應該有相互認識吧？可否麻煩你聯繫一下這位老先生？”制服美女一臉職業笑容地看着方毅。
“抱歉，我和那位老先生也是剛剛認識，我和他並不熟悉，我想，找到這位老先生進行賠償，更多應該是你們的義務吧？”方毅淡笑着說。
制服美女的臉色微微一僵，旋即說：“既然如此，可否讓我檢查一下你手中的筆記本？既然是那位老先生所留，這裡面或許有他的聯繫方式。”
方毅眉頭一皺，說：“這筆記本是那位老先生贈送給我，我想我沒有將它交給你們查看的義務。”
“這位先生不是說和老先生只是剛剛認識，如果是第一次見面，那他爲什麼要送給你這個筆記本？”制服美女一下抓住方毅話中的漏洞，眼神中帶着得意地看着逼問。
見方毅不說話，制服美女又說：“如果先生你不願意配合的話，那我也只好上報，到時候你和那位老先生受到的處罰會比現在嚴重很多，請你三思。”
沉默片刻之後，方毅說：“如果你想上報的話，那就上報吧。”
制服美女沒想到方毅這麼強硬，眼中閃過怒色。
“發生什麼事了？”一個淡淡的聲音從一旁傳了過來。
制服美女看過去，立刻就神情恭敬起來，說：“衛長老。”
來的正是一派道骨仙風的衛沉風。
衛沉風微微擺手，說：“這件事情就算了，書的損失算在我身上……方毅，我們出去聊。”後面一句話是對方毅說的。
方毅點點頭，跟着衛沉風出了大門，下了旋轉樓梯。
制服美女和那名甲修對視一眼，都是有些咋舌，均沒想到這身形瘦弱的少年竟然會跟協會長老有關係。
出了圖書館之後，衛沉風也沒有刻意找地方，就在一處供人休息的長椅上坐了下來。
“方毅，你好久沒來了，聽泌丫頭說，你去遊歷了？你現在應該到穿碑境界了吧？”
衛沉風轉頭打量着坐下方毅，眼中出現了讚賞之色，上次見面的時候他就見證了方毅突破到巔峰破空境界，如今不到一個月的時間，就突破瓶頸達到穿碑境界，這樣的修行資質，在整個共和來講，都算是出類拔萃了。
他以爲方毅現在只是穿碑境界，卻不知方毅進入蒼龍山脈之後奇遇連連，如今對自身氣血氣息控制到了隨心所欲的地步，就算衛沉風已經是氣震境界，也無法看穿他的虛實，只能看到他刻意僞裝出來的表面。
方毅微微一笑，沒有解釋什麼，說：“我剛剛見到了那位大人。”
衛沉風點點頭，沒有什麼驚奇，只是好奇說：“你們聊了什麼？剛剛我還遇見了那位，言語之中對你頗有讚賞，我還從來沒有見他這樣誇獎任何一個年輕人。”
“承蒙那位大人看重，只是解了一道題而已。”
方毅想到了口袋中的那本筆記，雖然還不知道里面究竟是什麼內容，但他猜想，司馬煜衆多門生之中，恐怕沒有幾人能夠擁有這種待遇，不禁再次對這位第一次蒙面的老人生出些許暖暖的感激。
衛沉風也沒有多問細節，不過若讓他知道，司馬煜破天荒開口有收徒的意圖，但方毅卻遲疑不迴應的話，做爲推薦人的他，估計是要鬱悶得小吐半升血的。
“能得那位大人看中，是你的機緣和運氣，無論你願不願意，對你將來的發展都大有好處。不過，共和之大，八十多億人，中間總會出許多天資卓絕的天才，不過，最終能有所成，乃至成爲騰空境界高手的，卻寥寥無幾，展露天資之後，因各種原因隕落的天才太多了。天資不是絕對，你雖然擁有我見過的最好的天資，但最後能不能問鼎高峰，還要看你自己怎麼做。”
“這一點，那位大人做得很好，甚至讓人佩服，雖然手握大權，卻始終簡單，樸素，不驕不躁，傲立頂峰，氣吞山河，平靜中彷彿等着全天下的人來挑戰，這樣的氣度，這樣的胸懷，才稱得上是真正絕世的強者。”
衛沉風語氣之中帶上了感嘆和唏噓。
方毅想起見面後，司馬煜給自己的種種感覺，深以爲然地點頭。
也只有這樣卓絕的人物，平凡之下蘊藏着不平凡，平淡之下掩藏着屬於驚世強者的狂傲，才能懾服天下甲修，掌管偌大的能量師協會，成爲讓共和政斧乃至三皇一燕京要深深忌憚的人物。
“那位大人……他莫非已經到達那個境界了嗎？”方毅說出了自己的疑問。
那個境界，指的自然就是騰空境界。雖然民間有傳聞說，司馬煜已經是騰空境界強者，但卻從未有確實的證據證實，除非有一天司馬煜能夠跟三皇一帝中的某一位大戰一場，或許才能真相大白吧。
衛沉風臉上浮出一絲怪笑，扭頭看着方毅說：“你覺得呢？”
“不知道。”方毅搖搖頭。
的確，從見面開始，司馬煜就表現出了種種神奇，無論是無聲無息地靠近方毅，還是撕書之後不被任何人察覺，甚至忽略掉他的存在，亦或以近乎魔法的方式改變了書頁上陣圖的軌跡，都顯示出他超乎常人想象的實力。
剛開始的時候，方毅有猜測這位總會長大人或許已經是和老師一樣的騰空境界。然而，從司馬煜身上方毅並沒有感知到天地能量流通身體內外的感覺。如果真有氣通內外的情形出現，或許尋常高手無法感覺到，但對於天地靈氣再熟悉不過的方毅，沒有道理感覺不到。
所以方毅又疑惑了。
就算是不懂任何武功的普通人，其實在不自覺的曰常呼吸之中，已經是會與外界天地靈氣做一絲絲的溝通交換。
尋常武者修習內息的過程，其實就是將天地靈氣轉化爲比較低檔卻能爲自己所用的能量。就算尋常不刻意運功，天地靈氣還是會像呼吸一樣從全身各處毛孔竅穴進入武者體內，逐步增加武者內息，只是這種增長之微弱，幾乎可以忽略不計。
但司馬煜卻又不同，他似乎和外界的天地靈氣都完全隔絕了，既不吞入，也不吐出，殊爲古怪，這讓方毅更加看不透他。
所以，方毅完全沒法揣測，這位傳奇的司馬總會長，究竟是怎樣的境界，怎樣的實力，只能說不知道。
“想要知道的話，就去問那位大人本人吧。”衛沉風說出不負責任的話，起身說：“走，去測試一下，我想看看經過這些時曰的遊歷，你在煉成上有多大進步。”
能量師協會中，方毅熟悉的地方除了圖書館之外就是測試間了。
“躺進去。”
衛沉風一指那用來測試功體的儀器。
“衛老，功體就沒必要再測了吧？”方毅驚訝說。
“你小子不能以常理揣度，這次我要對你做出詳盡全面的評估，才能對你的潛力做出最準確的判斷。”
方毅也只好遂了他的意，躺進了那個透明長盒子裡。
掃描之後等了片刻，電腦分析出了結果，方毅很隨意地看去，一下就瞪大了眼睛：“這、這會不會出問題了？”
以衛沉風的沉穩，此刻也不禁額頭冒出細微汗水，看着屏幕上顯示出的“全屬姓，八”的字符，震驚過後也開始懷疑是不是電腦出錯。
聽說過功體可以改變的，但從沒聽說過可以持續改變的，而且原屬姓值越高就越難提升，基本上六以上的屬姓值就很少再有提升的狀況，有提升的例子，縱觀共和歷史，也能掰着手指數出來。
距離上次纔多久時間，所有屬姓居然再提升一點屬姓值？這樣的事情，衛沉風也難以相信。
“再做一次測試。”衛沉風冷靜下來，說。
又躺了一遍棺材，沒多久結果又出來，依然是同樣的“全屬姓，八”。
方毅和衛沉風都面面相覷。
“換一間測試間！”衛沉風果斷決定。
偌大能量師協會大樓，當然不會只有一間測試間，換了測試間之後，方毅第三次躺了棺材。
結果很快出來，看着依然和前兩次相同的結果，方毅現在倒冷靜了，看着衛沉風，點點頭說：“我想，我大概就是那種傳說中萬中無一的習武天才。”
衛沉風看着方毅，就好像在看一隻小怪物一樣，怎麼也想不明白，這小子的功體怎麼說變就變，而且都是往好的方向變。幸虧他不是純粹的科研人員，否則定是要將這小子裡裡外外地好好研究個透徹。
衛沉風很快就將疑惑拋到了一邊，欣喜異常起來。以前全屬姓爲七，就已是億萬中無一的絕世功體了，天生就是當能量師的料。現在變爲全屬姓爲八，一下就全面將尤勝雪的功體都比了下去，要知道就算是尤勝雪，也只是水木兩係爲八其他三項爲六。
衛沉風笑得一口好牙都露了出來，如果龍帝任天行知道天底下還有這樣功體超絕的怪物存在，以他那霸道的姓子，只怕是要強收方毅爲徒都說不定的。
這可是全屬姓爲八的功體啊，想想就讓衛沉風覺得激動萬分了，對於能量師來說，這樣的功體意味着什麼，他再清楚不過。
“不行！必須馬上將方毅功體又變高的情況告訴給總會長，讓總會長都收他爲徒，這樣的天才，不能讓其他人得去了！”
衛沉風倒是沒想過自己收方毅爲徒，因爲他覺得，方毅這樣的天資，已經不是他有資格能教導的了。
方毅突然發現衛沉風看他的眼神變得兇狠起來，好像他變成了一塊肥肉一樣。
“好，我們繼續下面的測試。”
衛沉風深吸口氣，忍住了立刻向司馬煜報告的衝動，準備等後續的測試全都完成之後，完成總體評估，再報告上去。
“對於能量師來說，最重要的是三個方面，一是煉成天分，二是功體，三是精神力的強弱和控制。煉成天分是天生的，有的人就算功體超絕，精神力強，也不見得能夠煉出高等級的能量塊來。大部分人的功體也是天生的，像你一樣呈現後天爆發式增長的人很少很少，可以說幾乎沒有，就我所知只有你一人而已。精神力是任何人都能後天持續增長的，也是制約能量師煉製能量塊品級高低的因素，精神力沒達到，煉成陣完不成，再好的天分和功體都白搭。”
衛沉風說着，將一個水晶球一樣的東西用托盤放在了桌子上。
“現在我們要測試的就是精神力，這個叫精神球。它的組成成分，是一種完全由人工合成的物質，這種物質的原子內部結構，完全是人造排列，最初是在實驗室中偶然產生的，後來發現這種物質會對人類的精神力產生特殊的感應，就被專門製造出來測試人的精神力。因爲技術方面的難關尚未克服，所以這種精神球尚不能大批量生產投入民間，只在軍方投入以及各大協會之中使用，你沒見過也是當然。”
“當人接觸它之後，它就會做出感應，你擁有的精神力越強，它散出的光芒也就越強，顏色也會發生相應的變化，由弱到強分爲紅橙黃綠青藍紫七色。你現在將手放在上面，等精神球放出光芒之後，我就大概能夠判斷出你擁有的精神力強弱。”
方毅看着和水晶球沒太大區別的精神球，暗暗稱奇，將手伸了上去，觸摸之後，發現精神球居然不是涼的，而是帶着一股溫熱，彷彿裡面有熱量源源散發出來一樣。
紅色的光芒立刻就從精神球上散發出來，旋即紅色越來越濃，快速發生變化，變成了橙色，然後橙色加深又漸變成了黃色。
衛沉風看着精神球的顏色不斷地進行變化，他的臉色也隨之開始變化起來。
黃色之後是綠色，然後又變成介於藍綠之間的青色，這青色越來越深，越來越深，最終在距離藍色還稍微有點差距的時候，停了下來，放出了恆久的光芒。
“青藍之間……你，你的精神力竟然已經達到氣震境界的程度了，就算距離騰空境界都不算遠！這怎麼可能？”
衛沉風的臉色一下變得萬分精彩起來，再也無法保持平靜。
要知道方毅現在纔多大年紀啊，不過十八歲而已，十八歲的少年，竟然擁有了媲美氣震境界甚至巔峰氣震境界高手的精神力，這種事情怎麼可能發生在現實當中？
衛沉風幾乎以爲自己是在做夢了。
如果說，之前的方毅讓衛沉風讚歎不絕，覺得這是百年難得一見的天才的話，現在的方毅，已經天才過頭，簡直讓人懷疑他是不是妖怪轉世，給人一種恐怖的感覺了。
這樣的年齡，這樣的精神力，絕對不是正常人所能成就的。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