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天國北臨漠北,常有羌夷擾境,而從我十歲開始,洛天國年年都遭遇洪災,再加上邊境的戰亂一時間國庫空虛,民不聊生。
後來,父皇有一次出去,回來的時候帶了一個遊山道士,並且封那道士爲國師。因爲那國師有可以消除災難的方法,但那個方法一直很隱秘。
那一年,我十三歲,燕兒八歲。
那個時候,燕兒總愛跟在我的身後,不停的叫着哥哥,多數時候我是嫌她煩的,我一門心思都只在舞文弄武之上,且心高氣傲的厲害,根本不願理她。
記得有一次是我誕辰,我與幾個好友結伴外出狩獵,又到處遊玩。夏日多暴雨,三更時忽然下起大雨,大家悻悻而歸。
回到宮中,每路過一處宮門,守門的侍衛與當值的侍女們便會給我一個錦囊,說是燕兒讓他們交給我的,一日玩下來十分勞累,我便沒有當回事,回到宮中去睡覺。
那夜,風雨交加,電閃雷鳴,我半夜被敲門聲驚醒,燕兒宮中的嬤嬤來說,燕兒不見了,他們找遍了皇宮都不曾找到,這時,我看到了放在桌上的錦囊。
我打開錦囊,卻發現,上面是一條條的指示,在指示着一個地點。我帶着侍衛,抵達了指示的地點,是在皇宮最偏僻的一座園子裡的假山上。
燕兒渾身溼漉漉的,她蹲在假山上,手裡小心翼翼的捧着一碗冰玉紅蓮粥,那是我最愛吃的粥。她在那裡一動不動,卻還笑着說:“哥哥你好笨,現在才找到我。”
那一次,燕兒病了很久。我每天都陪在她的身邊,她總是很害怕我離開,也總是說些莫名其妙的話,她總說:“哥哥,時間不多了。”
我再問,她便不語。
很快,到了燕兒的九歲生辰,那天我空出了一整天的時間,想要陪她,我帶着她去狩獵,去她想去的任何地方,給她買所有她想要的東西。
傍晚,我送燕兒回宮,那個時候,她看着我,忽然就撲進我的懷裡,遲遲不肯離開。許久,她說:“哥哥,再見。”
再見,爲何要再見?不容我問,她已經轉身離開。自那以後,我就再也沒見過燕兒。每當我問起燕兒的行蹤,母后就會傷心的落淚,卻始終什麼都不肯說。
我心中有了猜測,但是卻不能理解。我忽然想起燕兒所說的那些奇怪的話,愈來愈疑惑,但是到後來,我一旦追問,父皇就會大怒,我便再不敢問。
從燕兒離開的那天晚上開始,我每日都被父皇要求喝一種東西,喝起來是血的味道,但是我問起來,父皇只說那是爲了給我補身體用的,我便也沒多想。
奇怪的是,自燕兒不見之後,洛天便再也沒有發生過洪災。國師受到了很大的封賞,而究竟是用了什麼樣的方法,成了一個謎,一個我認爲,也許和燕兒有關的謎。
我開始暗中調查燕兒的去向,以及燕兒失蹤與國師的關係。後來,從父皇的貼身侍女嘴中,我得知了這一切的真相。
國師說我與燕兒本爲一體,因命數分散,所以才導致了洛天常年災害。我也不懂這麼荒謬的說法父皇爲何深信不疑,可那國師所謂的可以消除災害的方法就是,只要讓我和燕兒兩人的其中一人定時飲對方的血,便可保住洛天。
父皇面臨着一個選擇,要我,還是要燕兒。只能留一個。
這個答案好像毫無懸念,我是父皇唯一的兒子,我是洛天的太子,我要繼承皇位。
他把這件事告訴了當時只有八歲的燕兒,可是,燕兒說,她還想多活些日子,因爲她的哥哥都不曾正眼看過她,她怕她離開之後,哥哥忘記燕兒。
父皇便答應,再等一年。所以那些日子裡,燕兒每日,每時每刻的都廝混在我的身邊,片刻都不願離開,她總是看着我,總是纏着我,總是想讓我注意到她。
總是想讓我記住她,總是在我準備去做其他事情的時候很失落的說沒時間了。然後在我終於一心一意的疼愛着她的時候對我說了再見。
然後,就真的再也不見了。
我……每天都在飲着她的血。我竟然每天飲的,都是她的血。
得知之後,我立刻衝去了國師的府邸,我一劍殺了他。在國師府的地下室裡,燕兒奄奄一息,她的腕處鮮血潺潺,她甚至沒有了知覺,只不過尚存一息。
那個時候我心痛的就像快要死掉一樣,不公平,一切的一切對燕兒來說都太不公平。在生與死的抉擇中,她甚至沒有被列入選擇的範疇。
在那樣的漠然裡,她只一心想着要我記得她,只要還記得她就足夠。
從那天起,我就下定決心,我一定要好好保護燕兒,決不讓她受到哪怕半分的傷害,我要她成爲這個世界上最幸福的人,就算是付出自己的性命,我也願意。
國師死後,鬼使神差的,洛天又陷入了天災之中,父皇去向當時的盟國聖金國求助,聖金國很爽快的答應了援助我們,送了很多財力人力。
之後,我們兩國便相交甚好,直到有一天,聖金國的大皇子獨孤烈拿着聘禮來了洛天,他想要娶燕兒過門,可是那年,燕兒纔不過十二歲。
父皇以燕兒年紀尚小的緣由回絕了獨孤烈。獨孤烈便一直懷恨在心。
一日,我帶着燕兒出去狩獵,突然,遇上一羣精甲,他們將我們死死圍住,獨孤烈從那羣精甲中騎着馬走了出來。
我知道他是想要報復,但是沒想到,他那麼狠毒。
我把燕兒護在身後,然而,那二十精甲手握長槍,死死的將我固定在原地,我不得動彈,竟就看着燕兒被那畜生拉走。
他輕薄燕兒,說些穢語侮辱她,侮辱洛天,他說,洛天不過是他聖金的一條狗,洛天的女人,他想要誰便要誰,想凌辱誰……便凌辱誰。
燕兒才十二歲,她的身體本就孱弱,根本無力反抗,那畜生就當着那些精甲的面,當着我的面,撕扯燕兒的衣服。
燕兒掙扎着,無助的望向我,可是,我卻一動不能動,她眼中的無助漸漸轉爲絕望,我懇求他放開燕兒,那是我第一次求人。
他說可以,只要我跪下,給他磕一百個頭。我便跪下,開始給他磕頭。只要他可以放過燕兒,我做什麼都可以。什麼傲骨,什麼自尊,我可以統統不要。可是,我太天真了。
那些精甲和他看着我磕頭求饒開懷大笑,獨孤烈看厭了,他一把扯過燕兒的衣服,一時便撕得粉碎,燕兒哭喊着被他按在地上。
我錯愕的看着他對燕兒上下其手,我瘋了一樣的想要衝上去,四周困着我的長槍劃破我的皮膚,卻抵不上半分我的心痛。
我是第一次感覺到自己是那麼的無能,我終究還是不能保護她,我眼睜睜的看着他在那畜生的身下哭喊着卻無能爲力……
那一刻,我對這個世界,就只剩下憎恨。
那個時候,我就發誓,我一定要奪取天下,我一定要整個天下都是我的,我要把他們的女人全部搶來,凌辱致死,我要他們付出代價!
父皇離世後,我登基爲洛天國國主。那時,各國都在蠢蠢欲動。在十三國中,洛天國還是一個微不足道的小國。
我以洛天國主的身份,給楚淵國的國主做過馬童,給別國的太子做過隨從,我忍辱負重,不論天下人怎麼議我,如何看不起我,我都只是想着我一定要等。
在遊歷各國的途中,我結識了很多默默無聞卻身懷絕技的能人,我的無能讓那些國主們瞧不起我,反而信任我。
終於,我的機會來了,十三國開始進行混戰。在別國遊歷的日子裡,我結識的那些無人問津的能人成了我的得力大將,那些國主都信任我給我兵馬。
我帶着他們,四處征戰,我已經不太記得曾有多少次我是快要死去,但每當死去的時候,我就彷彿會看到燕兒在我的身邊,她說,你不能死,你沒有資格死。
然後,我就一次又一次的活了過來。
五年,那場戰亂持續了五年,我的軍隊越來越強大。一直打到了聖金國的門口,我將獨孤烈五馬分屍,把獨孤家人的屍體懸掛在城門上,直至腐爛。
我成立洛天王朝,聖金國的那些公主們,我全部都帶入後宮,外面傳聞我是暴虐的君王,說燕兒是被我寵壞的惡毒蠻橫的公主。
呵,暴虐,惡毒?很多東西,從來都不是我們想要的。而後宮的那些女人,是我爲燕兒奪來的玩具,她有資格隨心所欲的玩弄她們。
我要我的燕兒,可以隨心所欲的活着。她想要什麼,我便可以給她什麼。她不想要什麼,便可以不做什麼。
天下,從來都並不是我這樣的人擔負的起的,因爲我的心中除了對這世界的憎恨,就是對燕兒的愛。爲帝王,至高無上的同時也必然是一無所有。
但是,我不能沒有燕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