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到這裡,她停頓了一下。“有一次,我看到你隻手捏碎一塊石頭,我不懂。你明明有這麼強大的力量,爲什麼甘願被欺負?所以我想,如果跟在你的身邊,如果可以挑起你對二公主的仇恨,那麼,我就可以報仇。”
納蘭惜諾微微揚起眉頭。這個女人在攤牌了。
她明白,挽月是想完全坦白自己的意圖,一則,她已經得逞了,二則,她還想和她合作下去,或者說,她還有利用的到納蘭惜諾的地方。
有這般心計的女人,必然也是有野心的女人,看樣子,她的目標也在洛天國。
也罷,在這個世界中,她暫時需要一個夥伴,挽月正合適。因爲她們的利益不會相沖突,所以互相利用也好,能夠不衝突又達成彼此的目的,豈不是一種很好的合作方式麼?
“嗯,天色不早了,你先回去吧。”納蘭惜諾點點頭,語氣淡然。
挽月有些錯愕的看着納蘭惜諾面無表情的臉,她看不出納蘭惜諾此刻的情緒。她不知道納蘭惜諾會如何處置她,如果她此刻的眼神裡有些殺氣,或者直接出手倒也痛苦,但是,她現在好像並不打算做什麼,這種未知,往往是最可怕的。
納蘭惜諾沒有想要多做解釋的意思,她轉過身,朝另一個方向走去。挽月靜靜的看着她漸漸走開的背影,屏住了呼吸。
一步……十步……二十步。已經是無法出手殺人的距離,她……放過她了?
“公主!”挽月幾乎是在納蘭惜諾走到二十步開外的時候,脫口而出的。
納蘭惜諾止步,而且很給面子的回過了頭,這讓挽月遲疑了半秒。“既然你早就懷疑我,爲什麼還把我留在身邊,而且還幫我傷了二公主……”
挽月站在那裡,她的聲音在風中聽起來有些縹緲,她看着不遠處的納蘭惜諾,她的眼底,仿若掠過一絲笑意,讓她不寒而慄。
“將計就計。”她的聲音,淡漠的彷彿整個世界都是如沙礫般微渺的存在。
說罷,她轉過身,繼續朝前走,只是在挽月片刻的詫異中,她的身影已不在。
是啊,將計就計,她是納蘭惜諾,她怎麼會心甘情願的被人利用?自然是因爲,這個人對她來說,也有利用價值,而且,她做的,不過是她一直都想做的事。
想到這裡,挽月忽然笑了。自嘲般的笑。緊接着,她的笑容驟然停滯。她現在面朝的,是剛剛納蘭惜諾離開的方向,是朝着宮門的方向。
宮門口,侍衛們看到來者是納蘭惜諾,連問都沒敢問一句,只是在她走近的時候,咔咔一聲整齊的跪下,說了一句公主千歲。
納蘭惜諾視若無睹的走出宮門,手中捏着瓶子的手微微握緊,加快了腳步。
她要去驛館,洛天國使臣所在的驛館。
上次的帝妃選拔她沒有去,隨後又得罪了那使臣,所以,明日若知道二公主三公主不能去,要她和挽月代嫁,那他照樣是會跳過納蘭惜諾,只帶挽月走,所以,只有一個辦法。
讓他的狗眼再也看不到什麼是美,什麼是醜。
抵達驛館,已是深夜。
驛館前的幾個侍衛也開始懈怠,湊在一起喝酒聊天。
一旁,一棵偌大的榕樹下,納蘭惜諾擡起頭,看了一眼二樓天字號的客房的窗口。一片漆黑,看樣子人已經睡了。
她拿出皮質的面具,戴在臉上。這是她讓宮中的人按照24世紀特種兵的面具製造的,只遮上半部分臉,在眼睛部分摳出兩塊區域,不影響觀察。
不像這些古代人,搞塊布把鼻子嘴巴都猛上,不被人殺死,先把自己憋死了。
她看準屋頂,雙腿用力,一躍而起,腳尖輕點榕樹枝幹,瞬間便騰空更上一層,穩健輕巧的落在了屋頂。整個動作不到半秒,沒有半點聲響。
平凡人練習輕功,多半是藉助物體與腿部肌肉的力量進行大幅度的跳躍。其跳躍的高度與持久性是有限的。然而,納蘭惜諾的身體不同。
她的力量是來自內在的,不單單是肌肉。別人很吃力的動作,她可以很輕鬆的完成。她可以用一成的力氣跳三層樓的高度,也可以一天一夜不停的飛在屋頂上,只要她有吃的。
本來輕功她也只是在電視上小說中看到過,不懂這其中的技巧。
她本打算認真的練習練習,以防在這方面吃虧,但是,當第一天她一躍便上了十幾米的高牆時,她覺得自己真是想太多了。
納蘭惜諾的身體就是有這樣一個好處,她那股隨時都可以沸騰起來的內在能量可以讓你撇開任何技巧不管。隨心所欲,你只需要知道,自己想要幹什麼就好。
這樣看來,她這個最年輕的女少將穿越到她身體上,也不算那麼虧本。
她輕輕揭開屋頂的瓦片,屋內,一片灰暗。月光透過敞開的窗戶,打在地面上,銀色的光霧混合着空氣裡的浮塵,讓她根本看不清牀上的景象。
不管了,先進去再說!
納蘭惜諾從腰間掏出一把短劍,縱身一躍,跳到一旁的榕樹枝上,稍做停留,看準了窗口,一躍而入。
越過月光,走到牀邊,牀上的人正背對着她側躺在那裡,身體隨着呼吸均勻的起伏着。
納蘭惜諾將手伸進腰間,正想掏出藥瓶,忽然!她的動作戛然而止。
不!不對!這個呼吸聲……不是熟睡中會有的。
人在熟睡的時候,呼吸會自然的比平時粗重一些,而此刻牀上的人,他的呼吸根本就是小心翼翼,正在全神貫注的戒備着!
呵,那又怎樣,區區使臣,難道還是什麼身懷絕技的高手不成?她已經恢復了一半多的殺戮技能加上這副身體,對付誰都綽綽有餘。
她正欲擡起手,拿着短劍過去,忽然間,動作又一次戛然而止。走廊裡有人!
糟糕!難道他們知道了自己要來?早有埋伏?!果然是太小看洛天國的人了。
她敏捷的轉身,準備從窗口逃走,這個時候不能逞能,更不能把事情鬧大。
突然!身後一道疾風閃來,納蘭惜諾迅速的側開身,一條黑色的鞭子從她眼前掠過,速度之快就連她也要驚詫,鞭頭抽打在一旁的窗框上,發出清脆的擊打聲。
而那窗框隨着鞭身的觸及,‘啪’的一聲,四分五裂。
好強大的力量!應該是有內功的人,而且,內功應該很深厚,打起來,她不一定佔優勢。
這一下雖然被她躲開,但也阻礙了她的逃脫,身後那人沒有半分遲疑,在出鞭的那一刻便縱身而來,此刻已經就要近身。
呵,要比速度?那麼我就讓你看看,什麼叫做快。
看着前方背對着自己的納蘭惜諾停下動作,眼看就要上去擒住她的身影暗叫不好,可是,已經收不住了。
納蘭惜諾冷笑一聲,身後的身影就要撲來的那一刻,她鬼魅般的一個回身,彈指之間,只聽一聲悶哼夾雜着微弱的布料撕破的聲音在房間裡響起。
待他回頭,納蘭惜諾已經以反方向躍過他,抵達窗口,嘴角笑的得意。
納蘭惜諾看着不遠處忽然間亂了陣腳的男人,心裡一陣暗爽。然而,當那人回過頭,她的笑容漸漸僵滯在臉上。
銀色的月光下,那刀削斧刻般的面孔上,一雙深邃的綠眸如同琥珀,在月光下,像叢林中的野獸般,冷漠而危險。
精緻的五官勾勒出了一副邪魅而妖冶的面容,而此刻,這份妖冶在他的身上,卻又帶足了那天生的冷傲與王者之氣,霸道的讓人不敢不呼吸。
傾世容姿與雄霸之氣的微妙結合,天下無雙。
納蘭惜諾冷冷的看着眼前的男人,他的手覆在正在流血的肩膀上,冷然回視。
他竟然躲開了。那一劍,本是要割在他喉口的,本是要一劍致命的!而他,竟然躲開了!該死的是,她竟然在看到他面容的那一刻,都忘記了逃跑!
她,24世紀的特種僱傭兵第一人,最年輕的女少將,生平閱人無數,殺人無數。
從沒一個人可以真正的被她看在眼中,更沒一個人可以在她一招之下還活着。
但是眼前這個妖孽一般的男人,頃刻間就打破了她的記錄。
正在她心中快速思考着是上去殺了他還是先逃的時候,走廊裡的人開始朝這邊走來,她咬了咬脣,轉身躍上對面的屋頂,踏月而去。
跑的速度太快,晚風毫不溫柔的吹打在她的眼睛上,乾澀而刺痛,但是,這個身體只可能越跑越快,想要慢下來需要刻意的控制。
但是現在她只想跑的越遠越好,就像她一定不願意再見到24世紀的那羣蠢貨一樣。
那些炸死她的蠢貨,和這個一劍沒殺死的人,都會成爲着她今後的噩夢,證實着她人生中的這兩大恥辱。
跑了很久,已經快要出城,城門邊有一片樹林,納蘭惜諾轉身,朝樹林奔去。一路上,她一直在想一件事,那個人是誰?
她纔不相信洛天國一個使臣都長那麼一副禍國殃民的臉又身懷絕技。而且那份氣場,不是什麼人都能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