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澤玄與餘觀海兩人一同來到江陌的小院。
江陌與白玄子見狀趕忙起身讓座,餘觀海卻伸手製止了起身的江陌,順道還爲江陌渡過去一縷純淨靈氣。
隨着餘觀海渡過來的靈氣開始壓制江陌體內的傷勢,竟被快速的穩定下來,相較於伽樹那種恢弘純淨的靈氣,餘觀海的靈氣則是渾厚綿長,有種延綿不絕的生機。
只是沒過一會兒,餘觀海便臉色驟變“你何時受了這般重的傷,我竟感應不到你靈橋的波動?”
江陌聞言只是苦笑着搖搖頭“弟子前段時間家裡出了些事,打鬥時被敵人重創,這傷至今未能治癒。”
餘觀海眉頭一皺,似是想到了什麼,“你莫不就是之前被大妖檮杌打傷,卻沒死的那小子?”
江陌點點頭,表示迴應。
“近年來這些大妖蠢蠢欲動,不時就出來傷人,真是不把我玄宗放在眼裡了!”餘觀海眼神凌厲,臉上閃過殺意,只是瞬間又恢復了正常。
江陌看着傳聞中神龍見首不見尾的宗主此刻竟爲自己的事這般在意,心中不經流過一縷暖流。
“小子你也不必太難過,等會兒我叫丹峰的長老來給你看看,天無絕人之路,總是會有辦法的”餘觀海收回手掌,對着江陌說道。
江陌感激的說道:“呈掌門厚愛,弟子必定爲宗門赴湯蹈火在死不辭!”
“哈哈哈,你這小娃倒是挺會說話,看來小師叔找了個好弟子啊。”餘觀海笑着拍了拍江陌的肩膀,只是着輕輕的一拍差點讓江陌再次氣血上涌。
“既然此間事了,那我也該回去了,畢竟門裡大小事務可少不了我。”說着餘觀海就要離開。
陳澤玄也是抱拳致意“有勞宗主來這一趟了,日後有時間多來七脈喝喝茶。”
“哈哈哈,一定一定,只要小師叔不趕客,觀海到時肯定要多討要小師叔的幾杯茶水。”餘觀海說罷人影已經消失。
隨着餘觀海的離開,小院一時間陷入了安靜,師徒三人都沒有說話。
最後還是陳澤玄率先來口“白玄子你先回吧,爲師替江陌看看傷勢。”
白玄子點點頭,神色複雜的看了眼江陌後便離開了。
白玄子離開後,小院裡便只剩下江陌二人。
只是陳澤玄並沒有要爲江陌看傷的意思,反倒是在江陌對面坐了下來,自顧自的倒了一杯茶水。
“你難道沒有什麼問題要問我的嗎?”喝了口茶水,陳澤玄似笑非笑的看着江陌問道。
“弟子問了師尊會告訴我答案嗎?”江陌平復了一下心境,緩緩的問道。
“結果你不是已經知道了麼?”
江陌點點頭沒有繼續說話,過了一會眼眶通紅的江陌朝着面前英俊的書生問道:“如果師尊出手的話,結果會不會有變化?”
陳澤玄放下手中的茶杯,擡頭看了看天上的繁星說道:“會,也不會,我能改變的不過是一時的結果,卻不會改變最終的結局,有些事不是我插手了就能有用的。而且我出手於你而言未必是好事,我不喜歡做這種沒有結果的事。”
江陌苦笑着點了點頭,說到底還是自己實力不濟唄,或許是自己一路走來都太順利了,以致於自己竟都忘了大道無情。
眼前這英俊的讀書人,在星輝之下氣質出塵,宛如天上的嫡仙人,超然於物外。
“爲什麼是我?”江陌強忍着自己激動的情緒,緩緩問出了自己最後的問題。
陳澤玄聞言搖搖頭,看着江陌正色地問道:“難道這不是你自己選的嗎?”
聽聞此言,江陌愣住了,整個人不受控制的顫抖起來,喃喃自語道“原來都是我自己選的嗎,原來都是我自己選的啊、、、、、、”
兩人隔桌而坐,一人失意一人無言,一人是主一人爲客。
半響之後,江陌起身朝着眼前儒雅的讀書人拱手說道:“恭送師尊,弟子有傷未愈,就不送了。”
陳澤玄聽聞此言,反倒笑了起來,這小子和自己年輕時還真是有幾分相似啊。
也不拖泥帶水,白袍書生站起來,身形緩緩消散。
玄宗主峰一間小樓內,餘觀海的身影緩緩凝聚,寬敞的閣樓內擺滿各種奇珍異寶。
四下無人,這玄宗的宗主直接躺在一旁的蒲團之上,雙腳一甩,兩隻靴子徑直朝着遠處飛去,撞在牆上後掉在地上。
脫去鞋子後,又覺得少了點什麼,大手一揮,一隻酒壺便出現在手上。
猛地灌了一口後,還不忘閉上眼睛砸吧砸吧回味其中滋味。
“江陌麼,有意思的小子。”重新睜開眼睛的餘觀海喃喃自語道。
相較於餘觀海的輕鬆愜意,王家此刻已經是炸開了鍋。
王衡再不濟,也是家主的小兒子,且先不說爲了培養王衡所花費的資源,這一番折騰下來,對王家聲望的打擊纔是最大的。
“我王家何時受過如此羞辱,一個乳臭未乾的毛頭小子,也敢對我王家出手!”
“就是,整個雲州誰見着我王家不是客客氣氣的,那陳澤玄就敢這麼欺侮我王家?難道是當我王家好欺嗎?”
“這件事若是不給個說法,我必去禁地請出老祖出來主持公道,我王家爲玄宗嘔心瀝血這麼多年,現在連自家小輩護不住了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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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家一衆長老皆憤憤不平,更有甚者已經要出去禁地請自家老祖出山。
王家老祖,玄宗開疆擴土的功臣之一。
萬年前,玄宗的發展已經到達瓶頸,門下的資源逐漸不夠用,而敵對宗門更是忌憚玄宗的勢力而不斷打壓,最後當代家主無奈之下發動戰爭,硝煙席捲整個雲州。
但當時的玄宗畢竟沒有真正到那種一家獨大的地步,雖然在巔峰戰力上玄宗有着優勢,可新生代弟子卻吃了不少的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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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時的王家雖不上什麼大家族,但當時的家主卻是個雄才大略之人,在兩方人馬交戰正激烈只是,甘願當那馬前卒,舉族之力爲玄宗征戰。
而王家的行爲自然是受到了瘋狂的針對,家族多年的家底十不存一,年輕弟子更是剩不下幾個。
但好在玄宗最後靠着當時的宗主力挽狂瀾,一人大戰三大仙君而不敗,直接奠定了戰局的走向。
而王家作爲出力最多的勢力,扶龍功臣,戰後得到了玄宗的扶持,這才造就瞭如今王家在雲州一人之下的局面。
“行了,都別說了。”坐在大堂主位上的王家家主王齊終於開口。
大堂內瞬間安靜下來,王齊作爲王家家主這些年,王家的發展甚是兇猛,因此一衆長老對其向來是言聽計從。
“不知叔叔你怎麼看待這件事?”王齊看向身旁的王鎮,希望能得到一些建議。
王鎮搖搖頭,緩緩的說道“這件事我也不好說,餘宗主的態度雖然模棱兩可,卻能看得出他對陳澤玄的敬重,我也拿不準,而且這件事確實疑點重重,且不說衡兒的死是不是江陌所爲,至少與那小畜生脫不了干係。”
王齊點點頭,眼神中閃過狠厲之色,他倒不是對這個不爭氣的孩子有多在意,他能走到今天這一步尋,常的兒女情長對他來說只是在外人看來維持自己好家主的工具罷了,只是實在受不了自家的那個夫人,自從知道王衡身死,一直纏着自己要江陌償命,不然就要自殺隨王衡而去。
王鎮接着說道“但我們目前不能再對江陌出手了,至少在沒有新的證據之前不能貿然出手,否則就是不給宗主面子,於我王家而言弊大於利。”
王齊沒有說話,這些東西他早已想到,只是有些話他不能自己說出來,所以他需要一個即能服衆,又能明白自己心思的人將這些話說出來。
“叔叔所言不無道理,只是我王家威嚴不容有損,既然此事不能硬來,那就從長計議,我定要那小畜生償命!”王齊陰冷的說道,說罷便站起來,朝着堂外走去。
待王齊離開,大堂內再次炸開鍋,你一言我一語的爭論起來,忽地,王齊所座的主座驟然炸裂開來,化爲一地碾粉。
王家一衆長老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後都默不作聲的離開。
陳澤玄重新回到自己的小樓,回到自己已經待了近千年的小樓,也困了自己近千年的小樓。
仍舊是那張書桌,上面仍舊是那幾本千年來未變過的書籍,閣樓內沒有點燈,可在陳澤玄看來,這與白晝沒有區別。
走到書桌前輕輕坐下,又拿起身前的茶壺給自己倒了一杯,隨着清茶下肚,白衣書生長嘆一口氣,這清茶終究沒有烈酒來的爽利,自己已經多少年沒有喝酒了啊,多少年沒有人陪自己喝酒了。
陳澤玄放下手中的茶杯之時,身旁緩緩凝聚出一道青煙,隨後一道人影出現,似幻非真,看不清面容,只能從依稀之中看出這是個女子的身影。
陳澤玄沒有理會這不速之客,即便她熟練的拿走自己的茶杯給自己倒上,即便她看自己的笑容玩味,甚至有些戲謔。
“這還生氣了,不就是坑了那小子一下嘛,再說了,我也不是爲那小子好麼,現在這麼多雙眼睛盯着他,不給他點壓力,怎麼成長。”人影不斷變換身形,一會兒是個面容縞素的婦人,一會兒是個芳華正茂的妙齡女子,一會兒又變成一個搔首弄姿的豐腴女子。
陳澤玄沒有接話,只是自顧自的又拿了個茶杯給自己倒上茶水。
“漬漬漬,你這人真是無趣,幾千年了,還是這般刻板,繃着有什麼意思,放縱一下又如何?”人影變成一個年輕的女子,面容並不出衆,卻端莊素雅。
“陳哥哥不要生氣了好不好,人家給你捶捶背。”說着女子的手就要朝着陳澤玄的肩膀靠過去。
“夠了!”陳澤玄眼神一冷,手中的茶杯頃刻間化爲碾粉。
“哎呀,不要就不要嘛,怎麼還生氣了。”說話間緩緩變成一個小女孩模樣。
“鬼姬我的忍耐是有限度的,你下次要是在隨意窺探我的心境,就別怪我不念舊情了。”陳澤玄冷冷的說道。
小女孩撇撇嘴,嘟囔着說到“有啥了不起的,還不是一個老光棍。”
“哎呀我不說了不說。”小女孩忽感不妙,身影瞬間消散。
過了好一會兒,才從門口探出頭來,感覺書生似乎沒有動手的意思,這才緩緩回來。
“這件事你做的過了,有些事情水到渠成最好,似你這般揠苗助長只會適得其反。”
“而且你真的覺得你做的真的天衣無縫麼?別忘了玄宗的宗主在神魂上的造詣可比他的境界要高上太多,你的小把戲在人家看來就是黑夜中的螢火,雖然細微卻一覽無遺。”
小女孩聽到陳澤玄這麼說,面色一變。
“別忘了咱們如今是寄人籬下,在別人的家門前收斂一點,別總是仗着自己活了幾萬年就忘乎所以!”
小女孩撇撇嘴,憤憤不平的說道:“你們那一脈都喜歡教訓人嗎,道理一套一套的,也不見這天下何時有過你們的一席之地。”
說完這句話小女孩就後悔了,小心翼翼的看着書生,要是他生氣,自己就趕緊逃命。
二人沉默許久,陳澤玄沒有說話,小女孩也識趣的沒有再出言刺激。
半響之後,陳澤玄纔開口說道:“以後江陌的事情你就不要插手了,好好當你的女鬼去。”
“哦!”小女孩沒有再說話。
怕是世人都已經忘記了,曾經有過那麼一個宗門,不過四個人,卻鎮壓了一個時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