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山狼恩將仇報,姒飛天投身監牢
金喬覺聽聞此言不由唬得魂飛天外,略一將那前因後果想了一回,脫口而出道:“只怕這孩兒卻斷送在我手裡!”那酆玉材聞言不明就裡,因連忙將房門落鎖,一面回身關切問道:“這是怎麼說,那巫姑娘原是你家小官人的姑姑,難道還有加害之理不成?”
金喬覺聞言搖了搖頭道:“師兄不知道,兄弟今兒衙門裡受了那相公老爺一頓申飭,原說我辦案不利,因遵守朝廷舊曆,要將我妻兒壓入監中待制,多早晚我將那錢九郎緝捕歸案,只怕才肯放出人來,我因不願意連累渾家與孩兒,早已打定主意此番接了志新回家,帶着你弟妹遠走他鄉躲避禍事,誰知卻給那狗官搶先了一步,定是他派遣巫俏那賤婢將我孩兒拐帶走了,好教我一家脫身不得。”
那酆大先生聽聞此言,又想着往日那琚付之與巫俏的品行爲人,卻是大合情理之中,因一跺腳道:“既然這麼說,倒是我害了你家小官人!”金喬覺聞言搖頭道:“此事卻不與師兄相干,是我一時糊塗,耽擱了時辰,爲今之計,少不得兄弟要夜闖衙門,將我孩兒帶回來見他母親,放不辜負我渾家託付終身一片情意。家中還請酆大先生前去知會周旋一陣,切莫將此事說與我渾家知道,只怕他聽聞這樣禍事不知心中怎樣焦灼。”
酆玉材聞言,蹙眉尋思了片刻,因搖了搖頭道:“這樣只怕不妥,因方纔我聽見你家小官人與他兄弟戰白羽商議着,說是你的義兄戰天刃今兒因鋪子裡生意繁忙多僱了些夥計,因沒有婦人燒火做飯,遂將渾家接來鎮上幫襯幾天,晚間他自在鋪子里居住,女人家倒是不便宜,因打發了他屋裡的帶着白羽往你家中借住幾天,如今只怕已經到了,你家大娘子此時應該已經知道志新給那巫俏拐了去,見她不曾將自己孩兒送回來,心中焉能不起疑的,少不得竟要往那琚付之府上尋找,卻不是自投羅網麼?爲今之計,少不得你先去府上安撫了弟妹,爲兄且去衙門口中探聽消息,我原是刑名師爺,如今進去也不會打草驚蛇的。”
金喬覺方纔關心則亂,一時拎不清心緒,如今給這酆大先生略一提點,心中多少有譜,因點點頭道:“還是師兄見多識廣,這樣安排很便宜,如今兄弟暫且回家安頓了渾家,師兄若有什麼消息,千萬遣人來知會兄弟一聲,我夫妻兩個定然不敢或忘師兄搭救之恩。”
那酆玉材聞言復又寒暄了幾句,師兄弟兩個商議定了,因各自分手,那酆玉材回到家中穿戴了刑名師爺的服色,假作落下什麼東西在衙門口裡,藉故往府中尋覓不提。卻說金喬覺快馬加鞭回在家中,早見房內正鬧着,但見自己的小師弟四兒卻換了一身出門的打扮,正欲往街面上尋覓孩兒,裡面水嫣柔與彌琉璃兩個苦勸不住,一旁的白羽聽聞自家兄弟失落的,因擔心的哭了起來。
金喬覺見狀,下的馬來將繮繩扔給門房,自己兀自進去道:“娘子不忙擔心,咱家孩兒原沒什麼大事,如今嫂子和世侄在此,切莫往街面上鬧去,容我進了內宅說與你們。”因說着,伸手在飛天腕上捏了一把,姒飛天見狀,便知師兄心中已有腹案,因略微鎮定心神點了點頭,夫妻兩個教彌琉璃在外款待水嫣柔母子,因一面回在上房之中。
飛天回身將門房掩了,因有些急切問道:“到底怎麼樣?方纔我聽見白羽說咱們孩兒教他小姑姑接了去,便知有些不妥當,誰知過了半日還不曾送回來,心中卻是焦急等不得,正欲往姑老爺家中尋去,可巧你回來了,可是有了什麼消息麼?”
金喬覺聞言面上一紅,低眉長嘆了一聲道:“四兒,此番卻是我對不住你,不曾護住咱們孩兒,叫他落入那狗官手中。”飛天聞言唬了一跳,因不解問道:“你說的是那琚付之,如今就算是他接了咱們孩兒去,少不得用了飯還要送回來,如何這般稱呼作踐他?”金喬覺聞言無法,只得將今日那琚付之如何爲難自己,定要賞限拿賊的事情說了,一面猜測定然是那琚付之擔心自己掛印封金棄官而去,因派了通房丫頭將志新拐走作爲人質,自己夫妻兩個方能不得脫身。
姒飛天聽聞此言,身子一軟坐在春凳之上,金喬覺見師弟此番失魂落魄,因心中十分憐惜關切道:“心裡覺得怎麼樣?別怕,此番就算豁出命去,定然也要護得你們母子二人周全。”
飛天聞言,心中料想必然是那巫姑娘因爲此番下嫁名份不妥當,因對自己懷恨在心,見主人常有覬覦長嫂之心,因幾次三番從中挑唆,定要害得自己家破人亡方能消她心頭之恨,因心下感嘆自己人無傷虎意,虎有害人心,只是這件事情此時還不宜說與師兄知道,他雖然性子穩重平和,一旦牽涉道自己嬌妻幼子,又豈能將息,到時再做出什麼劫牢反獄的事情來,豈不是一輩子背上這樣的名聲海走天涯,倒連累了師門之中的聲名。爲今之計,倒是自己冒險往監中待制,一面叫師兄出去尋訪那錢九郎,自然是找不到的,此時自己尋個什麼機會帶了孩兒反出獄中,倒也便宜。姒飛天自負少俠身份,本縣之中除卻金喬覺之外再無人能與之抗衡,因並不將幾個獄卒放在眼裡。
飛天打定主意,倒不甚害怕了,如今即便孩兒給壓入監牢之中,一則作爲人質,性命總是可保無虞的,二來那琚付之既然覬覦自己的身子,總不會傷了自己的愛子與之結仇,此番只要說服師兄出門前去緝捕那欽命要犯,自己在獄中倒也一切好辦。想到此處,因穩了穩心神柔聲說道:“師兄這話說差了,如今咱們雖然不是官宦人家,到底你我也是劍客門徒少俠身份,此番若是犯了官司海走天涯,豈不是連累師父他老人家的清譽麼?”
那金喬覺原本打定主意安頓了飛天之後硬闖公門救下自己的繼子,帶着妻兒家小逃往外省,如今聽聞飛天這一篇言語,心下倒有些茫然起來。當日自己身投在六扇門中,早已對不起師父的教養大恩,如今卻要作奸犯科,連累了師門名聲,卻不是恩將仇報又當如何。因心中有些躊躇起來,又見小師弟此番倒是面目平和起來,心下便知他許是有了什麼對策,因試探着問道:“娘子這樣說,可是心下有什麼打算麼?”
飛天聞言點頭道:“如今你我即便是硬闖監牢,也未必找得到志新,那琚付之是個兩榜進士的底子,想必爲人也是有些見識的,他知道師兄武功蓋世,又怎會沒有防備你硬闖奪人呢?如今若是硬要鬧出來,受苦的還不是咱們家孩兒,要依我說,不如就讓我收拾些東西進了那監中做個待制之人,你暫且去外面捕盜拿賊,若是辦下來差事便好,拿不到人時,我也必定能見到志新的面,你我在師門同修多年,我的手段你且又不知的,那些獄卒原不是我的對手,自然想什麼時候出來都隨我高興罷了,到時候我再慢慢江湖上尋訪你的下落,或是直接在山門之處會合,豈不兩便?”
金喬覺聽聞此言,心中不知怎的卻有些傷感之意,彷彿從此一別之後,自己再不能與妻子團圓一般,因眼圈兒一紅滾下淚來。飛天見狀心中倒也十分憐惜,卻是主動攜了他的手柔聲道:“我自幼蒙師兄救下性命,又代師傳藝叫我功夫,對我有半師之份,如今陰差陽錯之下做了我的夫主,我既然嫁到此處,自然終身靠你,如今只是暫且離別,何必作此小兒女之態呢,如今此番劫數若是平安得過,到時你要什麼,我自然都會給你。”
金喬覺原本心意難平之際,聽聞心上人此番袒露閨意,因心中又是難過又是歡喜,卻說不出是什麼滋味,只得強行按捺了道:“到底是娘子的主意想得周全,只怕你進去了倒要受些委屈,叫我怎麼放心?”
飛天聞言搖頭笑道:“你何曾不與我一同習武,這些年來有哪個師兄弟敢給我受了委屈?不過是權宜之計罷了,一旦見到志新的面,我只管出來前去與你會齊了,找個新的地方住下過了殘生,豈不好麼?”
金喬覺見四兒說的這樣有把握,心中倒也安定了幾分,雖然捨不得,也只有這個法子最是便宜。夫妻兩個因打定主意,復又詳細綢繆的會面的時辰地方,又將怎樣變數都一一合計明白了,商議了一回,因推門出來。
卻見院中那水氏也是紅着眼圈兒,摟着白羽安撫着,白羽哭了半晌也累了,伏在娘懷中睡的正香,一旁那彌琉璃丫頭卻不甚心焦的,有一搭沒一搭給他母子兩個扇着蚊蟲,倒像是沒事人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