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姜仲民重回海軍,並且出任第四特混艦隊參謀長,隨後調任第五特混艦隊擔任司令官之後,再也沒有人懷疑姜仲民與談仁皓,這兩個同爲海軍軍官學院第193期畢業學員之間的競爭關係,而且這是由聶人鳳一手安排的競爭。
聶人鳳在重點栽培談仁皓的同時大力扶持姜仲民的原因,很多人心裡都有數。作爲海軍司令,聶人鳳必須得給自己挑選接班人,也許姜仲民與談仁皓都過於年輕了,在聶人鳳卸任之後,他們倆都沒有足夠的資歷出任海軍司令,中間肯定會有一個過渡期,由甘永興,甚至是廖漢翔這類中年將領出任海軍司令,在他們卸任之後,再由姜仲民或者是談仁皓出任海軍司令。
聶人鳳的這個安排是合情合理的,畢竟海軍要想順利發展,那就得在更換司令官的時候平穩過渡。除非有首相的直接干預,或者是聶人鳳所挑選的接班人能力不足,不然的話,這種由前人司令官栽培接班人的辦法是最爲合理的。
站在聶人鳳的角度,戰爭期間什麼事情都有可能發生,如果他只培養談仁皓一個人,而談仁皓又在戰爭中出了什麼意外的話,那麼他就沒有足夠的時間培養新的接班人了,因此,聶人鳳同時培養兩個接班人,這也是說得通的,而且在海軍的歷史上,這樣的事情並不少見。而且大部分海軍司令在任期間都會培養多個接班人,最後挑選最優秀的來接替他。
同時培養兩個接班人的好處就是讓兩者競爭,而競爭是提高能力地最有效辦法。同樣。在戰爭期間,將領之間的競爭也可以提高軍隊的作戰能力,這對戰爭也是很有幫助地。不說海軍內部。陸軍內部也有競爭,而且薛希嶽在內閣內部也設置了競爭體系。陸海兩軍之間的矛盾也構成了兩支軍隊之間地競爭。這也是帝國能夠在數百年內保持世界頭號強國地位的一個重要因素。
可更多的人也都知道,在談仁皓與姜仲民的競爭中,談仁皓的優勢是相當明顯地。暫且不論談仁皓建立的戰功比姜仲民多多少。除了聶人鳳之外,甘永興作爲海軍總參謀長,是海軍的二當家。而甘永興是明顯傾向於談仁皓的。而聶人鳳也不可能影響到甘永興的態度,且甘永興的態度產生的影響也非常的巨大。因此,在甘永興明地裡,暗地裡都在支持談仁皓的時候,聶人鳳如果也支持談仁皓的話,那麼毫無疑問地,姜仲民連跟談仁皓競爭的資格都沒有。因此,這也直接影響到了聶人鳳的態度。至少,聶人鳳在對待談仁皓與姜仲民的時候沒有表現出明顯的傾向性,甚至在很多時候暗中扶持姜仲民。這也就不足爲怪了。
可以說,這種內部競爭機制在帝國海軍裡是有着悠久傳統的,幾乎每一任司令官在就任之前都有一個。或者是多個競爭對手。不說別的,薩季亭與姜邦國就是競爭關係,當年薩季亭出任海軍司令官的時候,姜邦國卻只能留在第二特混艦隊。而薩季亭在引咎辭職之後,姜邦國就出任海軍司令。
在很多人看來,這種內部競爭實際上是在嚴重消耗帝國海軍的實力,是一種內耗。可實際上,內部競爭的好處遠比弊端大。薩季亭與姜邦國的關係就是一個例證,如果沒有兩者競爭的關係,那麼當時恐怕就得在薩季亭離任之後就挑選新的海軍司令爆發內部矛盾吧。另外,這種內部競爭的最顯著結果就是,在帝國海軍數百年的歷史中,從來就不缺少優秀的海軍將領,可以說,在任何一個歷史階段裡,帝國海軍誕生的任何一位戰功卓著,名留千古的海軍將領都是通過競爭產生的。而競爭本身就是發展的源動力,不僅僅自然界如此,經濟活動如此,海軍的發展也是如此,如果失去了競爭,那麼帝國恐怕在數百年前就已經被敵人打敗,而不會存在現在這個強大的帝國了。
競爭意識本身也深入到了帝國軍民的思想之中,從張紹廷首相開始,數百年來,帝國一直提倡競爭,在各方各面都提倡競爭。比如在社會經濟活動中,爲了提倡競爭,避免出現壟斷情況,早在一百多年前,帝國就制訂了世界上的第一部反壟斷法案,而這正是爲了鼓勵社會競爭。而通過數百年的灌輸,任何一名帝國軍民都有着強烈的競爭意識,民間如此,在軍隊中也是如此。
這也是談仁皓爲什麼在最開始的時候對校長扶持姜仲民的做法並沒有產生反感的原因,在戰場上,談仁皓就是在與斯普魯恩斯,哈爾西等人競爭,而現在多了一個內部競爭對手,也算不了什麼大麻煩。而且,談仁皓自己也知道,姜仲民在很大的程度上並不是他的競爭對手,而是校長用來鞭策他不斷進步,不斷提升自我能力的一個工具而已。可問題是,談仁皓與姜仲民之間的競爭還只是初級階段,遠沒有達到白熱化的程度,甚至沒有人公開討論過這件事情,而校長在這個時候就給姜仲民更多的幫助,這對談仁皓來說確實是太不公平了,而且這也違背了“公平競爭”這個原則。
在鄭冠華走進來的時候,談仁皓的神色已經恢復了正常,現在是特殊時期,他不想因爲自己與姜仲民的關係而影響到了軍隊的內部關係。
“談將軍,姜仲民將軍到了,他在司令艙裡。”
“他來幹什麼?”談仁皓微微皺了下眉毛,然後站了起來。
“不知道,他只是說要見你。
也許……”鄭冠華遲疑了一下,“也許是與那封電報的事情有關吧。”
談仁皓暗歎了口氣,他還沒有想到去找姜仲民,姜仲民反而主動找上門來了。”好吧。我馬上就去司令艙。對了,艦隊的情況怎麼樣了?”
“官兵都回來了,補給工作才結束。現在就等第三特混艦隊那邊的消息了。”
在到司令艙之前,談仁皓又問了幾個艦隊裡的問題。鄭冠華都做了回答,而在到了司令艙外面的時候,鄭冠華就沒有跟進去了。談仁皓也沒有讓鄭冠華跟着他進去,他裝着沒有注意到鄭冠華已經放慢了腳步,然後就進了司令艙。
姜仲民正趴在海圖桌上。在談仁皓進來時,他擡起了頭來,然後迎了上來。
“仲民,有什麼急事嗎?”談仁皓努力的控制着自己的情緒,“有事可以派過人來通知我,要我去把老常叫來嗎?”
“不用,其實不是作戰的事情。”姜仲民遲疑了一下,“我才收到海軍司令部發來地電報。”
談仁皓轉身去泡上了茶,沒有去接姜仲民的話。
“是校長髮來的,他讓我立即返回舟山。”
“返回舟山?”談仁皓轉過了身來。”這麼急?”
“是啊,翁一鳴將軍已經痊癒了,而且已經到了科倫坡。校長安排他來接替我。”姜仲民跟着談仁皓坐了下來,“不過,我還沒有想好什麼時候走。我覺得這事應該跟你商量一下。”
“校長叫你回去,應該是第五特混艦隊重建的事情。新的航母與護航戰艦已經服役了,而第五特混艦隊重建也會有很多事情需要處理。”
談仁皓的話說得很平靜,“這應該是好事,等到第五特混艦隊恢復了戰鬥力,那我們就又多了一支生力軍。”
“可是……”姜仲民嘆了口氣,“現在我們這邊正到緊要關頭,而翁一鳴將軍對我們的作戰部署,以及之前發生的事情,還有敵人都不太瞭解,現在讓他來接替我,恐怕難以有效的配合艦隊作戰,所以……”
“仲民,我覺得你還是應該立即回去的。這邊的作戰行動已經逐步展開了,而且局面已經變得對我們有利。第五特混艦隊早一天恢復戰鬥力,那第一特混艦隊就可以早一天返回太平洋戰場。”談仁皓是故意說這些話的,他想知道姜仲民到底在想什麼。”說不定,到時候英法聯合遠征艦隊已經被擊潰了,而第三特混艦隊也能夠抽調回太平洋戰場。所以,現在我們出了戰勝敵人之外,第五特混艦隊迅速恢復戰鬥力也是很關鍵的事情。”
“最初我也這麼想,可我覺得,還是先完成這邊的作戰行動再走。”姜仲民朝談仁皓看了過來,“如果能夠迅速戰勝敵人的話,那麼我也不過就晚幾天回去而已,問題應該不大。如果時間拖得久的話,再讓翁一鳴將軍來接替我也不遲,而且趁這段時間,還可以讓翁一鳴將軍熟悉一下這邊的情況,到時候也能夠更好的配合你跟老常了。”
談仁皓迅速地思考了一下,然後說道:“好吧,既然你這麼決定了,我也不好再說什麼。等到第三特混艦隊的戰艦補充滿燃料後,艦隊在今天晚上就可以出發。我們爭取早日殲滅英法聯合遠征艦隊,到時候讓翁一鳴將軍負責指揮陸戰隊收復開普敦,這樣,麻煩就會少得多,是不是?”
姜仲民點了點頭,然後站了起來。
“那我就不多耽擱你的時間了,相關的配合工作我會盡快安排下去地。”
談仁皓也沒有多挽留,他把姜仲民送到了艙室外,然後就讓等在外面的鄭冠華送姜仲民離開戰艦。鄭冠華很快就趕了回來,而談仁皓也在這個時候恢復了平靜,他沒有再去多想校長的安排,也沒有去細想姜仲民爲什麼要選擇留下來。艦隊即將出發了,而眼前最重要的事情還是戰勝敵人。
“談將軍,姜仲民已經走了,他開始……”鄭冠華明顯還沒有完全集中精力。其實,鄭冠華這類經歷過“第一特混艦隊事件”(指談仁皓與雷少卿被調離第一特混艦隊,由姜仲民與範佩坤出任第一特混艦隊司令官與參謀長那件事)的軍官對姜仲民都沒有什麼好感,這就如同當年郝東覺與黃曉天對姜仲民的態度一樣。
“別想那麼多了。”談仁皓拍了下鄭冠華的肩膀,“我到第三特混艦隊那邊去看看,在我回來之前,艦隊要做好出發的所有準備工作,知道嗎?”
鄭冠華點了點頭,在談仁皓走下舷梯的時候,他才嘆了口氣。可以說鄭冠華是堅定的“談氏鐵桿”,是談仁皓最忠誠與最忠實的追隨者,而當時帝國海軍中類似與鄭冠華這樣的年輕軍官與將領的數量是不少的,特別是在一線作戰部隊的高級軍官與將領中,談仁皓的支持者超過了五成!
來到“南寧”號上,找到了常薦新後,談仁皓把校長調姜仲民回去,由翁一鳴接替姜仲民的事情,以及他的一些不滿都講了出來。
聽完了談仁皓“訴苦”之後,常薦新只考慮了幾秒鐘,然後就把着談仁皓的肩膀說道:“仁皓,你現在想什麼,我很清楚,而且我知道你的感受。可是,把話說回來,難道你不覺得這是校長在把機會留給你嗎?另外,我們眼前最重要的事情不是去考慮幾個月,幾年,乃至幾十年後的事情,而是考慮在未來這幾天內我們要做的事情。所以,我覺得,現在我們應該集中精力去應付敵人的威脅,而不是去與戰友鉤心鬥角,是不是?”
談仁皓難堪的笑了起來,他覺得自己比常薦新矮了一大截。
“實際上,你是一個拿得起放得下的人,而且你要是沒有想通的話,肯定不會來找我的。”常薦新拍了拍談仁皓的肩膀,“好了,你趕緊回到自己的旗艦上去吧,一個小時後,我們的補給工作就將完成,艦隊可以在十二點之前起錨,到時候,你可別拖我的後腿。”
“我們的出發工作已經準備好了,那出發時間訂在十二點。”
常薦新把談仁皓送到了甲板上,看着談仁皓離開的背影,他暗歎了口氣,雖然開始他在安慰談仁皓,但是他也在爲談仁皓鳴不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