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03
炮灰倒計時012
檒儀一整夜都在焦慮中度過。
一開始, 他只是每隔一小時左右看一次表，到快天亮的時候，檒儀幾乎每一分鐘都不下十次地瞄向錶盤。
“親愛的你到底在擔憂什麼啊？”蘆慕白問得酸溜溜。
“他看見了。”
“什麼？誰看見了？？？”
“檒己……”
“看見又怎麼樣？他不是早就知道了？那個啥, 我說親耐的, 檒己那個醜八怪個性雖然很差勁, 但是他有一點還是值得表揚的——我們倆關係這麼透明, 他還肯讓我留下來打地鋪, 說明他其實還是容的下我滴。”說了一大堆，最後蘆慕白總結道，“就算他在這裡裝了什麼監視器之類的東西偷窺到了那個啥啥啥, 也沒什麼嘛！”
也對。
檒己是那麼冷靜的一個人，就算他在內心深處恨不得殺了蘆大狗, 也不見得他會做出什麼出格的事。用一句很流行的老話來形容, 那就是——檒己是一個脫離了低級趣味的人。
在他身上, 很難看出某種過分的喜愛或者過分的厭惡。
他的全部感情都不夠濃烈到產生正常人應有的那種愛恨情仇。
若是非要說句實話，那麼這種現象還得歸結到精神系高手的通病上——據研究顯示, 隨着精神力的增長，99.999%的海族都會患上一種名爲“情感缺失綜合症”的疾病。情感缺失的程度會隨着精神力的增長而加深。情感缺失綜合症在精神系B級就一定會顯現出來，到了檒己這樣的S+級估計已經可以算得上是病入膏肓了。
簡而言之，檒己是個由內而外的冰坨子。
知道這一點的檒儀，曾經因爲檒己那算得上“異常衝動”的告白費解了很久。爲此, 檒儀還特地研究過寽羊內部有關精神系高手思維模式的著作。
患上情感缺失症, 並早就病入膏肓的檒己, 大概並不是真的從心底愛着自己吧？檒儀這麼想着, 莫名地陷入了一種患得患失的情緒中去。明明存着那份希望與檒己挑明關係, 像真正的戀人那樣相“愛”，而非之前那樣類似於協議一般的友好相“處”。
這樣的希望大概只是個無法實現的奢望, 檒己就是檒己，他不是別的任何人；他不會也不能像蘆慕白這樣……
***
說到蘆某人……
檒儀低頭，正好瞧見小白童鞋流着哈喇子伏在自己肚皮上呼嗒呼嗒睡得香甜= =+
檒儀眉尖抖了抖，順手將蘆慕白的腦袋從自己肚皮上擼了下去。蘆慕白的大頭隔着幾層褥子磕在牀板上，發出悶悶的一聲巨響。
“嗷！！”蘆慕白被突如其來的巨大動靜驚醒，渾身抽搐着跳將起來，差點又把腦門磕到天花板上。
***
“你幹嘛突然來這麼一下？我剛睡着！！！”蘆慕白怒指檒儀。
檒儀扯過蘆慕白的睡衣袖子擦了擦自己被口水沁溼的肚臍，斜睨蘆某人一眼，“我說小白，你睡覺的時候能不能把嘴巴閉上！還有，睡着了大腿別亂伸行不？”
蘆慕白對自家那見不得人的睡相還是有點覺悟的，聽檒儀這麼說，臉上的怒意瞬間便褪了個一乾二淨。
蘆大狗哼哧哼哧地奔出休息室，奔回來的時候抱回來一個毛絨的嫩綠色睡袋。
眼看着蘆慕白鑽進那條毛毛蟲造型的怪異毛絨睡袋裡，檒儀囧道，“小白你幹嘛？”
“不要問。”
眼看套了個毛蟲樣睡袋的蘆慕白僞裝成一條超大號毛毛蟲滾上了牀，檒儀憋笑憋得臉皮抽筋，摸了摸那條毛絨睡袋的手感，檒儀忍不住道，“我說……”
“不要說。”蘆慕白把他自己卷得嚴嚴實實，敏捷地鑽進被窩，拱進檒儀懷裡，滿足地嗯了一聲。
檒儀= =+
“你這是在幹嘛？”
蘆慕白：親耐的，這樣就8存在什麼睡姿問題了~！來~抱抱！
檒儀無語。
有時候他真相剖開蘆慕白的腦殼子瞅一瞅裡面究竟都裝了些什麼玩意兒。一般人，不，二般人都不會把自己僞裝成一條大毛蟲睡覺吧。又不是露營OTZ……
不過說起來，經過蘆慕白這麼一鬧騰，檒儀心底的掙扎與焦慮已經在不知不覺中平息了。蘆慕白這傢伙，有時候看似神經大條到不可思議的地步，可是說不定他比誰都更敏感、更細膩呢。
想到這裡，檒儀眯着眼睛摸了摸“毛蟲白”的背。
蘆慕白誇張地像只被順毛的貓一樣發出舒爽的呼嚕聲。
檒儀笑問：“你還能再裝得像一點麼？”
“像什麼？”
“菜青蟲！”
蘆慕白眨了眨眼睛，嚴肅狀答曰：“我僞裝的不是毛毛蟲，是會變蝴蝶的那種……毛毛蟲。”
“變蝴蝶的毛毛蟲？綠色的？有這個品種嗎？”
“有的有的！”蘆慕白篤定地答道。
***
由於某隻腦回被熨斗熨平的小白強烈要求檒儀也套上了一條弱智的毛絨睡袋，所以第二日檒己回來的時候，看到的就是一綠一白兩條滾倒在地的大蟲子。
於是檒己這輩子頭一次陷入了未知的迷茫狀態，因爲他實在想象不出來，究竟是出了什麼樣的狀況才能導致自己昨日看到的最後一副類似於春|宮圖的場景演變成現在這番——詭異的模樣。
檒己疑惑地用腳尖戳了戳蘆慕白的臉，又蹲下去用手指攏了攏檒儀露在睡袋外亂糟糟的頭髮。爲什麼會是這副模樣呢？檒己萬分不解。
這個時候，檒儀和蘆慕白兩人難道不是應該被自己……捉姦在牀嗎？
事實上高等級精神系強者的思維模式更接近於人類發明的計算機，先決條件是“邏輯”而非“感性”。
某日，檒己開始推算他自己與檒儀的關係：
條件1、上輩子認識=緣分→結論，要抓住着來之不易的緣分和檒儀親密相處
條件2、上輩子被欺壓=債券→結論，這輩子一定要欺壓回來
條件3、檒儀太廢柴，被別人欺壓得太悽慘=檒儀可能會死，來之不易修了兩世的緣分可能會浪費→結論，得保護檒儀
條件4、保護了檒儀太多次，加上上輩子的債=檒儀欠了我好多債他這輩子大概還不起了，正好我也懶得問他討債→讓他欠更多下輩子一塊兒還好了
條件5、檒儀欠了我好多人情不還，在沒有字據沒有有效約束力的情況下，爲了保證他不討債，應該把他放在我身邊過一輩子
結論：我想和檒儀過一輩子，所以我很喜歡他
附加條件：我的精神絲分裂體全都很愛檒儀（比如小啵啵狂），所以，我沒有得情感缺失症之前肯定也很愛檒儀；所以，應該在“喜歡”之前加很多個熱情的形容詞
最終結論：我，檒己，最最最最最……最喜歡檒儀。事實就是這樣，檒己的思維模式比真正的計算機多了一分模糊運算的靈活性，卻比人類的情感系統少了一分感性認知——從某種意義上來說，海族比起人類更像是造物主製造出來的機器。甚至在情感方面，海族更稱得上是不折不扣的失敗品。順着這條失敗的路線走得比他人更遠的檒己可以說是失敗品中的……戰鬥品。
好吧，但願檒儀永遠不曉得真相。有時候，某些事情，儘管結果相同，但是他們的過程肯可能差了十萬八千里。
***
就像……
眼前這種情況。
直覺告訴檒己，這個時候應該將姓蘆的傢伙拖出去找個犄角旮旯利索地宰瞭然後毀屍滅跡，那樣的話什麼麻煩都沒有了。他可以和檒儀“開開心心”無人干擾地過一輩子，更不用擔心某天欠着自己鉅債的檒儀會跟某某人跑了——嗯，其實他或許應該把檒儀的腿打斷，讓他哪兒也去不了？？？
兀自想着，檒己不自覺地出了神，直到被蘆慕白一聲高亢的尖叫聲喚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