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7.十月04

十月04

炮灰倒計時011

兀自想着, 檒己不自覺地出了神,直到被蘆慕白一聲高亢的尖叫聲喚回。

“有——異——x——ing——”

檒儀被驚醒,一睜眼, 便看到了一副此生難忘的場景。

小小的休息室裡飄散着密密麻麻纏繞交織在一起的淡藍色絲線, 這些忽而東西、行跡難以捉摸的半透明精神絲充斥着整個空間, 使得整個休息室看起來像是被放進了某個充滿了液態物質的大蛋殼裡孕育着什麼奇異莫名的東西。

不遠處, 被精神絲阻擋的視線隱約能夠看到呆立在門口的檒己:同樣是淡藍的顏色, 全部由精神絲構成的身體,上半身是人的形象,後生者兩排扇狀排列、大得像是翅膀又像是魚鰭的骨刺;身後拖着一條修長有力的巨尾, 那條長蛇般的尾巴一路延伸,尾尖上覆蓋着一層四肢俱全頭頂開口的的肉色人皮……

杵在門口的檒己剎那間就像是現形被人當場捉住的深山妖物一樣, 被蘆慕白一聲尖叫釘在原地, 不知是進、還是退。

隔着充斥了整個空間的半透明精神絲, 檒儀並不能十分清晰地看到檒己臉上的表情;只是有那麼一瞬間,檒儀察覺到了空氣中驟然而起的緊張意味。

***

沉默了許久, 檒儀才找着話題,開口問道,“呃,檒己你這是……進化了?”

檒己、包括那漫天飛舞着、佔據了整個空間的精神絲瞬間像是被灼燒了的蝸牛觸角一般迅速回攏,充氣般鑽回那張肉色的人皮中, 恢復成檒儀日常所見的那個檒己的模樣。

檒己不大自然地整了整因爲現形、隨着人皮一起脫落顯得有些不大整齊的衣物, 隨口答道:“大概出了點小問題。多了條尾巴和背後的骨刺, 怎麼也去不掉。和外殼不太契合, 很容易脫落……”

“外殼?”檒儀問, “你是指,那張人皮一樣的東西?那個竟然不是你本身?”

“嗯。穿那個是爲了……不嚇到你。”檒己吐了口氣, 神情有些落寞,“其實……我本身並不是這個樣子。這副外表只是……滄藍的模樣。我和那些從我這裡分裂出去的精神絲一樣,可以變化成任何一種樣子,卻唯獨沒有自己的模樣。”

檒儀被檒己這突如其來的一大串自我剖析嚇了一跳。

猶豫了片刻,檒儀實在猜不透檒己想要表達的意思,又問,“什麼意思?”

“沒什麼特別的意思,只是忽然很想告訴你而已。”檒己臉皮抽搐了一下,突兀地做出一個人類絕不可能做出來的鬼臉,以至於那張據說脫胎於“滄藍”的絕美臉蛋扭曲得像是梵高的抽象畫。做完這個堪稱驚悚的鬼臉,檒己竟然開心地笑了一下:“好吧,說白了也沒什麼。我只是想告訴你,我不是滄藍。”

“我知道啊。”檒儀囧道。

檒己今天究竟是怎麼了?難道被小啵啵狂鑽進胳膊裡之後發生了什麼詭異的事?檒己精神力已經達到了S級,小啵啵狂卻弱得連檒儀都能揉搓死它——按理說,小啵啵狂的逆襲應該不會對檒己造成任何影響纔對,可是爲毛檒己今天的表現這麼反常?

竟然笑了?

檒己剛剛竟然笑了?

真是見聖母瑪利亞外加佛祖的大臭腳了,剛剛的一定是幻覺。

對,是幻覺。

恍惚中,檒儀聽到檒己以近乎自言自語的音量輕輕地說:“不理解也沒關係,我只是在說給自己聽。”

“如果不明白這一點的話,即便是能夠永遠和你在一起……”

“我非我,又有什麼意義?”

***

隱約明白了什麼,卻又不是太明瞭。

檒儀只覺得檒己在說完這句話之後整個人都發生了莫大的改變,這種改變巨大得就像是變成了一個全新的人一樣!還是一樣的臉,一樣的氣息,甚至是與過去沒有任何差別的嚴肅表情;可是檒儀就是想當然地認爲檒己變了。

這種改變顯而易見,可他偏偏找不出究竟改變在哪裡。

***

這段時間,小白已經麻利地從式樣極囧的睡袋裡爬了出來,並順手也幫檒儀從毛蟲睡袋中脫出身來。不曉得是不是剛剛被檒己的模樣嚇到,蘆慕白的臉色看起來有些不大正常。蒼白的底色泛着病態的嫣紅。

檒儀觀察了一下檒己的臉色——仍舊是一無所獲——檒己臉上依舊是那副嚴肅的平板模樣,波瀾不驚、缺乏柔軟的情感因素。

猶豫了一下,檒儀伸手摸了摸蘆慕白的額頭問:“小白你病了?臉色這麼差……”

小白筒子當然沒病,只是他忽然產生了一種不好的預感。

檒己的變化檒儀感覺到了,蘆慕白也同樣感受到了,甚至他的感覺比檒儀更清晰!

蘆慕白的精神力雖然不強,可是他的感知卻敏感得令人無法想象。要知道當初檒儀被檒己狠心丟出去遊蕩到那家酒吧與蘆慕白第一次相遇的時候,檒儀渾身都籠罩在一層檒己爲了封印他體內力量留下的精神屏障(檒儀晉升S級的時候,裹在紅色濃霧外面的淡藍色繭子。有人記得沒?)——這也是檒儀有着比人類高出好幾個水平線的精緻相貌卻沒有引起相應追捧的原因所在。

理論上,被檒己精神屏障完全包裹住的檒儀不會被任何人注意並記住。儘管他有一張出衆且十分有特色的臉,可是見過他的人只能在大腦中形成某種模糊的“印象”而非“記憶”。

能夠“真正”記得住檒儀的人在精神力強度或感知敏感度方面必有其特異之處。

很多時候,“感覺”這種東西沒有任何依據,可是人們卻能夠依靠它做出正確的判斷。

比如蘆慕白此刻總覺得當檒己說完那句話之後,檒儀便離自己越來越遠了,彷彿隨時都會消失……

他的感覺沒有錯。

因爲檒己剛剛做了個十分不利於蘆某人的決定,那就是將屬於滄藍的那段記憶分裂出去封存起來以“自己”的立場、全身心地喜歡檒儀。不惜一切手段,將檒儀捲到手;順便將蘆慕白踢飛出局。

如果檒己這一決定開始實施,那麼蘆慕白的機會就顯得極爲渺茫了。畢竟檒己與檒儀相處了二十多年,對檒儀的瞭解比之蘆慕白只多不少;更何況,他們那麼多年的感情基礎,又豈是蘆慕白這個與檒儀認識還不到一年的傢伙可以與之相比的?

檒儀耳根軟,耐不住打磨,這一點蘆慕白很清楚。

若是檒己肯放下驕傲對檒儀“來軟的”,那麼……

想到這裡,小白筒子握緊雙拳,喘着粗氣斜睨了檒己一眼。那模樣活像在說[等着瞧,你個女人臉的醜八怪。小儀儀是我的的的的的的的!!!]

不得不說,蘆慕白這傢伙的大腦構造和一般人的太不相同。

僅僅爲了一個模糊的感覺,蘆慕白這傢伙就得出了了不起的結論,並不惜用挑釁的眼神與檒己“宣戰”了。

***

這一切說起來很長,其實就是一次眨眼一個呼吸之間發生的事情。

檒儀從睡夢中醒來,還沒徹底清醒,眼角餘光就瞥見蘆慕白這個抽風貨怒氣衝衝地握拳朝檒己衝了過去……

檒儀在心底哀嚎:姓蘆的,你到底能8能給老子消停一會兒啊!剛起牀就找架打?關鍵是……你丫的軟腳蝦紙老虎打不過檒己啊!

果然……

檒己連眼睛都沒眨,一道電弧飛出去,接近光速地擊中了蘆慕白的後腦勺。

蘆某人砰地一聲慘烈地撲倒在地。

檒儀捂着臉別過頭去,不想看蘆某人的悲催樣子。

撲倒在地的蘆某人頑強地動彈了一下,被檒己走過去一腳踏在背上。

這可真是個慘烈的故事,檒儀想。

直到很久很久以後,檒儀才明白了今日的種種。

某些時候,蘆慕白所做的那些匪夷所思的事其實都有其對應的因果,只是它們隱藏在人們雙眼看不到的地方,因此他們纔會覺得蘆慕白行事古怪。蘆慕白那種略顯怪異的行爲模式,其實是建立在他敏感無比的感知之上;換句話說,蘆慕白是個不折不扣的直覺動物。

而檒己,卻像是蘆慕白的另一個極端,冷靜自持,他的一切結論大多數都是經過了極爲嚴謹的分析得出;他此生唯一一件不嚴謹的推斷,大約就是關於“愛與檒儀”的那一段。

蘆慕白與檒己,就像是一個天平的兩端。它們方向相反,卻有着某種微妙的等重關係……

(這是炮灰伏筆啊伏筆!!!)

(我在劇透啊劇透!!!)

(PS.本文快完結了。林弟弟我……不捨得更新…………即便這是一篇爛文,可它是俺滴娃。遠目……複雜的下蛋母雞心情OTZ)