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分鐘後,諾伯結束了進食,在桌上留下十個便士後,便信步走向北海邊緣。
走到街道的轉角,他抽出魔杖,在自己臉上一點,“改頭換面。”
頓時,他相貌年輕了起來,變成了一個有着絡腮鬍子的疤臉男人。
這時候,他才感覺稍微舒服了一點,剛剛那種若有若無的窺視感讓他極不舒服。但顯然對方也是一個使用精神力場的高手,沒有給他任何反追蹤的馬腳。
他開始沿着海岸線行走,試圖找到一艘行進的貨輪,但他沿着海岸線走了足足有十公里,一條船都沒有發現。
天色灰濛濛一片,只是魚肚白。沒有太陽,只有陰沉沉的雲層。給人一種很不乾淨的感覺。到處一片寂靜。居然連鳥叫聲也沒有。只有嘩啦啦的海水聲,這海水壓根也沒有那種藍藍的感覺,灰不溜秋的,混雜着泡沫和黑色的海藻,彷彿是渾濁的冥河之水。
在海邊眺望了遠處的目標片刻,諾伯氣惱地一腳把一塊貝殼踢飛幾十米遠。
“草,該死!”
他習慣性地怒罵。
“怎麼這麼多破事,船都沒有!”
大發脾氣一通後,他稍微冷靜了一點,摸着下巴自言自語:“要幻影移形過去麼......”
念頭剛生,他便使勁地甩了甩腦袋。現在明顯有人在追蹤自己,現在也許自己還沒有暴露,可一旦幻影移形,那麼被鎖定位置幾乎是百分之百的事情,不能幻影移形。
打定主意,諾伯重新返回了剛剛的麻瓜小鎮,開始沿着內陸河尋找了起來。
沒過多久,他就來到了一個內陸河碼頭,這裡倒是熙熙攘攘,有很多麻瓜的輪船在這裡上貨卸貨。
他開始四處詢問,試圖找到一艘可以搭乘的貨輪,前往北海邊緣的島嶼。但沒有任何船隻願意去那個地方,有些貨船船長甚至一聽到那個小島的名字,便立馬揮手送客。
諾伯一個個地問了過去,卻沒有任何一個人願意。
最後他無奈窩火地坐在碼頭的長椅上,開始思考對策。
然而這時,他看到了一艘很破舊貨輪嘟嘟嘟地開了過來,停在了碼頭邊緣。
船上,一個打扮得和麻瓜警察一樣的瘦子,蹲在甲板上,有一搭沒一搭地抽菸。他神情枯槁,眼圈黑黑。
等船停穩之後,碼頭上另一個男人,則抱着一個木頭箱子,開始一個接一個地往船上搬貨。胖如氣球。他穿着一身類似廚師那樣髒兮兮的圍裙。
按理說這個畫面是很普通的,但諾伯卻眼尖地察覺到了某種不合理,那艘船無論怎麼裝貨,吃水線都沒有發生絲毫變化。
如此違反物理規則的一幕立刻讓他明白了,這艘船被施加了漂浮咒,它是一艘巫師船。
於是,諾伯起身,走到了船旁邊問道:“勞駕,請問一下,你們這船是開向哪裡的?”
抽菸的瘦子瞥了他一眼,轉了個身,不理他。
諾伯不依不饒地轉了過去,“請問,去魯爾斯島麼,去的話,我給你們報酬。”
瘦子上下打量了他一眼,又轉了個身。
諾伯四處看了看,壓低聲音:“金加隆,我有很多金加隆。”
瘦子抽菸的動作一頓。
“你是巫師?”
諾伯用鼻子哼了一聲,以示肯定。
瘦子笑了笑,露出一嘴黑黃的牙齒和鮮紅的牙齦,“那地方鬧鬼了,我們不去那裡。”
“喂,你是巫師,那些麻瓜的流言你也信麼?”
“巫師?”那瘦子笑出聲,“真不好意思,我們......我們兄弟倆是啞炮。”
啞炮。
諾伯不由得多看了眼那個胖子一眼,那名正在搬貨的胖大男人一扭頭,發出嗚嗚嗚的聲音。這時,諾伯才發現那個胖子的嘴巴居然被線縫住了。
瘦子見他吃驚,活動了一下腦袋,抖了抖菸灰:“不過既然是巫師,我倒可以載你們一趟,不過巫師,你要給我們多少錢?”
“十加隆。”諾伯說道。
“五十加隆。”
瘦子毫不猶豫獅子大開口。
“這麼貴?”
諾伯舔了舔嘴脣,眼中閃過一絲兇芒。但這絲兇光轉瞬即逝。
“不貴,不貴你去坐其他船好了。”
瘦子笑眯眯地往諾伯臉上吹了口煙。
諾伯嘴角抽搐了一下,但他並沒有拒絕。而是笑眯眯地點點頭,取出一個錢袋扔了過去。
隨後,他單臂一伸,拉着船弦便跳了這艘破舊的鐵皮貨輪。
瘦子打開錢袋一看,頓時露出一個滿意的微笑,他敲了敲船舷:“提奧,快一點,別磨磨蹭蹭的,我們有一位巫師大人要服務!”
那個搬貨的胖子嘴裡發出嗚嗚的聲音,跑得愈發快了。
諾伯總覺得哪裡有些不對勁,他皺眉看着胖子,問道:“他嘴巴怎麼回事?”
“哦?”
瘦子還在數錢,一聽這話,頓時來了興趣:“你猜猜看。”
“我不知道。”
“他太能吃了,如果不把他嘴巴封住,他會把我的積蓄吃得乾乾淨淨,哈哈......”
他發出神經質地大笑,隨後他怒氣衝衝地又敲了敲船舷。
“蠢材,快一點,餵你吃那麼多有什麼用?”
胖子跑得更急了,最後,他扛着四五個箱子,轟隆一聲砸到在甲板上。滑稽異常地喘息着,口水從縫着的嘴巴里噴了出來。
“廢物!”
瘦子跨過胖子的身體,順便狠狠地踩了他襠部一腳,來到了了甲板的操控臺前,點着了發動機。
破舊貨輪發出嘟嘟嘟的聲音,在擁擠的河道內靈活得鑽來鑽去。如同一個泥鰍,快速靈活得有些不正常。諾伯不得不死死地抓住圍欄,纔沒讓自己摔倒在船上。
而周圍的麻瓜卻對這艘靈動的小船視而不見,他們根本就看不到。
穿出河道之後,三人進入了北海,這裡水域寬闊,小船不再扭來扭去。
諾伯終於扶着欄杆爬了起來。
這時候,掌舵的瘦子問:“喂,猛男。你多大?”
“比你大。”諾伯淡淡道。
“叫什麼名字?”
“關你什麼事。”
諾伯警惕道:“查戶口呢?”
“哦哦,沒有沒有,就是稍微好奇一下,哈哈......”
瘦子自顧自地笑,但諾伯沒有理會他。
“你這身肌肉有夠發達啊,很少有人能在我船上站得穩,提奧都不行。”
諾伯看了眼那個叫提奧的大胖子,只見他慵懶得大字躺在甲板上,順着船隻晃動滾來滾去,一副癩皮狗的智障兒童模樣。
“別見怪,我弟弟腦子有點問題。”
瘦子咧嘴一笑,眼睛在諾伯臉上的傷疤上轉來轉去,“你臉上這疤怎麼來的?”
諾伯收回眼神,漫不經心道:“工作時留下來的。”
“哦哦,你做什麼工作的啊。”
那個瘦子顯得非常熟絡。
“安保工作。”諾伯寡淡地說。
看着那瘦子一嘴暴露的紅色牙齦,諾伯心裡不舒服,他不想和這怪模怪樣的傢伙多做交流。
“安保工作,那比我們這活好很多啊,哈哈。”
瘦子神經質地大笑幾聲,“我們兄弟倆沒什麼本事,只能做做幫人送貨的底層工作。”
“送貨,你們給誰送貨?”
諾伯心不在焉地問。
“給誰送貨?你知道我們這是什麼船麼?”
諾伯:“不知道。”
“喂,提奧!我們這是什麼船?”
在地上滾來滾去的胖子擡起腿,重重地敲了敲輪船鐵壁上的一道鐮刀死神圖案。
“我們......”
瘦子笑了笑:“我們是給阿茲卡班監獄運送補給的船。”
諾伯悚然一驚,手不自覺地就摸向口袋裡的魔杖,但慢慢地,他的表情隨即平復了下來。
“巫師大人,您如果想去那個魯爾斯小島。爲什麼不幻影移形過去呢?”
瘦子問。
諾伯轉過頭,淡淡說道:“你在阿茲卡班轄地敢幻影移形麼?”
“我要是巫師,我當然敢了,我又不是罪犯。”瘦子說道。
他給船轉了個方向。這時,左邊一個浪花打來,船身劇烈地顫抖了一下,一個貨箱從高處掉落,一個黑色的身影在箱子後面一閃而過。
諾伯余光察覺到了異常,他閃電般地轉過腦袋,把手掌伸向腰間。他剛剛明顯感覺到有一絲微弱的魔力波動從陰影中傳來。可是仔細看,卻什麼都沒看見。這讓他警惕起來。
“你呢?你是罪犯麼?”
瘦子還在喋喋不休地問。
“不是,”諾伯轉身,
“你這船上還有沒有其他人?”
“沒有,只有我和提奧。”
瘦子咧嘴一笑:“這船就我們哥倆開的,怎麼會有其他人呢。”
諾伯沒有理睬對方,他把手伸進了懷裡。左手拿出一根魔杖,右手拿出一把口徑巨大的鍊金手槍。緩緩走到浪花拍擊的船尾,往下一看。
什麼都沒有看見。
只能看見黑黝黝的海水在螺旋槳作用下,卷出一排一排的白色泡沫。
他屏息凝神地仔細觀察片刻後,把魔杖和鍊金手槍收回身上,一言不發地返回了船頭。
瘦子一邊開船,一邊好奇地問:“喂,老兄,你在看什麼?”
“沒什麼。”
諾伯口上說着,心裡卻有了一絲不妙的預感。
?如果魔法部又派其他人來追捕他,那麼這次的追捕者似乎比之前的更加謹慎,也更加棘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