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話啊,怎麼都變啞巴了。平日裡你們不是講得頭頭是道,連董仲舒的弟子司馬遷都辨不過你們。現在河套出了這麼大的事情,你們怎麼說。難道區區一千騎兵就要雲侯帶病出徵?
難道我大漢天下除了雲家,就沒有可戰之兵?丞相,你是做過大將軍的人。也帶過兵,也打過仗。你告訴朕,朕的大漢軍隊到底是怎麼了。”
“呃……”竇嬰嚥了一口唾沫,劉徹的問話讓他無言以對。前線漢軍的戰績的確有些丟臉。
“陛下,臣惶恐。不過這軍隊的事情應該是太尉梳理,應該先問問太尉的意思。”憋了半天的竇嬰擡頭看見劉徹狼一樣的眼神,不得已將田蚡頂在了前面。
所謂寧死道友不死貧道,關鍵時刻還是需要一個墊背的。田蚡就是那個墊背的,論官他是太尉軍隊的事情他正管。論私,自己是皇帝的表叔,田蚡卻是皇帝的親孃舅。這個黑鍋,田蚡是最合適的人選。
聽了竇嬰的話,田蚡差一點張嘴罵娘。陛下問的是你,幹毛扯到我的身上。不過話題既然扔過來了,也沒辦法。他是太尉,軍隊的事情歸他管躲是躲不掉的。
在心裡問候了竇家全家的女性之後,田蚡忐忑的道:“北軍都在邊塞,臣無奈只得徵調南軍來押運糧草。南軍常年不與匈奴軍交手,對匈奴軍的戰術一點都不熟悉。
就這幾隻被襲擊的南軍來看,他們大都是被匈奴騎兵突襲所致。而根據軍報來看。他們都沒有在隊伍的四周派出斥候。臣與雲侯送親東胡之時,雲侯每每行軍均將斥候派出五里開外。相互以火器傳訊,這樣纔可以保證敵軍來襲之時有充分的準備。
所以,陛下應該下旨要雲侯敬獻火器與陛下。這樣可以儘量少的減少傷亡,還可以……”
“胡說八道,你以爲朕沒有向雲侯討要過火器。可這樣的軍隊,朕怎麼敢將火器交給他們。一旦被匈奴人截獲火器,你知道會有什麼後果麼?如果匈奴有高人可以仿製,那麼大漢的長城將形同虛設。恐怕就是連這長安城,也成了匈奴人想來就來想搶就搶的地方了。”
劉徹一點也沒給自己這個舅舅面子。一頓疾風暴雨般的數落讓田蚡擡不起頭來。激動的劉徹好像一隻暴走的幼獸。一邊張牙舞爪的咆哮一邊訓斥自己的舅舅和表叔。
“朕在雲家這麼多年,親眼目睹了雲家是怎麼練兵的。那真是冬練三九夏練三伏,外面冰一樣冷的天兒士卒照樣在外面訓練。
可看看你們的兵,喝酒、賭錢、喝花酒上妓女。照樣的兵。照樣的軍隊還打什麼仗還衛什麼國。朕的軍資都養了一羣豬。一羣只知道吃飽了哼哼的豬。豬……董先生跟朕說更化改制。你們千個不行萬般阻攔。朕看,這制必須要改了。就從這羣豬身上改起,朕不是豬倌不要養豬。”劉徹咆哮着似乎忘記了自己的小名叫做彘兒。也是小豬的意思。
“你們還有臉說雲傢俬藏武備,私蓄力士圖謀不軌。朕來問你們,現在匈奴人來了你們怎麼就想這些力士,用這些武備。
整自己人一個個都是行家裡手,到了打匈奴人一個個都成了外行。雲侯家的武備是強了些,可是違制了沒有?雲侯向朝廷要了一個子兒的軍資沒有?”
“陛下,長安之側有這樣的一支勁旅的確是朝廷的威脅。臣等也是……”竇嬰實在聽不下去了。這說的分明是他。朝廷裡也只有他反對雲嘯反對的最厲害。
“威脅,好啊。朕立刻便命丞相爲大將軍。匈奴人有一千人,朕給你三千人。你就把匈奴給給朕剿滅了,拿着一千顆人頭回來。朕也準你在高祖的墳前立京觀。而且封賞你的兒子爲侯,如何?”
“這個……君無戲言,陛下請三思。”
竇嬰漲紅了臉,畢竟也是做過大將軍的人還是皇帝的表叔。讓皇帝當着面兒這樣數落,也着實有些下不來臺。
“沒什麼三思的,匈奴人正在河套逞兇。真給你二十日期限,三千兵馬。帶回一千顆人頭,真便封你的兒子爲侯絕不更改。”劉徹說完一臉傲然的看着竇嬰,好像料定了自己這個表叔不敢去一般。
“好,既然陛下如此說。老臣就走一遭,請容老臣退下這便回家準備明日即可出征。”
“慢着,雖然說君無戲言。但這軍令狀還是要籤一個,空口白話總是不踏實,白字黑字的寫寫下來誰也賴不得。丞相可敢?”
“老夫有何不敢,煩請太尉大人立下軍令狀。”
竇嬰的豪氣被劉徹激起,他決定好好的打一仗給這個看不起自己的侄子看看。
“如果丞相大敗歸來又當如何?”
軍令狀要寫明獎懲,勝了自然要獎這敗了自然要懲戒。劉徹顯得很厚道,讓竇嬰自己說懲戒的條目。不過劉徹的表情實在是令人厭惡到了極點,那張年輕的臉上寫滿了蔑視與不屑,看着就有一種想抽的衝動。
“老臣若是真的大敗,自當解甲歸田辭去所有朝廷的差事。從此做個富家翁。”竇嬰終於被劉徹激怒了。
田蚡的手一抖,好大的一滴墨汁滴在了紙上。趕忙換過一張重寫,竇嬰走上前來。奪過田蚡手中的筆,刷刷點點龍飛鳳舞。便將一篇軍令狀寫好,而且還大大方方的按上了自己的手印。
做完這一切,竇嬰長稽到地。接着便很囂張的走了出去,他要讓這個毛還沒長齊的侄子知道,自己也是能征慣戰的大將軍。
田蚡彷彿不認識似的將軍令狀拱手遞給了千度,千度冷着臉將這張薄薄的紙攤在了劉徹的案几上。
年輕的大漢天子露出了神秘的微笑,看了一眼呆立的田蚡道:“令司馬遷與張騫爲正副監軍,調撥三千禁軍給丞相。打仗嘛,還是自己人用的順手。這禁軍不是最聽他竇家的話麼?就調三千禁軍給他,要哪支隨他挑選就是。”
“諾”田蚡趕忙施禮應諾,久久的不敢起身。不知何時,這個外甥的身上有了一種威勢。讓他這個小時候經常抱他的舅舅十分不習慣。
當田蚡再次站起身的時候,劉徹的身影已經不見。留給他的只有宣室中間的那張椅子,那張出了劉徹別人不能坐的椅子。
劉徹心裡有幾分暢快,終於將這隻老狐狸逼到了牆角。自從董仲舒上書建議劉徹更化改制,劉徹就好像久旱的大地遇見了甘露。
可是以竇嬰爲首的一幫老頑固派堅決的抵制着更化改制的施行。不搬掉這些又臭又硬的石頭更化改制根本行不通。可這些石頭都有太皇太后撐腰,真要是貿然的搬開。恐怕會引起極大的麻煩,這下可好用了激將法。這竇嬰果然上當,乖乖的自己立下軍令狀。
“陛下這樣高興,可是事情成了?”韓焉正在謄寫董仲舒的天人三策,見劉徹興沖沖的進來。趕忙站起施禮,作爲此次激將行動的總策劃。他自然要問問行動的結果。
“那是自然,竇嬰果然沉不住氣。還想着在朕的面前討走一個侯爵的封號,真是越老脾氣越火爆。你出的這個主意還真好。”
“丞相當年也是做過大將軍的人,聽我家祖說過那時的魏其侯也是聲威赫赫。與周亞夫起名的大將軍,怎會受這樣的氣。只要陛下略微一激,必然與陛下籤下那軍令狀。”
“好,此次事情你居首功。說你要什麼,朕便賞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