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嘯知道,自己和劉徹之間已經種下了裂痕。這就好像玻璃上的一個小裂口,在時間和各種外力下裂痕會越來越大越來越長。直至分道揚鑣。偉大的漢武大帝不會容忍自己的臥榻旁趴着一隻老虎,相比之下他會更喜歡貓。
可雲家不是貓,而是實實在在的斑斕猛虎。他有鋒利的尖牙,有力的利爪。大漢的軍隊沒有一支是他的對手,即便是皇帝最爲信任的期門羽林也是這隻老虎親手教出來的。
衛青在承明殿裡待了一天,出來之後便是羽林中尉。劉徹將自己的親軍交給了一個十六歲的娃娃,證明他仍然信任自己的發小,至少衛丫的事情沒有影響到兩個人的友誼。
雲嘯無奈的看着臨汾的田園,或許終將有一天自己會失去這裡的一切。除非自己造反,姑且不論成功與否。自己若是造反,天下諸侯一定不會服氣。剛剛緩過來一點的大漢可能瞬間便會四分五裂。這場浩劫可能比七國之亂還要大,無法想象會有多少人死於戰火之中。
匈奴人顯然不會放過這樣的機會,匈奴單于牧馬南侵簡直就是板上釘釘的事情。自己在匈奴做的孽,匈奴單于會在漢境之內重新做一遍。如果那樣,恐怕等不到冉閔出世。江北的漢人就已經被殺光了。
驪山周邊百里,多麼大的一份厚禮。這裡藏着多少心思,驪山上能種地?不種地又沒有糧食,沒有糧食就不能養活人口。沒有人口。自己的侯國……嘿嘿就會入不敷出。
就連封賞都是帶着砒霜的,處在青春期的劉徹一定想不出這樣的主意來。那麼出主意的一定是王娡,論心機這個女人拉下劉徹足有八條街。這國家只要陰盛陽衰就胡出妖孽,神仙殿裡盤踞着一隻快成仙的太皇太后。漪瀾殿裡臥着一隻比猴都精的母狐狸,前路艱難究竟要怎麼走還得琢磨一個明白。
長安的城防圖被扯了下來,換上的是驪山的地圖。就要成爲自家的封地了,多多看看沒有壞處。
驪山是秦嶺北側的一個支脈,東西綿延四十餘里,遠望山勢如同一匹駿馬,故名驪山。按照王娡所說其實雲家的封地並不大。比起開國時封國的侯國要小得多。只不過因爲地處關中。土地肥沃又在長安之畔有些特別罷了。
“南邊的老人回來就不要回去了,蒼虎你去一趟即墨。在山東地界招些兵來,就招五千人。給十三去個信兒。在江南也招五千人,具都要身體精壯家庭赤貧者。告訴他們。雲家每月發有軍餉。可着即墨侯與十三折成糧食發放給他們的家人。”
雲嘯吩咐着。現在首要任務的增兵。既然是侯國了。那便要有個侯國的樣子,按照雲家現有的家資養一萬多人還很勉強。不過一年之後,自己就可以在封地中收取稅賦。那時。家裡的財政壓力會小很多。擴軍也要一步步來,一口吃下一個胖子。除了會招皇家的忌之外,也會撐死自己。
“侯爺,咱們真的可以招這麼多人?”蒼虎瞪着眼睛問道。雲嘯清楚的在他的眸子中看出了一絲興奮的光芒。
“過幾日便有旨意,咱們臨潼成爲了侯國。你們看,這地圖上驪山周邊百里具都是我臨潼封國。當然,咱們得把長安讓出來。畢竟長安還是皇家的。”
“哈哈哈哈……”所有的人都笑了出來。
家將們的心情暢快了許多,終於可以擴充雲家的兵馬。這是他們這些人企盼了許多的事情,沒想到今天終於實現了。
這次儘管做出了許多威脅的舉動。但他們也清楚,長安附近便有近十萬漢軍。就算雲家是隻老虎,也敵不過這許多的豺狼。況且北軍也不乏能征慣戰的將士,真要打起來儘管佔着火器犀利弓馬嫺熟。但想要取勝根本就是不可能的。
“跟東胡說說,看看能否再弄些馬來。戴宇你這幾天帶人跑一跑,看看驪山腳下哪些地方適宜牧馬。這麼多馬過來需要許多的草場,找一個耕地不多的地方。如果有莊子就遷走,人安排到工廠裡面做工。”
“諾”雲嘯一句話,新任拆遷辦主任戴宇正式上崗。
“小熊也別閒着,那些新丁還差些火候。十三與你三叔徵兵需要一兩個月,你要用好這段時間。以後訓練場會很擠。”
“諾”小熊向着雲嘯躬身施禮,接下了這個差事。這些新丁一直是他在操練,讓他負責這事也算是理所應當。
“有兩個月時間,耿師傅你和漁老商量一下。辛苦些,趕出一些營房來。別人來了讓大家住帳篷,兩三個月的時間應該可以蓋出一些。人手不夠,就多招些僱工一應的銀錢去找南宮支取。”
雲嘯有條不紊的一項項發佈着命令,每一項命令都直指一個核心。那就是擴軍,雲家的侍衛要從兩千人擴充到一萬餘人。人數上要擴充五六倍之多,難免各種應對要跟上。
整個雲家好像一臺高速運轉的機器一般的轉了起來,雲家莊子在沉寂幾年之後又開始了大拆大建。長安城裡的僱工價格一路走高,巨量的勞動裡涌進了臨潼淘金。
盤踞在未央宮中的那條金龍正睜着眼睛看着雲嘯的一舉一動。對於雲嘯的擴軍備戰,劉徹恨得牙根癢癢。可同樣沒有辦法。
雲家在江南已經生了根,如果一個不慎跑了雲嘯。江南便會立刻大亂。以雲嘯只能,三五年後帶着大軍北上長安。朝廷有哪位將軍可以擋得住?
“母后,這雲侯是要造反不成。朕聽聞,他居然去山東和江南募兵。這是違制,以前他召一兩千侍衛朕可以允許。但現在他招募上萬兵源,在長安城下,這……”
劉徹好像一頭籠子裡的困獸在漪瀾殿中不停的打轉。
“急什麼。如今的情勢已經算是養虎爲患,你看着吧已經有人的心裡開始滴血。
更何況,這一切都是因爲你一時不慎釀下的苦酒。你不喝,誰又能替你喝。不過即便他有一萬人的軍隊,他還終究是大漢的臣子。既然是臣子,那就意味着他還是你手中的一柄刀一把劍。
刀劍可傷人亦可傷己,至於究竟是傷人還是傷己就看你怎麼用。他練兵,你不會也練?他練一萬,你就練兩萬出來。記住,武器只有掌握在有力的手中才不會傷了自己。”
王娡輕飄飄的一句話就讓兒子沒了詞兒。論起鬥爭經驗與鬥爭藝術,劉徹跟王娡比起來那就是個菜鳥級別。想當年王娡以再嫁之身,居然可以通過層層檢驗成功入宮。
在宮裡辛辛苦苦十幾年,培養了爪牙幹掉了對手。最後一劍封喉,扶植自己的兒子當上了皇帝。成爲一國的太后,算是混到了鐵飯碗。她這輩子,可算是名利雙收。一個無根無底的女人,沒點兒鬥爭手腕能混到今天,那怎麼可能。
“母后的意思是……”劉徹有些不解的問道。
“高祖的兵符是你奶奶把持,現在大漢又冒出了一支如狼似虎的軍隊來。卻又不歸她節制,你說她能睡得着覺。這也就是雲嘯,換個別人恐怕早有人彈劾。接着就腦袋搬家了。”
“您的意思是太皇太后也忌憚雲家?”
“豈止是忌憚,孃親初時還擔心。可你這一鬧,卻鬧騰出這樣的後果來着實是爲娘想不到的。
太皇太后跟你的忌憚一樣,雲家的黨羽遍佈兩宮。未央宮的蒼景空,還有長樂宮的瑛姑跟他都是沆瀣一氣。這還都是明面的,私底下還有多少人受了雲家的好處這誰都不知道。
一旦決定以雷霆手段對付雲嘯,這不泄密就是第一難題。若是消息走漏出去,跑了雲嘯這個元兇巨惡。想想看,以他之能用不了幾年就會殺回長安城。到那時候,無論是劉家還是竇家都完蛋。
恐怕現在太皇太后悔得腸子都青了,爲什麼當初雲嘯羽翼未豐之時沒有幹掉這個小子。讓他拿着銀錢與利益建立起這樣龐大的關係網來。現在想要剪除,彈何容易。況且她年事已高,想剪除身邊的人例如瑛姑,又能否狠得下這個心。”
“那還是拿雲嘯沒辦法,難道咱們就這樣看着他做大?”
“做大!哈,怎麼會。他既然練兵就是要打仗,爲娘剛纔說了。他就是一把鋒利的刀,既然這麼快可沒有不用之理。這個天下這麼大,哪裡有不臣之人。你就派他去打就是了,從南邊的東甌國。到北邊的匈奴人,都可以成爲討伐的對象。至於理由嘛,那還不是憑我們找?
雲嘯奉旨,就得帶着手下的人去拼命。既然拼命就難免損傷,兵兇戰危誰知道會發生什麼事。
如果他不奉旨,那更好。你便有了正式的理由調集大軍討伐雲嘯,區區萬餘人怎麼能和大漢的百萬大軍抗衡。到時候以雷霆之勢,打垮雲嘯贏的還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