驪山上的日子清淨而悠閒,蒼虎心驚肉跳的等待了半個月。漢軍居然一點攻山的意思都沒有,蒼虎在山上觀察着似乎漢軍也沒有長期包圍的打算。間或甚至有云家莊子的莊戶溜上山來,給山裡的雲家人帶些酒食之類的東西。
“老大,看着好像朝廷沒有攻山的意思啊!難道是要將我們困死在這裡?”蒼虎站在鷹嘴巖,用望遠鏡眺望着下面的漢軍營地。
“不對,如果那樣的話他們不會允許莊戶們給咱們送東西。莫不是麻痹咱們,想着抄小路什麼的攻山?”蒼景空不太瞭解驪山的地勢,茫然的四顧着。
“大哥,不可能順着小路攻上來。想進山必需拿下這鷹嘴巖,可你看看咱們在這一覽無餘。他們上哪抄小路去,再說附近的小路都有咱們的人十二個時辰的盯着。即便有個耗子鑽過來,怕也是不可能。”
蒼虎在驪山腳下待的時間長了,幾乎對每一條進山的路都瞭如指掌。驪山上蜘蛛網一樣的小路都在他的腦子裡長着,只要卡住了鷹嘴巖沒人可以溜進山裡去,除非這些漢軍都變成鳥人長出翅膀來。
“這可奇了,莫非朝廷還是要跟侯爺議和?”蒼景空疑惑着說道。這個判斷他早已經想到,可是突然出現的細作讓他又有些懷疑。
“算了,夜有千般計日出賣豆腐。咱哥倆在這裡瞎琢磨也琢磨不出個啥來,可惜這漢軍勢衆咱們的人難以溜進長安城去,不然多少也能打聽出個啥來。”
蒼虎無奈的嘆了一口氣,兩萬餘漢軍將雲家莊子變成了大兵營。一向自詡耳聰目明的蒼虎。現在成了瞎子聾子。長安城裡埋伏的眼線,現在是一個都聯繫不到。
想着讓上山的那些莊客幫忙聯絡一下,不過話還沒出口便嚥了回去。這些莊戶雖然知根知底,但到底人心難測。那些細作都是多年埋下的伏筆,若是就這樣暴露未免有些不值。
“早晨又釣了一尾金色鯉魚。老夫吩咐廚子燉了。這裡便不去管他,咱還是喝兩盅去。反正看着目下的情勢,事情說不定還有轉機。”
“好,這山中的日子也算是滋潤。且看這小皇帝能將你我兄弟怎樣。”蒼虎看了半天也看不出個什麼來,索性不去想這些煩心的事情。陪着大哥去水庫邊上喝酒去了。
“大哥,咱們是不是殺早了。或許那些羌人也不都是想着勾連朝廷。這些天我這耳朵里老是陰風鬼語的。晚上睡覺都難得睡個踏實,每次走到礦洞那裡都瘮的慌,總覺得那礦洞裡還有活人,耳朵裡全是指甲撓石頭的聲音。”
蒼虎喝了一大口蒸酒,夾了一筷子鯉魚。別說這廚子的松鼠魚做得倒是一絕。就是鯉魚的刺兒多了些。一個弄不好就會扎到嗓子,難收得緊。
“依我看,殺了也就殺了。內鬼不禁外鬼不絕,若是那些羌人們鬧將起來。你真的有把握守得住驪山?老老少少加起來上萬口子,你手下才幾個人。兄弟,要不是你下手果決。說不得,現在咱們的腦袋都掛在長安的城牆上風乾了。”
蒼景空別看一把年紀,牙口還不錯舀了一勺炒黃豆。扔進嘴裡嘎嘣嘎嘣的嚼着。
“也不知道咱家的崽子在外面都怎麼樣了。我家小虎在侯爺身邊有老四還有小熊那小子護着,倒是不怕。我可擔心你家那小子,一個人在江南。自家人不說二話。我覺得那小子扛不下江南那一大攤子事兒。
我上山前,已經收到風聲他正在那裡鼓動鄉民鬧事。真爲他捏一把汗,那些鄉民窮困的久了。見不得銀錢,見到錢就瘋了。若是九江王灑出錢來收買,怕蒼瀾會敗得很難看。”蒼虎不無擔心的說道。
“不怕,你說別的王爺能幹出這事兒來我都信。唯獨這九江王。不可能。他的錢,每個銅子兒都竄在肋條骨上。往下拿一個都帶着血筋兒的。都能疼到他的心裡去。
高祖那麼多後裔裡面,最守財的便是這位王爺。先帝有一次聽人說九江王窮困。便想着免九江些錢糧。可廷尉署一查詢,九江王府光寶庫便有十八間。就這,還整天跟先帝哭窮。每次來長安,都穿着打補丁的衣服。
這位王爺,那就是一個錢癆。沒得治了,讓他拿錢給那些泥腿子反對我兒子!哼!除非太陽打西邊出來。”
蒼景空絮絮叨叨的說了一大通,這九江王愛財也是大漢出了名兒的。朝廷裡的人幾乎無人不知無人不曉,劉啓當年聽到劉基二字也頗爲頭疼。這是一個寧可丟命,不肯丟錢的人物。
“但願吧!光吃這魚沒意思,晚上我給你打兩隻山雞來。快上秋了,這野山雞最是肥。下午無事我去打兩隻,晚上給大哥下酒。”
“那感情好,聽說侯爺發明的那個叫什麼叫花雞。老夫光聽聞還沒有嘗過,你一定讓廚子給老夫做那麼一道。這些年在宮裡,跟比不得你們在雲家。現在看來,當初我的選擇還是對的。跟着這位侯爺,咱家遲早有興旺發達的一天。”
“大哥您是說……”
“你又有那想法!跟你說過,做那個勞什子開國功臣那不是什麼好事。就你這樣的,九成九是個韓信。就你這腦袋這性子,想做蕭何下輩子吧!”蒼景空斜瞄了蒼虎一眼,看來這位兄弟還是放不下。
“這不是大哥您挑起的話頭麼,來咱哥倆走一個。”蒼虎一口抽乾了杯中的蒸酒。
“對了,那邊那座山崖是幹什麼的?我看着總是戒備森嚴的,那裡面有啥玩意。我這老胳膊老腿,也沒上去過。”
蒼景空抽乾了杯中酒,指着水庫一側的一座山崖說道。
“哦,大哥說的是縹緲峰啊!那裡面兒……”蒼虎左右看了看,轉過頭來對蒼景空說道:“以前的大夫人知道吧!就是欒家的那個。”
“哦!莫非她就關在那裡?”蒼景空聞言一愣,隨即說道。
“不止她,還有她的一個堂妹妹。姐妹倆都關在上面,也怪那大夫人平日裡作。秉宜使氣的也就算了,偏偏胳膊肘往外拐。你說九江王是錢癆,其實我看這位奶奶怕也是個錢癆。
若不是當初她將侯爺攢下的匈奴母馬賣了那麼多,咱家現在也不至於連馱馬都從西域購置。這女人啊!頭髮長見識短,就不知道孰輕孰重。聽說還將香水的秘方私自給了孃家,讓欒家在洛陽配製。有今天,我看腳上的泡都是自己走的。你說這女人怎麼就……”
“她那個妹妹是怎麼回事?”蒼景空攔下了滔滔不絕的蒼虎說道。
“欒家聽說了侯爺將大夫人關起來,嚇得沒了魂兒。欒雄忙不迭的將自己的閨女送了來,希望填補大夫人留下的位置。沒想到侯爺看都沒看一眼,打發人給帶上山跟她堂姐姐住一塊了。這一晃都幾年了,除了輪值的侍衛。平日裡也沒人上去過,你要是不問我險些都忘記了。
一會兒上山去打野雞,順路過去看看。雖然大軍圍山可也不敢怠慢了這兩位姑奶奶。雖說現時是遭了罪,畢竟侯爺還是疼大小姐。說不定,大小姐哪天求了情侯爺心一軟就給放出來了。”
“嗯!老三長進了,多拜拜神總是沒錯。可惜我這把老骨頭上不去了,不然倒是想見見這位大夫人如今是什麼光景。當年她嫁與侯爺的時候,風華正茂端的是個美人坯子。”
蒼景空的眼神悠然的望着遠方,遙想當年就好像在眼前一樣。
“算了,不說這個。咱哥倆走一個……”蒼虎端起面前的酒杯,敬了蒼景空一杯。
不知不覺蒼景空便喝得沉了,上了年級的人酒力自然比不得蒼虎。命人扶着蒼景空去休息,蒼虎帶着三分醉意帶着十幾名侍衛爬上縹緲峰。
一陣清涼的山風吹過來,薰薰然的蒼虎愜意無比。好像這山中的日子也不錯,至少比平日裡逍遙了許多。少了不知道多少的煩惱。
蒼虎帶着侍衛們爬上了飄渺峰,守門的是一撥老侍衛。都是跟着雲嘯多年的部下,戍衛這縹緲峰一向不是什麼好差事。這上山便是半年,這半年裡除了看風景別的什麼都不能幹。
四名漢子只能沒事兒吹山風,實在是難熬至極。
由於山上無人管束,守門的兩名侍衛都沒有着鎧甲。遠遠的見蒼虎帶着人來了,爲首的一個臉色“刷”的一下就變了。
“虎……虎爺!您今天怎麼有空。”爲首的漢子對着蒼虎拱手施禮,面色一紅一白極不自然。
“你小子如今在這裡鑽沙,虎爺行獵過來看看這裡。怎麼樣,這縹緲峰沒事吧!”蒼虎的心裡打了一個突,兩隻虎目死死的盯着這侍衛。
“好,一切都好。”侍衛陪着笑,可那笑容看起來是那麼的不自然。
“哦,我去拜望一下大夫人。”
“不行……”
蒼虎立時定住了腳步,疑惑的看着侍衛。
“大……大夫人休息了。”另外一名侍衛趕忙搶道。蒼虎心下更是疑惑,一個眼色身後的侍衛便架住了那兩個傢伙。
“蒼虎……有什麼事兒說話。”院門一開,一個女人的聲音傳了出來。蒼虎回頭一看,不禁魂飛天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