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63章 雙雄會(一)
無論如何,漢軍既然放棄了盧溝橋陣地。元軍便可以跨越夏季水流洶涌的永定河,直抵北平城下了。
忽必烈儘管心頭有些疑‘惑’不解,但他很快就把漢軍的退縮歸結於怯戰——昨日下午慘烈的搏殺,漢軍的傷亡必定慘重,趁夜幕退卻,也是明智的選擇吧!
於是,‘激’越的牛角號吹響,十餘萬大軍拔營起寨,灰白‘色’的蘇錄定戰旗高高飄揚,忽必烈以戰勝者的姿態通過了盧溝橋。
一代天驕的心中,充滿了戰勝的喜悅,他苦苦回憶才發現,自從楚風和大漢這兩個名字傳進耳朵以來的八年中,大元朝的失敗遠遠多於勝利,這種喜悅就顯得非常奢侈而彌足珍貴了。
跨着高大神駿的御馬通過盧溝橋,橋欄兩側的石獅子彷彿在向勝利者致意,忽必烈的心中,是那麼的不可一世,那麼的驕橫跋扈——即使是最大膽的估計,對面大都城中守軍也決不會超過兩萬人,而忽必烈身後的‘蒙’古武士足足有十餘萬之衆!
勝利就在眼前。簡直唾手可得。
不單單忽必烈有這樣的想法,也不僅僅是‘蒙’古王爺們盤算着進城之後該如何放手搶劫——事實上,巴鄰部、弘吉剌、主兒乞的族長和長老們,已經拿着大都城的地圖,在劃分各自的搶劫區域了。
即便是首鼠兩端的趙復,此時也覺得元兵勝券在握了,所以他迅速而徹底的調整了心態,對着忽必烈打吹法螺:“吾皇赫赫兵威,所擊無不摧糜,大都城既是吾皇所建,我大元天兵破此城豈非易如反掌?微臣提前恭賀吾皇重登光天殿御座,居大都而臨御天下,四振天聲、大揮土宇,肇萬世不滅之基,啓百代不易之業!至若南蠻子醜類,天兵一到必定如冰消雪化,俯首伏誅矣。”
“月兒魯那顏”‘玉’昔帖木兒鄙夷的打量着趙復,身爲漢人卻爲同胞即將被屠殺而大唱讚歌,漢‘奸’的行爲即便在頭等‘蒙’古主人看來,也十分卑劣無恥。
趙復只是心頭苦笑,若說以前的忽必烈還需要漢儒來裝點‘門’面,那麼他現在的地位,簡直和大汗的‘弄’臣,比如以前總是‘插’科打諢的那位馬可.‘波’羅相差無幾了。
忽必烈聞言倒是哈哈大笑,自從親口說出“萬萬顆人頭便是我‘蒙’古的國祚,比渤海深的血海便是我大元的福祉”之後,徹底撕下了天子護衛萬民的假面具。倒也暢快得很。他讚許的看了看趙復,這位大儒也不再說那些得民心者得天下的廢話了,他倒會見風使舵,也算知情識趣吧!
哼,“得民心者得天下”,忽必烈想起這句話就氣不打一處來,大‘蒙’古帝國征服三萬裡江山、無數個民族,刀下之鬼以萬萬計,無論統治西亞的伊兒汗國、統治俄羅斯的金帳汗國還是掌控窩闊臺汗國和察合臺汗國的中亞霸主海都,全都是以強弓勁弩、鐵騎彎刀披荊斬棘,昂首闊步走在世界征服者的道路上,若說得民心,大‘蒙’古帝國從來都沒有得到過民心,卻如何征服這三分之二個世界並統治至今?
得民心者得天下,那都是漢人腐儒騙人的玩意兒,學來騙騙南蠻子老百姓可以,要自己也相信這些鬼話,只除非不兒罕山崩塌、斡難河倒流!
忽必烈自信滿滿的一提繮繩,世界征服者以睥睨衆生的傲然姿態,揚鞭躍馬遙指北平城垣:“速破此城,永不封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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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同以東、宣德府以南。楚風正統帶西面行營四個軍主力,涇水戰役的得勝之師,沿桑乾河向燕雲平原急進。
十六萬大軍,涇河戰役中因傷、病、亡減員三萬,按照步兵‘操’典應該進入休整階段,但戰局瞬息萬變,斷斷不可能等待補充新兵、休息整訓,銜尾追殺將海都遠逐、擊潰這位中亞霸主的主幹力量之後,回師的漢軍甚至來不及打掃涇河南北的戰場,將打掃戰場、收容俘虜、安置傷病員的任務一古腦兒‘交’給了西面行營從四川帶過來的文官處理,轉身就向着燕雲戰場猛撲而來!
沿河而下的通衢大道,地處華北平原故而相當寬闊平坦,烈日下,騎兵們控制住馬速,小步慢跑着,在長龍般的隊伍前後左右遊動,組成戰場遮斷的帷幕,炮兵們跳上炮車和彈‘藥’車,讓馬兒拉着前進,步兵們就得靠自己的兩條‘腿’了,不過還算過得去,因爲營帳、睡袋、鋪蓋卷之類的東西,都被甩在輜重車上,由馬兒拉着走。
大漢帝國有着相對於古典時代,效率提高十倍、二十倍的地方政務體系,行政力量突破數千年來治權到縣、鄉村宗族與紳宦共治的藩籬,破天荒將完整的行政體系推進到鄉鎮一級,固然帶來行政開銷增大、以致楚風必須發行國債維持財政支出的弊病,但也擁有了十三世紀最強大最高效的動員體系。
飛鴿傳書、輕騎傳信。大軍未到地方官府就早知道了消息做好了準備。
一路上,沿途地方官兒跑得屁顛屁顛,組織民夫、徵糧徵丁,忙得不亦樂乎,全都抱着顆從龍之士、簡在帝心的念想,在御駕親征的大漢皇帝面前好好表現一番,漢軍走到哪裡,運糧隊就跟到哪裡,糧食從行軍路線兩翼一百公里的廣闊地域匯聚到漢軍輜重營,有如百川歸海一般。
軍需官幾乎無事可做,就每天等着清點地方上運來的糧草就行了。
還有隨軍的大批承包商拾遺補缺,軍需官只要將大漢金鈔嘩啦啦撒出去,新鮮的牛羊‘肉’、水靈靈的蔬菜,不需要部隊‘花’費時間和‘精’力,就會自己長腳跑到營中,承包商們大發其財,沿途山溝溝裡的百姓,也笑呵呵的數着鈔票和金銀幣,叩謝天恩浩‘蕩’:因爲遠離城市,瓜菜之類的東西平時根本分文不值,現在賣了個空前的“高價”,豈不是大漢皇帝的恩典?
曾幾何時,‘蒙’古軍團可以依靠馬‘奶’、青稞面長途奔襲。依靠劫掠沿途百姓而做到戰略層面上十分可怕的無後勤遠征,但現在,大漢帝國至少在內向作戰上擁有了更加強大的無後勤遠征,除了火‘藥’、炮彈必須自己攜帶,糧食、蔬菜和‘肉’類都能自己送上‘門’來,比‘蒙’古軍一路走一路搶還要快捷方便。
金底蒼龍旗高高飄揚,身穿黑‘色’制服、‘胸’佩金龍章的御林軍前呼後擁,一部退光漆紋着金龍標誌的馬車,便是大漢皇帝楚風的座駕,扈從衛士全都是百戰餘生的‘精’銳,出身不是錦田山、南少林、興化、常州各被屠殺城市的遺民。就是釣魚城累年血戰的老兵、琉球老匠戶村的子弟,對大漢忠心耿耿,其中的任何一個人都隨時準備用自己的身體,擋下針對皇帝的刺殺。
此時此刻,挽狂瀾於既倒、扶大廈於將傾,在華夏陸沉、神州淪陷之際橫空出世,仗劍海東而擊敗‘蒙’古帝國的大英雄大豪傑,正和他的兩位皇后,中華最危急關頭,面對‘蒙’古征服者佔據天下十分之九的絕對優勢,毅然‘挺’身而出的故宋經略閩廣安撫制置大使、大漢帝國中原總督陳淑楨,以及遼東十萬控弦之士的主人,草原明珠烏仁圖婭公主待在車中。
他們是在商議光復蔥嶺以西所有漢唐故土的軍國重事,還是在爲戰後救濟百姓恢復生產而殫‘精’竭慮?皇帝猶如天神般神奇無比的手指,是點在燕雲前線,產生一瞬間扭轉乾坤的魔力,還是指在漠北草原的腹地,規劃着封狼居胥、飲馬捕魚兒海的宏圖偉業?
想到帝國的中樞,光復華夏的真龍天子就在馬車中,爲天下蒼生而謀劃,扈從的衛士們就緊緊的握住了戰刀和槍柄,目光炯炯的注視着周邊情況,不敢有一絲一毫的倦怠。
殊不知,此時馬車中並沒有想像中的運籌帷幄指點江山,相反,楚風這傢伙正藉着隆隆的馬蹄聲的掩護,調戲着兩位皇后,他伸出褻瀆的手指,勾起陳淑楨白皙如‘玉’的下頜,嬉皮笑臉的道:“來來來,姑娘給大爺笑一個!跟了大爺我,保你吃香的喝辣的……”
陳淑楨臉紅紅的好像要滴下水來,這位冷若冰霜的‘女’元帥,此時此刻卻如三‘春’冰雪融化,被楚風身子斜壓着的大‘腿’不安的扭動着,常年習武而渾圓修長的大‘腿’,傳來一陣陣銷魂的熱力。讓楚風如在雲端。
若是其他任何人膽敢如此褻瀆,陳淑楨早就一劍將他刺個透心涼,哪怕是大漢陸軍副司令陳吊眼、金剛軍軍長法本呢,在她面前無不恭恭敬敬的,連個不字都不敢說呢!
又有誰能想到,這位不苟言笑、冷若冰霜的‘女’帥,遇到楚風就半點辦法也沒有了,除了咬着紅‘豔’‘豔’的嘴‘脣’,鼓着粉嘟嘟的香腮表示抵抗之外,渾身上下軟癱如棉,沙場斬將的威風煞氣一絲一毫也展現不出,任憑欺負個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