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9 遙望遠
入宮撫養?
陳珏聽得一愣,見陳珏這樣的神色,劉徹頓了頓,走下玉階坐到陳珏身邊不遠,又道:“陳桓平時大都住在宮中,這樣一來,太子和她哥哥也能看着她些。”
一番方士的歪理,再加上一句好像意味深長的話,陳珏聽得哭笑不得,心道他一家人對劉睿都沒那種意思,陳珏自己也不想再次近親成婚,忙道:“陛下關心愛護,臣銘記於心,不過她們現在母女情深,片刻不得分離,義也說病去如抽絲,不宜倉促地給她更換環境,因而,臣恐怕要不知好歹了。”
劉徹看陳珏說得認真,倒也不再堅持,神色一輕道:“這話說得也是,陳桓前幾日還說過想常回家看望父母,不過朕想着他回去了你們還得看顧着他,就沒有答應他,再者太子侍讀不好輕離宮中。這麼一看,朕的確不能再把你的女兒也接進宮了。”
陳珏見劉徹並不多言,微微放了心,轉移話題道:“陛下,臣還有個不情之請。”
劉徹點頭道:“你說。”
陳珏謝過劉徹,這纔開口道:“臣想爲臣父求些朝鮮參。”朝鮮衛氏年年上供,頗有一些當地的特產,朝鮮參即是其中一種,劉徹素日也很少賜下。
劉徹聞言“啊”了一聲,拍掌道:“朕怎麼忘了,姑父他的確這兩年身體不大好。”
陳珏聽了暗自翻了個白眼,勉強按捺住心中對劉徹的幾分不滿,心說你倒纔想起來。
劉徹對田發火不要緊,弄得別人還以爲天子早已經把母族外戚拋在腦後,一心只惦記着陳皇后身後的妻族,陳午身受雙重壓力又不善調節,又不是多麼長於謀劃的人,身體確實比原來又差了些。
劉徹親自拍了拍陳珏的肩膀。欣然答應下來,道:“子瑜你要的正是時候。馬上就要到十月了,朝鮮使團出發得早,比歲首還早了一個月。這兩日正好來了新貢品。”話音方落,劉徹當場命楊得意去取些朝鮮參。只等陳珏出宮的時候帶回府中,
不多時,一個長長的錦匣被送到陳珏手中,陳珏側了側身道:“臣謝陛下。”陳珏早就知道人蔘並不是什麼神奇地東西,但傳說這朝鮮人蔘與別地不同,頗有些奇效。他拿到手也有點兒高興。
劉徹擺擺手。笑了笑,對陳珏說道:“你跟朕還說什麼謝謝。”
又聊了兩句。陳珏正想先離開去處理他的一些公務,劉徹忽地叫住他。拉着他坐下道:“子瑜,朕這裡還有些打算。你也幫朕出出主意。”
陳珏迴應着道:“臣不敢當,陛下說得是什麼事?”劉徹地右手食指指向西方偏北的方向,不疾不徐地道:“你還記得張騫那日跟朕說過的話嗎,大漢以外,尚有身毒、大夏,再西還有大國,張騫提及經蜀中,越過西南夷另有一條路到身毒,朕想把這條路打開。”
陳珏點點頭表示有印象,道:“陛下是說蜀郡,還有昆明夷一帶嗎?”他隱約記得那條路大約指地是從雅魯藏布江、喜馬拉雅山以南到亞洲中部,這個時候,這條路還有大半不在大漢手中,一路都被一些小柄把持着。
劉徹點點頭,道:“照近兩年的形勢來看,一旦匈奴於單落敗,征戰北方在所難免,朕就是有些遲疑,匈奴未滅,再徵西南是否太急功近利了些。”張騫所描繪地勝景,劉徹都見所未見,張騫斷言通商必有大利,不亞於官營的鹽鐵,劉徹心中也隱隱覺得那些大小柄度極爲重要,因而猶豫不定。
陳珏還真認認真真地想了想,就史書來看,他心中覺得自古收南容易望北南,除去唐朝的時候,南方的少數民族極少能真正威脅中原,於是道:“陛下,南方有諸多小柄,雖然鬆散難合,但他們之間也是矛盾重重,就如另一邊的諸越,彼此間都有世仇,因而容易各個擊破。”
劉徹哈哈笑了出來,心中有些歡快,陳珏跟他想到一起去了,劉徹道:“朕也是這麼想的。”
陳珏越想越覺得可行,又道:“大漢天威在上,各國國主多半不敢直接與大漢爲敵,如果有適當地威懾,說不定有些時候還可以兵不血刃。”
劉徹若有所地地點點頭,他是知道在南方作戰不太容易地,於是開懷笑着頷首道:“子瑜言之有理,我們是禮儀之邦,自然要先禮後兵,先遣幾個使者去也好。”
從作爲太子的時候到身爲天子,劉徹身邊參謀地人多了,但遇事還是自然而然地常常問及陳珏,這會兒有了定計,劉徹道:“用人之際,用人之際啊。”
聽得劉徹在那裡說話,陳珏心中也開始嘀咕起來,做使者的人不但要長於機辯,還應該有不錯地形象,兩相合一,陳珏恍然道:“陛下,臣這裡有個人選。”
劉徹擡了頭,伸直手道:“什麼人?”
陳珏料定劉徹心中也不會沒有大概的人選,只是一時沒有想起來,於是笑道:“臣以爲,司馬長卿有此才幹。”
馬邑之戰之時,司馬相如佯裝商議和親地使者極爲成功,軍臣單于直到最後一刻才發現漢軍的計策,最後亦難逃一死。如今司馬相如雖也得了些封賞,但卻沒有實際職司,實際上算是賦閒。
聽得陳珏舉薦司馬相如,劉徹便略微想了想,司馬相如本來就是蜀地的人,命他吃着通西南說不定會事半功倍,思及此處,劉徹在心中滿意地點點頭,道:“司馬長卿的確是一個可用之才。”
商議了兩句朝事,不多時便到了午時,劉徹留陳珏用了些小點,便放他出了門。
秋天正午的太陽最烤人,陳珏從清涼的宣室殿出來,才走了兩步就覺得有些不適應,快步走到樹蔭往下些的位置,陳珏順着陰涼處前行,這纔好受了許多。
不多遠,陳珏就遠遠看見李青和綺羅一左一右,簇擁着一道倩影低聲說着什麼,陳珏走近了些,輕聲呼道:“阿姐?”
陳珏心知阿嬌無事不會往這邊走,便快步往前走了幾步,低聲對驚愕回頭的阿嬌道:“阿姐,你怎麼沒有在椒房殿,反而來了這裡?”
阿嬌見到陳珏,笑着正要說話,忽地話鋒一轉,蹙眉道:“鼻尖都出了一層汗,也不怕吹了風,將來年紀大了受罪…你這麼風風火火的是要上哪裡去?”
陳珏作了個揖,笑道:“急着出宮了,小弟多謝阿姐關懷。”
簡單地向阿嬌說了說情形,阿嬌聽得陳的事也有些不樂,在她看來女兒家像男子似的活潑也沒有什麼不好,這般必須好生養着,畢竟差了些。
陳珏朝四周張望了一下,不遠處即是太子宮,道:“阿姐是來看太子殿下的?”
阿嬌聞言,做了個撇嘴的動作,一下子顯出許多少女似的鮮活,道:“我哪裡是來看阿睿的,那不是慣着他嗎?我仔細想想,覺得徹兒說的是,阿睿既然進了學就應該好好用功,不能總黏在我身邊啦。”
話雖如此,阿嬌頓了頓,還是說道:“前些日子不是出了一件劉佐要和阿睿一起讀書的事情麼?徹兒當時沒有同意,但是他說明年就給劉佐封王、設王傅,現在先給他開蒙。”
陳珏笑道:“我想陛下也不會輕易同意,如果太子和皇次子在一起讀書,多少有些兩廂平等、君不君臣不臣的味道,這般分開纔是正理。”
阿嬌輕輕點頭,道:“我今日過來,是想親自看看太子宮。”嬌又道:“對了阿弟,你記得我才進宮的時候,太子宮裡時不時地有怪聲嗎?”
“這點事,哪用得着你親自過來。”陳珏忍不住說了一句,他知道,從每日裡母子倆都膩在一起,到現在一日大半時間見不着面,極大的落差之下,阿嬌幾乎是想盡一切辦法繼續疼愛劉睿。
阿嬌柔聲道:“知道了…對了阿弟,你記得我才進宮的時候,太子宮裡時不時地有怪聲嗎?”
陳珏莫名地道:“那件事不就早已經查清楚了,那背後實是老舊的宮殿格局作祟,後來重修地龍的時候,那聲音就沒有了吧?”
綺羅自小苞着阿嬌,至今未嫁,地位早跟旁人不同,她聽後插口道:“公子,您不知道,近日後宮裡又有奇怪的聲音,還是娘娘把傳言壓了下來。”
陳珏看了看阿嬌,道:“阿姐,也許是貓狗的叫聲之類?”李青輕輕“啊”了一聲,神色恍然,陳珏朝他那望了望,訝道:“怎麼?”
李青躬身道:“皇后娘娘,侯爺,據小人所知,二皇子以及其養母李氏皆喜貓,皇次子近日跟着啓蒙的博士認些字,有一回就帶了貓,據說因爲二皇子體弱,所以李氏要他養貓頂着。”
陳珏聽明白李青的絮叨,不由自語了一句“這什麼亂七八糟的”,不想惹得阿嬌撲哧地一笑,道:“我也覺得挺亂的呢,想想也是,宮裡女子受冷落的居多,養些活物多少能排遣些寂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