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人聽了按了個月的話,眼中閃過一抹疑惑,不過還是立刻收起了臉上的笑容。
薄薄的脣緊緊地抿着,如同一條直線。
安冷月想起祖母曾經跟自己說過,這樣的人一般都比較固執。
再想想這人在皇宮中因爲一個疑惑沒解開,便獨自留在危機四伏的皇宮中尋找答案的舉動,心道祖母說的果然沒錯,這傢伙可不就是固執嘛。
簡直就固執的像一頭倔驢。
“兩位果然準時,看來定是守信之人。”來人淡淡開口,眼睛深深地看着安冷月,問道:“那麼,我可以相信你們嗎?”
他的眼窩有些深,看人的時候總給人一種含情脈脈的感覺。
當他一瞬不瞬地盯着一個人不放的時候,威力更是增強了一倍不止,只讓人忍不住想要沉溺在那一汪深情之中。
這混蛋竟然敢當着他的面勾引冷月,簡直是活膩歪了。
凌軒立刻就怒了,擡手便攻了過去。
如此雖有偷襲的嫌疑,但他並未全力出手,而是隻用了五分力罷了。
來人雖有些猝不及防,卻還是很快反應了過來。
只是,身手到底比凌軒差了一籌,很快便落入了下風,臉上結結實實地捱了一拳,正中眼眶。
深邃的眼窩四周很快就泛起了青紫之色,讓他俊美的臉無端差生了些滑稽感。
雖然依舊很迷人,但看到的人首先想到的肯定會是大笑。
作爲始作俑者的凌軒卻沒有半點愧疚之情,目的達成之後,便施施然坐回了自己的位子,不鹹不淡地道:“管好自己的眼睛,這只是一個小小的警告,下一次,本王可不會在如此手下留情了。”
“你……”來人心中既憤怒又憋屈。
他也知道自己的眼睛生的特別,平日裡也因此招來過不少的麻煩。
他因此刻意讓自己時刻保持冷淡的模樣,沒想到還是引起了不必要的誤會。
不過,也可能是面前這男人太小肚雞腸了。
無奈形勢比人強,自己打不過他,被打了也只能暫時忍了。
安冷月放在桌面下的手不着痕跡地摸上凌軒的胳膊,狠狠地掐了他一下,同時毫不客氣地向他甩了個白眼。
但,面對來人之時,卻是一副護犢子的姿態,半點沒提凌軒的不是。
只笑眯眯地道:“願不願意相信我等,是閣下自己的事情,相信閣下心中應該已經有所判斷。”
“不過。”她微微挑眉,開門見山地質問道:“閣下一直遮遮掩掩,連名字都不肯透漏,又讓我等如何相信閣下呢?”
來人愣了愣,才抱拳道:“在下薛子晉,並非刻意隱瞞。”
薛子晉,姓薛?
雖然並不確定這到底是不是真名,安冷月和凌軒的大腦還是飛快地運轉了起來。
朝中自老皇帝登基以來,有哪個姓薛的高官被處決了的嗎?
安冷月的腦海中迅速浮現出了一個名字。
“薛景林是你什麼人?”本朝姓薛的高官不多,比較有名的就只有這位薛景林薛大
人了。
“正是家父。”薛子晉臉上劃過一抹自嘲,“沒想到,現在竟然還有人能記得家父。”
安冷月不由沉默一瞬,才道:“薛大人是一位英雄,我想除了我之外,肯定還有很多人記得他。”
薛景林出身平民,靠武舉晉身朝堂,成爲一員小小的裨將。
起初,他也曾是西北軍的一員。
後來東海岸不知爲何出現大批倭人,這些倭人生活在海中,性情兇狠狡詐,不時上岸燒殺搶掠,凡所過之處,一律雞犬不留。
地方官兵多次圍剿,但這些人根本不和官兵們正面接觸。
官兵一來,他們就立刻撤退回了海上,分成小股,四散而逃。
然而,等官兵一走,他們又會聚集起來,重新上岸燒殺搶掠。
東海岸一時之間風聲鶴唳,人人自危。
無奈之下,皇帝只好從西北軍中調了一支隊伍前往東海岸支援。
在皇帝看來,大概也就只有戰無不勝的西北軍能有辦法戰勝倭人了。
而,那一批西北軍也並沒有往皇帝失望,雖然沒能將倭人消滅,但也殺了他們不少人。
東海岸終於暫時恢復了平靜。
當時的薛景林便在這隻隊伍中,任職副將。
有傳言說,薛景林到了東海岸之後,漸漸發現自己在海戰上有着超常的天賦,並且在一次次實戰中,將這一天賦徹底開發了出來。
暫時將倭人打退之後,皇帝並沒有立刻將他們調走。
畢竟,倭人只是暫時退了,誰也不知道他們會不會捲土重來。
事實證明,這樣的防備並沒有錯,一年之後,倭人再次集結了一支隊伍殺了回來。
而軍中主將因爲情敵,終於在一次清剿中被倭人殺死了。
再調派新的主將過來也來不及,而且也不熟悉狀況,皇帝乾脆將屢立戰功的薛景林封爲了主將。
在薛景林的帶領下,東海軍一次次將倭人打退,並且成功找到了倭人在海上的幾處據點,將之剿滅。
倭人沒了補給之處,很快不支敗退。
薛景林立了大功,正式被冊封爲正二品威遠大將軍,鎮守東海岸。
那支原屬於西北軍的小隊,也正式從西北軍中分了出去,成爲了東海軍。
在薛景林的率領下,東海軍讓海中倭人聞風喪膽,十數年不敢再來犯。
那一段時間,薛景林在朝中的地位一時炙手可熱,甚至可以和安家相提並論。
安冷月臉上禁不住露出了回憶之色,“我第一次聽說薛將軍的時候是十歲,當時有人用薛將軍挑釁我父親,說他養出了一條狼崽子,小心有一天被白眼狼反噬。
當時,父親便嗤笑那人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西北軍和東海軍一個在西一個在東,一個擅陸戰一個擅海戰,根本互不衝突。
父親說,西北軍能出現薛將軍這樣一個俊傑人物,是他的驕傲。”
她也是聽了父親的話,纔去瞭解了薛景林的事蹟,對這位大將軍也是異常敬重。
而且,她還知
道,父親和這位薛將軍其實是很好的朋友,在薛將軍生前,兩人其實一直有暗中通信。
薛子晉聽到這裡,平靜的臉色也終於有了些波動,懷念地道:“父親跟我說過,不管身在何處,他永遠都是西北軍的一員。”
凌軒看着兩人你一言我一語的開始追憶起薛景林的事蹟,自己竟一句都插不上嘴,心裡頓時有些不舒服。
忍不住開口道:“五年前,有人舉報說,薛景林擁兵自重,不服朝廷管教,並且暗中與倭人有來往,以前那些所謂的戰功都是他和倭人之間自導自演的把戲。”
“住嘴。”薛子晉憤怒地低吼道:“不許你侮辱我父親。”
凌軒神色淡淡,“我並沒有侮辱薛將軍的意思,只不過就事論事而已。當時,那人提交上來的證據十分充足,父皇勃然大怒,未曾細查,便直接下了命令,將薛將軍一家滿門抄斬。”
實際上,明眼人基本上都知道,那所謂的證據定然是僞造的。
薛將軍嫉惡如仇,幾十年來,在東海岸一直兢兢業業地與倭人做鬥爭,一生中不知道殺了多少的倭人,怎麼可能和倭人合作。
而,他父皇,也不過是忌憚薛將軍手中的兵權罷了。
沿海原本是在朝廷的掌控之中,但自此東海軍成立之後,便漸漸開始有了只知薛將軍不知皇帝的趨勢。
東裕已經有了一個西北軍,不需要再有一個東海軍了。
安家世代相傳,紮根太深,且手中持有開國太祖的特旨,只要安家沒明着扯旗造反,皇帝便不得懲罰。
相反,薛景林不過平民出身,對付起來就容易多了。
當初誣陷薛景林的人定然也是之前便察覺到了皇帝的心思,纔敢如此肆無忌憚。
儘管當時,無數人替薛景林求情,甚至在行刑當日,還有人闖進刑場意欲劫法場,最後都沒能救下他。
“如果本王沒記錯的話,當時薛將軍一家連帶家僕一共三十二口人,全部遇難,無一逃脫。你說你是薛將軍之子,可有證明?”回憶逐漸清晰起來,凌軒看向薛子晉的眼中也多了一抹懷疑。
那些人既然想要對付薛將軍,定然會斬草除根不留後患,如果薛景林還有一個兒子活着的話,那些人怎麼可能不聲張?
這些年,不管明裡暗裡,也從未有人追捕過薛景林之子。
他不得不懷疑面前之人的身份,到底是真的薛景林之子還是什麼有心人派來試探冷月的。
薛景林出身西北軍,可並不是一個秘密。
當年,爲薛景林喊冤最堅定的也是安長逯。
“我以前雖然一直有跟隨父親習武,但卻更偏向於習文,因此很少在父親的部下面前露面,只有父親的少數幾個心腹認識我。”薛子晉淡淡地解釋道。
他並未因爲他的懷疑而惱怒,只是眼中忍不住泛起了一股沉痛之色,“我能活着,是因爲有人代我受了過。”
“聖旨下的太突然了,之前根本沒有任何預兆。那日,我因着想要躲避早上的晨練,一早便-198約了幾個好友一起出門爬山踏青……”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