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辯看着躬身低頭的司馬懿,目光深邃,幽芒一閃,繼而笑着道:“還是委屈了,朕的掌宮令,不能這樣委屈。你去荊州,給關羽做軍師吧。”
司馬懿瞬間就想到了揚州、袁紹,正色道:“臣領旨。”
荀彧若有所思,道:“陛下,臣聽說,袁紹病了。”
劉辯繼續踱步往前走,笑着道:“去年袁紹從南海郡撤兵回來,就在吐血了,據說是被瘴氣所傷,加上鬱結,需要將養。”
荀彧知道,眼前這位陛下,知道的肯定比他多,邊思索邊道:“陛下,今年,臣以爲還不是對揚州用兵的時候。”
荀彧現在很難。
‘新政’推行十年了,現在總算有些成效,庶民得到喘息,朝野士氣得到改善,正在恢復的關鍵時期,要是朝廷再次用兵,不止需要無數青壯,更是要抽走好不容易積攢的那點錢糧。
在荀彧看來,朝廷已佔據了絕對優勢,平滅叛亂只是時間問題,那邊就不用在時間上着急,完全可以再等一等。
但現實是,朝野不知道多少人,不論是文官還是武將,都急吼吼的想要儘速發兵揚州,趁袁紹病,要了他命。
他近來收到近百封朝野官員的‘建議’,言辭激烈,言之鑿鑿。
而武將的反應更大,各地中郎將不說,連革職多年的劉備也上書了,而荊州中郎將關羽在荊州一直大肆演練,時不時逼近揚州各郡縣,使得揚州緊張不安,同樣的,朝廷也不安,擔心真的觸發征討戰爭。
劉辯眺望涼州方向,道:“大司馬給朕提了一個新建議,發兵涼州,他有把握,三個月內,徹底收復三羌。”
荀彧臉色微變,道:“陛下,臣不同意!”
涼州最大的問題,不在於馬騰,韓遂,宋建三人,也不在於打不打得下來,而是打下來之後怎麼辦?
這裡地廣人稀,胡漢交雜,極難治理,攻下之後,不但要駐守大軍,還要花費大量的錢糧以及精力去鞏固,對於現在的朝廷來說,完全是得不償失!
田豐,司馬懿等人也是面露凝色,從表情上看,他們也不同意。
劉辯望着涼州,道:“大司馬說,只要拿下涼州,半年之內,他能攻下益州。”
荀彧稍稍思索,就搖頭道:“陛下,三羌沒有那麼容易攻克,攻克之後,朝廷也無力再征討益州。益州多險,蜀道難行,強行攻打,三五年都未必有成效。對於益州,臣的想法,還是軟硬兼施,威逼利誘,從長計議。”
荀彧看着劉辯不置可否的側臉,回頭看了一眼跟隨的人,欲言又止。
潘隱有所會意,悄悄慢了一步,將荀彧,田豐,司馬懿以外的其他人,阻擋下來。
走了一陣,荀彧這才道:“陛下,益州,天險無數,易守難攻,沃野千里,多年無戰亂,祥和安寧,更有帶甲十數萬,不宜強攻。真若是不得已攻之,臣請以劉備爲主帥,大司馬坐鎮中樞。”
劉辯眉頭動了動,聽出了荀彧話裡的意思,道:“你是說,曹操不宜入蜀?”
荀彧點頭,道:“是。劉玄德仁厚,忠義天下,是最適合討伐劉璋之人。”
劉辯哦了一聲,不可置否。
曹操是有野心,全天下人都看得明白,那劉備,他真的沒有野心嗎?
荀彧沒有再多說,眼前的陛下,是心思最重的那種人,說多了,會引發某些不必要的‘反彈’。
田豐倒是面狀思索,道:“陛下,臣贊同丞相之言。若真要討伐益州,劉玄德最爲合適。益州,還是有衆多心向朝廷的忠直之士,只需加以配合,或有奇效。”
劉辯轉向益州方向,想了想,道:“早在多年前,皇城府,黃門北寺獄都向益州派了很多人,到時候可以拿出來。”
司馬懿神色越發恭謹了。
陛下將這等密事都當衆宣之於口,那麼討伐益州,已是不遠。
荀彧同樣明白,不由得擔心起來。
涼州,益州,都不是容易攻克以及撫定的地方,這對剛剛有所恢復的大漢朝廷來說,是一項極其艱鉅、充滿考驗的任務!
是否應該找曹操談一談?
眼前的陛下是勸不住的,唯一阻止這件事的,或許只有曹操。
“陛下!”
潘隱突然急匆匆跑上來,喜色道:“從日南傳來消息,說是發現了周瑜艦隊的蹤跡。”
劉辯雙眼一睜,語氣激動的道:“到日南了?”
潘隱道:“是皇城府的消息,只是看到了船隊,但還沒有具體的。”
日南郡,在交趾郡以南,屬大漢的最南端。
劉辯雙眼微微眯起,感受着心臟的急切跳動,道:“給皇城府去信,讓他們繼續追蹤,如果確實發現了周瑜的艦隊,想辦法聯絡,要周瑜在朱崖州先落腳,休整一番,直接北上吳郡。再傳旨給,給孫權,讓他代朕親自去迎接,長公主一起去。”
“小人領旨!”潘隱急忙道。
劉辯沒想到周瑜回來的這麼晚,但終歸是回來了,神情難以抑制的激動,來回踱步,道:“丞相,你親自給士燮寫一封信,要他協助,對了,朱崖州,那邊沒有什麼問題吧?”
所謂的朱崖州,便是日後的海南。
荀彧沒有劉辯那麼激動,至始至終,他都反對周瑜帶着兩萬人出海的。
兩萬水師,大量錢糧,在茫茫大海上,極有可能一去不歸。
最爲重要的,探索什麼呢?
不過,這已經是過去的事情了,荀彧道:“陛下,朱崖州人口不足五萬,想來周瑜進入朱崖州,問題不大,不過,臣建議,還是夷州更爲穩妥一些。”
夷州,便是日後的臺灣島。
劉辯點點頭,道:“去的時候,已經路過了,這次就不去了,以後有的是機會。朕要見周瑜,讓孫權儘快將周瑜迎接到洛陽。”
“是。”荀彧心裡實際不明白,這位陛下到底要出海探索什麼,聽到周瑜回來,爲什麼這般激動?
這位陛下已經不是當初的少年,極少喜形於色,不怒自威。
至於外界傳言的‘學始皇,謀長生’,荀彧是半點不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