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定軒四兄妹第一天上課,關注的人可不少。
下午一下課,時芙琳等人一回去,就被大人們詢問了。
時芙昕被七巧娘子質疑,直接反駁;時定浩的自來熟,見人就稱兄道弟;以及時定軒和時芙音的刻苦認真,這些都是時家人所沒預料到的。
“昕姐兒被七巧娘子質疑不是第一次刺繡,看來她在女紅方面是有一定天賦的。”
氣華軒、及第館發生的事,時老夫人都聽人彙報了,吃晚飯的時候,隨口問了問時定軒四人的感受。
四兄妹一致表示:學堂很好,夫子很好,同窗很好,他們會好好學習的。
想要給孫子孫女科普大家族生活的時老夫人:“.”
吃過晚飯回懿桂院的路上,時芙昕見時芙音不時的看自己,有些好笑道:“姐,你有話就說,老是看我幹嘛?”
時芙音不再猶豫,直接說出了心裡的疑惑:“七巧娘子誤會你,你居然沒告訴祖母,這讓我很意外。”
時芙昕笑了:“姐,你爲什麼會覺得我應該告訴祖母?告訴了祖母又能怎麼樣呢?她會給我做主,把七巧娘子叫到跟前罵一頓?”
“姐,我承認,祖母對咱們確實還不錯,若是我們從小長在她身邊,和她有深厚的感情,我也許真的會說,可是,我們並沒有。”
“她對我們的寵愛,也僅僅是因爲我們是她兒子的骨肉,這裡面有多少感情我不知道,但絕對不足以讓她爲了我去斥責七巧娘子。”
“今天的事你都說是誤會了,那在別人眼裡就更是如此了,我要專門說出來,那就是不懂事。”
“祖母或許會安慰我幾句,但也會讓我顧全大局,七巧娘子那邊不會受到一絲的影響,既然這樣,我會什麼還要說?”
時芙音默了默,看了一眼走在後頭的金桂:“那你屋裡的元寶呢,你也是這樣想的?”
時芙昕點了點頭:“對啊,元寶時常偷懶伺候不周,我是可以和祖母還有大伯母說,說了之後我相信她們也會給我換丫鬟。”
“可是,換的丫鬟一定能合我心意嗎?咱們家現在的情況,府裡的下人是不願意過來伺候的,若是再來一個和元寶差不多的丫鬟,我要不要繼續換?”
“真要繼續換下去,別人先不說了,大伯母那邊肯定會覺得我煩人。”
“問題解決不了,還惹大伯母不喜,說不定其他人還會覺得我是個多事人,我何必呢。”
時芙音蹙眉:“可老是這麼着也不是辦法呀。”
時芙昕並不怎麼在意:“以前沒丫鬟伺候,我都能活得好好的,如今身邊還有個金桂呢,有沒有元寶無所謂。”
說着,笑了笑。
“姐,這些都是小事,府裡這麼多下人,我慢慢看,總能看到一個喜歡的,到時候我找到大伯母,她還能不給我換?”
時芙音聽她有主意了,就沒在多說,姐妹兩笑着回了院子,各自洗漱睡下。
百順街,時宅。
時正坤下衙回來後,曾雨薇就讓丫鬟擺飯。
等兒女都坐上桌後,曾雨薇看了一眼丈夫,才狀若無意的朝小女兒小兒子問了一句:“今天上學有發生什麼事嗎?”
時芙冉和時定陽對視了一眼,都有些沉默。
將兩人這樣,曾雨薇蹙了蹙眉頭:“怎麼,受欺負了?”
時芙芝開口了:“沒有的事,母親,今天我也去了伯府。”知道父母想知道什麼,斟酌了一下說道:
“時芙音、時芙昕姐妹,模樣都不錯,就是皮膚黑了些,她們在戎城的時候上過學,本來喬夫子是想讓她們單獨上課的,可知道她們也讀到了四書,便讓她們和其他姑娘一起上課了。”
“時芙音文靜端莊,時芙昕活潑一些。”
時芙冉突然來了一句:“不僅活潑,膽子還特別大,連七巧娘子都敢頂撞。”
曾雨薇來了興致:“快說說,怎麼回事?”
時芙芝沉默着沒說話,倒是時芙冉巴拉巴拉將七巧娘子質疑時芙昕的事說了出來。
曾雨薇頓了一下,看向時芙芝:“那時芙昕的刺繡真的很出色?”
時芙芝點了點頭:“是,可以看得出來,她的排針並不規整,但是.繡得非常逼真。”
曾雨薇知道長女在刺繡方面的瞭解,對於她的話,她是相信的,一時間也沉默了起來。
時正坤對於兩個小姑娘不是很關注,姑娘家再出色,最後也是要嫁人的,頂多能爲家族錦上添花,真正能夠鼎立門戶的還是要靠男娃,所以,他更關注的是時定軒和時定浩兩兄弟。
“那兩兄弟呢?人如何?”
衆人紛紛看向時定陽。
時定陽面色有些臭:“時定軒還好,長得挺高大的,也比較安靜穩重,但是那個時定浩.太聒噪了,你們知道嗎,他一上來就和其他人稱兄道弟,彷彿他和別人認識了多久似的。”
“一下課就噼裡啪啦噼裡啪啦說個沒完沒了,整個課堂上,就只聽到他的聲音了。”
時正坤默了默:“其他人願意聽他說?”
時定陽頓了一下:“其實吧,他說的那些邊關的事,還挺有意思的。”
一聽這話,其他人無語了,感情他自己也被時定浩吸引了。
時正坤想了想,又問:“他們讀書怎麼樣?”
時定陽垮了臉:“學識我不知道,但是那個時定浩特別會背書,他自己跟我們吹噓,說他過目不忘。”
聞言,衆人再次沉默。
過了好一會兒,時正坤纔開口:“日後遇上那家人,只要他們不找事,你們也別去惹他們。”
時芙冉和時定陽點了點頭:“是,父親。”
晚飯後,等孩子們離開了,時正坤才苦笑着說道:“我一直在想,當初蔣家舅舅爲何會向府裡傳達那家人想讓我們搬出時府的意願,現在我好像有些明白了。”
若是對伯府無用,蔣家舅舅肯定會直接否決了他們的要求。
蔣家舅舅願意傳達,這就說明了,蔣家是看好那家人的。
曾雨薇也沒預料到那家人竟會和他們想象中的差別那般大:“老爺”
時正坤打斷了曾雨薇:“罷了,我們已經搬出來了,日後我們不去招惹他們就是了,各過各的。”
時正和一家在伯府的生活安定下來了,時定軒四兄妹每天上課,時正和每天到處逛找差事,金月娥則忍着不舒服賴在時老夫人屋子裡,默默觀看時大夫人等人是如何待人接物的。
時定軒和時芙音很刻苦,讀書很認真,不過半個月就得了夫子們的稱讚。
時芙昕和時定浩就有些懶散了,可是兩人腦子活,功課沒拉下,就算在課堂上開小差,夫子們也沒說什麼。
時老夫人將次子一家的情況看在眼裡,心裡很是欣慰。
她一直擔心次子一家會融不入進伯府的生活,如今看來,是她小看次子一家了。
聽到丫鬟通傳金氏又請安了,時老夫人面上露出了滿意的笑容。
金氏來給她請安很是積極,她能看得出來,坐在其他三個兒媳面前,金氏很不自在,因爲插不上話,會有意無意的被人忽視,可她每天還是堅持坐到最後才走。
她知道,金氏在暗中學習她和三個兒媳的待人接物。
這份認真學習的心性讓她很滿意,次子的四個孩子如今能這麼優秀,她這位母親有着不可磨滅的功勞。
時間一點一點溜走,轉眼就到了月末。
氣華軒。
早上一下課,時芙昕就飛快的收拾課本,十月二十七,也就是明天,是她姐時芙音的生辰,她和時定軒、時定浩約好了,中午出府去給時芙音買生辰禮物。
書本剛收到一半,就看到時芙冉叫住了時芙琳,大聲說起了兩天後東昇伯府舉行的馬球會。
衆姑娘一聽,立馬圍聚到了時芙冉身邊。
被人簇擁着的時芙冉得意的往時芙昕、時芙音這邊看了一眼,才笑着和其他人說道:“東昇伯府舉辦馬球會是爲了專門宴請懷遠總督的。”
“聽說懷遠總督家的小公子特別利害,剛回京那天就幫着大理寺抓到了三個江洋大盜,引得整個北市都轟動了。”
“真的假的?”
“懷遠總督家的趙小公子今年纔不過十二歲吧,江洋大盜一聽就很厲害,他武功真的那麼厲害?”
“當然是真的了,我外祖父是大理寺少卿,他還親自陪着大理寺卿當面向懷遠總督道謝了呢。”
“可我怎麼聽說,懷遠總督好像並沒有承認這事呢?”
“那是懷遠總督謙虛,不想趙小公子太過打眼罷了。爲了感謝趙小公子救助北市,蜀記滷香還特意送了趙小公子一塊徽圖牌呢。”
“蜀記滷香的徽圖牌可是很難得到的,看來趙小公子是真的幫忙抓了三個江洋大道了。”
“冉姐兒,你們家是不是收到了東昇伯府家的貼子了?”
時芙冉面上的笑容一滯,隨即又擡着下巴道:“我外祖家收到了,外祖母讓我們兄妹跟着一塊去參加馬球會。”
這話一出,頓時收割了一波羨慕的目光。
課堂裡的姑娘都圍在時芙冉那邊,時芙昕和時芙音這邊就很空。
時芙音收拾好課本,轉頭一看,發現妹妹居然在發呆。
“想什麼呢?”
時芙音伸出手在時芙昕面前晃了晃。
時芙昕回神,看了一眼時芙冉那邊:“他們說的話,我聽着有些耳熟。”
江洋大盜、北市、蜀記滷香.這不是他們回京那天遇到過的人和事嗎?
時芙音麻利的幫着時芙昕收拾好,示意時芙昕可以走了。
時芙昕看了一眼正說得起興的時芙冉,沒說什麼,跟着時芙音快步出了課堂。
爲了給時芙音驚喜,時芙昕和時定軒、時定浩三人吃過午飯,找了個藉口撇開了時芙音,就溜出門去了。
武昌伯府距離皇城很近,只隔了幾條街,去西市的路上,剛好要經過皇城的西安門。
內城與皇城之間是一道高10米的城牆,將皇城與內城分隔開來,未經准許,普通人是不可以隨意進出皇城的。
看着威嚴氣派的皇城城門,時芙昕實實在在的感受到此刻正身處在等級森嚴的封建王朝下。
皇城城門近在咫尺,可森嚴的等級卻將她攔在了外頭。
若不是回了伯府,他們家可能連內城都近不了,只能住在外城。
外城、內城、皇城、宮城,一道道城門,涇渭分明的將身處不同等級的人給劃分開了。
“姐,你看什麼呢?”
時定浩好奇的湊了過來。
時芙昕看了一眼城牆:“我在想普通人要怎麼才能走進這道城門?”
時定浩打量了一下城牆:“城牆才十米,不高,可以飛進去。”
時芙昕睨了他一眼:“我說的是堂堂正正、光明正大的進去。”
時定浩撓了撓後腦勺:“坐伯府的馬車能進去嗎?”
時芙昕搖頭:“鼎盛時期的伯府應該是可以的,如今嘛咱們回來快兩個月了,也沒聽誰進過皇城呀。”
時定軒出聲道:“下午還要上課呢,我們快點去買東西吧。”
時芙昕和時定浩收回了視線,轉身和時定軒一起離開。
沒走幾步,就看到一輛富麗堂皇的馬車,被五匹油光水滑的高頭大馬並排拉着,在數十個帶刀侍衛的護衛下,徑直朝着西安門駛去。
“五馬拉車,這是王爺出行的規格啊。”
頭次看到皇室,時芙昕三人都十分好奇,和其他人一起退避到街道邊上,目送車馬離開。
十月末的京城,寒風蕭蕭。
一陣寒風颳過,掀起了馬車車簾。
“哇~”
時芙昕突然驚歎了一聲,雙眼瞪得大大的,嘴巴也半張着:“人間絕色!”
時定浩和時定軒見了,不由問道:“你怎麼了?”
時芙昕指着已經從走遠的馬車:“我剛剛看到馬車裡的人了,有個男的,長得特別好看。”
時定軒聽了,好笑的搖了搖頭。
時定浩來了一句:“比我還好看?”
時芙昕額頭上冒出了一排黑線,是,自信是好事,可別自信得沒邊了呀。
馬車走遠,周圍的人開始議論了。
“好像是榮親王府的馬車。”
“聽說每月月末榮郡王妃都要到普濟寺上香。”
“郡王妃上香,那位混世魔王肯定要跟着吧。”
聽到這裡,時芙昕好奇的插話道:“什麼混世魔王?”
路人甲壓低聲音道:“就是郡王府的三公子楚曜,那是一個無法無天混不吝的主,遇見了千萬要躲開!”
時芙昕更好奇了,是剛剛看到的那個人間絕色美男嗎?
“那三公子怎麼個混不吝了?”
路人甲一看就知道是個愛八卦的,左右張望了一下,就對着時芙昕說道:“舌戰百官、腳踢權貴,有御史說了他的壞話,他堵在人家門口將人打了個腦袋開花。”
“有官員的兒子得罪了他,他直接斷了人家的腿;就是皇子讓他不高興了,他也敢和皇子對着罵。”
“因爲他長得好看,有姑娘多看他兩眼,他就將那姑娘罵得羞憤得要去自殺。”
時芙昕:“就這些?”
路人甲愣了:“這些還不夠?”
時芙昕有些失望:“我還以爲那人做了什麼人神共憤的事呢,不過就是膽子大了一點而已嘛,你們對人太苛刻了。”
路人甲:“.”
看着傻掉的路人甲,時定軒趕緊將自家小妹拎走了,免得她在說出什麼不合時宜的話來把人嚇到。
“姐,你幹嘛向着那混世魔王說話?”
“我向了嗎?”
“你向了。”
“哎,長得漂亮的人,總是要給些優待的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