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您要的人已經送入地牢之中,可還需要去抓?”
“不必,你們辛苦了,退下去,今晚本官大宴諸位,還望諸位不要推辭纔好。”
“是,多謝大人,我等自然不會叫大人失望!”
短暫交流,楚長海送走爲他辦事的人,轉過身,眉宇間殺意四起,小心爲上,死人才能守住秘密。
當天夜裡,酒足飯飽,沒有刀光劍影,沒有血雨腥風,然,凡是參加那場宴會者,無一不是永遠沉睡,塵歸塵,土歸土,來得乾乾淨淨,死得無聲無息。
一把大火,將真相燃燒。
“大人。”
“很好,楚長海,朝堂之上,已經有大臣開始上書立太子之事,此事你辦得很好,本官已經將你的作爲書信傳給十皇子殿下知曉,相信不久之後,殿下定然會知道你的豐功偉績。”陽新郡郡守大人如是說到,笑眯眯的收下楚長海送過去的孝敬錢,連同一頂不起眼的轎子。
楚長海恭敬匍匐在地上,做出臣服乖順的姿態,低垂的眼簾,卻是郡守看不到的狡詐與嘲諷。
“多謝大人提拔之恩。”
“你回去等着吧,本官定帶着好消息尋你去。”
郡守大人笑容滿面,讓貼身伺候的隨從親自將楚長海送出去,直到人看不到了,郡守收起笑容,眼眸帶着譏誚:“此子心性殘忍,自私心狠,是一把利刃,也是咬手的利齒。”
“大人何出此言?”管家低聲詢問。
郡守笑道:“血脈之親說棄就棄,你認爲呢?”連血脈相連的親人都可以背叛,何況陌生人?
這種人,天生適合官場,擅於營鑽,殺伐果斷,青雲直上不在話下,卻是一生孤冷。
笑了笑,郡守道:“找人盯着他,若有出格之處,就地斬殺。”
“是,大人。”管家自然應是。
平靜的日子過了幾天,嚴卿抓耳撓腮,想不明白眼前這個人爲何還不動手,難不成想要眼睜睜看着小東西被送走?
這麼想,他也這麼問了。
“殺了郡守?殺了楚長海?你以爲此事就過去了麼?”段白黎淡淡的看着道:“你可查清楚,這些人爲何下手抓人?別人不抓,偏偏只抓走容容?可曾想過,暫草不除根,春風吹又生的道理?”
嚴卿面紅耳赤,手指動了動,有心掩面而逃,卻始終記着,被抓走的那個人是他的姨妹,親姨妹!
“那你說怎麼辦?等着麼?”
段白黎收回視線,手中輕輕擊打折扇,道:“陽新郡守背靠十皇子,楚長海通過他同十皇子有糾葛,也繞過郡守,直接爲十皇子辦事。如此說來,你明白了麼?”
嚴卿怔了怔,這個人的意思是…郡守以爲他是爲十皇子辦事,進而接楚長海之手完成任務。但是他卻不知道,楚長海狡猾得很,直接繞過他和十皇子有聯繫,甚至…
“楚長海想要殺掉郡守取而代之?”嚴卿瞪大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段白黎。
段白黎給了他一個鄙視的眼神:“郡守再好,也不是天子門生,楚長海,意在投誠,用國師口中之人,遞送投名狀。”
告訴十皇子自己的誠心,哪怕那人是他的親侄女。
“國師口中之人?”嚴卿愣住,皺着眉沉思良久,被稱爲國師者,這多年來似乎只有那麼一個,而國師口中之人…不就是那個影響四國格局之人?
“你開、開玩笑吧?”嚴卿眼角微微一抖:“小東西是心眼不小,但和…傳說是兩回事吧?”
段白黎沒有解釋,平靜的喝着茶水。
嚴卿坐立不安,恨不得刨開眼前這人的腦袋,將他的想法完完全全弄明白,省得猜來猜去腦袋頭疼了卻什麼也得不到。
良久,嚴卿深吸一口氣:“你打算怎麼做?”
“助他一臂之力。”段白黎淡淡說道。
摺扇啪的一下打開,不是紙扇的厚實聲音,而是金鐵交鳴的鏗鏘之聲,嚴卿眼皮一跳,心中警惕提高三分:“助楚長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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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白黎沒有說話,摺扇往桌上一拍,而後指向窗口的位置,視野中,幾個人擡着轎子出門,觀轎簾顏色和轎伕人數,可知轎中之人爲官宦人家,甚至本身就是爲官者。
嚴卿屏氣凝神,這頂轎子他認識,正是楚長海進出所用。
“大人。”守門人恭敬跪地。
轎子半分停留也無,直接繞過去,很快消失在街頭。
“他要幹什麼?”嚴卿問道。
段白黎道:“各方棋子已經佈下,他自然要開始收網。”
嚴卿沉默,討厭讀書人一句話高深莫測,叫他這種擅長使用拳頭者摸不着頭腦。
段白黎瞥了他一眼,暗暗搖頭。
“大人,不好了!”一人急匆匆衝進來,撲騰一聲直接跪倒在地。
郡守皺着眉,道:“何事慌慌張張?沒看到本大人還有貴客在,衝撞貴客,成何體統?”
那人嚥了咽口水,連忙磕頭請罪,卻是不敢在外人面前多說,隨意扯了個無關緊要的事,便退了出來。
“管家?”一出門,看到垂手以待的管家,那人眼睛亮了亮,迎上前去,低聲道:“管家,剛剛得到消息,我們的人全都死了。”
管家明顯僵硬了一瞬,呼吸凌亂,道:“你再說一次。”
“護送隊伍剛出陽新郡,就被一羣黑衣人攔下,緊接着全軍覆沒,轎子不翼而飛,傳信之人只送回來一個令牌。”
那人連忙將藏在袖口的令牌送過去,而後補充道:“另外,對方手背上刺有天齊皇家的圖騰,十之八九是消息走漏,天齊派人兩人劫走了。”
“你下去,此事爛在肚子裡,切莫叫旁人知曉,否則死了也不算冤枉。”管家警告了一句,而後將之打發走。
管家滿頭大汗,昂首看着矇矇黑的天際,焦急得不行,卻不敢踏入房門半步。
房內。
“殿下,不知殿下親自前來所爲何事?卑職擔心…”郡守在沒人的時候直接跪在地上,低下頭,恭敬的說着自己的惶恐。
十五六歲的少年還沒有成年,身上的氣度卻是叫人不敢直視,只見他噙着一抹笑容,虛扶一把,而後說道:“趙大人莫要多禮,本殿下爲父皇辦事,途徑此地,順道而來,趙大人起來吧。”
郡守恭敬稱是,站起來連忙走出去叫管家備上茶點,同時問了發生之事,得知轎子被擄走,郡守整個人都懵了。
等他回過神,已經跪倒在地上,不由自主道:“殿下,卑職有罪,卑職有罪啊!”
十皇子笑容依舊,平靜的看着他,道:“趙大人何出此言?說明白也好叫本殿下判判大人有罪與否?”
郡守一臉絕望,閉着眼睛道:“您要的人…被人擄走了!”
“哦?”十皇子眸光閃了閃,眼眸劃過一抹亮光,似乎漫不經心道:“本殿下向來覺得趙大人辦事滴水不漏,不曾想,趙大人馬失前蹄?”
郡守摸了一把汗水,心思百轉千回,辦砸了殿下的要是,被冷落是小,直接丟了命也不是不可能,權利地位無所謂,一條小命完了可就真的完了!
眼眸劃過悲痛欲絕,道:“殿下!請准許卑職將功補過!”
十皇子好整以暇道:“本殿下給你這個機會,三日之後,本殿下還在此地,等候趙大人好消息。”
說罷站起來,優雅的撫平身上的褶皺,而後推門,一步步,不急不緩的離開。
郡守好似一瞬間被抽去了力氣一般,癱坐在地上,大汗淋漓,片刻之後,大聲找來管家,道:“楚長海此人身在何處?”
“回稟大人,幾天之前,楚大人便登門告辭,說秋闈在即,他欲下場一試,此事想來已經到了京城。”管家有些不解大人爲何想起那個人,不過還是如實相告,末了猶豫道:“大人,轎子被擄走,我們如何交待?”
郡守沉着臉,袖口之下的雙手忍不住顫抖,冷聲道:“找!加多人馬去找!找不到…楚家那四公子身爲何處?”
管家忙道:“墨家主行蹤難尋,大人若是不着急,半月可得知確切蹤跡。”
郡守面容扭曲起來,自牙口蹦出兩個字:“廢物!”
管家面色一白,跪在地上瑟瑟發抖。
另一邊,楚長海松了一口氣,朝着旁邊俊俏的少年郎拱手一禮,道:“不辱使命。”
“哈哈!”少年哈哈大笑,眼眸止不住的欣賞與歡喜:“楚長海,本殿下很滿意你的禮物,今歲九月,本殿下在金鑾殿上等候你的到來。”
少年拍拍楚長海的肩膀,而後大步離去:“你家小侄女本殿下就收下了,你大可放心,是不是國師口中之人都無關緊要,本殿下定然能夠護她周全。”
楚長海連忙道:“多謝殿下,此番得殿下看重,也是大造化,殿下去留隨意。”
回答他的是一陣清冷的涼風。
額首滿是汗水,楚長海卻是勾脣一笑。
茶樓。
嚴卿臉色黑沉得厲害,身邊這位風度翩翩的公子說話輕柔如風,卻字字句句扎人心扉,若不是…若不是…嚴卿咬了咬牙,憋屈得不行,卻還是開口道:“小東西都被人帶走了,你還不追麼?”
“帶走?”段白黎掃了他一眼:“容容還在邏縣,楚長海此人斷然不會叫一個威脅爬到他頭上去。”
楚容還算聰明,一時間着了道懵逼了,但很快會想到下手之人。若是如此,叫楚容成爲十皇子的一大助手,楚長海還有命在麼?除了自己人,其他人死活楚容不會看在眼裡,尤其是有過節、並且過節深刻的楚長海。
因此,楚長海絕對不會叫楚容鹹魚翻身,並且爬到頭上成爲難以撼動的威脅。
嚴卿抹了一把汗,再一次覺得心好累,一件事非得七繞八歪的,叫他這種粗人要怎麼活?
“可是十皇子並不是蠢貨,道理帶一個假貨回京。”嚴卿問道。
段白黎點頭:“所以有了一招偷龍轉鳳。”
嚴卿沉默了片刻,額頭冒出汗水,眉頭幾乎打結,才吐出兩個字:“楚鳶?”
“沒錯。”段白黎動手給他倒了一杯茶,嚴卿受寵若驚。
“楚鳶年紀和容容相仿,同一個祖宗,血脈相近,說起來容貌上有幾分相似,再來,楚鳶心思重,從小就知道自己的立場,也知道如何叫自己過得更好。”段白黎說一半,留一半。
當年他尋找幼弟出現在香山村,楚長海或許一時間認不出來,但是時間久了,很自然能夠發現他的身份,進而順藤摸瓜,抓住機會,同京城有了聯繫,爲自己謀取了一份舉薦。
爲了避開他的視線,以爲官在外順利外出,一方面監視他,一方面和京城各種算計,盛世之言,國師預言,都不是秘密,楚長海很容易就會知道,而他的身份,自然也藏不住多久。
楚長海忌憚他,又不得不除掉他,因此,圍繞他展開的殺機只會多,不會少。
而楚容,不過是第一個開刀之人。利用楚鳶的野心,與之裡應外合,順利擄走楚容,又怕楚容出人頭地,第一個斬殺的人是他,進而叫楚鳶取而代之,替代楚容赴京。
只要楚鳶足夠聰明,不想死,就知道咬緊牙關,死不反口。
他的下一步…便是毀屍滅跡!
楚家三房…危。
楚長海的最終目的,是殺了段白黎!
但段白黎不會告訴嚴卿,這個人心機不深,還需要雕琢,在完成這幅作品之前,段白黎不打算灌輸太過陰謀詭計。
嚴卿忍不住捂了臉,楚家人,果然沒一個好東西!一個毫不起眼的楚鳶也有驚人的力量,簡直不可思議!果然,不能小瞧任何一個人!
段白黎道:“容容還在邏縣,楚長海卻會藉此機會,叫楚開墨低頭彎腰。”
“他想幹什麼?想要整個墨家不成?”嚴卿再一次覺得腦子不夠用,楚長海也是一個狠角色,親侄子親侄女利用起來毫不手軟!
“根基太淺,楚長海已然投誠成功,之後便是徹底站穩腳跟,墨家龐大的家財、密佈的人脈,會是楚長海在十皇子面前擁有靠前位置的底氣。”所以,楚長海不會放棄墨家,願意投靠最好,不願意,那就折斷了翅膀,逼楚開墨投靠!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