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天之後,瑞安將軍手中出現一張楚家人的相關信息,包括身爲墨家家主的楚開墨,身爲段白黎未婚妻的楚容,身爲嚴氏夫人的楚雲。
才發現不看不知道,一看嚇一跳。
一家人簡直不能用看普通人的眼神來看。
大公子楚開翰也許平淡無奇,但他手中擁有一個花房,而且聲名在外,很多地區的商人,不遠萬里從來到三里屯,就是爲了和他做生意,值得一說的是他手中的花草奇形怪狀,而且寓意非常,如此的花草在大成以往的歷史上不曾出現過,物以稀爲貴、以奇取勝,花房裡的花花草草,已經漸漸流進京城。
須知,他們的太后娘娘可是十分的喜愛花花草草,假以時日走進太后娘娘的眼中,並不需要多少的意外。
這位二公子楚開墨那就是一個傳奇的人物,九歲離家出走,創建屬於自己的商業帝國,十三歲徹底揚名,四國無人不知,無人不曉,巴結他的人很多,你要殺死他的人同樣不少,包括四國的皇帝,詭異的是,從來沒有人真正的得手過。
有人說這位墨家主武功高強,將所有動手想要殺他的人打個落花流水,也不敢動用心思。
事實如何無人知道,但確實無人再對他動手,年末家族出揚名的時候,三國曾經派皇家衛隊暗殺於他,卻始終是沒有結果,反而損失重大,就是江湖勢力中,以刺殺聞名天下的子時樓,也是因爲接了刺殺墨家主的單子而灰飛煙滅。
這位墨家作用不大,他的手段告誡世人,想要動手,就要做好被屠掉小命的準備。
手握萬千家財,武功高強,實在是不能惹。
再來就是楚家的三公子楚開霖,這位走仕途,手無縛雞之力的書生,卻和太傅的小兒子有不淺的關係,加之這幾個月,皇上對他的多加關注,明裡暗裡保護,很明顯這位楚開霖已經成爲皇上心目中的重用對象,只是不知道留給自己用,還是留給儲君使用。
若是沒有半點能力,如何得皇上的看重?
文文弱弱的三公子楚開霖也是不容小覷,並且一旦走上仕途,成爲朝廷命官,絕對是不容輕易得罪的人物之一,因爲他的背後直接站着皇帝。
再就是楚家的女婿,一個是南城嚴氏唯一嫡子,作爲南城嚴氏的嫡子,嚴卿手中掌握整個南城,以及南城所有的經濟,更有兵權在手,擁護者無數。他剛知道,這位嚴家的公子也不簡單,看着窩窩囊囊沒什麼出息,卻是該出手時就出手,趁着嚴將軍出門征戰在外,用絕對的力量,簡單而直接的霸佔整個嚴氏,叫自己的人完全佔領把持整個嚴氏,而他擁有絕對的說話權,就是此時的嚴將軍回來想要重新掌權,已經來不及了。
另一個,就是他的兒子,段白黎。
曾經的天才少年並不是浪得虛名,他一直知道這個兒子很聰明,聰明得天下少有,並且爲了贏得他的關注,這個天才少年幾次三番的在他面前展示才能。因爲心懷偏見,所以他選擇視而不見,人心都是肉長的,再多的付出得不到迴應,也會冷情,所以這個天才少年收斂了自己的驕傲與聰穎,折斷傲人的羽翼,乖乖巧巧做他的庶子,縮在方寸之地。
哪怕天才故意隱藏,他也知道,這個孩子不平凡。
果然,這個孩子一直很天才,知道庶子的名聲絕對會給他帶來太多的麻煩與災禍,不如隱姓埋名釋放自己,爲天下百姓擋風遮雨,成爲人人推崇的天才軍師,鬼才面具人。
直到哪天才少年完全在他的面前攤開,他才恍然大悟,所謂的視而不見,所謂的自生自滅,原來不是一個天才衝上雲霄的障礙?
金子總會發光,粗噶沙鑠與泥土,也成磨礪的途徑。
撕碎得到的消息,瑞安將軍感覺心口一陣發堵,他眼中平凡的不能再平凡的小農家院子,竟然生活着一羣不可思議的人。
龍生龍,鳳生鳳,賤民生的孩子怎麼可能一飛沖天?
瑞安將軍從來不將卑賤的農家子放在眼裡,因爲生活環境註定了他們無法超越世家子弟,寒門子弟的崛起艱辛而苦澀,沒有旁人扶持,十之八九會夭折,短見、鄙陋、小家子,乃至自以爲是,都是農家人必不可少的。
而現在,他眼中螻蟻一樣的農家子,重重的打了他的臉,一下子冒出這麼絕頂出色的孩子。
莫名的,瑞安將軍羨慕這些孩子的父母,多有福氣的夫妻纔會擁有這麼五個不同尋常的孩子?怎樣教育方式才能將五個孩子出類拔萃?
羨慕不過是一瞬間,再怎麼不同尋常、出類拔萃,得罪了他,終究要被他連根拔起,而在這之前,他必須先剷除楚開霖,遠離帝心,無人可以依靠,方能抹殺無人解救。
只是這個過程並不簡單,已經皇上十分的看重他,還有太傅的小公子,有這兩個人在想要動楚開霖十分困難。
瑞安將軍思考着斬斷楚開霖的依靠,叫三裡鎮香山村的楚家人擁有喘息的時間,長時間待在家裡不出門根本不是辦法,人是羣居動物,只有走出去才能瞭解世界,才能知道如何更好的生活。
“娘沒事,五丫你去忙。”血腥的殺戮,終究在淳樸的心中留下不可磨滅的陰影,孟氏嘴裡說着不在意的話,但明顯消瘦的身軀、彷彿一夜之間浮出來的華髮、還有畏懼的眼神,明顯是沒有從血腥殺戮中走出來。
楚容十分心疼,她的爹孃,只不過是最最普通的老百姓,一輩子見得最多的也就是打架流血而已,這麼公然的在他們面前死人,而且死得血腥無比,在他們一家人的小命隨時可能被奪走。
種種不安壓在心裡,孟氏只不過是憔悴而不是發瘋已經是最大的安慰。
相比之下,楚長河要好得多,但也好不到哪裡去,那一雙眼睛隨時盯着他們兄妹幾個,恨不得將所有孩子帶在身邊,免得不小心掉了一個。已經有好幾次,這個曾經爲他們扛起一片天空的漢子,大半夜一臉惶恐的衝到他們房間,一個個摸過去,確定是熱的、活着的,才癱坐在地上喘息。
可憐天下父母心。
“我不忙,娘,我們進城吧,我想吃酒樓好吃的烤鴨!”楚容隱藏眼底深處的心疼,笑眯眯的說道。
孟氏眼睛亮了下,好幾天被關在家裡出不去,恐慌不安壓制在心裡,出去走一走看一看也好,欣然應允,而後轉頭去看楚長河。
然後一家之主大手一揮:“走,進城去!”
一家人糾糾纏纏進城,好似做賊一樣四處看,你身後沒有尾隨的人,才勉強的鬆了一口氣,走進酒樓,點了一大堆捨不得吃的東西,狼吞虎嚥的吃了個乾淨,這一刻,壓在頭頂上的大刀被挪開了。
吃飽喝足,一家人採買各種東西,瘋狂的殺價,叫孟氏恢復生氣,擼起袖子的彪悍模樣,再一次征服了雙喜,婆子二人大開殺戒,從街頭走到街尾,買了一大堆孩子用得上的東西。
楚長河扛着大包小包,跟在孟氏身後不停的勸:“夠了!你買這個東西幹什麼?孩子能用多久?一個月之後不合適了,只能扔掉,這不是浪費麼?”
孟氏瞪了他一眼,不爽道:“你懂什麼,雙喜這孩子有福氣,進門就給我們家添了個大胖小子,之後還會有很多的小子進我們的家門,不多準備點什麼好?”
楚長河:“……”不可理喻!
大汗淋漓,衝去內心陰霾。
楚容咧嘴一笑,她的爹孃就是這麼容易滿足。
楚家人散去頭頂陰影,楚開霖卻是迎來莫名其妙的針對。
最先開始的便是學堂裡的同窗,那些同窗十之八九都是京城大富大貴之家的孩子,尤其是那些驕傲得不行的官家之後,輕易不能得罪,所以楚開霖的態度,一直都是敬而遠之。
然而,最近幾天,這些從來沒什麼交往的官家子弟卻頻頻出現在他的面前,並且各種鄙夷不屑挑刺。
就像此時,一個據說是侯府公子的同窗擋住他的去路,挑剔的眼神在他身上來回掃視,而後鄙夷道:“聽說你得房先生的重視?能否說明白你哪裡比得上本公子?叫本公子知道哪裡不如你,也好針對改正。”
這位侯府公子向來風流倜儻,平日的課業可有可無,哪裡需要改正什麼,很明顯,這位公子找茬來了。
“房先生眼光不錯。”楚開霖冷靜道。
侯府公子愣了下,而後哈哈大笑:“你這人臉皮可真夠厚的,這麼誇自己都不會覺得臉紅的麼?”
楚開霖一本正經道:“難道房先生眼神有問題?”
侯府公子笑聲戛然而止,瞪大眼睛,面色漲紅。
他哪裡敢說房先生的不是,這位可是當世大儒,年紀輕輕,卻是頗得聖寵,並且是態度家的公子,不想活了纔會招惹房先生。
頂着通紅臉,侯府公子道:“又要胡說八道,我什麼時候說房先生的眼光不好了,我只是說你不知廉恥,一個土旮旯的窮小子不知道動用什麼見不得人的手段,才叫房先生帶你進京。不如你說出來叫我們大家知道一下,也好學一學,我們是同窗,守望相助也是應該的。”
楚開霖認真思考了下,而後道:“不如你去問問房先生,我也想知道我哪裡得他青睞?”
侯府公子面色一下子就青了,那樣高潔不染凡塵的房先生怎麼會回答他莫名其妙的問題?這個楚開霖簡直是…
“你說不說?若是不說,可別怪本公子動手動腳了,也不知道你這瘦弱的小身板能否承受本公子的一個拳頭?”惱羞成怒,侯府公子捏了捏拳頭,得意洋洋的看着楚開霖。
大有你拒絕我就動手的意思。
人羣很快圍了過來,認識侯府公子的就大聲起鬨,叫囂着揍扁他,與楚開墨關係還不錯的則默默的現在他身後,意思不言而喻,並肩作戰,同生共死。
若是在場的人有心觀察,一定會發現一個十分特殊的存在,那就是楚開霖身後的人都是學堂里名列前頭的尖子生,並且沒有人勉強站出來,而是心甘情願。
楚開霖笑了下,宛若曇花一現,卻深入人心,冷靜道:“若是我打了你,你可是會回家告狀?”
“告狀?”侯府公子好似聽到特別好笑的事,笑得合不攏嘴:“剛纔三歲之後就不曾找大人告狀。”
從來都是他家人打得鼻青臉腫毫無還手之力,不曾有人在他的拳頭底下完好無損,就能夠將事情處理乾淨,又何須家人動手幫忙?
況且,十來歲的少年,青春年少正好,告狀這種事覺得羞恥至極。
楚開霖點頭:“那就好。”
“怎麼,你這小身板還想和本公子動手不成?”侯府公子來了興趣,相比楚開霖的纖弱身軀,侯府公子要長得人高馬大,也許從小就頑皮得到處闖禍,侯府公子練就一身強壯身軀:“打死了不負責的啊?”
而楚開霖很小的時候就是個病秧子,這幾年漸漸好轉,卻也不是好得徹底,身體纖弱,有些京城的姑娘都要比他強壯。
楚開霖沒有表態,而是道:“可以一試。”
侯府公子勾脣不懷好意一笑,捏着拳頭,對着楚開霖重重打去!
楚開霖面不改色,他身後的同窗知己卻是變了臉,一個個蠢蠢欲動,卻被楚開霖一句:我有分寸。定在原地。
很快,他們就知道楚開霖沒有說謊。
脆弱的少年大步上前,抓着那拳頭,一腳格擋侯府公子的腿,手肘用力頂撞他的腹腔,同時另一手猛然用力,比他粗壯得多的侯府公子就這麼被扛起來,而後重重摔在地上。
衆人:“……”
什麼叫鴉雀無聲、落針可聞?這就是!
所有人愣愣的看着那纖弱得好似風一吹就會倒的少年,就是地上的侯府公子,也是一臉懵逼久久無法回神。
楚開霖拍了拍手,整理袖口上的凌亂,冷淡道:“記住了,不能找大人告狀哦。”
然後招呼身後的知己好友,大步流星離開。
那些人不可思議的盯着楚開霖,是要將他整個人剝開一一探究,楚開霖不置可否,心裡卻暗暗慶幸,小妹覺得他身體太弱,一個指頭就能戳死,因而再三叮囑他強身健體,十幾年下來,領悟不到精髓,也懂得皮毛,並且將下盤練得穩當妥帖。
而這些,只知道讀書、並且一直覺得讀書的時間不夠的學子根本不會去注意。
消息很快散開,楚開霖好似變成了猴子,每天都被路上的人好奇的看着,對此,楚開霖很容易習慣,並且還分心去查當中的關鍵之處。
他可不相信,這個從來沒有任何交集的侯府公子會無緣無故找茬,果然,瑞安將軍府的影子進入他的視野之中。
彼時,他也收到香山村的傳信,沒說明什麼事,只是叮囑他小心保護自己。
就這一點,楚開霖立刻擴散思維,將近幾天發生的各種事情連起來,很快得出一個結果——
段白黎的身份泄露了,他的家人遭殃了,他也遭殃了。
當年段白黎會被將軍府拋棄,這時候派人刺殺也不是不可能,但是段白黎此時參軍去了,承受將軍府炮火的只能是楚家人!
漸漸白了臉,楚開霖顫抖着雙手,將信來回看了好幾遍,這才鬆了一口氣,平靜的眸子裡迸發出一抹兇光。
遇刺,平安無事。
不過淺淺的幾個字,卻是他和小妹之間的默契,旁人看不出分毫。
楚開霖靜坐一夜,第二天開始,本就討厭文人的瑞安將軍更加討厭文人了,那一張嘴,那一支筆,能叫人給打死了!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