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恆不着痕跡的觀察着眼前人,微微清了清嗓子:“咳,我明白你的顧慮,如今我們還只是初識,你對我不信任是應該的,只是事已至此,我們還是要好好相處,你放心,我這人雖不是什麼君子,也還不屑於與你這樣的小女子虛與委蛇。”
對於自己的行事作風,宋珩沒想着改,也沒想隱瞞,畢竟他是想好好過這輩子的。
既然妻子八成不能換了,那自然得爲日後的生活考慮一二,若是這位陌生的姑娘與他合拍自然最好,若是不能……
自然,他也不是會委屈自己的人,這宋恆不過三十有三,正是鼎盛之年。
裴玉聞言驚訝的擡眸看向他,只見對方十分正經,神色更是認真,心裡頓時覺得有些莫名無語。
說自己不是君子,好像還挺得意?
不是世家子弟嗎?
古代高等教育出來的就是這種貨色?
不應該謙虛有禮,翩翩君子?
還有,不屑是什麼意思?諷刺她弱雞?(*)!
收了收思緒,裴玉略勉強的點頭:“好吧,既然如此,我們就好好相處吧。”
裴玉好歹是個正兒八經農村長大的娃,對於一些傳統還是認知的比較清晰的,把這個世界當真正的古代來看,她就明白和離八成是不可能的。
哪怕有和離一說,卻根本不實際。
這會根據原主的記憶,裴玉也清楚女子和離回家大多會被孃家再嫁的,而再嫁的人家必然好不了。
若是不嫁便會被氏族族人壓迫,再不然也有世俗壓着,除非是自願禮佛一生,又或是由父母宗族支持自立爲女戶。
女戶也得有兒子傍身才行,所以和離的女子根本沒有活路可言。
而如今亂世剛過,官府爲了回升人口,下了嚴令不許女子獨身!守寡都不行!
雖然心裡不舒服,可這會何玉不得不接受現實,誰讓她成了裴玉呢。
好的是,這個世界的女子地位不算太低,女子是可以獨自出門的,也可拋頭露面的經營店鋪等,親事上也有選擇的餘地。
思路一清晰,裴玉雖然心塞但也不嬌情,條理清晰道:“既然我們綁在一條船上,目前來看也不可能散夥,那我們就是彼此的搭檔了,你接下來要負責管好家,別亂來,做好宋恆該做的事就好。
一定別做不符合宋恆這個人的事,還有,你千萬別想納妾找小什麼的,他們夫妻倆的感情宋家人和村裡人可都看在眼裡。”
裴玉叭叭的一口氣說完,看着宋恆的目光帶着不容置疑的威脅力,明晃晃的表達着:敢說不行,就用眼神殺死你!
會這麼強硬,完全是因爲這隊友是個古人,她自然要多注意多交代,不然偏了人設,到時候被人發現了,她還不得跟着陪葬!
這裡本就偏僻落後,這時代背景下的人又普遍迷信,不用想,到時候燒死他們是必然的。
她纔不要被豬隊友拖累,她很愛惜生命的好伐!
宋恆聞言抿了抿脣,看着眼前明顯拿目光威懾他的女子認真道:“自然,你放心,我既是宋恆便不會做多餘的事,納妾嘛,我也沒那心思。”
納妾他是真沒想過,上輩子什麼樣的美人沒見過,多是蛇蠍罷了。
何況他見過太多內宅陰私了,自己也曾深受其害,如何會重蹈覆轍。
不過,眼前這女子倒是有幾分意思,這麼快就看清局面理清要害,就是世家大族裡,有這般眼界的女子也不多見。
裴玉對他的回答還算滿意,擡眸警告:“你也別想打我主意,本姑娘潔身自好!”
哼!別想打本仙女主意!
就算這對身子是夫妻,孩子都好幾個了,可現在是她的,她當家作主!
宋恆聞言微愣,有些好笑的看着裴玉:“在下,也十分潔身自好。”
他可是守身如玉了一輩子,潔身自好這詞,都配不上他了吧。
裴玉被他這揶揄的語氣弄的有些不自在,卻對這回答滿意極了,現在他們都需要彼此的幫助,所以這個隊友她還是打算稍稍信賴的。
“既然如此,我們以後要一起過日子了,那就先做個基本瞭解吧,你先說說你有什麼本事,經歷之類的,嗯……就是,做個自我介紹。”敲定主意後裴玉很快進入狀態,立馬正經起來。
宋恆沒想到剛剛還有些不自在的人馬上就這麼平靜的公事公辦了,想來這女子確實與他往常所認知的女子有所不同。
“我原是侯府嫡子,可惜母親早逝,繼母生下嫡次子後便視我爲眼中釘,幼年便被身邊侍女接連下毒數年,後來機緣巧合下雖毒已解,可到底壞了身子,再也無緣子嗣……
之後,我便自請入宮成了聖人手中的一把刀,報了仇,做完該做的,我便到了這。”
明爭暗鬥二十餘年的權勢爭奪,卻成了這樣一段平淡至極的自訴。
話音落下,宋珩只覺的心口一鬆,彷彿有股壓抑他許久的東西消散了。
裴玉慢慢的瞪大了眼眸,我去!
這隊友哪裡是什麼世家子弟!根本就是大佬好伐?
皇帝手裡的刀可不是什麼人都能當的!
猛人!大佬!大腿!
震驚過後裴玉卻十分不解:“那你是怎麼死的?老死的嗎?”
說完裴玉又後怕的想到,她剛纔好像威脅過大佬……怎麼辦,現在認慫還來得及嗎?希望大佬剛纔沒有注意到她的目光……
宋恆看着裴玉震驚又後怕的小表情,心底不由詫異又好笑。
這姑娘現在知道怕了?確實不是個蠢的,還不錯。
不過……她的眼中竟然沒有一絲異樣神色。
當然,哪怕有,他也是不在意的。
離府二十餘年不論是伏低做小還是身居高位,見到他的人大多有着各樣神色,或鄙夷,或憐憫,或仇視,或懼怕……他早已習慣。
只是像她這樣完全沒有的,倒是頭一個。
嗯,倒也不是沒有,方纔,她後怕了。
宋珩看着她淡淡道:“自然不是老死。”
想起那位賜下那杯御賜毒酒的情景,宋珩只覺得恍如隔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