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丫鬟上前整理好還有些微皺的衣裙，咬着嘴脣目露擔憂，卻不敢說什麼。
小姐雖和男子幽會，可並未逾越……擡眼看着少女紅潤的脣瓣，小手僵了僵。
也許，不算太過逾越？
那左家小公子不是說了會讓左夫人來提親嗎……
【宋家】
“娘，這油渣熬出來了，晚上還是炒了吃嗎？”王氏出來問道。
擡手擦了擦額角熱出來的汗，熬油熱氣大，在廚房呆久了自然冒汗。
現在家裡的菜，油放的足，消耗的也快，所以裴玉也不三斤買了，直接就十斤。
說來油渣味道還不錯，至少比純肉好吃，炸了之後沒多少土腥味，還香。
雖然油渣好吃不少，可做法單調，不是撒鹽就是滴點醬油醋，膩味了。
“別，我們換個吃法，總這麼吃，都膩了。”裴玉一下拒絕了。
想了想，決定試着做個米渣粉炒着吃。
她記得在老家的時候鄰居的老奶奶就會做，經常會端一份過來，那味道她至今難忘。
幸好，她以前惦記着，就問過怎麼做的，雖然沒實操過，卻記得個大概。
“去把石磨打掃下，一會磨點大米。”她記得是米粉，應該沒錯。
王氏不知道婆婆爲啥要磨米，這磨米是要出米漿做湯圓吃？
可今兒不過節呀……雖然疑惑，但王氏不敢多問，趕緊去打掃了。
裴玉就磨了一小碗米粉，主要沒做過，怕失敗，所以少量試試。
這回沒指揮王氏動手，裴玉自個親自下廚，先把米粉炒熟，又調了料，這料她不大確定，所以也沒敢大膽放，就鹽巴多放，其它都中規中矩的。
忙活了小半天一小碗油渣就做好了，味道夠香，裴玉小心的夾了點米渣試了試。
“不錯，差不多是這個味道。”和記憶裡的有差距，但味道也還行，裴玉滿意了。
“念娘，一會你按我做的改進一下，爭取把味道做到最好，晚上再做一碗的量就行。”她就弄了半碗，不太夠。
王氏是個有天賦的，做飯做的好，還能不斷改進，她很放心。
“是，娘，我一定做好吃食，娘，這道菜有名字嗎？”王氏是知道自己的廚藝被婆婆認可的，所以說到吃食的時候並不怯懦，發問也比較積極。
裴玉想了想：“就叫渣米油渣吧。”老人家說的都是本地話，她還真不知道這道菜有沒有普通話版本的名字。
翻譯過來，差不多這個意思吧。
說來，她來這邊也很少說官話了，都是本地方言居多，也就和宋恆會說些官話。
“好的娘。”王氏認真的點頭，記下了名字。
婆婆的廚藝很好，會做很多吃食，不過婆婆好像不喜歡進廚房。
裴玉確實不喜歡進廚房，火竈炒菜油煙多大啊！又沒有抽油煙機！
交代完裴玉也不多留，麻溜回去休息了，現在她特別適應當婆婆的生活。
秋收過後，村裡的糧食都收完了，曬穀子，搗米的隨處可見，就連愛串門的婦人都不走動了。
這幾日連下了幾天雨，好多人家的穀子都沒曬好，今日出了大太陽，個個都在家裡忙活開了。
宋家也有幾筐穀子沒曬好，幸好出太陽了，不然囤不住。
半下午，太陽照不到院子了，婆媳兩收了最後一批曬好的穀子。
“裴奶奶！裴奶奶！”
王氏剛將院門關上，就聽到門外響起小女娃的喊聲，轉身開門一看。
“野花？你怎麼來了？是不是出事了？”王氏知道婆婆心疼這姐弟，她也去看過兩回，以爲這兩孩子出事了。
“王嫂子，沒什麼事。我就是來看看裴奶奶。”野花眸子閃躲着，低頭小聲道。
王氏聞言放心了不少，孩子叫錯了輩分也沒注意，“娘在水池，你自個進去吧。”
婆婆這會剛進去洗手，她還得把院子裡的曬墊捲起來呢，這兩孩子沒啥事就行，她怕婆婆又要爲這兩孩子拿糧食。
她不是不可憐這姐弟兩，只是今年家裡情況不好，收成也差。
除了婆婆家裡誰不心疼送出去的糧食，可沒人敢和婆婆說這話。
野花聽了話，忙跑了進去。
“花兒？咋了？怎麼跑這來了？”裴玉看到野花嚇了一跳。
野花抿着脣啪唧就跪在了裴玉面前，小腦袋更是砰的就磕到地上了。
“哎呦！是不是出什麼事了？快起來，跟奶奶說，誰欺負你了？”裴玉嚇得連忙去拉孩子。
哪想野花人不大，力氣卻不小，固執的就是要跪着。
“沒人欺負我，我，我就是想求您一件事。”野花希翼的看着面前的婦人，這是她和弟弟唯一的希望。
裴玉見野花口齒清晰，也就冷靜了，這孩子是個聰明的，不會無的放矢。
“好，你說說，奶奶幫的了的一定幫。”裴玉沒敢說全了。
她就是個普通的農家老太太，就是心疼這兩孩子也只能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情。
野花聞言眸子黯淡了一分，可神情依舊堅定，“求您將我帶回家，我可以做童養媳，我會好好照顧宋三哥哥的，等我長大了我保證不會生歪心思。
我會照顧宋三哥哥一輩子的，如果您以後不需要我了，我會自己離開，只求您能讓我們姐弟有個容身的地方。”
野花一口氣說完就低着身子磕了頭，小小的身子保持着磕頭的姿勢等着結果，這是她想了數日纔想到的辦法，宋家不會無緣無故的收養她和弟弟。
如果想進宋家，只能做宋家的人，而宋家正好有個半癡的三兒子，她的年紀相比宋家三哥哥確實小了不少，可她能配得上的只有半癡的宋明理了。
她不是貪心，原本她是想賣身爲奴的。
可她聽族長爺爺說過，宋家四哥哥是要科舉的。
她知道鄉下人家是不能買奴僕的，官老爺和商老爺才能買。
就像鎮上的地主老爺員外老爺，他們有奴僕，卻不能考科舉，她沒得選。
只要裴奶奶答應，她這輩子就爲宋家做牛做馬，不論是真的做童養媳還是做奴婢，只要她還喘氣，就一定會好好照顧宋三哥哥，報答宋家的恩情。
裴玉震驚了好一會纔回神，“花兒啊，這事是你自己想的？”
這孩子也太聰明瞭吧？還能想到做童養媳？
野花擡起頭，認真點頭：“是我自己想的，我，我知道自己不值錢，可，可我不知道還能怎麼辦，裴奶奶，別人家就是願意買我，也不會願意讓我帶着弟弟……”
她可以做奴僕，弟弟不行，他們家就這一個獨苗苗啊！
“唉，好孩子，你這，唉，裴奶奶現在沒辦法答應你，你這法子行不行的通都不知道呢，而且裴奶奶還得問問家裡人的意思。”裴玉看着眼前的小姑娘心底感嘆。
這孩子也就比宋明珠大兩歲，可卻如此早慧，更是敢自賣自身。
“裴奶奶，我知道您擔心族裡的規矩，我是旁支的人，不是同宗，可以嫁娶的。”野花解釋着，努力爭取着機會。
她害怕過了今晚就沒機會了，之前有這個想法，她就悄悄打聽過了。
裴玉看着野花，有點驚訝：“你怎麼知道這些？”
這確實是她的顧慮之一。
“我……”野花話音剛起，周氏和族長來了。
“哎呦！這孩子，竟然真的跑這來了？”周氏急走幾步上前，看着野花語帶嘆息。
裴玉見族長夫婦來了，連忙起身搬了凳子來。
夫妻倆坐下後，周氏看着裴玉嘆息：“弟妹，這孩子是不是難爲你了？”
今兒家裡叫了不少旁支的人過來，就是爲了商量兩孩子的事，沒成想野花不聲不響的跑了這來。
她也知道野花是個聰明孩子，想必是來求裴氏收留的。
裴玉聞言大概也知道野花爲什麼突然跑來了，八成是族長打算把孩子送回旁支。
“確實有些爲難，野花這孩子……”裴玉大概說了下野花的打算。
她也想聽聽族長夫妻的意見，要是旁支可以和嫡支通婚的話，那她的顧慮也少了一點。
她心裡確實是有點心動的，老三的智力不全，娶妻是大難事。
野花的性子是好的，要是真的願意和老三過一輩子，那老三的後半生也有保障了。
雖然野花現在看着有點太聰明瞭些，可孩子聰明不是壞事，聰明點更能護着宋明理。
姐弟兩品行性格目前看着都不錯，只要他們以後心思不歪就行。
對於這點裴玉是有信心的，大佬一定會把孩子調教好的，反正調教人這事她是不會的。
何況宋家真養了他們，那對他們姐弟可是有養育再造之恩的，野花將來生二心的可能性也很低。
族長聽完話，沉思了下，“野花說的法子倒是可行，咱們嫡支和旁支不是同宗，可以通婚嫁娶，不過這野草要是想跟着來宋家，旁支的族老怕是不同意……”
野花做了童養媳那就是外嫁女，萬萬沒有兄弟跟着外嫁女，到婆家過日子的道理。
裴玉皺了眉頭，族長都這麼說八成是沒希望了。
“族長爺爺，我們可以出族！”野花幾乎是哭着喊出的話。
村裡之前就有族人出族的，爺爺說了，出族就不是族裡人了。
她和弟弟可以出族，可以不做宋氏族人，這樣他們就不能再害自己和弟弟了！
“胡說！你們要是出了族，那你們家這一脈就真的斷了！你爺爺泉下有知豈不是死不瞑目？！”族長几乎是怒喝的，自斷香火可是大逆不道的事情！
野花眼淚直流，哽咽淒涼：“被堂叔接走，才真的是斷了香火了！我們會死的！族長爺爺！我們活不了的！”
族長聞言，語氣不由虛了一絲：“又胡說什麼，你們怎麼會活不了，你堂叔家還算殷實，給你們口飯吃總是有的。”
野花眼眸裡帶着悲涼和憤怒：“纔不是什麼堂叔！我阿爺就我爹一個兒子！他們家都是壞人！等我和弟弟大了就會被賣掉的！我不要像春花姐那樣被賣進樓子裡！”
原以爲她治好了傷，族裡會給他們找個好點的人家，可……那可是狼窩啊！
去年她親眼看到春花姐被隔房的堂叔拖上了牛車，隔壁的嬸子說了，春花姐進樓子了。
樓子是什麼地方，她從嬸孃們的談話裡知道了，那是女子進去就出不來的地方！
裴玉聽到這話震驚的看向族長，族長竟然要把兩孩子交給這樣的人家？！
難怪野花求到了她跟前，還毫不猶豫的要當童養媳，連出族都願意。
宋族長被裴玉的目光看的有些不自在，他也不想把孩子送到那樣的人家，可旁支的人都同意了！
旁支的兩個族老更是不依不饒的要他交出孩子，他能怎麼辦？到底不是嫡支的，他不佔理。
“弟妹，這事怪我們沒本事，可旁支的人佔理，又咄咄逼人的，我們，我們也沒辦法……”周氏說着也覺得愧疚的緊。
可旁支算起來並不受嫡支管轄，旁支的族譜都不和他們一起寫。
先祖分家後嫡庶有別，本是老死不相往來的。可先祖時族人太少，有一年鬧了災，兩族才合併起來抱團取暖到如今罷了。
“裴奶奶，求求您了，我和弟弟可以出族，我們可以不姓宋，只要不讓我們去堂叔家，我做什麼都可以。”野花跪着抱住裴玉的褲腿，哭求的撕心裂肺。
裴玉心酸的不行，纔多大的孩子，就被推進豺狼堆求生，也是野花這孩子命大，不然在黃氏手裡怕是早沒命了……
吳氏靠在牆角，心頭堵住了，原本想阻止的心思都沒了。
王氏低着頭忍不住流淚，瞬間覺得自己的孃家也不是太差。
周氏聽了這話直抹眼淚，多好的孩子，硬生生被那些不是人的東西逼成這樣！
宋族長也不好受，他們嫡支的族人就沒有這樣糟心的，偏偏旁支沒一個好東西！宋氏的名聲遲早會被旁支給毀了！
他都放下老臉說通嫡支的族人，讓兩孩子養在宗祠了，卻沒想到旁支的會跳出來要孩子！
一個個還義正言辭的，說他是想霸佔旁支族人的家產！
話說到這份上，他不得不妥協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