騎兵衝擊力巨大,尤其是在平原開闊之地,這種優勢盡顯無疑,不過這到並不是騎兵最可怕的,相比步兵來說,騎兵最可怕的還是他的機動性。
騎兵可以選擇作戰還是不作戰,作戰的話,騎兵還可以選擇是從哪個方向作戰,可以選擇何種戰術作戰,而相比之下,步兵就完完全全落在了被動的位置上。
步兵來說,逃,逃不過騎兵的;追,也是追不上騎兵的。所以說這次如果真的要正面打退胡人的鐵騎進攻,還的確不能沒有馬。
可是,怎麼才能在短時間內找到這麼許多馬來裝備一支騎兵呢?很明顯這點是在目前的形勢下很難辦到,可沒有騎兵,又能憑藉什麼和胡人大軍抗衡?
成都又不能不救,如果成都淪陷,蜀中局勢可就完全變了樣子,該怎麼辦?張弛陷入了苦思,出兵難勝,不出兵成都難保,張弛當真陷入了兩難的境地。
想了許久可是依然沒有辦法,張弛知道多想也是無益,現在局勢回救成都勢在必行,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所以他就先下達了命令,全軍準備回救成都。
“公子,”自從張弛當上了這個都督,率軍出征以來,暗刃一直以護衛的身份跟隨張弛左右。暗刃冷冷冰冰,雖然一直跟在張弛身後,卻從來也不多說話,可還正當張弛愁眉不展的時候,暗刃忽然出聲:“公子,現在有一人就在平武城外,乃是公子故人,託我轉告公子,請公子出城相見。”
“故人?什麼意思?”張弛有些糊塗了。
張弛當然不是不知道“故人”的含義,他這麼問意思是問故人所指是誰。不過三桐可沒聽懂,他自覺才學雖然不多,可一般的詞兒還難不倒他:“故人的意思當然是說張兄弟你以前的舊交。”
“這我知道。”張弛揮了揮手,三桐就是這樣,他雖然才學不多,可總是一有機會,就可愛的炫耀他的才學。張弛攤了攤手,他穿越至今,仔細算來總共也並沒有多少時日,哪來的舊交:“我是問故人是誰?”
暗刃卻不明言:“公子出城一見便知。”
張弛心中難免嘀咕,不過他與暗刃相識多日,倒不信暗刃會對他不利,想了想說道:“既然如此,那我就同道玄三桐隨你去城外見一見吧。”
“事情隱秘,只請公子一人出城相見。”暗刃態度一貫的冰冷。
“這怎麼行,”三桐先擔心了起來:“現在正是打仗的時候,如果張兄弟出去遇到了危險,身邊沒人也少了照應。”
暗刃卻不理三桐,雖然她不說話,可是態度明顯,看來不是張弛一人出城,她也絕對不會帶路。
張弛開始還有些疑問,可仔細想想也就釋然。以暗刃的武功,她現在天天貼身在自己身邊,若是要對自己不利,隨時都可以下手。況且他看得出來,暗刃雖然態度冷漠,卻是一幅熱心腸,典型的外冷內熱,現在她只讓自己一人出城,想必也必然有她的道理。
張弛點了點頭,隨後牽過白雪,示意三桐放心,自己去去就回。
暗刃也騎着一匹馬,兩人便快馬出城。
暗刃帶着張弛,出城也不走大路,只朝山間行去,大約走了數裡的路程,來到一座山峰頂上。
暗刃這才停住了馬,張弛見似乎已經到了地方,跟着翻身下馬,左右張望,周圍都是密林,再向前不遠就是一處山崖,崖壁陡峭無路可走。
這個地方人跡罕至,張弛仔細張望卻一個人也沒有見到,問暗刃說道:“到了此處你也應該告訴我要見的人到底是誰了吧?”
話音未落,忽然間白雪前蹄騰空,仰天嘶鳴,張弛與白雪心意相通,聽白雪這聲嘶鳴聲中,竟似有喜悅之情。
張弛還在暗想有什麼事值得白雪如此歡喜,忽然聽到了一個美妙的聲音在身後響起:“公子,別來無恙。”
張弛一回頭,忽然見身後不知什麼時候已經多出了一個人來,着實嚇了他一跳。
定了定神仔細再一看,眼前之人還真要算作他的一位故人,就是當初他穿越不久,跟着王小姐的馬隊同去建康的路上,遇到的那一位僅見過一面,卻讓他到現在也依然難忘的那個那個將白雪送給他的女人——峨眉!
此時的峨眉依然和上次相遇時一樣,白衣勝雪、飄逸如仙,彷彿全身上下沒有一處沾染俗世煙火。
“峨眉仙子!”張弛脫口而出。
自從那一次張弛被峨眉所救,他就一直稱呼峨眉爲仙子,峨眉也不怪他輕狂,微微一笑:“難得公子還記得我。”
峨眉這等的佳人開顏一笑,恐怕就連江山也會迎風醉倒,張弛也不例外。他實在沒想到暗刃所說的故人竟然就是峨眉,大出所料,腦袋裡也忽然間短路了好半天才回過神來。
“沒想到我與仙子真有機會再見面。”張弛的內心深處對這次見面可是期待已久。
“不止如此,日後我與公子還會常常相見,”峨眉微笑說道:“公子可還記得,當初我與公子初次相識時曾說,今生今世,公子你將與這兩個字糾葛不斷。”
“寒門。”峨眉說過的話張弛當然記得。
張弛這才赫然醒悟。張弛不傻,爲什麼今天會在這裡見到峨眉,這中間的緣由已經再清晰不過了。
暗刃就是寒門中人,當初不正是因爲暗刃看到了自己的這匹坐騎,才說自己是盜馬之賊麼,也正是因爲這個原因暗刃纔將他帶回了寒門分舵。
雖然之後就遇到了巴東郡趙潛圍剿寒門,最後暗刃受傷被張弛救出,之後暗刃就自始至終沒有離開過張弛左右,她又是怎麼與峨眉聯繫?
不過想了一想也就明白了其中原因,暗刃和峨眉同是寒門中人,在張弛的印象中,這個“寒門”恐怕也是一個隱秘的組織,必然有他們自己的聯繫方法。
難怪暗刃後來會一直跟在自己身邊,恐怕這其中,也是寒門的原因。
“‘寒門’究竟是一個什麼組織?仙子又爲什麼說我將與寒門糾葛不斷?”張弛對於“寒門”瞭解不多,不禁發問,事實上關於寒門的問題,確實已經困擾了張弛許久。
峨眉笑道:“‘寒門’中人,都是出身貧寒之人。如今天下,實際上是皇權垂拱,士族當權,然而真正爲出力的卻是流民。”
張弛點頭,峨眉止住了笑聲,忽然說到:“士族當權,可這些士族卻不問俗務,每日裡只知道酒肉笙歌,致使大好的江山破碎凋零、滿目瘡痍。而真正爲天下出力鞠躬盡瘁的流民,卻是食不果腹,骨肉分離,何其不公?”
峨眉說的不錯,張弛想起了杜甫的一首詩,點頭附和:“朱門酒肉臭,路有凍死骨。”
峨眉說道:“公子高才,一語中的。‘寒門’中就多是這些出身貧苦之人,或是北地不願受胡人奴役遷徙而來的流民。‘寒門’便是將這些人組織在了一起,寒門中人習武入道,並且都有一腔熱血,痛恨胡人入骨,立誓要收回北地,恢復中國。”
“以武入道?這麼說寒門是道教的一個分支?”張弛問道。
坦白說自從穿越之後,張弛對道教的印象並不好,尤其是有了在會稽時五斗米道吃人的那些經歷。
峨眉彷彿知道張弛心中所想,微微一笑,解釋說道:“‘寒門’的確是道教一支,不過卻與五斗米道大不相同。”
道教流派衆多,一時半會難以說清,峨眉只是簡略說道:“道生萬物,萬物也皆可入道,我道門中就可分爲武道、醫道、佔道和丹道這幾個分類,‘寒門’即是以武入道的流派,做事之法與五斗米道、太平道等大不相同。”
“哦?其中有什麼差別?”張弛沒想到單單是道教就有這麼多的流派。
峨眉笑道:“醫道講求濟世救人,佔道講求洞察天機,丹道講求煉丹飛昇,而逢此亂世,我武道之人講求的是習武強身,驅逐胡虜,恢復中國。”
張弛是穿越之人,自然知道東晉末年士族門閥將逐漸衰落,而流民的勢力將大大崛起,事實上也正是如此,如果按照歷史,再過不久之後,正是出身貧寒的劉裕奪得了天下。
張弛雖然不懂這段時間的歷史,不過大概的歷史走向還是十分清楚,況且王小姐也曾說過,士族沒落,而數十年之後能叱吒天下之人,必將不會是士族門閥,而會是一名寒門中人,張弛也曾說過“昔時王謝堂前燕,飛入尋常百姓家”的詩句,使王小姐歎服不已。
寒門的勢力不可小看,原來峨眉不禁飄逸如仙,清冷絕倫,竟也同樣是這樣一位心懷天下的奇女子。張弛對峨眉的欽佩不禁又多了幾分。
“那這次仙子約我前來,不知是爲了什麼事?”張弛問道。
峨眉笑道:“公子現在爲蜀中百姓抗擊胡人鐵騎,勞心勞力,所以我們‘寒門’也想爲抗胡出一分力。”
“哦?”多一分助力當然更好:“仙子能怎麼幫我?”
“公子現在最需要的是什麼?”峨眉含笑問張弛道。
“馬。”要想徹底的打敗胡人,不能沒有騎兵,張弛一直在思索這個問題,所以當峨眉一問他也就脫口而出。不過剛剛說完,又連連搖頭,嘆息說道:“哎,可是現在蜀中哪裡去尋那麼多的馬。”
“公子還記得我們初次相會是因爲什麼?”
聽峨眉一問,張弛愣了愣神,峨眉繼續說道:“當初王閥從極北之地運馬回建康,我在劫馬之時初遇公子,我曾對公子說,這些馬將會分批運入蜀中平原,蜀中平原沃野千里,數千匹馬運入蜀中平原如滴水入海,無跡可尋。公子可還記得?”
張弛早已驚的說不出話來。
峨眉微微一笑:“公子,你與寒門將糾葛不斷,如今,當初寒門所劫的那些馬,終於到了發揮作用的時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