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八〇七章 小團體

沈家書房,就着昏黃的燭火,沈溪拿着拜帖逐一過目。

他想知道前來拜訪的人中,是否有後世出名但目前尚沒有人賞識的賢才。

可惜這些人他沒一個熟悉的。

王陵之好奇地問道:“這些前來拜訪師兄之人,不是都說有要緊事嗎?難道師兄不見見他們?”

“他們說有要緊事,你便相信?不如此說,他們恐怕是連書函都送不進府中……在這京城,投拜帖四處鑽營之人可不在少數……”

沈溪很清楚,那些鬱郁不得志之人,在京城到處投拜帖拉關係,尤其是有進士功名在身,但只是位列三甲,得到一官半職需要等個十年八載那些人。

大明體制相對封閉,官員基本在一個又一個小圈子中打轉,如今劉瑾去了宣府,但閹黨勢力仍舊很大,吏部和戶部掌握在閹黨手中,但凡沒銀錢四處活動的,想得到個不錯的官缺,難比登天。

而很多人看不上那些偏遠地區的官缺,諸如雲貴等地的知州、知縣,經常會空缺,需要一些地方舉人填補。

沈溪將最後一份拜帖放下,擡起頭打量王陵之,用嚴肅的口吻問道:“去宣府後你有何打算?”

王陵之眉頭緊皺,道:“師兄,你太爲難我了,我哪裡有什麼打算?去了就打仗唄,韃子來了就打,逃了就追!”

沈溪先是搖頭,隨即低下腦袋,將桌上壓在厚厚卷宗下的一本兵書拿出來,道:“以前就讓你多看書,可結果呢?現在頭越來越大,兵法韜略卻一點兒也沒長進,也不知腦袋裡面裝的都是什麼,僅憑匹夫之勇,可不能功蓋千古……”

王陵之羞赧地撓了撓頭,他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確實很笨拙,沈溪此言並非故意諷刺他。

“除了這本我新編撰的外,你再把我以前給你的兵書全都拿出來看看,不管有用沒用,先死記硬背,等爛熟於心,回頭再嘗試活學活用。”沈溪吩咐道,“此番領兵多聽胡璉的,此人乃進士出身,在兵策上有一些獨到的見解,你有什麼地方不懂可以找他詢問解答,但必須聽從命令,不能陽奉陰違頂着幹……我需要你們精誠合作!”

王陵之把兵書接過,看了看封面,點頭道:“哦,我知道了。”

沈溪再道:“你父親一直希望你這一脈能留後,總不能把你的軍職傳給侄子……這樣吧,這次趁着出征前,趕緊把婚事辦了,好不好都是那麼回事……”

想了想,沈溪又補充道,“你覺得小山如何?就是朱老爹的女兒,朱山!”

王陵之嚇得一個激靈,趕緊搖頭:“不行不行,師兄,你不覺得她五大三粗,不管是性格還是體型都跟我太像了嗎?”

“像還不好?”

沈溪皺眉,“換了別人,怕不能接受你這脾性!”

王陵之顯得很苦惱:“就算要找,也要找嫂嫂那樣聰明賢惠柔情似水的,豈能找小山這樣做事沒腦子又不溫柔體貼的?我覺得她不行,師兄,還是換別人吧!”

沈溪苦笑一下,心想:“你自己就是個頭大無腦的莽夫,居然還嫌棄別人沒頭腦,也不知是怎麼想的……”

“也罷!”

沈溪無奈地道,“婚姻大事到底得你自己首肯才行,我只能提供一些意見作參考,既然你覺得不合適,那這件事就作罷!再說了,就算你想娶小山,也要看看人家是否看得上你!”

王陵之嗤笑道:“她看不上就算了,我還看不上她呢,要是師兄喜歡,乾脆納入家中當小妾算了!”

沈溪皺眉:“這種話,豈是可以隨便開玩笑的?好了好了,不聊你的家事,凌之,我給你說說荊越,此人有真才實學,有他在你身邊,可以幫你打理好軍務。他的地位不比你低,你們之間可以互相學習!”

“好的,師兄,我可以跟這位仁兄學習,就不知道……他在戰場上本事怎樣!?”王陵之似乎對荊越不那麼信任,覺得誰也比不了他。

這也是王陵之自負慣了所致,以他的年歲,被人誇讚多了,尤其是下面將士經常恭維,他便沾沾自喜,忘乎所以。

沈溪道:“他雖然沒有你武力高,但在謀略和一些俗事處置上,比你有見地……你要跟他學的,是一些待人接物的本事,至於戰場上如何臨機決斷,你也要跟他多學學,知道嗎?”

王陵之“哦”了一聲,雖然嘴上應下來,其實心裡非常不服氣,他對自己有種盲目的自信。

“你先坐下來,等朱鴻把人帶回,加上九哥,我們好好商議一下出兵之事!”沈溪道。

“需要商議嗎?其實師兄直接吩咐便可,我們都聽師兄的,以師兄的能力,不帶兵實在可惜……若師兄領兵出征,這一戰一定可大獲全勝!”

王陵之不知覺間也開始恭維人了,可惜他的話沒太多技術含量。

“你還是琢磨自己該如何帶兵吧,未來相當長一段時間,我都不可能親自上戰場!”沈溪搖頭道。

……

……

過了半個多時辰,荊越在馬九帶領下,抵達沈府書房。

近三年時間沒見,荊越氣質沉穩多了,渾身散發出一種精明強幹的氣息。

見到沈溪,荊越如同見到有栽培之恩的師長,直接下跪行禮:“末將荊越,拜見沈大人。”

沈溪走上前,將荊越攙扶起來,笑着說道:“老荊,何必行此大禮?你我本屬同僚,都爲朝廷辦事,此番還是我點名讓你到京城,希望再能跟在東南剿匪時一樣,精誠合作!”

荊越站起後,臉上帶着一份榮光。

當初他不過是個世襲百戶,跟着沈溪一路升遷,到沈溪調離東南前,已提升爲千戶。

沈溪走後,荊越失去晉升空間,畢竟地方太平,沒有軍將建功立業的機會。

如今沈溪當上兵部尚書,特地將老部下從廣東征調到京,荊越感覺自己即將迎來人生第二春,對沈溪恭維愈甚。

沈溪請荊越、王陵之和馬九坐下來,隨即自己也到書桌後就坐,向荊越說明當下的情況:

“老荊,本來調你到京城,是爲了有個稱心的人在身邊隨時聽用,誰知你剛來京師,邊關就發生變亂,我已經跟陛下提請,徵調城外地方換戍京師的兵馬去宣府,與韃靼一戰……”

荊越站起來,抱拳行禮,表態道:“能跟隨大人與外夷作戰,是末將的榮幸!”

沈溪擡手:“你錯了,這次我不會去宣府,領兵之人乃兵部主事胡璉,他的能力,我是認可的,只是他初次領兵沒什麼經驗,而你,作爲軍中僅次於王陵之和馬九的將領,到宣府後要好好表現……”

荊越看着王陵之和馬九。

馬九他認識,兩個人關係不錯,至於王陵之,荊越別說認識,連聽都沒聽說過。

沈溪笑道:“暫時不認識不打緊,凌之,這位就是我跟你提過的荊越荊千戶,我在東南三省沿海總督任上時跟我一起征討寇匪,那幾年你在三邊,沒機會熟絡,現在認識了,以後務必互相提攜!”

王陵之雖然不太通人情世故,但畢竟之前沈溪已對他做出交待,就算趕鴨子上架,也臨時學會一些東西,當下抱拳:“荊千戶是吧?我是王陵之,跟隨沈尚書打仗已有多年,以後多多照顧!”

荊越不知王陵之來歷,他聽王陵之說話帶有山陝一帶的口音,又夾雜一些客家話,顯得不倫不類,只當這位是近期纔跟着沈溪打仗出頭之人,沒把王陵之看得多重。

荊越心中有一杆秤,掂量到底誰更值得他投資,而此時他想籠絡之人,顯然是沈溪的絕對嫡系馬九。

一個家奴,什麼都不是,只因跟着沈溪,從普通的隨從到獲得軍籍,之後在兵部候缺,現在居然一躍成爲參將級別的將領,荊越心中對馬九無比羨慕。

沈溪看出荊越對王陵之不怎麼上心,笑了笑,解釋道:“凌之跟我是同鄉,自幼便認識,我走的是科舉之途,而他習武考武舉,可惜武進士未過,但在三邊履職這幾年,已歷練出來,更於弘治十六年土木堡和後來京師保衛戰中立下戰功,如今被我調回京城敘用,此番是以參將之身領兵!”

聽到沈溪的解釋,荊越才知自己小瞧了眼前這膀大腰圓的漢子,當即恭敬行禮:“末將荊越,見過王將軍!”

沈溪指了指馬九,道:“馬九就不用給你介紹了,東南剿匪時,你們在我麾下便多有默契,這次你們出征宣府,相信也能配合無間!”

荊越笑呵呵道:“末將跟老九關係自然不錯,他還是六丫義兄……哦對了,沈大人,不知六丫如今……”

六丫當初只是作爲贈婢,在沈溪出征時爲他暖被窩用,但沈溪沒有對六丫做什麼。

後來六丫跟着沈溪到了京師,但可惜是女兒身,沒有軍旅發展的可能,留在沈家做了一段時間丫鬟,賺了些銀子,回廣州府給她父母家人蓋房子去了,之後沈溪再沒問過六丫的消息,只當六丫已在廣州府嫁人。

馬九回道:“之前內子剛收到六丫自南方來信,說是中秋前回京,繼續在府上做事。內子請示夫人,得夫人準允。”

沈溪點頭:“回來也好,總歸你這個義兄多照應她。”

荊越有些遺憾:“原來六丫早回了廣州府,我居然全不知情,若是早知道的話,就帶上她一起北上,說起來……都是軍中的老弟兄了!”

久別重逢,話題不知不覺便扯遠,但沈溪沒有打斷荊越的話,笑眯眯地側耳傾聽。

荊越問了馬九近況,看來二人有秉燭夜談的打算。

沈溪道:“老荊剛回來,回頭有的是時間熟絡。九哥,你在府中給老越安排個住所,明日一清早,出城看看廣東過來的兵,若無大問題的話,將兵馬帶上,畢竟當初他們跟我打了一年仗,規矩都懂,帶起來更容易上手!”

荊越顯得很興奮:“大人說得是,那些兔崽子,天天都在念叨大人的好,這不,知道北上京師,就算背井離鄉拋妻棄子也個個踊躍爭先,生怕被別人搶去機會……這一路,都快被這些兔崽子折騰死了,全都是急行軍,比之前計劃少走足足半個月……”

一說到手底下這幫士兵,荊越就顯得很亢奮。

或許是想到有機會立下軍功,荊越對未來多了幾分期望。

沈溪不想破壞一個赤誠漢子的夢想,荊越說完後,沈溪大致交待幾句,就讓馬九帶着荊越去府中安頓。

……

……

待馬九和荊越離開,已是二更天。

王陵之打了個哈欠,看看窗外的天色,問道:“師兄,沒別的事情了吧?時間不早,我該回房休息了……”

沈溪從桌上拿起一份公文,粗略看了看,這才擡起頭來:“今天別在沈府這邊睡,回去見見你父兄,對了,這裡有封信,你帶回去。”

說完,沈溪從抽屜裡拿起一封早就準備好的書信,遞給王陵之。

王陵之很好奇:“師兄,你既給了我兵書,這封信又作何用場?”

“把它交給你父親,你父親看過後就明白了。涉及你婚姻大事……”沈溪解釋道。

王陵之本來要把書信接下,聽到沈溪的話,猶如受驚的兔子一般連續後退三步,嘴上抱怨道:“師兄,你沒跟我商議過啊。”

沈溪沒好氣地喝斥:“婚姻大事歷來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跟你商議有用嗎?無論你想要娶怎樣的妻子,只管回去跟你父兄商議,別跟我說,我只是提醒你父親,你已到成家立室的年齡,或許只有有了老婆孩子,你對人生的理解才能上升一個層次!”

王陵之臉上全都是苦惱之色:“師兄總是跟我講一些大道理……”

“說大道理你也要聽纔好,就怕你左耳進右耳出……令尊早就盼望你傳宗接代,可是你總是搪塞……你可知王家上下對你的期望有多深,不能讓令尊和族人失望啊!”

沈溪說完,站起來來,繞過書桌,將信塞進王陵之懷中。

王陵之耷拉着一張臭臉,摸了摸信,沒說什麼,轉身便走。

沈溪在背後沒好氣地提醒:“別想把信半道上丟棄路旁,回頭我會親自跟你父親求證……再者,婚姻大事你自己得留點心,有心儀的對象最好不過,若不然,我只能跟你父親商議確定,到時候你可別怪我不尊重你的意見!”

王陵之腹誹不已:“師兄真是,怎麼跟我爹一樣,居然關心起我的婚事了?”

沈溪沒理會往外走的王陵之,一直等他出去,才幽幽嘆了口氣,多少有些無奈:“卻不知他幾時才能真正成長起來!別等有了老婆孩子,還是如今這副模樣!”

……

……

沈溪在書房待到很晚。

胡璉第一次帶兵,王陵之、馬九和荊越雖然能力不差,但都沒有單獨領兵的經驗。

沈溪覺得自己就像個保姆,需要爲出征兵馬安排好一切。

“……陛下的聖旨是一回事,但要落到實處,把武器裝備搞齊全,戶部錢糧也跟上,得費不少心血……唉,分身乏術啊……”

沈溪正覺得自己有些力不從心,突然門口傳來輕微的敲門聲,當即擡起頭,只見林黛正以一副幽怨的神情站在那兒。

沈溪打量青梅竹馬的伴侶,問道:“過來作何?”

林黛見沈溪已停止手頭的事情,立即毫不客氣進門來,走到丈夫面前道:“今天不是要陪我嗎?怎麼這麼晚了還留在這兒?你說過,這次回到京城,早些讓我懷孕,爲沈家開枝散葉,現在是要食言嗎?”

面對林黛那幽怨自憐的目光,沈溪實在不知如何解釋。

一個做大事的男人,跟一個養在深閨總感覺沒長大的姑娘,沒有太多共同語言。但沈溪沒有阻攔林黛,等嬌妻過來後,他起身走出書桌,溫存地將林黛攬入懷中,道:“這不有公事在忙嗎,等忙過後就會過去陪你……”

第九〇七章 新官的魄力第六八三章 大年夜的女人第一八五一章 頂層改革第二五一二章 拆臺第一九七七章 即將到來的午朝第二六一〇章 輿論中心第五二五章 代言(第十三更,獻所有書友)第六四八章 算謀(第四更)第八二六章 請託上門第二一五三章 棋子第一三〇章開門不見喜第二二〇六章 矛盾第九二九章 生殺大權第四二九章 降還是不降,這是個問題第八十八章 紅袖添香第七九二章 吏部考覈(第二更)第一一三四章 開脫免罪(第三更)第一〇三七章 打鐵還得自身硬(第四更)第一六六七章 多說無益第一二〇一章 紫荊關失守第六〇七章 文科男和理工男的區別第一四二九章 反守爲攻第一七二四章 謠言第一八三〇章 落井下石第二六二五章 地位不保第一九四七章 暗潮第一七四三章 聯手第八九一章 疑惑第二〇一三章 秉公辦理第七八七章 不主考,但出題第四〇六章 北鎮撫司(第四更,賀新盟主)第一五一三章 寧化沈家第一三五九章 銀子換命(求月票)第六一三章 宴無好宴(第五更,再謝書友)第六七三章 回京城,見佳人第二十七章 據理力爭第二一五二章 信任問題第一二六三章 良心何在第一八〇一章 說服力第二三六五章 生殺予奪第一八三三章 戰報第一四三〇章 邵陽巷戰第一五四章 投桃報李(求訂閱和月票)第一五五五章 弘治十八年第五九二章 戶部可是苦衙門第二三七七章 還她自由第八九二章 義兄和義妹第三五七章 批命(第四更)第一七〇六章 有求必應第八七一章 忠孝不能兩全第五四四章 欽差(第一更)第二〇〇〇章 遲來的午朝第一二四〇章 千鈞一髮第六〇二章 守節(第一更)第四七七章 去詹事府任職?(第五更)第二三四五章 等着吧第一六〇六章 臭小子壞我好事第一七二五章 奇恥大辱第一六五一章 最信任之人第四三〇章 三元及第(第一更)第一五二一章 高人第七一一章 少爺很忙(第五更)第九五八章 還是被找到了第一二四四章 曠世奇才第七〇二章 太子出宮(第四更)第二二五四章 各有打算第一一五九章 料敵機先第二五四七章 進發第五十八章 家書值萬金第二三八四章 移駕審案第二一八〇章 出戰第一六四二章 將行第二四〇八章 傲慢與偏見第二〇六二章 胡商第七八四章 閹黨之禍第一〇四二章 冷眼旁觀(三更求保底月票)第二一五章 還有一個第二六六七章 演一場第一九六〇章 沈溪掛帥第三六一章 帶女眷上京(上)第五四二章 當欽差?(第二更)第一一二六章 一失一得(第一更)第一二四九章 特殊的使節第一二六〇章 最後的戰鬥第一三七一章 接待第二三三〇章 競爭與合作第二六七五章 如爾所願第四一〇章 營救(第八更,送所有書友)第一九八五章 新老之爭第二五四七章 進發第八三五章 申冤事,衙門見第一一五二章 臨戰第二四二三章 增派人馬第九一三章 風光第六章 爭奪第一三二六章 雲柳(第四更,求月票!)第二四三八章 玉不琢不成器第一一七九章 汗部大會(下)第二三四〇章 還來得及第二〇一三章 秉公辦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