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九五九章 金山銀山

張鶴齡、張懋和謝遷相繼離開後,沈溪便安心在劉府等候朱厚照到來。

爲了防止劉瑾留有後手,反攻倒算,沈溪調兵遣將,雲柳手下以錦衣衛的名義展開行動,將京城主要衙門給盯住,謹防意外。

至於關押劉瑾的刑部大牢,更是重中之重,前刑部尚書王鑑之因與劉瑾不對付剛被免職,現任刑部尚書算是閹黨派系的劉璟。

劉璟,字德輝,河南鄢陵人。成化十一年進士,歷任刑部主事、松江知府、山東布政使、宣府巡撫、刑部左右侍郎等職,剛升任刑部尚書不久,屁股尚未焐熱。此人歷史上並非閹黨核心人物,但沈溪對他依舊不放心,派人去刑部衙門召劉璟到劉府,名義是皇帝可能會召見……這樣等於直接接管了刑部權力。

一直到四更天,劉府內外仍舊一片混亂。

朱厚照一行在馬九、張苑等人護送下前來,此時他一身便服,頭頂軟巾,身着襴衫,看上去跟普通的公子哥差不多,等到了劉府,刑部尚書劉璟和原兵部尚書曹元已等候在那兒。

“參見陛下……”

劉府門口,跪倒一片。

武將必須要跪,文臣方面劉璟和曹元則因心虛而跪,沈溪神色淡然,只是上前拱手,略微施禮。

朱厚照看到沈溪,連忙問道:“沈先生,現在情況如何了?”

沈溪恭敬回答:“賊首劉瑾已拿下,現已押往刑部大牢,陛下可要親自查抄劉府?”

“正有此意,沈先生,一起進去看看吧!”

朱厚照對於查抄府宅這種事非常感興趣,除了可以窺探他人隱私外,順帶還可以中飽私囊,渾然不管查抄對象前一刻還是自己最寵信的太監。

等一行人進入院中,劉府那些個幫閒還有僕從、侍女正被官兵往外押。

“哪個是劉瑾的親侄兒?”

朱厚照似乎很在意誰是傳說中能當皇帝的劉二漢,剛跨進門檻便大聲問道。

沈溪回道:“劉瑾本家沒有住在劉府,而在他處,微臣已派人前去捉拿。”

“那就好。”

朱厚照生氣地道,“朕這麼相信劉瑾,委以重任,他居然欺瞞朕,朕太失望了……沈尚書,你一定要好好查查,除了謀逆大罪外,他還做了多少壞事!”

沈溪大概聽出朱厚照話裡未盡之意……其實朱厚照更在意的是劉瑾謀反之事,至於別的罪行似乎無關緊要,朱厚照上門來查,也只是想親眼見到劉瑾謀逆的證據。

正說話間,一口口箱子被人從後宅擡了出來,很快便在院子裡堆砌成了小山,帶隊查抄的人正是馬九。

朱厚照上前,踢了踢其中一口箱子,好奇地問道:“這裡面裝的都是些什麼?”

馬九道:“多爲劉公公收藏的金銀珠寶……”

“打開看看!”

朱厚照很好奇,想知道劉瑾到底貪了多少,僅眼前所見就有幾十口箱子,後續還在往外擡。馬九領命,帶着人打開箱蓋,很快院子裡就被珠光寶氣充斥,朱厚照幾乎看傻眼了,只見每口箱子裡全都是金銀珠寶,銀子相對還少一些,多爲金子和珍玩古董,許多東西價值連城。

珍珠、瑪瑙、白玉、寶石、紅珊瑚……在火光下閃爍着妖異的光芒,攝人心魄。這些東西,基本是旁人孝敬給劉瑾的,許多連朱厚照都沒見過,堪稱奇珍異寶。但說到底,這些東西難以變現,也就是說有價無市。

但這也足夠讓朱厚照生氣的。

“不像話,太不像話了……”

這是朱厚照重複最多的話,每一口箱子,都有刑部官員登記覈算,因爲現在是個人都看出來劉瑾倒臺了,很多東西價值往高了估。

比如說一箱金子,大概也就五百兩左右,愣是被說成兩千兩。

朱厚照不明究竟,聽到這數字心裡粗粗一算……此時大航海只是開了個頭,白銀尚未氾濫,兩千兩黃金大概價值一萬五千兩白銀,如此說來這一箱子金子足夠他消遣十天半月,而這種箱子僅所見便有上數百口,那不是說光這院子這些就價值百萬兩銀子?朱厚照聽到如此龐大的數字,豈能不生氣?

恰在此時,從後院衝出來一名刑部官員,大聲奏稟道:“陛下,沈大人,後面發現劉瑾用來藏寶的密室,是否開啓?”

朱厚照一聽聲音提高了八度:“什麼?除了眼前這些還有用來藏寶的密室?”

“狡兔三窟。”

沈溪評價道,“劉府設有密室並沒有出人意料,劉府這邊所有珍藏或許只是劉瑾龐大財富的一小部分……當初陛下可是派人到劉府查過貪贓枉法之事,有了上次的教訓,劉瑾應該不會把所有東西都藏在府內。”

朱厚照顧不上別的,急匆匆地道:“那還等什麼?帶朕去密室看看。”

“陛下不忙前往。”

沈溪攔住朱厚照,耐心告誡,“劉瑾或許在密庫內或許設下重重機關,若不幸觸發可就不好了……”

若是普通皇帝,子不語怪力亂神,聽到這話必然不以爲然,但朱厚照卻看過許多沈溪撰寫的武俠小說,比如陸小鳳和楚留香,就曾面臨過各種機關算計,所以對藏寶庫佈置有機關暗器深信不疑。

朱厚照猶豫半晌,還是決定不犯險爲好:“那叫人把密室打開,將裡面放置的東西擡出來……一定要小心,裡面必然危機四伏,毒針、陷阱等殺機四伏,等確定沒事後再行動……”

對這種事,朱厚照務求小心謹慎。

不多時,從位於後花園假山腹部的密室內又擡出一箱箱金銀珠寶,這次陣仗比之前還要大,而且所有東西都成制式,比如說金子銀子一錠有多重,每箱裝有多少錠,規格都是統一的,可以說貨真價實。

“這……這……”

朱厚照看着堆滿前中後幾個院子的金山、銀山,驚訝得合不攏嘴,一時間腦子都有些短路了,劉瑾一個閹人怎麼可能掙到這麼多的財富?

“陛下,發現劉賊準備的袞冕和金刀,請陛下御覽。”沈溪進到密室,再出來時,身後跟着的人已帶了許多違禁品出來,其中最顯眼的要數最上面的龍袍和金刀,這些都是皇室才該有的東西。

朱厚照詫異地問道:“這些東西都是密室裡找到的?”

沈溪沒有回答,而是看向身後的刑部官員。

兩名刑部官員相視一眼,其中一人出列回道:“密室裡設有地庫,極爲廕庇,除了這些外,尚搜到謀逆僞書……”

等這位刑部照磨將劉瑾逼迫朱厚照禪位並詔告天下的詔書拿出,由沈溪呈遞給朱厚照,朱厚照仔細看過,隨即一擺手:“劉瑾是瘋了麼?他有多大的膽子敢這麼做?”

到這裡,朱厚照似乎又產生一定懷疑,因爲他覺得找到的證據實在太多了。

“陛下,在劉瑾臥室發現其平時所帶扇子,內藏機關……”

此時馬九帶人從大廳出來,手上拿着一把摺扇。這扇子朱厚照看了非常熟悉,正是平時劉瑾常用的那把。

朱厚照看着扇子,問道:“這……內藏機關?”

沈溪接過扇子,正要呈遞給朱厚照。

朱厚照卻一擺手:“朕不想碰逆臣的東西,就由沈先生演示一番吧……朕對這些機關暗器不那麼在行。”

他倒不是不感興趣,而是怕扇子裡突然飛出一枚毒針暗器,將他傷了。

沈溪仔細看過扇子,稍微擺弄,從扇骨位置找到一個機關,打開後從中抽出兩把匕首,一把短小,一把稍長,但做工都很精緻,即便在夜色中,也呈現出鋒芒。

“去找個東西試刀。”

沈溪一擺手,很快有人送來一塊爛木棍。

沈溪拿起較長那把匕首,輕輕一揮,嬰兒拳頭大小的木棍直接被砍成兩截,端的是鋒銳無比,這情形讓朱厚照看了心裡直髮怵。

“請陛下御覽!”

把兩把匕首徹底剝離,沈溪再將合攏的扇子呈遞給朱厚照,朱厚照這才放心地接到手中。

朱厚照將扇葉抖開,端詳片刻,皺着眉頭問道:“這是劉瑾平時用的那把扇子嗎?”

刑部尚書劉璟和兵部尚書曹元站在旁邊,二人看到這場景,背心冷氣直冒,不但在劉瑾府上找到龍袍、玉帶、金刀等物,甚至還在劉瑾平時用的扇子中找到兩把匕首,足以說明劉瑾早有不軌之心。

沈溪道:“以臣所知,這扇子劉閹平時總帶在身旁,常拿這東西爲陛下扇風納涼。”

“嘶……”

朱厚照頓時感覺心頭一緊。他想起過去一兩年,即便是冬天劉瑾也會帶把扇子,而且今年的藉田禮上,劉瑾還用這把扇子給他扇過風,當時他很好奇爲何劉瑾大冷天也扇不離身,現在終於弄明白了,原來劉瑾時刻以兵器榜身,卻用扇子進行遮掩。

朱厚照羞惱地將扇子往地上一扔,怒道:“這狗東西,枉費朕對他一片信任,他居然做出如此不軌之事,實在讓朕失望,朕定要將他大卸八塊!”

刑部尚書劉璟戰戰兢兢地問道:“陛下,可是要交由……三司會審?”

朱厚照本來就沒把劉璟當回事,側目看去,見劉璟身體抖個不停,臉色青白交加,顯然嚇得不輕,立即板起臉喝斥:

“朝中藏污納垢,三司會審,指不定有多少逆臣會跳出來迴護這狗東西,徒增煩惱。沈先生,審問劉瑾的事情朕交給你了,你辦事朕放心,一定要把那些歸附閹黨的貳臣查出來,誅滅九族……一個都不能放過!”

盛怒之下,朱厚照本着斬草除根的理念,決心大開殺戒,也是因爲他對劉瑾的背叛太過沮喪和失望。

我本將心照明月,奈何明月要造反!

沈溪進言:“陛下,以臣看來,朝臣賊逆謀反的確要追查到底,但有些閹黨中人,並不知劉瑾有謀反之心,或許只是懾其權勢,被迫歸附!”

沈溪這話算是說到曹元和劉璟心坎兒上了,現在他們迫切想跟劉瑾撇清關係,當下都把期冀的目光放到沈溪身上。

朱厚照冷笑不已:“那些不知皇恩浩蕩的東西,寡廉鮮恥,毫無氣節,即便未跟隨那狗東西謀逆,也罪莫大焉……若是劉閹成事,朕任用的大臣一轉身便成了他人的開國元勳……豈能輕易放過他們?”

沈溪微微搖頭,“因劉瑾欺上瞞下,權勢熏天,朝中很多衙門都爲其挾制,實在無法斷定哪些人是其鐵桿黨羽,哪些人是虛與委蛇……這些事情都需要詳細調查,不過爲朝局安定考慮,暫時還是隻懲罰賊逆頭目,至於其餘人等……等查清楚後再行議處,不宜多造殺戮!”

朱厚照突然沉默不語。

關於少殺和慎殺,朝臣已不止一次對他納諫,身爲皇帝,從小就被灌輸寬仁的理念,出了問題不能完全以武力鎮壓,最好採取懷柔手段,拉攏一批打壓一批,就算對某些人看不過眼,也只需將之革職爲民,從此後便無法對皇位造成威脅。

但如果以強勢手段解決,很容易適得其反。

過了許久,朱厚照點頭道:“那就按照沈先生說的辦,暫時只懲罰參與謀逆的逆臣,至於旁人,朕可既往不咎!”

聽到這話,曹元和劉璟終於放下心來,就算平時跟劉瑾過從甚密的曹元也覺得自己可以得到救贖……他自認不知劉瑾有謀反之意,所謂不知者不罪,就算有阿附劉瑾的行爲,也只是因爲劉瑾是司禮監掌印,代表了皇權,不覺得自己有多大錯。

等見到沈溪恭謹領命,以曹元和劉璟等人的政治頭腦,馬上意識到一件事,現在劉瑾倒臺,那以沈溪爲代表的文官集團就要強勢崛起,這件案子既然朱厚照安排沈溪全權負責,那閹黨中誰參與謀逆,誰只是被迫依附,還不是沈溪一句話?

等朱厚照興致勃勃地檢查從劉府密室中擡出的大箱小箱金銀珠寶時,很多人都在偷偷看沈溪,想知道沈溪下一步行動是什麼。

就算跟隨朱厚照一起來查抄劉府的人,也不敢說自己屁股完全乾淨。

劉瑾大權在握時,朝中但凡與其作對之人都被革職,甚至有許多人被迫害致死,剩下的人要麼是閹黨中人,要麼就是忍氣吞聲,彎下脊樑骨做人。

誰是閹黨,誰不是,沈溪可一言而決。

朱厚照查看一番後,怒氣衝衝道:“這裡的金銀珠寶數目,怕是比國庫存銀還要多吧?”

沈溪道:“具體數目,尚待清算……”

“這件事朕也交由沈先生負責!”

朱厚照望着沈溪的目光中滿是熱切,在他心目中,朝中不貪腐甚至無慾無求之人也就他老師沈溪了,覺得沈溪跟聖人沒什麼差別,“朕也不知該找誰……沈先生,一切麻煩你了!”

朱厚照越是對沈溪寄予厚望,曹元和劉璟越擔心。

劉瑾以往把文官集團迫害成什麼樣子,有目共睹,他倆靠依附閹黨上位,無疑是幫兇。本着睚眥必報的原則,沈溪肯定會反擊,不少人將因此下獄甚至被殺,曹元和劉璟都怕自己成爲受害者。

沈溪的語氣顯得很平和:“陛下,關於懲治閹黨之事,微臣會盡心盡力幫陛下完成,如今陛下派出的人正在收攏軍權,整理各衙門職權,臣也會盡力協同!”

“好!”

朱厚照點頭道,“那一切就交給沈先生,朕先回宮坐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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