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前沈溪回府,多半會到書房拿着書一看就到上牀時間,期間最多與家人一起吃飯,可隨着謝韻兒大腹便便,沈溪便抽出時間來多陪陪她,哪怕只是坐下來說會兒話,聊聊生活總的事情,又或者是一家人聚在一起吃水果點心,這時候沈溪會講一兩個輕鬆幽默的故事,讓大家發自內心地微笑。
沈溪要給予謝韻兒家庭的溫暖、丈夫的疼惜和閨中姐妹的支持,讓她第一胎能產得順順利利,否則以如今的醫療條件,出現難產剖腹幾乎不可能,必然是一屍兩命!
謝韻兒心思細膩,很多事情,她比沈溪想得更周到……預先請好接生婆,爲嬰孩準備好小衣服、棉被,甚至連換洗的尿布都準備好了,不過她沒打算請奶孃,因爲她準備自己來哺育。
家裡的丫鬟都在忙碌,除了小玉留在陸家照看,別的丫鬟如今都留在大門大戶的沈家。以前在長汀縣時大家朝夕相處,謝韻兒幾乎算得上是她們的“姐妹”,知道彼此的脾性,年歲也相仿,謝韻兒生孩子她們都感同身受。
這跟周氏誕子那會兒心態又有所不同,畢竟周氏大了她們一輪,那時丫鬟們都懵懵懂懂,對於婚姻沒太多念想,更別說是結婚生子了。可現在她們年歲老大不小了,一個個都在思考將來自己是否有個着落。
當然最重要的是,沈家一片朝氣蓬勃,跟陸府那邊死氣沉沉的境況截然不同,她們更願意待在沈家,似乎心情都要愉快些。
隨着謝韻兒預產期臨近,林黛對沈溪的癡纏變多了,因爲她知道,想懷上身孕,趁着謝韻兒將生未生的時候最好不過。
因爲這時候謝韻兒不會跟她搶相公,雖然在謝韻兒誕子後相當長一段時間林黛仍有獨享權,可那時沈溪會把精力更多地放在孩子身上,沒時間再疼惜她。
林黛是個有心機的姑娘,她把所有小心思都放在如何爭取沈溪的寵愛上,她也知道,再過一兩年,沈溪就會把尹文迎進門,還有陸曦兒也有可能進門,那時候她就沒辦法再霸着沈溪了。
眼下林黛覺得最重要的,是搶在別的女人前誕下個兒子,若她生下的是家中長子,就算她現在的身份是妾,在沈家的地位也會無形中提高很多。
當前的情況是,謝韻兒能否順利生子難說,就算生下來,男孩和女孩的概率也只是對半,林黛覺得自己還有機會!
沈溪由着林黛折騰,本身他年歲漸長,身體逐漸成熟,對於男女間的需求不自覺會多一些。只是對於林黛這種“苛索無度”,他有些無奈,因爲此時的林黛,完全就是個慾壑難填的閨中怨婦。
家裡已經做好迎接小生命的準備,而朝廷那邊,開始安排兩京鄉試秋闈內簾官的人選,沈溪從剛開始就是主考官的大熱門,無論是禮部,還是普通士子,都在哄傳他必然會成爲兩京中任一地的主考官。
這天沈溪到謝府去爲謝丕上課。
沈溪出了三道四書題,謝丕認認真真地做,旁邊謝恆奴也在寫東西,不過卻是默寫《女訓》中的內容,沈溪隨意拿起本書來看,謝遷雖然不是什麼藏書家,收藏的書籍中規中矩沒有驚喜,但其中有些史料對他還是有所幫助。
“七哥,我默寫完了,你看看有沒有錯處?”謝恆奴默寫時有些魂不守舍,主要是因爲不能擡頭看沈溪所致。
沈溪微笑着點頭,把寫滿娟秀小字的上好宣紙拿到手上,仔細看過,發現上面有一些錯別字。他逐一找了出來,最後微笑着說道:“默寫時一定要認真。”
“你又不教人家,怎麼認真嘛?”
與沈溪混熟了,謝恆奴此時偶爾也會撒一點嬌,如今謝家人對她隨沈溪讀書寫字一事並無反對,就連謝遷似乎是默許了,她膽子慢慢變得大了起來。
沈溪笑道:“你已經學得很好,讓我怎麼教你?”
謝恆奴羞紅着臉說:“七哥,你可以手把手教我寫字啊。”
沈溪搖搖頭:“你又不是初學寫字,豈能手把手?好了,再去背誦幾句,臨走前我再考你。”
“哦。”
謝恆奴撅嘴,神色間有幾分委屈,不過隨後臉上就帶着幸福而滿足的笑容……無論能否跟沈溪走得近,只要沈溪來,就是她最開心的一天,一個月裡只有兩天能“會情郎”,這位千金大小姐總是提前把自己打扮好,將自己最美的一面展示給沈溪。
等謝丕寫完文章送到沈溪手裡,沈溪閱讀時則謹慎了許多,因爲這涉及到評斷一篇八股文的好壞,等於是爲鄉試主考官作預演。
“不錯。”
沈溪看過三篇文章後,點頭嘉許,“比之以往的文章更爲紮實,但在引證上還不夠全面,需要多閱讀程文。”
謝丕問道:“先生不是不主張背默程文的嗎?”
“不主張不代表不做,程文中那些具體的文字你可以不用記,但其論述的方式和論點、論據,卻是你必須要熟練掌握的。”沈溪道。
“怪不得我總覺得文章說服不了人,原來是骨肉不夠豐滿啊!”謝丕恍然道,“旁人都說先生是本屆兩京鄉試主考官的不二人選,聽先生一席話,果真勝讀十年書。”
沈溪咳嗽一聲,道:“不用恭維我,無論我是否會主持順天府鄉試,我都不會把任何考題文字泄露出來。”
謝丕點點頭,卻帶着幾分賊兮兮的笑容問道:“那先生之意,現在您出的題目,肯定不是先生屬意的未來鄉試考題?”
沈溪想起程敏政的下場,只得搖頭:“我可沒這麼說過。”
沈溪知道,若他正式被任命爲兩京鄉試的主考官,尤其是順天府的主考官,他就不再會來謝丕家裡進行輔導。如今距離鄉試只有三個多月了,剩下這段時間謝丕需要臨陣磨槍,繼續加大知識的積累,閱讀時文集已經必不可少!
歷史上的謝丕,這屆鄉試沒有通過,但在沈溪看來,誰能說得清楚隨着自己到來不會讓謝丕脫穎而出呢?
這可是未來大明的探花郎!
……
……
從謝府出來,沈溪正要回家,發現老熟人玉娘正在衚衕口等他。
知道沈溪前來謝府授課的人不多,玉娘作爲廠衛的密探,知道他的行蹤倒是不怎麼稀奇。
“玉娘,有事嗎?”
沈溪可不覺得玉娘這次能給他帶來什麼麻煩,因爲他很可能會成爲朝廷授命的兩京鄉試主考官,劉大夏這會兒已經履任兵部尚書,軍政大事尚輪不到沈溪這麼個翰林官來插手。
此番朝廷人員更迭,對沈溪來說是好事。
劉大夏不再執掌戶部,那戶部的大小事項再也麻煩不到他了,是以玉娘有三個多月時間沒來見過他。
“大人看上去更爲成熟穩重了。”玉娘笑着行禮。
“玉娘夸人的方式還真是獨特。”沈溪笑道,“提醒玉娘一句,本人最近無論公事還是私事都很繁忙,可沒時間說閒話。”
玉娘笑道:“先恭喜沈大人將爲人父。這次奴家來只是與沈大人徐徐家常……不知可否借一步說話?”
沈溪點頭,每次見到玉娘總覺得她是編排自己做事,所以自帶幾分牴觸。
但此番雖然也知道她無事不登門,但沈溪覺得現在自己底氣足了一些……你總不能讓我一個即將擔任鄉試主考官的翰林文臣派到邊關去打仗吧?
到了附近一座茶樓,沈溪在臨窗的地方找了個位置坐下來,玉娘施禮後也坐下了,不過卻斜對沈溪,同時把頭低下去些許,不與沈溪對視,以表示尊重。
“……奴家此番前來,並非爲公事,而是有一些重要事情提醒沈大人。”
玉娘臉上帶着幾分凝重之色,“前日裡,奴家聽聞戶部即將進行一番調整,首先便是要一改近年來的官船運糧制度,而大人背後的……商會,目前仍舊在幫戶部運糧,朝廷恐怕會一次性將所有官船收歸國有。”
沈溪冷聲道:“朝廷曾有調撥官船嗎?”
說是官船運糧,但其實徵調的全都是私人的船隻,現在朝廷收回運糧權,居然要把船一併收走,說白了就是戶部準備把承包出去的差事收回來,但同時還巧取豪奪,把民間資本變成官家資本,把整條利益鏈條一網打盡。
弱肉強食,更是釜底抽薪,分明是想讓汀州商會徹底玩完啊!
玉娘輕嘆:“有些事,不是有道理就能說得通的……”
沈溪心想,這可真是一句大實話,官字兩個口,商人可沒法跟官府講道理。
“除了船隻,沒別的了吧?”沈溪問道。
玉娘搖頭:“奴家暫且不知,不過還是要奉勸沈大人,商會最好早些遠離官府,之前京城諸多商賈世家都因爲高侍郎倒臺而垮掉,我可不希望沈大人的家人和朋友受到波及。”
沈溪知道玉娘針對的可能是惠娘,當即點頭表示感激,“多謝玉娘提醒,我回去後會提醒家人朋友,讓他們儘早撤出這營生,以後……恐怕再也不會營商謀利了。”
玉娘把正事說完,最後順帶提了一嘴:“……聽聞高公子曾拜訪沈大人,卻不知沈大人是否會對他提供幫助?”
雖然玉娘只是拋來一個含混不清的眼神,但卻讓沈溪忍不住打了一個寒噤……高崇不會是把沈溪當向高明城獻計投靠外戚張氏兄弟的事,告訴玉娘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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