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句有我在,令李空竹心頭暖了下。
下一瞬見他伸着長指來拂她的長髮,就故意生氣的避了開去,“還與你生氣哩。”
男人好笑,“還生?如今那房頂都快被氣得掀起了,你確定還要生了去?”
“趙君逸!”女人氣惱相喝。
男人難得眼露寵溺的點了下她的額,“且快出去了,這裡太過冰涼了。”如果可以,他倒是不想她再呆在了這裡,可惜了她是個倔脾氣,除了信他外,連着任何人都不相信了去。
李空竹聽得哼唧了聲後,這才心不甘,情不願的與他出了冰窖。
那邊的李梅蘭跟郝氏三人,一被於家地迎進來,就立時被撲面而來的涼意給舒服的震驚了一把。
尋眼看去,見那鋪就了青色地磚的寬敞堂屋角落處,居然擺有了三個冰盆。
想着自已如今在家裡每日每夜,還不停的靠着扇子來降溫的李梅蘭,不由得心頭又開始泛起了酸。要不是一邊的任家生在場,得顧忌着自已的形象,怕是那酸話早已忍不住的出了口。
於家地恭敬的請着三人如了坐,又上了茶盞,端了洗淨的沙果甜瓜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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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梅蘭一看那茶還是熱的,就不着痕跡的看着於家地的笑道:“我記得大姐家好像冰蜜水來的?這麼熱的天,嬸子能幫着倒一杯麼?”嘴上說着,暗地裡手絹卻早已緊緊的捏了起來。
於家地看她一眼,見她雖帶着笑模樣,可那眼裡卻早已冒起了火光。
就趕緊的低了眸,道:“是老奴魯莽了!”
說着就過去準備將三杯杯盞給重新的端進托盤。心下卻在可惜着,這茶可是隻華老跟姑爺才喝的碧螺春,本以爲他們是姑娘的孃家人怠慢不得,不想,既是如此的不識了貨。
那邊的白麪小生見她來端盞就笑得謙和有禮道:“我這茶不用換了,小生甚是喜歡。”
“家生哥!”李梅蘭以爲他在客氣,就趕緊嗔着嘴兒說道:“這大熱的天兒,該是喝口涼爽的纔好,雖說是坐車而來,可那太陽也着實毒哩。”
“蘭兒說的是,女婿你別客氣了,這是你大姐家,不用這麼拘着,還是讓換盞涼爽的冰蜜水吧!那玩意兒比這甜哩。”郝氏看得也在一邊幫起了腔。
任家生心中有些鄙夷,面上卻笑得親和,“岳母大人放心,小生並未客氣,而是大姐家這茶實乃好茶矣!”
“好茶?”
見兩人疑惑,那邊的於家地福身道:“此茶平日裡只姑爺與華老喝,是以老奴覺着二姑娘與孃家太太過來,應拿出好茶招待纔是,不想既是會錯意了。”
李梅蘭臉色僵了一下,正巧逢了李空竹兩人進來聽了這話。就直接說道:“既是會錯意了,就去端了屬意的前來。”
“是。”於家地恭敬的福了個身後,便將托盤裡裝着的茶盞給端了出去。
那邊的李梅蘭再想重攔,也斷沒了那個臉。
趙君逸進來掃了幾人一眼。
郝氏在看到他,沒來由的縮了下脖。再見到他臉上真如傳的那般治得絲毫看不出後,又不覺愣了一下。
再去看了那腿,見站得很是筆挺,與李空竹並肩而來時,是一點也找不出從前有跛過的影子。
那邊李梅蘭在跟着被掃到後,亦是看了過來。
不想,這一看,既當即就有些轉不動眼了。
從聽說他被治好臉開始,她就覺得再是怎麼治,那一臉的荊棘密佈也不可能好得了多少,如今一看,眼前這人比之從前來,分明就是了兩個世界的人。
從前那爛臉跛腿令人看一眼就覺噁心之人,沒想到治好後,既是這般的……這般的……
不知怎的,李梅蘭心跳有些個不受控來。特別是被他那一雙極漂亮的鳳眼掃來時,不自覺的既令她臉兒開始有些泛起了紅。
那邊的趙君逸眯眼一瞬,心下冷哼的同時,與小女人選了另一邊的坐椅,與他們相對而坐來。
“娘跟二妹來有事不成?還有這位……若是我沒記錯的話,怕是與二妹說親那位?”李空竹故作有些眼生的笑問。
那邊的任家生趕緊自凳上起了身,拱手與他們兩人捉了個揖道:“正是小生!”
李空竹點頭,回頭對趙君逸道:“當家地,這就是與我那二妹妹訂親的童生哩。是不是一表人才?”
任家生聽得直笑着擺手說過獎,趙君逸卻冷哼一聲,“訂親之人不是未成婚不得相見麼?怎麼?何時婚俗既如此放開了?”
正笑着的任家生僵了臉。
郝氏則趕緊回話道:“是路上巧碰哩。我與你二妹本打算今兒個過來看看你們,在路上不想碰到了任家女婿從鎮上回來的驢車,說是大太陽的,怕你二妹與我中了暑,就好心將我們給送了過來哩。”
“哦?這樣啊!”李空竹挑眉,見從他們進來,就一直低着個眼兒在走神的李梅蘭,這會兒聽到這話終於回了神,就給了其一個別有深意之笑來。
李梅蘭剛一回神就看到了這笑,心頭兒頓時就有些嫉恨起來,緊扭手帕的在那很是努力平息了陣。
這才咧嘴兒笑道:“誰說不是哩,也虧得運氣好碰到了家生哥,若是光靠走的話,這六月的大太陽,可不得把人給烤乾了來啊!”
“倒是難爲娘跟二妹了。”李空竹作出一副愧疚樣,“爲着看我跟當家地這般冒暑前來,當真是太不該了。”
“大姐如今忙着哩,哪就有了多餘的閒空?”李梅蘭也學着打起了太極,面上紅紅,眼兒亦有些個飄的說道:“娘在家沒有一刻不掛着你哩,這不,好容易農忙完,家活也空了,就趕緊來看了你跟姐夫哩。”
末了,又轉眸看着趙君逸,嬌問:“這前兩月沒及時過來,姐夫,你不會怪了我們吧!”
趙君逸冷淡的瞟了她眼,又掃了眼在那殷勤望過來的郝氏,正縫了於家地重端了冰蜜水,泡了新茶上來。
就不動聲色的端盞吹了口茶,薄脣抿了口水,這才蓋盞淡道:“有心就好!”
李梅蘭見他喝個茶,舉手投足間都是那般的優雅,不自覺又有些個愣了一下。
那邊的任家生始終插不上話,這會兒見他端盞喝起了茶來,就趕緊興致勃勃的準備與他品茶論道,“姐夫平日裡也慣愛這茶道麼?”
“不過用以解渴罷了。”
不鹹不淡的語氣,瞬間瓦解掉他那一腔熱情。
任家生尷尬了下,下一瞬又僵着嘴角硬掰道:“說得正是這麼個理兒,品茶有時可不就爲着解渴嘛!”
呵,李空竹心下好笑。
邊上的趙君逸卻並不在搭腔,氣氛一時間開始陷入了沉默。
郝氏在那忍了又忍,見二女兒還沒給自已打眼色,就有些忍不住的開口道:“聽人說那府伊大人來了這哩,是不是真的?還有你們開的那冰鋪,那冰還賣不賣啊!”
她今兒是帶着任務來的,除幫着二女兒跟女婿外,還想問着趙君逸要了解藥。
其實在趙君逸剛回來的時侯,郝氏就想過來問着要解藥的。
只是那時李梅蘭不讓了她來,聽說了趙君逸是坐着馬車回來的,就回想起李空竹在她訂親酒上說的那話,想着再沒弄清他的來歷時,還是不要冒然來顯眼了好。
再有一個,那時的李梅蘭纔將訂親不久,並不想因着解藥一事過來鬧僵,聽說了趙君逸的變化,她還想着要跟這邊暫時打好關係,好爲着自已的將來嫁人弄籌碼。
必竟在她訂親的那天,男方那幫人將她損得夠嗆。
彼時的李梅蘭,正想着要如何利用這邊搬回一城哩。不想,在四月暖春之際,就迎來了李空竹搞的賞花活動。
那活動,搞得整個環城無人不知不人不曉,連着任家生都有隨着友人前去賞玩了一翻。
在賞完花回來後,任家生與她偷着見面時,將她家狠狠的誇讚了一翻,說是想不到他們家居然還有如此厲害的地方。
當時的李梅蘭聽了,心下更覺着應該拉着李空竹爲自已撐腰。
後來這邊又連着的冰鋪開張,買賣冰塊這些,都令了任家開始對她有了不少的變化。
以前的任家勒令着任家生,不讓其與她見了面,如今既開始默認着讓了他來。且來時,任家生也再沒空過手,有時買個胭脂有時又是個頭簪啥的送着,就足以說明任家,已經開始漸漸改觀了對這一樁婚事的不贊同。
正當李梅蘭一邊享受着自家大姐那邊給自已帶來的好處,一邊覺得該是時侯過來好好拉拉感情時,既又一個重磅炸彈給炸了下來。
在得知了那官老爺都要彎腰進他們家門的消息時,李梅蘭吃驚得差點掉了自已的下巴。
待再從任家生那裡聽說了,來的是府伊後,李梅蘭當時心裡的嫉妒只差沒將自已給燒燬了來。
一直以來她都在覺得趙君逸不過是走了狗屎運,不過是靠到個小有背景的人家,這纔有了點發財之路。
卻從未想過,那靠山,既是這般了不得的一座靠山。
當時李梅蘭,只覺得整個人都是懵的,心裡一邊嫉恨的同時,還一邊怨了上天的不公。
不過好在那時的任家生嘴甜,幾句好話又將她給哄了回來。
隨後的任家生,又說了自已心中的想法。
說是既然她們家有那般深的背景之人撐腰,不惹領他也前去拜訪一翻的好。
必竟文人雅士之事,她姐夫一粗人未必能投其了所好。
彼時的李梅蘭一聽,瞬時就覺着自已找到了出路。
覺着憑着任家生的才能,介時讓李空竹跟趙君逸引薦一下那背後的高人。說不定那高人與任家生相談甚歡後,就立馬寫信一封的舉薦他爲官啥的,那自已離着的官家富貴太太日子,豈不是就能早一步到了?
想到這的同時,她趕緊與任家生商量了一翻。待確定好後,就回家開始攛掇起了自已的老孃。
而郝氏本就有事兒,再加上關乎二女兒二女婿的前途,哪有不應之理兒。
是以,這纔有了路上的‘相遇’一同而來的事。
李空竹聽郝氏這樣問,就不由得哼笑了嘴兒,“娘是如何知道府伊大人來過的?”
要知道外面村民在傳的,最多是官家老爺。至於究竟是了哪個官身,一般的普通民衆,哪就那般容易認識了!
“這怎麼就不知道了?”郝氏皺眉,“外面都傳遍了哩。”
“哦?”李空竹挑眉,再次看向李梅蘭。見她在那低着個眸,緊扭手絹的不知在想啥。就不由得奇怪道:“二妹也知道麼?”
李梅蘭聽她叫自已,就很是憤恨的瞪眼看來,只一瞬又快速的隱了下去。
“當然知道了!”李梅蘭扯了個僵笑出來。
如今再是嫉恨,也得忍着。她還有任家生這麼個童生未婚夫哩,憑着趙君逸再如何長得好,也不過莽夫一個,哪就能跟了文人相比?
“哦對了。”她笑着又另轉了個話題,“大姐家的那位老者呢?”
“老頭兒不喜見了生人!”趙君逸淡淡的接了口,那熟絡的口吻,令李梅蘭沒來由的一愣。
一旁的郝氏卻道:“都是自家人,哪就是生人了?那啥,空竹,你看你二妹夫是個童生,那任家老爺也是秀才來的。聽說你那冰賣得不錯,能不能勻着幾塊出來?家生他們兩爺倆立秋就要參加秋闈了,這要過了的話,春闈又得一坨錢哩。”
“冰鋪在做批發,若任家要開了鋪,可以去了那兒領。”李空竹喝着冰鎮蜂蜜水悠悠的道。
郝氏聽得尋眼看向了李梅蘭。
任家生卻笑得一臉的雲淡風輕,“錢財之事,倒不必岳母擔心了,家中尚有餘富,想來還應付得過來。如今小生與家父,爲着能高中榜首,正尋着好夫子刻苦研學哩。”
“有恆心自是能考上。”不鹹不淡的評語,出自趙君逸。
李空竹心下好笑,亦是跟着點着頭道:“可不是,只要功夫深,那鐵杵都能磨成針,想來只要刻苦下過功夫的,那考題自會信手捻來。”
任家生扯着嘴角苦笑了下,“是這麼個理兒哩。”
李空竹只當看不見這小小的手段。
那邊的李梅蘭又給着郝氏使上了眼色,郝氏見此,就又道:“那啥,空竹,能不能讓府伊來拜見的老者給寫封舉薦信,介時你二妹夫過府試時,也好着府伊關照一下……”
“啪!”趙君逸將茶盞一個輕磕,茶蓋擊起的聲音,成功阻了郝氏亂說的嘴。
郝氏有些個皺眉,“我還沒說完哩……”
“沒說完正好,怕是說完了,這地兒就不能留了。”趙君逸冷眼看她,半分未將她當了那岳母對待。
郝氏漲紅了臉,隨不滿轉頭看着李空竹道:“空竹……”
“娘,我與了你們一樣哩。”
李空竹嬌笑聳肩,李梅蘭扭帕恨眼,“姐夫這是怕了?”
怕?趙君逸轉眸與之對視。
那極沉帶冰的眼令李梅蘭沒來由的膽顫了下,下一秒,卻又立時鼓着勇氣道:“要是不怕,如何就這般藏着掖着的?說什麼生人,這裡坐着的可都是一家人。姐夫這話,可真真小心眼之極,要真真坦蕩,就大大方方顯出來,大家一同公平競爭啊!”
公平競爭?
李空竹撲哧一聲沒忍不住笑了出來。
那邊的李梅蘭隱在眼中吃人的目光,立時朝她射來,“大姐笑什麼?”
“倒是覺着有隻不知好歹的蚊子想往我這鼻孔飛,我沒讓,這不,逗溜了一會,來了趣味兒,就笑了哩。”
她根本不怕她眼光的與之對視,“二妹,你說是不是很好笑?”
李梅蘭恨得一口銀牙緊咬,半響拿帕捂嘴,“倒是好笑的不是蚊子,是自以爲是的醜陋鼻孔哩。”
“當家地,你說是哪一種?”李空竹轉眸無辜眨眼。
男人心下莞爾,面上卻正經點頭,“倒是擾人的蚊子蒼蠅更令人厭惡。”
話落,對面三人皆齊齊臉色漲紅了來。
李梅蘭看着李空竹那撒嬌的樣子,就止不住的想抓花她的臉。
趙君逸喚來於家地,“添茶!”
“是!”
“空竹~”郝氏紅了眼眶,覺着她這話說得太重,都是一家人,作何就這麼擠兌?“你二妹好了,你以後也好哩。你想想,多個當官的罩着不好麼!”
“無須!”
趙君逸再次的打斷,令李梅蘭冷哼出聲,“姐夫就這般的不自信?”
“激將無用?”李空竹笑得別有深意,“而且這也是爲着你們留顏面哩。”華老頭兒那樣的,豈會是一般人能見的,介時就算讓他們見了,怕也會被損得一無是處。
“呵,顏面?”李梅蘭輕笑,“倒是難爲大姐的好心了,二妹的顏面還不值當哩。”
“既如此,那便等着吧!”趙君逸懶得再跟他們周旋,直接招於家地前來,令她去了西廂請人。
彼時的另三人聽得立時屏住呼吸的等了起來。
誰知這一等,既是等了半拉多的時辰,還未見那老者前來。
“空竹,這倒底有沒有去啊,咋這般久哩?”郝氏等得有些坐不住了,開始不耐煩的衝着李空竹相問起來。
“岳母,想是先生年歲大了,得費些時間罷。”任家生笑得很是彬彬有禮,大人物嘛,總歸會有那麼點臭脾氣,他也經常自已爹走關係。這樣的人見得多了,連着鎮上的縣臣都還擺架子哩,更何況了這般大的人物?
趙君逸淡掃了他眼,隨朝着暗處又不經意的別了一眼。
立時的,那隱在房樑一角的劍濁趁着衆人不備時,快速的自屋裡飛身閃了出去……
待到半盞茶的功夫後,就聽得那華老很是氣沖沖的走了進來。
“三請四催的,有急事不成?”
那邊的任家生趕緊站了起來拱手作揖。
李梅蘭看着亦是跟着站了起來,一邊的郝氏見大女兒此時都起來了,就只好也站了起來。
李空竹聽得笑着先行了一禮,“華老,有人想請教你哩。”
“請教?”
華老聽得冷哼一聲,擡步向着上首走去時,見趙君逸一臉淡然的坐在那裡就不由得冷聲道:“成日裡就知道給我找了麻煩,這回又是了哪一路的阿貓阿狗!”說着坐上了上首,令着於家地上茶。
下邊的任家生,聽得臉色開始泛起了尷尬的紅。
待等李空竹抿嘴坐下後,趙君逸就別了眼對面三人,“不近在眼前麼?”
“學生任家生,拜見華老!”幾乎趙君逸的話將落,任家生就趕緊出來給其拱手彎腰作上了揖。
上首的華老卻捏須不語,待茶上來後,就哼問:“你是那路人?”
“學生環城鎮任家村人士,如今供讀於……”
“啪咔!”幾乎立時的,華老手中杯子快速的摔落了出去。
隨着杯子落地激起的水花與渣滓,直嚇了對面三人一跳。
而郝氏與李梅蘭,甚至還嚇得條件反射的互抱在了一起,尖叫了一聲。
“不過一鄉野賤民,居然也配讓老夫提腳來看?趙君逸,你三翻二次的將老夫身份暴露出來,我看你這是活得不耐煩了啊!”
“不敢!”男人嘴裡說着不敢,面上卻平靜得很。
華老聽得冷哼一聲,見於家地趕過來要掃了地上的碎渣,就喝道:“不許掃!”
於家地轉頭看了李空竹一眼,見她搖頭後,這才福身重又退了出去。
見屋子恢復了平靜,華老重又冷眼掃向那臉已經由紅泛白了的任家生,“你剛對老夫自稱學生?”
“學生……我,我……不敢!”任家生被他盯得腿發軟,在那抖着音的再沒了剛纔的自信。
華老輕蔑的改由眼角看他,“就這點能耐?”
任家生聽得卡白着臉擡眼看來時,見老者眼神犀利渾沉,那洞析一切的渾濁眼球,似是扼住他的脖子般,令他開始呼吸不暢來。
幾乎同時的,他那白着的臉開始變紅,不過片刻,又開始呈現出了豬肝之色。
老者就那般睥睨天下般的看着他,似要將之給吸進那渾濁的深淵,又似要將他給擊打得粉碎。
任家生只覺胸口憋悶越來越急,那粗喘起的呼吸,令着一旁擔憂他的李梅蘭輕喚了聲,“家生哥!”
“咚!”隨着她的聲落,任家生就跟了那泄了氣的球般,一屁股給重重的坐了下去。
這一坐,好巧不巧,既生生的坐在了剛華老摔碎的杯盞殘片上。幾乎是瞬時的,就聽得他“嗷”的一聲,又從地上快速的起了身。
一邊起身的同時,一邊還不停的流着眼淚,扭身去摸着屁股。
上首的華老再見到他這一出,就更爲不屑的鄙夷起來,“農家兒郎不似了農家兒郎,這般嬌生慣養的樣子,比起那紈絝來既也分毫不差!”
“可笑,不過一譁衆取寵之物!”說罷,起了身。隨冷哼的甩袖看着趙君逸兩口子道:“此等渣滓也需得老夫出手?”
“自是不需!”趙君逸冷淡的輕哼,見老者看來,又道:“不過圖省方便!”
華老氣急,咬牙抖手恨恨的指向了他。
趙君逸眼皮都懶得掀的喚着外面道:“扶了華老回房!”
“是!”
於家地趕緊從外面走了進來。
華老直覺胸腔都氣得開始泛起了疼,顯然不甘心又被他給擺了一道。“你,你……”
很想說句好樣的,那邊的於家地已恭敬的給其蹲身行起了禮,“華老!”
“哼!”老者氣哼,終究氣怒的擡步步了出去。
見老者走了,李空竹這才笑着看着對面三人,“二妹夫可要請了大夫前來診治,不過若是能等的話,我這就着人去鎮上請!”
“不,不不用了!”任家生這會疼得冷汗都冒出來了,直恨不得能立時看上大夫纔好,哪還有等的心思。
那邊的李梅蘭想賴這,可看他那樣,就有些泛起了心疼。起身相扶着他的胳膊道:“我扶你去車上吧!”
任家生點頭,僵笑着臉還忘深情凝望她,“有勞蘭妹了,待出去,就有我那小廝前來幫忙了!”
李梅蘭嬌羞輕嗯。
那邊郝氏亦是緊張的跟着去扶了另一邊。
李空竹就那樣冷笑看着,待看到他們相扶着要出了堂屋時,就喚來於小鈴道:“送送二姑娘他們!”
“是!”
正跨門欄的李梅蘭轉頭恨眼看來。
那邊的郝氏心頭兒的事兒還沒解決哩,就趕緊道:“那啥,我不走哩,我去送送……”
“娘!”
李梅蘭突來的一個大吼,令郝氏嚇了一跳。皺眉看去,卻見她眼露恨光的直直盯着自已,就趕緊的閉了嘴,沒再吭了聲去。
李空竹看着幾人出了院,待等到於小鈴來報說已上車走後,這才終將心頭兒的一口濁氣給吐了出來。
“當真是,極品無處不在。”
趙君逸起身與她並立,“若想不在,毀了便是。”
沒好氣的回瞪他一眼,“真當律法是爲你家開的?你說咋樣就咋樣?”
趙君逸沒有吭聲,只挑眉一下,若他真想做,律法又豈能抓得到他?
李空竹可不想他去惹了禍,如今他是巴着靠山而活,還是老實點好,這點小人,她還拿得住。
想着的同時,就推了把他,“陪我去製冰,明兒可得來運了。”
“好!”
男人輕嗯點頭,看出了她的擔憂,眼中不期然的升起絲暖意來。
將任家生送去鎮上拔掉了那碎瓷渣滓,與任家馬車分道後,李梅蘭領着郝氏,並沒有朝家的方向回去。
郝氏見去的路向是柳樹村,就不由得趕緊拉了把她,“蘭兒,你往柳樹村走幹啥?”
李梅蘭眯眼看她,想着剛剛那羞侮的一幕,怎麼想都有些不甘了心來,“去找驚蟄!”
“找驚蟄?”
“嗯!”李梅蘭陰沉着一張臉道:“去跟他說他那崇拜的大姐,究竟是了怎樣的人。”
“啥?”郝氏愣住。
李梅蘭不耐煩道:“他只說不能道於了外人,驚蟄不是咱自家人麼?我們不管怎樣,都讓了李空竹看不順眼,既然這樣就讓驚蟄去要解藥。”
介時,讓驚蟄知道了她的真面目。她倒要看看,她還有了什麼臉面去面對一直寵着的自家小弟。
既她不幫了她,那自已也不能讓了她痛快去。
郝氏一聽也是這麼個理兒,直覺自已腦子真是笨的可以,以前光顧着跟驚蟄哭了,卻忘了他也是自家人,有他在,說不定還真能拿着解藥哩。
這樣想着的同時,就趕緊催着自家二閨女趕緊趕路!
兩人去到柳樹村時,見學堂正在上着課。就找了那守門的煮飯婆子,跟婆子說了自已的身份後,又哭着說有重大的事兒要跟李驚蟄說。
婆子見兩人哭得傷心,就說去幫着問問。
待到了那邊,得了確認後的李驚蟄,聽說了自家娘跟二姐哭得很是傷心時,就趕緊跟先生告了會假,隨着婆子跑了出來。
一出來,郝氏就抓着他大哭起來,泣不成聲的語調就跟死了爹似的。
那守門婆子一看這陣仗,就趕緊躲遠了去。
而李驚蟄卻被他娘把肩膀抓得死疼,還不敢吭了聲,只得耐着性子的問她這是怎麼了。
郝氏在那抽咽着不住的搖着頭,那泣不成聲兒的樣兒,看着要多可憐就有多可憐。
一邊的李梅蘭見自家娘哭得說不出話來了,就‘好心’的抹着眼淚解釋道:“驚蟄,我,我,我跟娘都中毒了,是,是大姐下的!嚶嚶!”說完,她似再忍不住般,也開始大哭了起來。
李驚蟄聽得腦子轟的一聲開始空白了起來。
那邊郝氏抹着眼淚跟李梅蘭對視一眼後,就哭道:“這事兒,娘實在沒辦法了,你是不知道,從去歲開始,娘就中了毒啊~你回家來,娘之所以哭,就是因爲拿不到解藥,又不敢跟你說啊……”
她霹靂扒拉的哭訴了一大堆,大意就是怎麼怎麼痛苦,瞞着他本是不想讓了他傷心,可要再不說了出來,他就要沒了娘。所以思來想去,就只能跟他說了。
好容易哭訴完,末了她又道:“你大姐一向寵着你,你若去問着要,說不定就能給了哩。嗚嗚……我可憐的兒啊,我要是死了你可咋辦啊!”
李驚蟄被她吵哭得腦子一直處於空白狀態,想着三月二姐訂親回來的路上,那天娘也哭了,他想再次問大姐一些事兒時。
大姐卻摸着他的頭很是溫柔的說道:“要信大姐,可是知道?”
“我……”半響,他垂眸,捏拳囁嚅的說道:“我回去問問大姐的!”
“驚蟄~~”郝氏傷心不已。
李梅蘭則將之給攔了下來,看着李驚蟄抹着淚點頭道:“去問吧,待問清楚後,你再問問可是能拿着解藥,雖說一時不喪了命,可那是必竟是毒啊!與其成天提心吊膽,還不如給個痛快哩。嚶嚶~~”
李驚蟄只覺喉頭有些個發堵,在那聽得木着個小臉點頭,“我知道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