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錢瑾萱是個女子,還是個書香門第出來的女子。
如果不是吳爭願意等,怕是給她一匹馬也追不上。
吳爭確實是被逼的沒辦法了,走,是最有效而且是化解尷尬唯一的辦法。
只是沒料到二人會上演這麼一出,令自己下不來臺。
如今吳爭甩手就走,不代表着真要當甩手掌櫃,見錢瑾萱追來,自然就放慢了腳步。
錢瑾萱跑得氣喘吁吁,也真難爲她了,恐怕這輩子都沒跑這麼快過。
“靖海候容稟……。”
吳爭擡手阻止了她,溫柔地說道:“別急,先喘勻了氣。你的來意我自然是明白的,先給你顆定心丸,我下令拿這二人,也並非是想加害他們,只是想,這大庭廣衆之下,不是說話的地兒,換個地方說話罷了。你回去,私下告訴令叔和翹恭,讓他們不要阻攔,一切事,等過了今晚再作計較。”
錢瑾萱眼中流露出一種異樣的目光,面前的男子,有着如海一般難測的胸襟和神秘。
舉手投足之下,那種胸有成竹地篤定和遇泰山崩不變色的沉穩,讓她的心中涌起一種崇拜。
錢瑾萱是個慧質蘭心的女子,她非常清楚,在權力和利益的鬥爭面前,不用說是翁婿,就算是親兄弟、親父子都沒有周旋的餘地。
但面前這個男子做到了,他在爲這朝廷、這天下默默地做着些事情。
讓錢瑾萱真正感動的是,在面對象父親這樣的朝廷重臣誤解的情況下,吳爭依舊在儘可能地周旋着,爲保全他們做着努力。
吳爭自然是猜不到錢瑾萱心中想法的,他見錢瑾萱癡癡地看着自己,還以爲自己說得不夠清楚,讓錢瑾萱心裡沒底。
輕嘆了一口氣,吳爭道:“你放心回去,令尊絕不會有性命之虞。”
錢瑾萱微笑起來,“謝謝。”
那種溫柔的聲音,不聽過無法體會世上竟還有如此令舒暢的女聲。
短短兩個字,或許已經傾注了錢瑾萱心中所有的柔情。
……。
錢肅樂和陳子龍還在鬧。
他們爲鬧而鬧,不在意對錯,只在意過程。
執意求死、殉節而不得,讓這二人差不多魔障了。
匆匆趕回來的錢瑾萱,沒有去勸父親,她知道父親二人這個時候怕是什麼都聽不進去。
錢瑾萱悄悄在錢翹恭耳邊耳語幾句,錢翹恭開始驚詫,而後臉色平靜地點點頭,他再與錢肅典耳語幾句,又去和夏完淳嘀咕。
三人相視一眼,一齊點頭。
大軍終於開始撤回了,無數的號令聲響起,將錢肅樂、陳子龍二人的吵雜聲掩蓋。
這讓二人渾然不知所以。
如果是二人清醒時,這種伎倆根本瞞不過他們,可眼下二人的腦子混亂成一團漿糊。
眼看着各部陸續撤退,他們覺得自己被兒子、兄弟、學生拋棄了。
心中的絕望,讓他們再也不去顧忌什麼狗屁禮儀,除了謾罵吳爭,他們甚至開始咒罵自己的兒子、兄弟、學生忤逆、不孝、附賊……。
宋安輕輕一揮手,十多名士兵一涌而上,這兩個倔強、執拗的人終於安靜了。
正陽門前經歷了從早到晚整整六、七個時辰的喧囂,終於也安靜了。
可就算應天城中的普通百姓,都知道事情遠沒有這麼簡單,幾萬大軍令出數門,這應天府的未來會如何,恐怕只有老天知道。
……。
吳爭與王之仁聯袂進入洪武門。
洪武門左側,由北向南分別是中府、左府、右府、前府、後府和太常寺,右側自北向南分別是宗人府、吏、戶、禮、兵、工各部。
吳爭二人的目的地,自然是宗人府。
錢肅樂、陳子龍二人正暫時羈押在宗人府中。
拾階而上,明皇城中已經沒有多少官員,特別是清軍佔領之後,能跑得都跑了,不能跑的都降了。
與錢塘江以南相比,這裡的達官顯貴殉節的人還真不多。
或許是官位高了,惜身如金吧。
不過,也都是可憐人,活在世上,不就爲了最後能安生地死在家中的榻上嗎?
百萬明軍都灰飛煙滅了,真要歸罪於他們這些根本無法左右時局的中低階官員,那顯然是苛刻了些。
都是爲了混口飯吃嘛。
對於這些留守各部的人,無所謂忠奸,只是有乃便是娘,誰給他們俸祿,就替誰做事罷了。
但這些人唯一的長處就是消息靈通。
吳爭、王之仁一路拾階而上,他們就早早地聞訊列隊於兩側,不斷地向吳爭、王之仁鞠躬行禮。
王之仁絲毫不做理會,輕嗤道:“一羣牆頭草罷了,無須理會他們。”
反倒是吳爭,臉上帶着一絲不知真假的笑意,頻頻頜首。
這讓官員們在吳爭二人遠去時,擊掌相慶,都道靖海候仁善,胸襟廣闊,是個可以依託之人。
可事實上,吳爭不過是在腦子裡想,如何賺取錢肅樂二人,將他們調侃一番,以解心頭火氣。
至於點頭,不過是吳爭下意識的反應,其實他的腦子裡根本就沒有去聽王之仁的譏諷,就算任何人在這時,向吳爭行禮,吳爭都會保持着笑容微微頜首,與什麼仁善、胸襟廣闊根本沒毛線關聯。
也就是說,這些官員們怕是自作多情了。
宗人府大殿外,宋安嚴陣以待,生怕有人前來鬧事甚至劫“獄”,可這終究不是獄。
至少吳爭也沒有真想把二人怎麼着。
所以,錢、陳二人被安置在宗人府一處跨院中,沒有大刑侍候,反而茶水管夠。
見吳爭二人到來,宋安拱手道:“少爺、興國公有禮。”
吳爭問道:“還安生嗎?”
“剛推進去時,還鬧騰,不過很快就安生了。”
“沒怎麼他們吧?”
“沒,少爺不下令,誰敢動這二人啊,這就是兩塊老椒,數裡外就能辣痛眼睛。”
吳爭哈哈大笑起來,對王之仁道:“你打算唱白臉還是紅臉?”
但吳爭知道迴避不是解決問題之道,況且他本來就有找錢肅樂、陳子龍談一談的安排。
王之仁也大笑起來,“既然結果已經註定,我唱白、紅都行,你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