霸道,毫無疑問是對付不聽話的。
王道,那就是和大家分享更大的利益!
在鹽商的印象之中,顧振華只是一個百戰百勝,飛揚跋扈的將軍,手段殘忍,不光是對待韃子,就連以往皇帝都不輕易得罪的士紳,他也是照殺不誤。
可是這種刻板的印象,很快就被顧振華給打破了。
和這些鹽商見面之後,顧振華卻開始大談特談生意經,讓這幫人有種荒謬絕倫,跌破眼鏡的衝動!
“諸位經商多年,都是其中的行家。不過以本王之見,大明的商人卻十分悲哀。那就是你們必須依附官員,用海量的銀子餵飽他們貪婪的胃口。想必你們都見過那些西洋的商人,他們雖然遠路而來,仰慕天朝的風物。但是諸位想想,他們的商人能披荊斬棘,遠渡重洋,可見他們的力量已經不容小視,甚至要超過天朝的商人,你們不感到悲哀嗎?”
顧振華讓汪守中拉過來的商人,多半都是一代二代的創業者,諸如紀家那種傳承幾代的,早就和大明的官僚體系融匯到了一起,別指望他們有什麼改革的衝動了,唯有這些後來者,還要幹勁,還有熱血,正好可以利用。
果然聽到了顧振華的話,一個年輕的商人站了起來。
汪守中笑道:“王爺,這位叫林海天,接手家裡的產業不到十年,但是經營有方,不光經營鹽場,還有一千張織機,幾十艘船隊,本領驚人啊!”
顧振華微微一笑:“林先生,你就什麼話就說吧!”
“是,王爺,小人和西洋商人打過交道,他們多半不是什麼商人,就是一羣海盜水賊。但是小人也聽說了。他們國內是極力的支持他們,甚至出動海軍,幫着他們打通商路,派遣官員移民,經營商貿據點。比如在廣東,就千方百計的佔據了澳門。另外小人還聽說,他們餓國王甚至鼓勵他們搶劫。只要搶到了錢,夷王還給他們授予爵位……”
聽着他的介紹。在場的這些商人全都面面相覷,一副驚駭莫名的神色。不過顧振華倒是非常坦然,西方國傢什麼揍性,他是一清二楚。在大航海的時代,支持海盜算什麼,他們幹得斷子絕孫,生孩子沒屁眼的事情多。
當然大明的商人還沒法接受,汪守中更是搖頭說道:“果真是蠻夷之民,毫無信義。連國王都如此,和土匪窩子有什麼區別!”
其他人也跟着搖頭嘆息,紛紛大罵。
顧振華突然微笑道:“諸位,你們想不想有人這麼支持你們?”
“啊!”
一句話,像是炸雷一般,弄得在場的人外焦裡嫩。
林海天畢竟年輕,反應的最快。他眼珠子都直了。驚駭的問道:“王爺,您,您準備這麼幫我們?”
“哈哈哈,夷人能做到的,本王爲什麼不能做到?仁義禮智信,那是對自己人用的。對待外人,本王一向不會手軟。不瞞諸位,安國軍已經租借了三分之一的琉球島,充當海外基地,就是爲了你們準備的!”
林海天是徹底被打動了,他赤紅着眼睛,大聲的說道:“王爺。您真的要支持海外貿易?”
“當然,有錢不賺那是王八蛋!”顧振華笑道:“不光是支持你們貿易,本王還要保護各位的利益,你們聽說過資政院嗎?”
費洪林急忙說道:“王爺,小人聽河南的朋友說過,在河南各地的商人賢達可以競選資政,一旦進入資政院,就可以向朝廷建言,有官吏敲詐勒索,也可以向上峰檢舉,說起來也讓小人羨慕異常啊!”
“哈哈哈,資政院以後還會發展,另外本王下一步還會把司法從各級官員手裡剝離出來。你們商人可以組織商會,可以依託資政院,一旦官員侵害你們的利益,就可以向法院申訴,凡事依法裁決,誰是誰非,絕不含糊!”
費洪林激動的渾身肥肉亂顫,大笑着說道:“王爺,您這麼做,這是要杜絕盤剝啊,我們可算是有福了!”
“不光是杜絕盤剝,也要杜絕逃稅,你們敢玩花樣,一樣要按法規辦事,該關的關,該殺的殺。”
“那也成!”林海天咬着牙說道:“王爺,我們做生意人最講究的就是親兄弟明算賬,以往朝廷把什麼都混爲一談,我們也沒有辦法,送多送少都不合適,要是真能把一切都擺在檯面上,按照規矩辦。小人說句狂話,再給我十年,小人的船隊就能開到西洋!”
“好!”顧振華大笑道:“有魄力,像林先生這樣的商人,本王是一力支持。諸位以海洋無限之利益,換鹽業革新,各位以爲這個辦法如何?”
“王爺聖明!”這些商人即便是心有不甘,也被顧振華描繪的圖景吸引住了,紛紛憧憬着商人翻身把歌唱的美好日子。
拉一派打一派,是最好的辦法,籠絡了這些還有熱血的商人。顧振華下一步就亮出了屠刀。
陳潛夫親自領兵,一連查抄了三十多家大鹽商,被查抄的這幫人主要分成了三類,一類是紀家那種時代豪商,盤根錯節,已經進化成毒瘤,不除不可。第二類是平時名聲敗壞,劣跡斑斑的傢伙。再有就是拒絕了顧振華的橄欖枝,死抱着窩本不放的,對這些榆木腦袋,顧振華也毫不客氣。
一口氣抄了這麼多家,陳潛夫專門從河南帶來的賬房先生都不夠用了,忙得焦頭爛額,昏天黑地,全都在不停的算賬。
陳潛夫一連忙了三天,才頂着一雙紅赤赤的眼珠子,找到了顧振華。
“陳先生,清理的怎麼樣了?”
“王爺,這幾天我這耳朵裡全都是算盤子的聲音,剛剛算出了十分之一左右,總的財產就有六百萬兩白銀。要是都算起來,至少有六七千萬兩之多。鹽商之富,真是令人歎爲觀止啊!”
顧振華微微一笑:“早有預料,要不然他們怎麼會有那麼大的勢力,能讓滿朝文武都替他們說話!”
顧振華用手一指旁邊,高高的一摞奏摺,笑道:“都是戴公公送過來的!”
“啊,彈劾王爺的有這麼多?”
“也是十分之一,大頭兒還在京裡呢!”顧振華笑道:“陳大人,你找到什麼一招致命的證據沒有,不然光這麼捱罵,可不舒服啊!”
陳潛夫微微一笑:“王爺,鹽商幹得違法的事情多了,賄賂官員,欺壓良善,逃漏稅款,巧取豪奪。他們的家裡頭更是一筆爛賬,什麼烏七八糟的事情都有,扒灰的扒灰,養小叔子的養小叔子。孌童成癖,狎妓成風……”
“停。”顧振華急忙擺手:“陳大人,我好歹剛剛封了王位,拿這些破爛事做文章,是不是太沒品?”
陳潛夫哈哈大笑:“王爺,那您看看這個怎麼樣?”
顧振華從陳潛夫的手裡接過了一封信,展開一看,頓時臉上就浮現了笑容,“這個罪名好,他們肯定跑不了!”
……
“諸位老兄,事到如今,唯有一條路了,那就是魚死網破!顧振華想抄家滅門,誰也不是面捏的,咱們就停止鹽市,沒有鹽吃,那些泥腿子保準鬧起來,到時候顧振華就有熱鬧看了!”
旁邊也有人唉聲嘆氣,哭喪着臉說道:“紀兄,我現在就怕是網沒破,魚先死了,顧振華從來都是你橫,他更橫的!萬一他要是帶着軍隊,把咱們腦袋都砍了,什麼都沒有了!”
“哼,膽小鬼,打仗我紀某人一萬個也不是顧振華的對手,可是論起經商,他們一羣武夫懂什麼!就算是有汪守中和費洪林兩個白眼狼,他們還能翻天嗎!別忘了咱們手上控制着那麼多的鋪面,各縣都有,他們想如法炮製,要多少天?看看誰能等得起?”
就在紀學儒大吵大嚷的時候,突然聽到外面傳來嘩啦的一聲。
他們急忙向窗外望去,只見從牆頭躥下來無數的東廠番子,各持刀槍,剛剛就是有人踩落了一片瓦!
“啊!”
嚇得這幫鹽商面面相覷,魂飛魄散。
不由他們分說,東廠的人就涌了進來,一個個全都抓起來。
這次抓捕可是戴瑩親自領帶,他看了一眼紀學儒,冷笑道:“你還挺有本事的,皇帝欽點的罪犯,都能逃出來,也難怪你們不把大明朝廷看在眼裡呢!”
“公公,公公啊,您可饒了小人吧,給小的一條活路,小的願意效忠公公啊!”
“效忠咱家沒什麼用,咱家都是給主子萬歲爺辦事的,你該效忠誰,自己清楚。”
紀學儒看着如狼似虎的東廠番子,是徹底害怕了。
“小的,小的聽中山王的,小的一定幫他做事啊!”
“哼,晚了!”戴瑩冷笑着說道:“你們不是要擡高鹽價,製造恐慌嗎,不是要和中山王對着幹嗎,咱家告訴你,那是做夢!”
戴瑩一擺手,就有人拖着這些漏網之魚,押解到了東廠招獄,免得再度逃跑。
其實紀學儒他們算計的不錯,果然在動了鹽商之後,各地鹽價飛漲,而且還有價無市,老百姓惶惶不可終日。
可是亂世用猛藥,顧振華隨即宣佈劃分鹽場,公開招標,無論是何人,只要能拿出五十萬兩銀子,就能得到年產鹽十萬綱的鹽場。而且還可以優秀購買被捕鹽商的店鋪。
這個消息公佈出去之後,一瞬間東南的商人都被驚駭了,一羣聞着腥味的鯊魚,全都向揚州趕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