運河碼頭,燈火通明,十艘大船整齊的停靠在岸邊。安國軍的士兵涌上了大船,將上面的貨物一點點的搬下來。
先是一袋袋的糧食,顧振華根本就不在乎,直接堆在了一旁,等到把上面的糧食搬完之後,終於露出了本來的面目。
“大家一起用力,1、2、3,擡!”
陸勇和士兵一起喊着號子,擡起了一個紅木箱子,小箱子不過是兩尺見方,根本不大,但是這幾個健壯的士兵全都齜牙咧嘴,費了好大勁,終於把箱子搬了下來。
“打開!”
將木蓋掀開之後,頓時一陣黃光閃動,裡面碼着整整齊齊的金條,都要把人的眼睛晃瞎了。
“七弟,船上還有不少箱子,金銀珠寶,古文字畫,總之值錢的東西,絕對不少。”
毫無疑問,顧振華咬到了一塊大肥肉,可是他非但沒有任何的喜悅,反倒是咬牙切齒,怒火不住的上竄。
“大哥,你們馬上清點一下財寶的數量,另外查封全城的晉商票號,所有人都給我抓起來,挨個拷問,能榨出多少油水,就榨出多少。三天之後,把這些人全都推到海邊,挨個砍了!”
“好,該殺,最好滅了他們的三族,讓他們知道賣國的下場!”李濟伯氣哼哼的說道:“振華,安國軍不是很多弟兄都沒有媳婦嗎,把他們的妻女丫鬟都搶過來,分給下頭。”
顧振華頓時笑道:“老李頭,你不是一直勸我少幹有傷天和的事情嗎,怎麼這回下手這麼狠啊?”
“哼!他們根本不是人,而是碩鼠,大明的碩鼠,屠殺遼東百姓的劊子手!”
李濟伯怒氣填胸,忍不住說道:“顧振華,你知道女真兵滿萬不可敵這句話吧?”
“當然知道,平心而論,滿清的戰鬥力的確不弱,尤其是戰馬充足,只許他們打你,不許你打他們,很是厲害。”
“屁!”李濟伯毫不客氣的冷笑道:“老夫承認這些年大明的軍隊不行了,可是在老奴起兵反明的時候,那可是萬曆四十六年啊,三大徵的猛將強兵還在,國庫也算是充實。論起裝備,遠勝過韃子。但是爲何我大明的軍隊連戰連敗,老奴在幾年之內,連續大勝,搶佔了整個河東之地?”
“你是說大明之失,不在於將士。”
“沒錯,縱貫老奴打得幾場大戰,無一例外大明不是有人泄密,就是有人充當內應,才讓老奴接連得手。”
顧振華眉頭緊鎖:“就是這些商人替老奴傳遞情報,才讓滿清在崛起之初,能夠擊敗大明的?”
“非只如此啊。”李濟伯長嘆了一口氣:“當年王經略就說過:東事離披,一壞於清、撫,再壞於開、鐵,三壞於遼、沈,四壞於廣寧。初壞爲危局,再壞爲敗局,三壞爲殘局,至於四壞——捐棄全遼,則無局之可布矣!逐步退縮之於山海,此後再無一步可退!”
想到了昔日的恩主王在晉,李濟伯也格外的感慨:“遼東敗壞的開始,就是薩爾滸。本來四路大軍齊出,勝算不小,可是居然讓老奴提前探知了消息,不管你幾路來,我只一路去。結果十四萬大軍功虧一簣,從此之後,滿清的勢力越發膨脹。”
顧振華也基本認同李濟伯的說法,的確後世有關薩爾滸之戰,替滿清找出了無數種勝利的理由,但是都經不住推敲,或者說是想當然。
明軍主帥楊鎬是援朝的重要將領,戰功赫赫,他手下的將領也極爲熟悉遼東局勢,整體佈置並無不妥。最要命的就是情報泄露,才讓滿清抓住了戰機。
對勝利者無限美化,對於失敗者狂潑髒水,這幾乎是人性的通病!
作爲一個在軍隊待過多年的人,顧振華深知走漏情報的可怕,多少大戰的勝負,就決定在情報上!
李濟伯繼續說道:“老夫時常在想,是誰走漏了消息,最大的嫌疑就是李成樑的兒子李如柏,他娶了老奴二弟舒爾哈齊的女兒。而且在大戰之後,負責指揮的遼東經略楊鎬只是去職,一直拖到了崇禎二年,才被處死。可是李如柏當時竟然迷路了,兵敗之後,又畏罪自殺了,這未太蹊蹺了吧。你說當頭的不死,下面人卻死了,這是什麼緣由?”
顧振華點點頭說道:“的確,李成樑在遼東多年,他和老奴之間,過從甚密。而李如柏生長在遼東,根本不可能犯那種低級錯誤,我看多半是畏敵避戰,泄密者就是他!”
李濟伯又苦笑了一聲:“以往老夫也是這麼懷疑的,可是堂堂將門虎子,爲什麼甘願自殺,也不願意爲國效力,剿滅韃子呢?老夫多年以來,一直有所不解。可是現在看到了晉商的所作所爲,老夫終於是明白了。商人,韃子,邊將,三者之間,構成了嚴密的關係,利益聯結,要是韃子滅了,他們李家罪證曝光,就要滅門了!”
聽到了李濟伯的話,顧振華也頓時明白了,拋開那些替滿清歌功頌德的垃圾文字,一個罪惡的鏈條就顯現在眼前。
晉商靠着走私發財,李成樑一類的邊將也大肆撈油水,早期對老奴的縱容,實際上就是在養寇自重。
可是結果竟然是養虎遺患,李成樑家族撈錢的時候,也留下了一屁股屎。老奴手握着大量邊將的把柄,足以要他們命的罪證,迫使他們不得不向老奴通報消息。甚至到了戰場上,不得不放水,讓老奴得勝,不然明軍殺到了滿清的老巢,罪證一旦公諸天下,他們恐怕要滅門九族!
這就是李如柏寧可自殺,也要幫着老奴獲勝的原因!
李濟伯咬牙切齒:“這些商人全都該殺,就是他們腐蝕邊軍,敗壞遼東局勢,走私物資,提供情報,幫着買通官員,維持着罪惡的利益交換,才致使局勢崩壞,大明幾近亡國,一個個都該萬剮凌遲。”
“說得太對了!”顧振華冷笑道:“不光是要殺了,還要讓他們身敗名裂!李先生,你就負責收集他們的罪證,然後儘快把這些東西公諸天下,讓民衆認清這些人的無恥嘴臉。”
毫無疑問晉商就是滿清入關的一條有力臂膀,把他們搞殘,搞臭,等於是斷絕了滿清的物資來源,蒙上了滿清的眼睛,能起到意想不到的效果。而且這也是對漢奸的有力威懾嗎,讓那些猶猶豫豫的人知難而退!
李濟伯已經把晉商給恨透了,自然是當仁不讓,立刻動手徹查。
天津的各大商人頓時雞飛狗跳,狼狽不堪,本着寧可錯殺一千,也不放走一個的理念,一共有六十幾位大商人被抓。
經過一番調查,從他們身上榨出了四百多萬兩的金銀物資。另外光是範大成的運寶船,加上銀庫的儲存,就超過了八百多萬兩,其中有將近五百萬兩是顧振華他們從京城帶出來的。
範家本以爲能大撈一筆,結果白白的幫顧振華保存了這麼長時間,如今又全數回到了顧振華的手上!
另外三百萬兩之中,有不少是滿清搶掠的金銀珠寶,他們都交給了範家,要送到南方變現,然後在換成物資,供應滿清作戰,收買南方官員。結果這些錢全都落到了顧振華的手上,滿清的如意算盤也破產了。
如果再把從票號搜出的金銀都算起來,顧振華手上的財富達到了驚人的一千五百萬兩!
明朝徵收三餉,前後加起來還不到兩千萬兩銀子,而一個小小的天津,就雲集瞭如此的財富,是何等的驚人,簡直就是天文數字!
有了這些錢,顧振華就有了底氣,腰桿也頓時就硬了起來。
當然除了抓錢之外,更重要的就是“抓人”,三天時間,顧振華已經先後招募了一千七百多合格的士兵。
這些小夥子興沖沖的進入了安國軍,按照顧振華的規定,每個士兵可以得到十兩銀子,五擔糧食,五十斤食鹽作爲安家費。
守着天津城,顧振華不在乎糧食和銀子,可是普通老百姓不能不在乎啊,送一個兒子進安國軍,就等於是發了一筆橫財。因此無數人趨之若鶩,招兵處都排滿了人,一旦哪個少年被錄取,家裡頭就像是過年一樣,歡天喜地。
錄取的少年脖子上掛着大紅花,活像新郎官。
不過這些少年可不知道,進了安國軍之後,不是一步踏入了天堂,而是一步落到了地獄!
最早入選的三百多人,他們已經開始了正式訓練,足足兩天時間,他們只做了兩件事情,一個是跑步,一個是站立。
早上繞着城跑,晚上繞着校場跑,上午一站兩個時辰,下午一站還是兩個時辰,就像是木頭樁子一樣,釘在那裡,稍微動一下,教官就是惡狠狠的一棒子,兩天下來,足有幾十個人捱打,渾身都是青一塊紫一塊。
“康大力,你這個逃兵,怎麼纔來,不知道我受了多少罪麼?”趙天忍不住抱怨道。
康大力嘿嘿一笑:“小屠戶,告訴你我弟弟也通過了測試,俺哥倆都是安國軍的人了!”
“大力,我告訴你,這就是一個火坑,哥們我跑得腿也細了,站得腰也斷了。”
“哼,百鍊成鋼,不練怎麼和韃子拼命!”
趙天白了這傢伙一眼,惡狠狠的說道:“明天也讓你嚐嚐滋味。”
就在大家聊天的時候,突然周英傑帶着幾個教官跑了過來,對他們大聲說道:“忠勇伯有令,所有人到校場集合,有要事宣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