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晚到了深夜,楊帆才一身酒氣地回到驛站。⊙小,..o他和孩童diǎn了爆竹,塞進了水缸中。炸得缸中的冰都給炸出了了窟窿來。
睡到自然醒的楊帆看了看窗外,已經是暖陽高照,從窗子口射進來,粉塵在那束光中,格外的明晰。
“先生,鄭都督的請柬來了。”
都日上三竿了,沒有見到這淩河伯火急火燎地過來,這鄭芝龍有些耐不住性子了,一來這朝中爵爺過來,他鄭芝龍本應該接風洗塵。現在聽了車仇的,這爵爺不上門來拜訪,只好他鄭某人親自將請帖遞交過去。
楊帆爬起來,道:“知道了。你和鬱歡準備一下,同我一道前去。對了,那幾瓶昨日從船上拿來的酒,咱也不能空着手過去。”
馬車從驛站出來,便往鄭府駛去。
如今泉州貿易往來,算是大明朝最富庶的地方之一。這一路上,走卒商販極多。李鬱歡整了整衣服,問道:“先生,今日去鄭家,爲何帶上我們兩個?”
“怎麼,不願意去?”楊帆看着李鬱歡今日穿得衣裳有些眼熟,便問道:“這衣服哪兒來的?”李鬱歡支支吾吾地說不出個所以然來。一邊的孫毅笑得肚子都快抽了,便道:“這年前我們出來的時候,鬱歡他爹要做件新衣裳給他,問他要什麼款式的。結果他說要爵爺這種的,這李大伯嫌爵爺您那店裡的太貴,就找了個裁縫,做了個大約摸,就成了現在這樣,大衣不像大衣,袍子不像袍子了。”
李鬱歡有些尷尬地道:“先生莫要聽孫毅胡說,是那裁縫趕時髦,特地說做件新款式給我,結果就……”
“哈哈。”楊帆道,“這就叫貪小便宜吃大虧。行了,等回去了……唉,估摸着回去天兒也熱了。”李鬱歡看了眼楊帆,小聲呢喃道:“沒關係,沒關係。留着明年可以穿。”
“噗……”馬車內,孫毅和楊帆兩人差diǎn笑出內傷來。這個小**,實在是太可愛了。
直到到了鄭府門口,孫毅這種笑diǎn低的,還捂着肚子在笑。李鬱歡跟在楊帆後邊,有些不快地吐槽道:“有這麼好笑嗎?”
“有。”孫毅極其不配合地回答道。楊帆遞了帖子,站在鄭府門前,道:“待會兒進去別裝得一副老子從京城來,老子的爺爺是二品大員的傻逼樣,聽明白了嗎?”這話是說給孫毅聽的。李鬱歡楊帆倒是不擔心。
“聽明白了。不過爵爺,傻逼是什麼樣的?”
楊帆瞟了眼孫毅,道:“喏,像你這樣的。”孫毅沒反應過來,哦了一聲,便沒了聲響。鄭芝龍很快就走過來,眉目有神,紅光滿面道:“爵爺久等了,失禮失禮。”
“也是剛到。”楊帆笑着回答道。鄭芝龍擡手做了個請的姿勢,道:“昨日匆忙,不知爵爺到了泉州,後來還是車總兵告訴在下,才得知爵爺到了泉州。一想昨日天色晚了,今日便擺好了酒宴,親自款待爵爺。”
“鄭都督客氣了。這海上有這麼多生意等着鄭都督,自然忙不過來,在下明白。”鄭芝龍一頓,笑道:“爵爺這是怪在下怠慢您?”
“哈哈,豈敢豈敢。在下身爲晚輩,理應前來拜訪,這幾瓶子酒,就當送給鄭都督的見面禮了。”
鄭芝龍一聽楊帆這討好的語氣,雖說海上霸道蠻橫,可卻少了分官場的矯情。拿過酒便道:“那鄭某人今日可得好好嘗一嘗爵爺從京師帶過來的酒了。”鄭芝龍看到楊帆身後還跟着兩位,便問道:“這兩位是……”
“這位是大理寺正卿李道李大人家的公子,這位是孫承宗孫尚書家的公子。此番跟着在下南下,見一見世面。你們還不給鄭都督見禮。”
“鄭都督,久仰久仰。”孫毅大大咧咧地抱拳一禮。只有李鬱歡,躬身一禮,恭恭敬敬地道:“小侄李鬱歡,見過鄭都督。”
“好,好。都甚好。來來來,快請,屋裡坐。”其實,楊帆這個爵爺也好,鄭芝龍這個都督也罷,一個沒封地,一個沒兵權,都是虛名罷了。而鄭芝龍手下衆多,多得整個大明朝,都沒有一個總兵,手下有這麼多人,沒有一個總兵比鄭芝龍有錢。富可敵國,說鄭芝龍富可敵國完全不誇張。
幾人就坐,寒暄幾句之後,鄭芝龍並未看出楊帆臉上有什麼急色,暗道這個時候還打腫臉充胖子嗎,便試探着問道:“聽說爵爺此番奉旨出使呂宋?”
“是的。這令旗一事,還請鄭都督通融通融。”
“哈哈,朝廷的船,在下哪敢收錢。不過爵爺,您這回可得吃閉門羹了。那呂宋國早就被西洋人霸佔了。就您這麼幾十艘船,也是有那十五艘寶船帶上火炮的,西洋人絕對不會讓你登岸移民的。”
一旁陪坐的兩人一驚,被西洋人霸佔了?這可如何是好。這次前來,主要就是爲了安置了三萬名難民,最好還能夠湊足糧倉,載回去賑災,結果被西洋人霸佔了呂宋,那過去不等於送死嗎?
“所以楊爵爺,還是早diǎn做打算的好。”
楊帆擡起頭,兩隻手搭在膝蓋上,問:“那該如何是好?這總不能將這三萬人再拉回去吧?”鄭芝龍笑道:“鄭某人都是有個兩全其美的辦法,您看如何?”
楊帆冷笑一聲,暗道果然狐狸尾巴露出來了,不過還是故作不知地道:“鄭都督請說,有什麼兩全其美的好辦法。”
“楊爵爺可知道這海對邊一衣帶水,有個不小的島,名叫臺灣?”
“自然知道,鄭都督的意思,是讓在下把這三萬人安置到臺灣島上?”楊帆順着鄭芝龍的話往下說。看樣子,這鄭芝龍是準備在臺灣發展壯大自己的勢力了。狡兔三窟,現在朝廷是無暇顧及這邊的鄭芝龍,只得詔安。但以後的事情誰有說得好呢?萬一這邊情勢不對,退守臺灣,便是老鄭家最後的策略。
海盜出生的鄭芝龍對於憂患意識十分強烈。然而這要退守臺灣島,首先要解決的便是人口問題。你要在臺灣發家立業,得有人啊,沒人吃什麼?更別提起兵了。所以移民過去變得極爲重要,這漂洋過海的,誰願意背井離鄉,去那島上過活,所以不管鄭芝龍怎麼說服百姓,是一人賞三錢也好,三人給一頭牛也罷,攏共過去的也就這麼幾千人。
所以楊帆手上這三萬人變得極爲重要。最關鍵的是他沒有後顧之憂啊,看到楊帆順着竿子爬了上來,便道:“爵爺果然機智過人,您意下如何?”他滿以爲,這種幫楊帆解決了一大難題的注意,一定會讓楊帆滿口答應,不過還是打錯了算盤。
楊帆搖搖頭,道:“鄭都督,您有所不知啊。”
鄭芝龍眉頭一挑,臉色有些難看道:“怎麼?楊爵爺有什麼難處?”
“這臺灣島上邊聽說還有西洋人?”
鄭芝龍聽明白了,道:“是有西洋人在上邊。不過都是些商人。怎麼,這和移民有什麼關係嗎?”楊帆道:“您看,這臺灣島攏共就這麼大diǎn地方,還是山地居多,難以種糧。聖上要的是一處不僅能夠自給自足,最好還是一處能夠作爲糧倉的大地方。”
鄭芝龍的臉色立馬就變了,這小皇帝野心倒是不小,不但要讓這三萬難民活下去,竟然還要運糧回去。當即打消了讓他們移民臺灣的念頭。這些人不是他能掌控的,那邊絕不能讓他移民到臺灣島上,不然不就是引狼入室。
“啊哈,爵爺不是說帶來了好酒嗎?來人,拿上來。”鄭芝龍岔開話題,不再談這移民臺灣島的事情。“我來嘗一嘗爵爺帶來的好酒。”
鄭芝龍看到從木盒中取出的透明瓶子,頓時眼睛一亮,這……這特麼也太奢侈了吧,竟然那水晶當酒瓶子。“爵爺可是夠奢侈的,這酒瓶子就得好幾兩銀子,看來這酒也是瓊漿玉露啊。”鄭芝龍剛要那碗倒酒,便被楊帆阻止了。
“都督,這酒可不能用碗喝,等用着小杯子。”楊帆一個木盒**有四瓶酒,同時配上了兩個玻璃杯,看上去富麗堂皇,格外精美。鄭芝龍道:“爲何不能用碗?這小杯子太小了。”鄭芝龍拿起杯子,聞了聞,似乎被這酒香一怔,一口氣灌入了嘴中。
“嘖,哈。好酒!痛快!”鄭芝龍又斟滿酒,“這纔是酒,痛快。”
楊帆看着連喝三杯的鄭芝龍,道:“都督果然好酒量。”
“爵爺,這是什麼酒?”
“英雄淚。”楊帆道,“都督認爲如何?在下正愁有這麼一批酒,沒地方買呢。”楊帆感覺到自己若是散着賣,得賣到什麼時候,乾脆賣給土豪鄭芝龍來錢來得快些。畢竟如今每天二百石白米的消耗也是一筆不小的銀子。
“這酒爵爺還有多少?我鄭某人都要了。”
“哦?都督真是豪氣。在下正愁南下無銀錢,若是真沒法子,這人,只好安置到臺灣島上了。”鄭芝龍眼皮一跳,合着這酒自己是非買不可了。誰叫自己嘴賤,要幫着人家移民到臺灣島呢。他尷尬地笑了笑,道:“爵爺這酒,你看我花五十兩買一套如何?”
鄭芝龍估摸着這麼昂貴的水晶琉璃,加上這好酒,撐死了也只有三十兩銀子,自己花個五十兩,大不了就是多收幾條船的事情。
楊帆站起來,笑道:“那這一千套英雄淚可指望都督您了。”
“一千……套……”鄭芝龍臉難看到了極diǎn,這你孃的不是出使呂宋嗎,帶這麼多酒幹什麼?五萬兩啊,這可是白花花的銀子。不過爲了趕緊把這掃把星趕走,鄭芝龍也只能忍痛買了。
臉皮一抽一抽,道:“爵爺放心,這一千套鄭某人包了。這麼好的酒,這麼好的酒瓶,划算……”個屁。幾人有的沒的聊了幾句,最後楊帆告辭離去。楊帆也心滿意足地拿到了鄭家的令旗,不然這每船三千兩銀子可不是他負擔得起的。再說,對於歲入千萬計的鄭芝龍來說,這五萬兩銀子也不過是毛毛雨罷了。
送走了楊帆,鄭芝龍一人坐在位子上喝着酒。“老爺,您看這事情……”
“錢不是問題,趕緊讓這人離開,至於在海上出什麼事情,這就不是我們考慮的了。還有臺灣島上的那些洋人怎麼樣了?”
一邊那個穿長衫的老頭捋須回道:“還是不肯走。如今佔在南邊島上,我們帶過去的移民,也只能到北邊。”
鄭芝龍道:“時機還不成熟,不能操之過急。李魁奇、鍾斌如今沒了,這劉香變成了我一心頭大患,還是早diǎn的滅掉爲好。”
“老爺說的不錯。如今老爺是朝廷的人,那便是替天行道,爲民除害。等朝廷批文下來,劉香一夥自然不是老爺您的對手。”
鄭芝龍又喝了一口酒,呢喃道:“酒是好酒,就是有diǎn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