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吾乃西涼刺史董卓是也。”只見來人粗蠻雄偉,善眉圓臉,不是那個面善心狠的董卓又是那個。
陳留王又厲聲喝問道:“汝是來保駕,還是來劫駕?”
董卓眉頭一皺,可是看到其身側皆是文武大臣,又不便發怒,沉聲應道:“吾特此前來保駕。”
陳留王表現其非凡的王者之勢,傲然喝道:“既來保駕,天子在此,還不下馬?”
董卓聞聲大吃以驚,慌忙滾下馬來,跪拜於道左。
陳留王滿意的點了點頭,策馬上前緩言撫慰了董卓幾句,自初至終,並無失語。
董卓看的連連稱奇之,心中已有廢少帝而立陳留王之意,隨後令大軍護駕還宮。
回到宮中,少帝與陳留王見何太后,再也控制不了自己了,三人抱頭痛哭。朝廷的一衆文武官員總算是送了一口氣,立即使人檢點宮中,卻又發現不見了傳國玉璽。
與其他進京勤王的軍隊一樣,董卓的西涼鐵騎亦是屯兵於京城之外,不過其人殘暴野蠻,每日帶着西涼鐵騎軍入城炫耀,橫行街市,使得洛陽城的百姓惶惶不安。
而董卓出入皇宮內庭,更是肆無忌憚。朝中百官暗中無不唾罵。
後軍校尉鮑信實在看不下去,便去拜見聲威日益高漲的袁紹,對其坦言說道:“董卓必有異心,需要速速除之,不然終爲朝廷之禍害。”
袁紹自然知道其中道理,可是要他現在去扳倒董卓,他卻是沒有這個膽子,敷衍道:“如今朝廷新定,紹不敢輕動。”
鮑信搖頭而出,又去見現下已是司徒的王允,亦言其事。
王允沉思片刻,未敢做主,說道:“且容百官商議。”
鮑信大爲沮喪,心中已是判定大漢朝廷必爲董卓所亂,自己不想捨身其中,便率領本部軍馬,投泰山去了。
董卓這段時間可是忙的很,他在其女婿李儒的幫助之下,招誘了何進兄弟部下之兵,盡數掌握在自己手中。
現在看到自己實力已是諸多勤王軍中最強大的,便私下裡問李儒道:“文優啊,我欲廢少帝立陳留王,你看如何?”
李儒心中一驚,可是卻又攝於董卓之威不敢拒絕,想了想討其所好道:“今朝廷無主,不就此時行事,遲則有變矣。來日於溫明園中,召集百官,諭以廢立;有不從者斬之,則威權之行,正在今日。”
得到李儒的贊同,董卓頓時大喜,次日大排筵會,遍請公卿。朝廷一衆公卿皆懼董卓,誰敢不到。董卓待文武百官都到齊了,自己才徐徐到園門下馬,卻是帶劍入席。
待董卓入席後,一衆公卿也依位坐好,席宴隨即開始。
酒行數巡,董卓看到時間差不多了,便教停酒止樂,環視一衆公卿,厲聲說道:“吾有一言,衆官且靜聽之。”
衆公卿聞聲皆靜止望向董卓,做側耳傾聽之狀。
只見董卓高聲放言說道:“天子乃天下萬民之主,若無威儀則不可以奉宗廟社稷。而當今聖上懦弱,不若陳留王之聰明好學,可承大位。我今欲廢帝,立陳留王爲帝,諸位大臣以爲何如?”
諸文武百官聽罷,立時怒火中燒,可是卻攝於董卓的殘暴皆不敢出聲勸阻,只是低頭不語。
董卓見到此情此景,心中頗爲得意,以爲大事已定,就欲拍板定論。
卻不想席間一人推案直出,立於筵前,遙指董卓厲聲大呼道:“不可!不可!你以爲你是何人,敢發如此大語?天子乃先帝嫡子,初無過失,何得妄議廢立!汝欲爲篡逆耶?”
董卓見有人壞其好事,擡頭怒視之,乃接任他荊州刺史的丁原丁建陽是也。
“順我者生,逆我者死!”董卓一貫的蠻橫,豈容他人指責,當下勃然大怒,厲喝一聲便掣佩劍欲斬殺丁原。
“哼!”此時丁原背後兩將齊出,亦拔劍出鞘怒視董卓。
身居其後的李儒睹見丁原背後二將,生得虎背熊腰,威風凜凜,各執長劍,怒目而視。
李儒擔心害了董卓性命,急忙進言勸和道:“今日飲宴之處,不可談國政,來日向都堂公論也未遲。”
席間一衆人等也連忙上來勸阻丁原,卻又擔心董卓殘暴禍害丁原,便暗中使其立即上馬出城而去。
待丁原離去,董卓也漸漸緩和下來,環視百官說道:“爾等明言,我之所言,合公道否?”
尚書盧植遙拜董卓道:“明公此舉差矣。昔太甲不明,伊尹放之於桐宮,昌邑王登位方二十七日,造惡三千餘條,故霍光告太廟而廢之。今上雖幼,聰明仁智,並無分毫過失。明公乃外郡刺史,素未參與國政,又無伊、霍之大才,何可強主廢立之事?聖人云:有伊尹之志則可,無伊尹之志則篡也。”
董卓越聽越惱火,剛剛平息下來的怒氣再一次爆發出來,奮然起身拔劍向前就欲斬殺盧植。
這一舉動嚇壞了盧植身側的侍中蔡邕、議郎彭伯等人,衆人慌忙上前勸阻董卓。
蔡邕諫言道:“盧尚書海內人望,今先害之,恐天下震怖。”
見一衆官員皆保盧植,董卓這才悻悻而止,盧植雖說不懼,可面對生死卻也嚇出一身冷汗來了。
看到眼前的一幕,司徒王允起身圓場道:“廢立之事,不可酒後相商,咱們改日再議吧。”
董卓見一衆文武官員皆點頭,便也勉強點頭答應,於是百官皆散。
次日,有人來報,說幷州牧丁原引其軍馬於營外搦戰。
“我不殺汝,汝倒來欺吾。”董卓立時大怒,當下點起兵馬,引軍同李儒出營寨迎戰。
兩陣對圓,只見幷州軍馬排列整齊,鮮衣怒甲,戰氣磅礴,丁原亦在其屬下將領的簇擁之下出列到陣前。
丁原見到董卓,遙指其怒罵道:“國家不幸,閹官弄權,以致萬民塗炭。爾無尺寸之功,焉敢妄言廢立,欲亂朝廷!”
董卓心頭怒氣頓起,可是他還未及回言,卻見丁原身後兩將飛馬直殺過來。董卓一時慌神,調頭就逃,丁原見此揮兵掩殺上去。措手不及之下,董卓兇悍的西涼鐵騎大敗而退,直退三十餘里下寨,乃聚衆商議。
董卓高居中軍帳之首,心有餘悸的說道:“吾觀丁原非常人也,其手下二將亦勇猛非常,吾若得如此良將,何慮天下哉!”
帳下一人聞言心中竊喜,出列建言道:“主公勿憂。此二將一名高順、一名張遼,皆與某同鄉,此二將有勇有謀卻爲良將也。某願憑三寸不爛之舌,說其二人拱手來降,可乎?”
董卓聞言大喜,仔細觀看其人,乃麾下虎賁中郎將李肅是也。
李儒卻不放心的問道:“你如何就可以將其說服,拱手來降?”
“呵呵,大人不知,丁原乃是殺害幷州驍將呂布一家人的罪魁禍首,而此二人中高順乃呂布之世友,張遼又是高順之心腹,只要將此事告知高順,高順必反,高順若反,張遼豈有不從之。”
董卓點了點頭,又說道:“總得有所表示吧。”
李肅點頭道:“某聞主公剛得名馬一匹,號曰赤兔,日行千里。若得此馬,再用金珠,以利結其心。某更進說詞,高順、張遼必反丁原,來投主公矣。”
董卓聽的心動,不過還是謹慎的問李儒道:“此言可乎?”
“主公欲破天下,何惜一馬乎!”李儒捋須說道。
“好,哈哈哈。”董卓欣然許之。
當下更與黃金一千兩、明珠數十顆、玉帶一條。李肅齎了禮物,暗中投高順寨來。卻爲高順伏路軍士圍住。
李肅鎮定自若,對一衆軍士道:“可速報高將軍,有故人來見。”
軍士見其氣度不凡,不敢怠慢慌忙入營報知,高順即刻出營迎接。李肅咋見高順便道:“高賢弟別來無恙!”
高順做揖回禮道:“久不相見,今居何處?”
“現任虎賁中郎將之職。聞高賢弟匡扶社稷,不勝之喜。有良馬一匹,日行千里,渡水登山,如履平地,名曰赤兔,特獻與賢弟,以助虎威
。”李肅欣喜說道。
高順並非無智之人,也不看馬,只是靜觀李肅,淡然問道:“兄爲何而來?可否明說。”
李肅自然是知道高順的秉性,卻是沒有回到,只是叫人將赤兔牽過來給高順看。
高順詫異,不知道李肅買的什麼關子,當下便靜心等待,卻見牽來之馬果然神駿非凡,只見其渾身上下,似火炭般赤,無半根雜毛;從頭至尾,長一丈;從蹄至項,高八尺;嘶喊咆哮,有騰空入海之狀。
高順見了此馬,神情登時大變,暗贊不已,知道李肅此來必非等閒,於是詐言道:“兄賜此龍駒,將何以爲報?”
“某爲義氣而來。豈望報乎!”李肅正容說道。
“哦,是爲何義?”高順知道李肅巧言善辯。
李肅當即正襟危坐,凝視高順說道:“賢弟可知奉先之家仇否?”
“某自然知道,某亦發誓若得此人,必將其千刀萬剮之。”高順憤然說道。
高順歷來敬仰呂布,簡直視其爲主,可是呂布爲報家仇已經很久不見了,但是心中卻依然將呂布仇敵視爲自己之仇敵,故而憤慨。
“哦,賢弟所言當真?”李肅一聽有戲了。
高順怒目而視道:“我對奉先之忠心,可鑑日月,兄不信麼!”
李肅一見心中暗喜,繼而說道:“某倒是知道此事爲何人所爲。”
“嗯,何人?兄快快告知。”高順聞言驚喜於色,猛然抓住李肅手臂問道。
李肅被高順使力抓住,手臂不由痠痛難耐,疾呼道:“賢弟放手,快快放手。”
“是某不是,兄見諒,還請兄說出奉先之仇敵爲何人。”高順這才發覺自己的失態。
李肅定了定神,回望帳外,輕聲問道:“肅與賢弟少得相見,丁大人卻常會來。”
“不會。”高順搖頭道。
“高賢弟在此可順心否?”李肅又問道。
“如今在丁建陽處,亦出於無奈。”高順說着使人置酒相待。
李肅見其不甚滿意,便又說道:“高賢弟有擎天駕海之才,四海孰不欽敬?功名富貴,如探囊取物,何言無奈而在人之下乎?”
“某本欲追隨奉先,奈何不知其蹤,恨不逢其主耳。”高順鬱悶的說道。
“呵呵,奉先多年不見,賢弟何必苦惱。”李肅笑道:“但良禽擇木而棲,賢臣擇主而事。見機不早,悔之晚矣。”
高順望着李肅,警惕的問道:“兄不是說奉先仇敵麼,怎麼?此言爲何意?”
“某說出,賢弟信麼?”李肅謹慎的問道。
高順平靜的說道:“若有憑有據,何來不信。”
“好,殺害奉先一家的,不是別人,正是丁原丁建陽是也。”李肅肅然說出答案。
“這,怎麼可能,丁大人與呂世叔可是至交好友。”高順難以置信的望着李肅說道。
“哼,好一個至交好友,若不是我偶然撞見,丁原老賊便將逍遙法外一輩子了。”李肅憤然說道。
高順面色蒼白,他依然不敢相信自己一直敬重的丁原竟然是殺害呂布全家的死敵,“兄可有憑據?”
“丁原騎都尉何來?汝孃舅爲何棄官?奉先又爲何多年不見?……”李肅急速說出一串,“還有這個,你不會不知道便。”李肅說着由懷裡掏出一物。
高順接過來一看,立時神情大變,原來手中竟然是一塊暗黑的血色官牌,上面刻着南縣尉丁的字樣,發過來看則是染血的官符印。
“果然是丁原老賊。”高順此時腦袋一片空白。
高順知道當時幷州有資格爭奪都騎尉的只有三人,一個是呂布的父親呂良、一個是自己的孃舅成鵬、再一個就是當時官爲南縣尉丁原。
可是,令人想不到的是呂布之父呂良突然被殺,而自己的孃舅也黯然棄官,丁原則理所當然的當上了騎都尉,從而領宿衛入京,被漢靈帝封執金吾,此後更是領一州之牧,如今想想的確古怪。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