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廷大軍沒有一絲留戀,走的很乾脆,雖然丟了繁縣與邶城,但這是兩座空城,在劉協佔據了黎陽之後,這兩個縣城,就被劉協當做是與袁紹之間的征戰之地來用,未免百姓受損,早就開始將百姓向南遷徙,兩座城是被劉協當做軍事要塞來營建的,如今看起來是失了兩城,但實際上,劉協什麼也沒失。
不過這樣的結局,卻讓袁紹有些尷尬了。
雖然朝廷沒有去困他,但他卻被自己困住了。
當初信誓旦旦的集結十萬大軍跑來找朝廷的晦氣,誓要一雪前恥,誰知最終的結果卻是被朝廷吊打,邶城外一戰,十萬大軍,傷亡加上逃兵還有被朝廷俘虜的軍隊,戰鬥減員加上非戰鬥減員,損失高達五萬,剩下的人也是兵無戰心,面對朝廷,甚至產生了心理陰影。
如今朝廷走了,袁紹鬆口氣的同時,卻有些爲難了,這算什麼?再打顯然是不可能的,十萬大軍都被朝廷三萬打的丟盔棄甲,如今朝廷損失不大,他卻只剩下五萬兵馬,再去黎陽那就是找抽,這段時間已經足夠讓關羽、黃忠反應過來,到時候,他將要用這五萬殘兵去迎戰朝廷的十萬大軍,贏的希望幾乎看不到。
但要就這麼撤回去,作爲一州之主,天下第一諸侯,他的臉面又該往哪擱?
打不過,卻又不願意就這麼灰頭土臉的離去,袁紹感覺每天面對的目光,似乎都有些淡淡的嘲諷,幸好,田豐生死不明,否則的話,袁紹這個時候真有可能殺人。
“主公,要不……退吧~”逢紀苦笑着看向袁紹,當初出兵的提議是他們提出來的,但如今的結果來看,顯然他們錯了,這個時候,實在不該打這一仗,只是作爲當初提議的發起人,郭圖這個時候顯然不適合說話,只能由他來勸。
“此處已成空城一座,而且還要耗費人力運輸糧草,長期駐守,得不償失,不如退回鄴城,再做計較?”逢紀小心的看向袁紹,深怕自己的話觸怒袁紹。
繁縣、邶城二縣,距離鄴城足有百里,而邶城距離黎陽卻不過五十里,如今朝廷兵鋒正盛,留在此處,哪天朝廷一個不高興,將這裡給圍了,那袁紹治下的管理層可就要被朝廷給一鍋端了。
袁紹皺眉看着這些人,他雖然有些貴族特有的傲嬌,但並不是傻子,自己麾下這些人明爭暗鬥心裡自然也清楚,此刻他突然有些懷念起田豐來了,那傢伙雖然性子惹人討厭,但說話做事,都以務實爲主,以前不怎麼覺得,只覺得討厭,但如今沒了田豐在身邊,反而有些不自在,如果他在這裡的畫,大概可能給自己一些更好的建議吧?
皺眉看了郭圖一眼,卻見郭圖此刻正努力的縮在旁人身後,藉着旁人的身體隱藏自己,生怕被自己發現了。
心裡面,沒來由的生出一股煩悶,不行,這次回去之後,定要將沮授給召回來,身邊盡是這麼一幫人,有些失衡。
人總會在失去的時候才知道後悔,袁紹此刻顯然也已經感到後悔,田豐,是他親手放棄的,只是以袁紹的驕傲,是不可能承認自己後悔的,當下,也只是想着回到鄴城之後,將沮授召回來,也有平衡一下手下幾個派系的打算。
“退吧!”看着衆人隱含期待的目光,袁紹狠狠地揮了揮手,他也想退,畢竟打到這個時候,若不保全實力,接下來,劉協什麼時候來了興致要收服冀州的時候,他連阻擋的力量都沒有,但就這麼退回去,臉往哪放?而且朝廷的態度更讓他窩火,感覺自己就像朝廷圈養的畜生一樣,什麼時候想宰就能宰,想反抗,卻無力反抗,這種感覺,真讓人難受。
“主公英明!”逢紀、辛毗等人鬆了口氣,齊齊拱手道。
“還有。”袁紹想起了什麼,扭頭看向衆人道:“不管用什麼辦法,給我派人去通知曹操、還有我那侄兒,請他派出袁軍,脣亡齒寒,袁紹的今日,便是他們的明日!再讓朝廷這般下去,乾脆大家都俯首稱臣,去往洛陽求降算了!”
逢紀、郭圖等人聞言一凜,連忙上前道:“主公,不可……”
現在,最頭疼朝廷壯大的,不是袁紹、曹操、孫策這些諸侯,而是世家,諸侯如果稱臣,自縛於朝廷,或可保全一世富貴,但世家,可就要面臨朝廷的律法束縛,所有的特權,都將煙消雲散。
“哼!”袁紹悶哼一聲,也不理會衆人,徑直離開。
衆人面面相覷,都能看到對方眼中的驚慌之色,袁紹自然不會真的去稱臣,但顯然,這是袁紹的警告,內部勾心鬥角,平白讓朝廷得了便宜,更讓袁紹損了一名頂尖謀士,如今袁紹已經反應過來,這種事,顯然已經觸碰到袁紹的底線了。
當下,袁紹收兵回鄴城,繼續舔舐傷口,這一次汲取了教訓,幽州呂布雖然鬧騰的歡實,但沮授於河間駐軍,的確限制了呂布,幽州韓衍將兵力集中在逐郡一帶,堅壁清野,據險而守,呂布雖然厲害,卻也不能帶着騎兵衝上城牆,袁紹趁着這個機會,默默地發展民生,訓練軍隊,一時間,卻也因爲如今劉協無意佔據冀州,相安無事,雖然小規模戰鬥不時會發生,但大戰卻一直在雙方高層的壓制下,並未發生,似乎形成了某種默契一般。
而冀州境內,各大世家不說盡棄前嫌,但因爲有了田豐的前車之鑑在前,袁紹顯然也不容許派系之間的爭鬥損傷到冀州根本,所以衝突雖有,卻還不至於太過激烈。
時間就在這樣相對平靜中,渡過了興平六年,進入了興平七年,前線的戰事詭譎,但朝廷治下在這一年的時間裡,卻是發展迅猛。
皇家商行不斷在西域開拓商路,即便沒有劉協的指揮,商人逐利的特點,依舊讓他們在不斷地開拓一切可能存在的市場,大宛、烏孫在朝廷征戰的這兩年時間裡,漸漸被商人們開拓出商路,甚至甄堯爲了完成劉協的任務,最遠到過花喇子國,那裡正在內亂,雖然差點回不來,甄堯的商隊不惜將所帶的琉璃、精鹽、肥皂等貨物盡數送給花喇子國的一個貴族,才保得性命,而且爲劉協帶回了貴霜國的地圖以及數名仰慕大漢的學者。
劉協在河/北勢力穩定之後,就已經返回了洛陽,留下黃忠主持大局,關羽、徐晃、趙雲爲副將,這可是相當豪華的陣容了。
當時劉協很親切的接待了貴霜國的學者,同意他們與漢家學者交流文化的同時,也要求他們在長安講武堂以及洛陽書院之中,傳播一些貴霜國的語言、文化。
而劉協閒下來的時候,會跟郭嘉、賈詡、法衍等人研究地圖,貴霜一些人文,倒也頗有些心得,不過根據幾人的推演,就算劉協能在十年之內,一統天下,但以目前的交通條件,還不具備遠征貴霜的條件,第一是勞師遠征,耗費的錢糧物力不計其數,另外一點則是就算打下來,要想治理也頗爲費事,就算以飛鴿傳書的方式來傳遞情報,不考慮飛鴿在路上的任何意外,要將消息從洛陽傳到貴霜靠近大漢邊境的地方,都得十五天的時間,而如果調動軍隊的話,漢軍軍隊要想從長安抵達花喇子國,按照日行五十里的行軍速度來算,都要半年的時間。
這還是比較樂觀的算法,如果路上遇到什麼惡略氣候,無法行軍的時候,這個時間,就得無限延長了。
行商可以,但征伐的話,以目前的交通條件,大漢不具備對外出徵的能力,當然,如果能將改良之後,以洛陽璃製作的軌道鋪到西域的話,這個時間可以大大縮短,但前提卻是,大漢能真正的將西域給收服了,這裡的收服可不是讓西域諸國稱臣,而是大漢真正的將西域納入大漢版圖,設立州郡縣。
洛陽璃的造價雖然不貴,但拿來當軌道的話,就有些奢侈了,而且這東西雖然堅硬,但根據工部最新的統計來看,卻缺乏柔韌,做成軌道的話,要做一些固定,比如說往進鑲嵌釘子的話,根本做不到,而且驟冷驟熱的情況下,容易碎裂,還不能回爐重造。
不過工部這兩年,倒是利用這洛陽璃,練出了大量的鑌鐵,這種一般只有在打造武將兵器的時候,才能摻一點進去的材料,如今似乎有了量產的可能。
對於這個發現,工部可是喜出望外,第一件事,就是利用這些鑌鐵鑄了一座火爐,可以承受更高的溫度。
目前雖然只有一座,但對於工業的發展來說,這可是具備跨時代的意義,有了這第一座鑌鐵爐,雖然產量不高,但大漢每年都能產出十萬斤的鑌鐵,目前對朝廷來說,最大的問題,反而是在礦源這塊兒了。
總而言之,興平七年就在這樣平淡中帶着無限生機的氣氛下,悄然渡過,到了興平八年,縣學第一批學滿三年的士子終於完成了學業,在朝廷的徵兆下,被召往洛陽,而同時,似乎是一個爆發年,南方的佔據也在年初的時候,發生了牽動天下的變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