滾滾濃煙遮蔽了天空,夜色下,那熊熊燃燒的火焰,吞噬高聳望樓,將整個天際印染一片血紅。
樓上枯木噼裡啪啦,吞吐着火舌,煙霞之中,數名美貌婦人,眼眶死死瞪大,帶着不甘,恐懼,甚至是絕望,只是最後的彷徨,而早失去了生命的跡象,便是懷中孩童,也已經沒了半點聲息。前一刻還是鮮活的生命,而此時此刻,脖子上,胸口上,無一例外,便是致命的傷
一柄長劍,血跡未乾,一滴一滴,沿着劍鋒落在地上,滴濺在血窪中形成圈圈漣漪。
腳步踏起,染滿了猩紅,伴隨着殘破的衣甲,發冠早已散亂,魁梧的身體,有着無數猙獰的傷口,生命的精華同樣不止的流淌。昔日,北方最豪勇的男人,已經走到了人生的窮途末路。讓烏桓,讓鮮卑恐懼的白馬義從,終於也淹沒在了無境的強弩人海之中,成就了另外一支響徹天下的精兵,也同樣結束了自己在歷史上的輝煌。
公孫瓚,緩緩回顧左右,看着那火舌曼舞,濃煙滾滾,在人生的最後一刻,眼中竟是沒有半點波瀾。親手結束了自己妻妾,子女的性命,那顫抖的鋒利寶劍,那暗淡的殘缺鎧甲,已經是他最後的擁有。
而這一切,也將伴隨他的生命,終結在這熊熊火光之中。這即將燃燒殆盡。即將崩塌地望樓。便是他最後地一站。下面一簇簇扛着袁字大旗的方陣井然排列,不再進攻,而自己最後殘存的兵馬也已經紛紛放下了兵器,成爲袁紹的俘虜。
看着敵軍滔滔氣勢,公孫瓚慘笑着將身子儘量挺起,抹順散亂的髮髻,披在身後。帶着最後的矜持和驕傲,彷彿一個清點雄軍的統帥。在望樓上,環顧那一簇簇軍陣!
生當爲人傑,死當爲鬼雄!
公孫瓚高高舉起寶劍,遙指遠方,那援軍中軍所在,彷彿用盡了最後的氣力,宣告自己最後地矜持。
“袁本初!你雖攻下了幽州,攻下了易京,打破了我麾下兒郎的武勇!但你還沒得到最後的勝負。那便是取下我公孫瓚的項上頭顱!哈哈了最後!依舊是我贏上一次!”
“且看你袁紹,又能在這天下亂世中走上幾何!?”公孫瓚緩緩將劍刃放在脖子,仰天大笑中。眼中充滿了無比的煞氣,“我將在黃泉之上,恭候你來陪我!”
劍刃抖動,一抹殷紅滾燙,驀然漫天飈飛。
隨之而來席捲整個望樓的火焰,終於結束了最後的吞噬。大塊大塊的天火,轟然崩塌。而那個魁梧高健的身形,也終於消失不見。
英雄末路。一曲悲壯。
袁紹看着公孫瓚消失地身影,終於微微嘆了一口氣。這樣一個豪傑,終究還是倒在了亂世之中。即便他再是如何自負,公孫瓚臨死的決絕,還是換取了他的尊重。
而同樣,公孫瓚最後地話,何嘗不是他心中所想?
亂世。比比艱辛。如履薄冰,今日強及一時。縱橫北方天下難擋的幽州鐵騎,白馬義從能夠倒在他的強弩之下,那日後征戰天下,自己又能走到什麼地步?
“傳我軍令!”袁紹擡了擡手,彷彿身上的甲冑壓垮了他的身體,沉重而僵硬,半晌才嘆息道,“讓衆軍士從火中搶出公孫伯圭遺體,不可褻瀆,以君侯之禮行葬吧!”
“喏!”或是察覺到了袁紹有些低沉的心情,左右一干心腹也不再去爭寵奪利,郭圖微微欠身,同樣低聲應道。
“回營!”袁紹擺了擺手,這才勉強收拾了心緒,擡起頭來又高聲令道。這易京,顯然也沒有心情暫住進去了。
軍旗招展,夾大勝之威勢,一片雄赳。
與此同時,鄴城城外,一彪兵馬矗立,爲首一員面貌凶神惡煞的九尺大漢,躍馬以待。看着視線中漸漸清晰的兵馬人影,嘴角不禁咧開一絲笑容。
而同時,那對面趕來地人馬中驀然閃出一騎,虯髯豹眼,哇哇大笑,馬力飛馳,欣喜莫名。
典韋跳下馬來,那騎士同樣駕馭飛馳戰馬,不等停穩便一躍而下,強橫的力道轟然落地,大步跨前奔走十來步,赫然便生生扯住了馬蹄難動分毫。
“哈哈!老典!”張飛一把甩開馬繮,提着蛇矛,便大笑上前,重逢知己故人的欣喜,便是他那虯髯鬍渣也生生跳動了起來。
典韋也已經在鄴城等候了許久,大笑着迎上張飛,“你個混賬小子,整日裡東奔西走,俺老典卻是難尋你啊!”
話還未盡,典韋猛然揮開右拳帶着雷霆萬鈞的威勢猛然便向張飛面門襲去,這千斤力道,觸之不似便也要重傷。
張飛卻好似對典韋這驟然偷襲沒半點意外,幾乎同時剛猛的拳頭同樣直直拉開,迎了上去。
兩個碩大的拳頭猛然碰在一起,同樣千斤巨力的碰撞赫然便使得兩人之間盪開一圈強橫萬分地氣道,颳起一片風吹草動,沙石橫飛。
壯碩魁梧地身體一觸而退,硬生生被對方的氣力所震開。兩人幾乎同樣地踉蹌着退開幾步,好不容易纔泄開對方的勁道。而那擊出的拳頭一片腫紅,竟是使出了各自八分氣力。
兩人眼中同時閃過一絲精光,沉默了半晌卻是同樣哈哈大笑起來,“痛快,痛快!”
“老典,你依舊還是這般卑鄙!嘿嘿,還是俺老張機靈,要用老招數對付我,可休想再佔半點便宜!”張飛挺了挺胸膛,得意不已。
“不錯,不錯!這些年來,看你整天東奔西走,那蠻力卻是也沒退步半分!”典韋甩了甩拳頭,略帶不屑道,“卑鄙?別以爲俺老典不知道,你那拳頭再就握緊了,若我不出手,便是你先揮舞過來了!哼!”
“嘿嘿!張飛摸了摸腦袋,這纔有心情打量起鄴城城牆,不禁摸了摸下巴,嘖嘖道,“你家小白臉可真夠大方的!這麼大一座城池送給俺大哥,恩!俺老張當年就覺得那小白臉是個好人,老典你到是跟對人了!”
“混賬小子!”典韋一巴掌拍在他的腦勺,笑罵道,“怎可如此戲耍我家公子!再要亂語,小心我不饒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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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嘿嘿……”張飛乾笑了一聲,也覺得這般形容衛寧倒確實有些無禮了,不過轉念一想,又道,“我家太史子義也是小白臉,但武藝可確實不俗咧!”
“太史慈麼?”典韋微微一愣,這纔將眼光放在張飛後面大隊人馬之上。經過剛纔兩人一陣嬉鬧,劉備等人也已經到得城前。
劉備自商丘連夜北上,隨行有衛凱,同時,還有曹操派遣而來協助搬運糧草的李典。
典韋自然是識得劉備關羽的,而軍中還有兩員武將依立在前,其中李典頗爲幹練老沉,但相比較另外一名銀槍小將卻讓他敏銳的覺得還是有些暗淡。
能夠被張飛直接誇獎,而太史慈商丘一戰大放異彩,雖然呂布在那場大戰中必然是沒有多少戰意了,但能與張飛聯手擋下呂布的能耐,確是典韋也不能小覷的戰績了。想當初他也險些被呂布打個半死呢!
看見太史慈那俊俏模樣,分明帶着幾分青年俊傑的銳氣,寒鐵銀槍,白袍裹身,英姿颯爽,雙眼銳利,便如一把鋒利寶劍,鋒芒畢露。
典韋視線過處,不知不覺,便聯想到了衛寧帳下,同樣銀甲銀槍的常山趙雲。說起趙雲,典韋也不禁萬般感嘆,當是天下英雄輩出,不提步戰,單論以馬戰,他竟然也不能擋下那詭異槍頭百合,而那精良如神的騎術彷彿使得與他心靈如一般,每每使得他渾身氣力敲打在軟薄之處。
“卻不知道這太史慈能比得上趙雲那詭異槍法麼?”典韋摸了摸下巴暗自想到,遇上強大對手的興趣也慢慢激起了血脈的燙。
“哈哈,能再見典君,當是備榮幸之至!”一聲高呼,典韋卻看劉備下馬,拱手行禮。
“不敢!玄德公即接鄴城之地,公子生恐怠慢,特遣典某前來相迎,玄德公如今貴爲一郡太守,豈能如此多禮?”典韋抱拳淡然對應道,“如今玄德公已至,還請入城取了印綬,某家也好早些回河東與公子交差纔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