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宿衛乃是昔日衛寧一手成立,不過區區五百,卻是十里選一的真正殺神,人柄鐵雙戟,腰間亦掛二十枚小戟,近以重戟攻堅,遠以小戟擲敵,卻也是河東數一數二的王牌。?
五百宿衛以擔負衛寧身體安全爲己任,除了衛氏一族,便唯有典韋這個常任的大統領才能調度。?
陪同衛而來,這三十宿衛雖然收斂了不少渾身煞氣,但出於身份的傲氣,自然也不會將區區一個州郡世家放在眼中,當衛入內院時,三十人也是寸步不離,將甄氏後院小榭圍住一圈,不讓他人擅自入內。?
這喧賓奪主的行事雖然驕橫跋扈,但出於對衛的身份揣測以及甄氏最迫切希望藉助這個機會穩定家門局面,甄氏老主母和甄儼卻也只能勉強忍下心中的不喜。?
事實上,宿衛們的霸道做法倒也讓甄府上下有了不少怨言,而那甄府管事在此前同樣也是其中一員,不過在此時此刻,得知了衛的身份,又在奔逃回來之前,見識了衛寧車架大隊護衛的那兩百兵馬也是如出一轍,對這三十宿衛便哪還敢有絲毫不敬。?
在這個亂世,衛寧便如同一國之王,而王身邊的護衛,若沒有點傲氣驕橫一點,反而倒有些不妥了。何況當他們渾身那掩蓋不了濃烈氣勢,在這時,反而讓那管事理所當然的認爲,只有他們這般氣勢才能配的上衛的護衛重責。若用甄府的家將,反而還讓他擔心不夠稱職呢。?
衛自然也是知道那三十宿衛的不近情面,但甄府管事在外面墊着腳尖呼喊,倒也讓他聽的清楚。?
“叔父來了?”身體一僵,便想到昨日之事,再加上近日偷偷溜出,臉上霎時便有點蒼白。?
他能以自己一身衛氏族人血脈而自傲,自然也知道,自己的叔父身份地位和這個區區甄府根本就沒有什麼聯繫。此刻倒有些害怕自己兩日來的自作主張,連累衛寧震怒。反而害了這甄府。?
正在衛害怕擔憂的時候,甄宓那柔若無骨的小手伸了出來,拉住衛,倒從剛纔陡然得知眼前這個七八歲孩童真正身份地震驚中回醒了過來。?
“既然是小弟叔父來了,那自然便該早去府門迎接纔是!”甄宓眼睛閃過一絲精光,十二歲的年紀顯然成熟太多。衛寧的親來代表着多大的機遇,她自然不會不知道。腦袋幾轉後,便連對衛的稱呼都親切了許多。?
回頭看時。衛還能從甄宓地俏臉上看到微微地泛紅。自便以爲是這個少女一聽到自家叔父地名聲。便崇拜激動不已。也沒多想。只能點了點頭。暗自決定。若是叔父因爲自己地任性而遷怒甄府。無論如何也要求情下來。?
雖然。衛總對自己地那個叔父充滿了敬畏。?
“那姐姐便隨我一同前去迎接叔父吧!若不是昨日被姐姐救下。我可卻沒機會再在這與姐姐長談呢!正好藉此機會。也讓叔父認識認識姐姐!”衛索性便也順勢拉住甄宓地手。直往外圍宿衛走去。?
甄宓微微有些掙扎。臉上微紅道。“姐姐不過女子。哪有資格拜見衛侯大人。還是弟弟自去便是……”?
“我家叔父卻從不在乎這些禮儀。你便不知道我那堂姐囂張跋扈。無法無天。都還不是我這叔父縱容出來地麼?若我那堂姐有姐姐一般柔順。安邑便該太平許多了!”衛撇了撇嘴。卻也不放手。依舊兀自拖住甄宓便小跑向外而去。“姐姐可走快些。若趕不及見叔父。便真該失禮了!”?
甄宓眼睛閃閃。心中意動。便也不在推搪了。自己如今也還不過是個女孩之身。若能通過眼前這個小弟接觸到衛寧。也並不算壞事。倒時候。便表現得正常一些。也該無事。?
見衛本來,而又聞得自家公子已到,那三十宿衛,當即便讓開了道路。早分出了十來人出府們列隊迎接。剩餘人,便帶着衛和甄宓隨後趕來。?
甄府門外。顯然隆重不已,府中上下有身份的人都不敢怠慢,紛紛出外恭候,僕從早講門庭掃得乾淨無比,一票人嘩啦啦的矗立,翹首以盼街角的盡頭。?
信都東市,倒也有幾家豪門居住在這裡,或是有人收到了衛寧要出訪甄府地消息,心中羨慕,有意要上前趁機攀附參拜,但又深恐唐突衝撞了衛寧,反惹不快。只能派家中親信悄悄獻媚的混跡在甄府迎接大隊中,微微表達了一下自家主人請求陪席的願望。?
顯然,衛寧弄得這一齣戲,讓不少豪門望族霎時間便對甄府改變了不少觀點,不管如何,衛寧能夠屈尊降貴來他們這個漸漸衰弱地甄氏府上,便代表了他們,有能夠和衛寧這個最高權利者搭上關係的路子。?
這便已經足夠震懾住所有人了,或嫉妒,或後悔,或羨慕,不過區區一場歡迎禮,卻讓甄府上下頓時揚眉吐氣了不少。?
衛寧慢條斯理的坐在馬車內,先讓人通知了甄府,車架行進的速度並不算快,也是爲了給他們一些準備的時間。同時,衛寧也有考慮,如今信都的局勢。?
當初在安邑開始推動的新政,在愚昧而頑固的舊觀念下,這些老舊的世族還抱着對土地地貪婪,衛寧的手段擺明的便是觸犯到士族的利益。雖然這只是衛寧觸犯的其中一項利益,但也是最讓那些老舊世族無法接受的其中一條。?
而如今新奪了河北之地,冀州的富饒當初可是穩居東漢十三州之首的,自然而然,這裡的世族對土地地控制慾更是不弱。?
要徹底將冀州和幽州收併入河東集團中,那麼冀州本土的世族必然是需要選擇一部分來拉攏的。既不能違背自己的意願,又不能將這些世家大族給徹底抹去,今日出行,陡然提到了甄氏一族,倒讓衛寧心中有了主意。?
衛寧卻不是心血來潮,倒是將甄氏當作了一個可以扶持的對象,而這個對象處於的蕭條衰敗時期。更是絕對不會放棄他這樣一個強橫的靠山。?
事實上,最讓衛寧心動地是,這個甄氏一族,卻不單單是一個豪門而已,他們對商業同樣並沒有多少排斥。若能夠通過扶持甄氏壯大,讓衆人在眼紅甄氏的利益地同時。會不會趨之若鶩??
“公子府到了!”忽而馬車一停,典韋那粗獷無比地嗓門霎時吼起,還有一絲驚訝,“嚯好多人吶!”?
衛寧撥開車門,剛探出頭來,便見到那甄府門外密密麻麻的站了不少人,彷彿整個甄府都來出迎了一般。?
“倒也識趣……呵呵!”衛寧笑着搖了搖頭,這才從近衛扶持下跳下馬車。?
整了整衣衫,典韋和太史慈各自收斂。警戒地在衛寧身後守衛,而兩百宿衛軍早已經開始將整個道路封鎖,圍攏得水泄不通。衛寧目光所及。人羣首位處,一名近二十六七歲地士子顯然便是甄府現任的家主,謹慎的扶持一華服婦人當即向衛寧緩緩迎來。?
“小人甄儼,民婦甄氏參見衛侯!在兩名甄府真正的主事者帶領下,身後十數名甄氏族人,當即彎腰,便要行跪拜大禮。?
以衛寧如今的身份地位,以及甄府無人有功名在身,正如同平民百姓見上位者一般。衛寧完全是能夠承受這樣的大禮。但畢竟是要給對方冀州望族身份,何況讓一個五六十歲的老太太當衆拜服,卻也是有些難看了。?
不待衆人跪拜,衛寧虛託一把,當即淡淡道,“不須如此多禮,我此來,不過是私行而已,也是爲我那個頑劣的侄兒而來!”?
甄府衆人見衛寧罷禮。也便順其自然,聞得衛寧出言,甄儼當即賠笑道,“此前,小人實不知小公子身份,若非衛侯傳訊知會,恐便多有怠慢……如今衛侯駕臨,實乃甄府蓬蓽生輝,還請衛侯移架。使小人能略盡地主之誼……!”?
衛寧微微一笑。“甄府乃信都望族,本侯也早有耳聞。如今此來,卻也備上了薄禮,也算是爲先生招待我那頑劣侄兒的謝意吧!”“來人衛寧輕輕揚了揚手,當即便有人從身後捧上兩個錦盒,“這兩對玉璧,還請莫要推搪!”?
以衛寧身份,送不過兩塊碧玉,倒卻也有些寒酸了,但卻也沒有人敢有絲毫譏誚,畢竟衛寧能夠親自前來,便已經是莫大殊榮,更何況送禮地重點,在送,而不在禮上,這區區一個表示,便是衛寧的善意,纔是無價之寶。?
那甄氏老夫人雖是甄府實際上的掌權者,但畢竟是婦人,對外也該讓自己兒子主事。甄儼忍住心頭喜色,沉穩地叫下人將兩個錦盒收下,這才恭敬彎腰,一攤手道,“府中已備好酒水,還請衛寧莫要推辭!請?
“叔父……”衛寧也不推辭,正要移步,卻聽得一聲弱弱的呼喚從人堆中傳了出來,卻是十來宿衛護住衛走了出來。?
顯然衛是敬畏衛寧無比的,加上自己偷溜出來,本身便有些底氣不足,神色也有些惶恐不安,垂着腦袋,慢慢走到衛寧身前,也不敢和衛寧直視。?
“哼!竟無視我禁令擅自外出,你還知道有我這個叔父!?”衛寧臉上霎時一冷,怒哼一聲道。倒讓衛臉色越發苦悶起來,只能在典韋擺弄下護住退到衛寧身旁,眼睛擔憂的看了看衛寧,再看了看人羣中的甄宓。?
而這個時候,衛寧的目光到不由自主的望向了衛出來的方向,那個瑟瑟站在人羣內,比衛略高半個頭的小女孩身上。?
眼睛上下打量起甄宓起來,十二歲地身體顯然已經開始發育,雖然漢服比較厚重,沒了幾分花哨嬌豔,但卻也不妨將含苞待放的女孩美麗展現出來。雖爲成熟,但只從那柔弱的俏臉,便能從其中看到日後傾國傾城的跡象。?
“好個洛神,好個甄姬!”衛寧暗自點了點頭,這纔對甄儼笑道,“莫非這便是我侄兒所來的真正根由?好個含苞待放的小美人!日後長成。若讓旁人瞧見,也不知道讓多少人癡迷喲!恩!不錯,不錯……”?
甄儼與甄母雙目相視,皆能從衛寧的話中聽出讚賞之意,再看衛寧臉上含笑,卻哪有適才半點不悅。不由心中大動,甚至甄儼臉上還浮出了一些激動的潮紅。?
不過,卻還沒有能夠猜測到衛寧真正的意思,也不敢造次,甄母慌忙賠笑道,“衛侯謬讚了……”?
“來兒,還不快拜見衛侯!”甄母連忙招了招手,對甄宓高聲呼喚道。?
甄宓自被衛拉扯一同出來,卻只是老實恭敬地混在甄府人羣內。不敢有絲毫怠慢造次的意思。事實上,她自小便熟聞天下英雄故事,衛寧二十多歲的傳奇也多是耳濡目染。此刻兩眼卻也早是時不時瞧瞧打量起衛寧着。?
“幼女甄宓,見過衛侯……”聞得母親呼喚,甄宓這才慌忙整了整衣衫,俏生生的上前幾步,作勢便要伏跪行禮。?
“呵呵,快起來吧!”衛寧也沒阻攔,等禮畢,這才又打量起甄宓起來,事實上。甄宓現在給衛寧的感覺便是,溫順,寧靜,正如同一個古典的柔弱美人,雖年紀尚有,便已有了那絲風情。?
加上那容貌地俏麗,卻讓衛甯越看越是覺得喜歡,回頭對甄儼笑道,“我若有子。便必然要讓他先下手,娶了回去呢,哈哈!”?
甄儼臉上幾乎忍不住便要喜笑顏開出來,慌忙道,“舍妹日後出閣能夠尋一戶良家便已是大幸之事,卻又哪有這般福分,能夠伺俸衛侯膝下……!”?
“哎!衛寧擺了擺手,這纔回頭瞥了一眼漸漸浮起喜色上臉的衛一眼,笑道。“卻也並非沒有這個可能喲……對嗎?兒!”?
衛卻是因爲感覺到自家叔父彷彿不是來找甄府麻煩。心頭剛鬆了口氣,驟然聞得衛寧發問。倒有些茫然,左看右看。?
“哈哈!”衛寧自然知道,這還是年紀尚有,情竇未完全展開的表現了,恐怕自己這個侄兒都不知道那絲好感到底是什麼東西呢,哈哈一笑,衛寧擺了擺手,“也罷!先入府再說,入府再說!”?
說到此處,衛寧便輕輕敲了一下衛地腦袋,道,“你且可先去陪同甄宓,昨日和今日之事,等回府我便在收拾你!”?
衛揉了揉腦袋,卻也不覺得疼痛,歡天喜地地便跑上前拉着甄宓的手跟隨着衛寧入了府中。?
“姐姐,你看我叔父身後左側那個,便是我河東第一大將,也是和我叔父以兄弟相稱地典韋,我叔父身邊的五百宿衛便由他統領,還有,當初袁紹麾下什麼四庭柱,便有兩人死在典叔父手上呢!而右邊那個,喚作太史慈,雖是新投河東,但隨我叔父大敗袁紹,可建下了赫赫武功,據說,他的武藝卻也不在我河東四大猛將之下呢!”衛寧在和甄儼閒談地時候,衛便躲在後面,拉着甄宓指指點點,自豪無比道。?
甄宓眼睛自然而然的順着眼睛看去,河北四庭柱顏良文丑等人享譽整個信都久矣,人常言猛不可擋,尤其顏良文丑以前幾乎都是河北猛士的標誌了。卻不想竟都被那個看上去凶神惡煞地所斬殺,河東能得這樣的猛士,怪不得能有如此聲威。?
到了現在,甄宓忽而才覺得比起當初河北名聲無二的四庭柱都被河東斬殺,那河東的勇士又該強大到什麼地步呢!?
而那雙靈動的眼睛卻是時不時打量起跟隨在衛寧身邊的那上百宿衛,便是如此年幼也能感覺到這些兵馬的力量,以自己家族的護院家將相比,恐怕也不過是老虎對上綿羊一般了。?
不知道什麼時候,心頭微微有些激動,能夠感覺到,四周所有人那崇拜,敬畏,卑微的心理變化,而讓這些平日裡自覺高高在上地他們顫抖,懼怕的,卻是那個看上去比起自己兄長都要年輕的白衫少侯。?
出身名門,自然能夠體會到那股高高在上的感覺。而便是這樣,即便是冀州上等的門閥,面對這衛氏一族,都只能低下高傲的頭顱,甚至連身邊這個比她還小三四歲的小孩都不敢得罪。衛氏一族的地位和權力,不禁也讓小小地甄宓渴望不已。爲什麼……她不能成爲這其中地一員,得到那高高在上,讓所有人都只能仰視的位子??
記得自己的母親說過,在她出身起,便有相士爲她預言過,只道她日後必當貴不可言,而漸漸長成,她也對自己的樣貌有了深刻的體會,擁有足夠自傲地本錢。心,便也絕對不會甘於如同普通女子一般平淡。?
“姐姐?……姐姐?”衛忽而發現自己身後牽引的甄宓似乎渾然沒有在聽他的話,倒不由有些不滿了。當即便出聲呼喚起來。?
“哦恩?哦!呵呵……姐姐走神了呢!”甄宓這才慌忙從自己的神遊物外重新回過神來,對衛地不滿輕笑道,“倒是姐姐卻是從沒想過能夠見到衛侯這樣地大英雄,有些發呆了!”?
“嘿嘿!我叔父自然是天下間最大的英雄……不過嘛,適才我聽叔父對姐姐也頗爲喜歡,倒是日後,姐姐也大可來尋我呢!”衛得意地一笑,當即道。?
“今日,也不過是因爲你。衛侯方來我甄府上,就算有昨日我相救你的恩情,若能提攜二哥一把重入仕途便已經算是恩賜了,以甄氏和衛氏地位如此懸殊……日後還哪可能還有交集?”甄宓搖了搖頭,心頭只能黯然。?
等及衛寧等人入了正堂,甄儼請他坐了主位,有資格地人各自陪同入席,衛寧卻見衛和甄宓在那竊竊私語,心中念頭卻也堅定了不少。?
事實上。從剛纔看來,甄儼雖然還沒達到一個真正良才的地步,但談吐,氣度卻也算是不俗,以他的能力,恐怕是掌握不住一州政事,但若是一郡太守,或許還能勉強勝任。?
雖然知道這個亂世中人才鼎盛,但衛寧也不認爲隨便逛逛都能找到良才美玉。但。甄府地一些理念,倒算是真正讓衛寧覺得很對胃口。?
甄氏一族不比別加。倒更類似於江南士族一般,對商業並不排斥,反而在信都中還多有商號產業,家族財富多半都出自商賈而來。別家就算要行商事,也是避諱讓人代爲處理,而決然不會將家族堂堂正正的出面管理,而甄府倒沒有如此虛僞。?
這在北方士族中是相當少見的。?
衛寧和甄儼一談,偶爾試探着露出一些新奇的見解,卻並沒見甄儼有絲毫不惑,甚至還引申足可接上衛寧的話風,可見甄氏對固有老舊的一些家族觀念也並沒有秉持下去。?
一個衰敗,但是內地裡充滿朝氣的家族。這是衛寧對甄府的評價,事實上,衛寧覺得,或許甄府如今的衰敗,恐怕恰恰是因爲對思想地開放而受到那些老舊世家的打壓而成的。假若讓他們舉族遷徙到南方,恐怕能如魚得水,再興家族之業。?
衛寧似乎覺得自己這一趟並沒有白來,收穫倒讓他喜出望外了。雖然甄氏同樣也有老舊世族的一些保守觀念,但比起那些腐朽的世家來說,甄氏顯然還沒有讓衛寧失望,更別提,自己竟還能見到那個日後貴爲一朝皇后的小洛神呢。?
“我聞甄儼先生曾任高定功曹?”衛寧和甄儼一陣攀談下來,忽而捧起茶盞抿了一口問道。?
甄儼心中彷彿一陣重鼓敲響,手一抖險些將茶盞也打翻,臉上已經浮起了些微的激動,不過是強忍而已,“小人此前卻曾在安定任職,不過……如今卻已被革職賦閒在家……”?
“哦?可惜了!”衛寧搖了搖頭,只嘆了一下,卻沒有下一句話的表示,卻讓剛纔甄儼剛纔欣喜不已的心情霎時冷了不少,“我聞甄府在信都頗有產業,還是甄氏族人親自打點,可有此事?”?
甄儼微微一愣,猶豫了一下,老實尷尬道,“族中行商微搏利潤……商道雖是賤末之流,不過我甄氏頗少田土,府中用度不少,唯有出此下策……”?
士農工商,以士身份行商道。在冀州便多爲人嘲笑,如今被衛寧驟然點破,甄儼地心越發忐忑,生恐衛寧覺得甄氏羞恥而揮袖而去。?
“呵呵,那若有人以田資換甄府商產,先生可願交換?”衛寧微微一笑。驀然問道。?
“呃……”甄儼摸不準衛寧的態度了,半晌才道,“商產盈利比田產更巨,但終究只是卑業,若有此事,小人自當歡喜應允!”?
“既盈利甚巨,何不以錢帛買田?”衛寧不解又問道。?
甄儼額頭已經微微浮起一絲汗水,看着衛寧那平靜的神色,一咬道。“冀州大族有資皆買賣田地,商道卻無大族插手,甄氏於其中算是一家獨大。卻是貪心了……”?
說道此處,甄儼彷彿下定了決心般對衛寧道,“既是衛侯指點,小人這便讓府中族人將產業送賣!”?
“哈哈!我何時說要讓甄府賣掉產業了?”衛寧驀然一笑道,“我河東衛氏也亦插手商業,豈會不知其於家族重利?”?
甄儼一愣,試探道,“衛侯此言……?”?
“我倒想問問你,一家獨大。所謂米鹽茶酒價高價低爲一家獨斷,是否爲亂民生?”衛寧不置可否,卻轉而一問。?
“衛侯莫要誤會,甄府行商,卻從未做過如此卑劣之事!”甄儼大驚,衛寧將話風轉到政治上面來,卻是不敢再馬虎半分了。?
“我也未有責怪之意,卻是有感而發而已!”衛寧寬慰的擺了擺手,接着道。“我衛氏亦行商,深知其中利弊,若一家獨大把持,難免有貪心之輩,行此劣勢,便常思,商道利多,若有幾家,十家。百家相互制衡。便少了許多顧慮!”?
衛寧搖了搖頭,轉眼看着甄儼。道,“這行商,總歸是比田產蓄農來得錢糧多上不少,卻不知你可能爲我出一計,讓這冀州商道再繁榮幾分?”?
甄儼卻能從衛寧的眼睛中看出並沒有戲弄他的意思,聽衛寧三番五次提到河東也入商道,反而輕鬆不少,甄儼想了想,半晌才猶豫道,“商能鉅富,卻實乃人之所棄,一人敢冒世人所責所蔑,必然可聚財無數。這,天下仕宦又如何不知?只不過,商人地位卑賤,爲士族所不能容,但商道之利又頗惹人垂涎,是以,冀州諸世家雖明裡不若我甄氏親自出面,實則也暗中操控人手行商……”?
說道此處,甄儼一咬牙,看着衛寧道,“衛侯既言衛門亦行商道,恕小人揣測,衛侯必然不如其餘人視商道爲末流。如此,何不出言,或尋一冀州商人借其人脈,共盈河北之商?既如此,有衛侯之名引頭,衛侯之勢做餌,一可光明正大的逐利,二又可與衛侯交好,則必使冀州世家趨之若鶩!”?
“這便是讓我犧牲自己的名譽,憑藉自己的權勢來弄這件事了?”衛寧心中微動,倒看甄儼惶恐不安地模樣,微微一笑,“呵呵,此計卻也不錯!”?
甄儼見衛寧溫和一笑,心中稍安一些,事實上,剛纔說出這些話來,便已經做好了觸怒衛寧地打算,自古上位者多愛惜名聲,如此勸誡對方堂而皇之的操辦商業這個低等地事情,不異於真給對方難堪了。?
本來甄儼是摸不準衛寧剛纔提出商業這些東西的意思,實在是被逼的不行,也是一時頭昏而魯莽了,等現在想起,反而後悔不迭。?
“不錯,不錯……此行所來,卻真是來對了!”衛寧看着甄儼,又倒多了一分評價。?
事實上,衛寧曾經在安邑便試圖用過剛纔甄儼地意見來激勵商業的發展,讓商業擺正地位,甚至原本也計劃着在觸犯到士族利益的同時,將他們的目光吸引到商道上面來。?
但,在他治下,真正有影響力的家族根本就對商業蔑視不已,根本就沒給衛寧找到任何一個分量的突破口,而小家族固然樂意得到衛寧的扶持而上位,但畢竟是需要花費許多事情培養。?
而如今,將冀州控制在河東版圖之內,遲早也將會推動新政施放的,自然也就會觸犯到了冀州本土士族的利益。尤其在現在河北初平,並不穩固地情況下,讓衛寧左右爲難。?
卻沒想到,自己那個侄子一個任性,便讓他得到的驚喜接踵而來。不禁久尋不得的突破口就在眼前,難能可貴地是,甄氏一族的影響力還未徹底衰敗下去,尤其,他們迫切地需要得到自己扶持……?
對於所謂的虛名,衛寧根本就沒有半點在意。若等自己成事,將商道正名之後,自己又豈會受人污衊?更何況,范蠡,子貢不依舊爲後人津津樂道?顯然,有了甄氏的帶頭作用,即便不可能一下子讓衛寧得到足夠的回報和期望,有了一個開始顯然,也是好的。?
而如今擺放在衛寧面前的。還有甄氏地位並不夠地問題,顯然,衛寧這個時候已經下定決心。要好好地扶持甄氏一族一把了!最起碼,也要讓他成爲冀州數一數二的大世家!?
衛寧瞥了一眼還在大堂偏角處和甄宓聊得甚歡的衛,呼道,“兒!過來!”?
正堂裡本是大人在那攀談,衛雖然躲在偏角卻也本不合適,但他身份特殊,衛寧也沒絲毫不悅,自然也不敢有人將他呵斥出去。?
而這個時候衛寧一聲呼喚,倒讓所有人將眼光投了過去。?
衛本以爲自己叔父和甄府大人談話。沒自己什麼事,若老老實實的站在衛寧身邊,卻也覺得無聊疲乏,倒不如和甄宓在角落裡談天說地,只將衛寧早前告訴他的天下奇聞博談給甄宓說得眉飛色舞,只讓後者兩眼迷濛聽得津津有味,時而捂嘴驚歎。?
此刻,衛寧的呼喚,讓衛條件性的便僵直身體站好。老老實實的走了過去,低聲詢道,“叔父……有何要事?”?
回話是回話了,但衛顯然更想回去和甄宓呆在一起,衛寧不禁氣惱暗罵,“臭小子,那甄宓長大固然美貌,但現在都還麼徹底長成,就這般留念。真沒出息!”?
微微呼了口氣。衛寧這纔出聲問道,“你是不是很喜歡甄宓?”?
“喜歡?”衛一愣。倒不知道衛寧地內涵深意,只點了點頭道,“恩!兒很喜歡甄宓姐姐!”?
衛寧滿意地一笑,“姐姐?恩……不錯,不錯,姐弟戀也不……呃!?咳咳!”?
咳嗽了一聲,衛寧便問道,“那我便讓將她一同接往河東如何?”?
“真的麼!?”衛一聲驚呼,臉上歡喜地看着衛寧,但卻是想到了什麼,看了看甄儼,卻是有些頹喪,“甄宓姐姐終究是甄府小姐,信都與河東相隔甚遠,豈不是讓姐姐與她母親相隔兩地,多了不少相思之苦……”?
“恩?這小子竟然會有這樣的想法?果然長大了!”衛寧心中大驚,沒想到平日裡自覺高人一等的侄子終於學會爲別人考慮了。?
“不妨,不妨!”衛寧心中寬慰,心情大好,這才側過頭來對甄儼,以及甄氏老主母道,“我膝下有一女,被我寵溺冠了,倒是頗爲頑劣,我看宓兒性子溫和,氣質端淑,若能使宓兒與我女兒相伴,使她改改性子便好了……而我這侄子與貴府千金,甚是談得來,加上本侯對宓兒倒也是喜歡得緊,卻不知道老夫人和先生,可否讓宓小姐去我河東衛府小住一段時日?”?
甄府老主母雖陪同入席,但卻沒有發幾句話來,一直讓甄儼做主攀談,但此時此刻,聞得衛寧的話,不單單是他們兩個人,便是府中其餘甄氏主人,眼中都泛起一片金光閃耀,不約而同的都將目光放在了甄宓身上。?
這代表了什麼?將一個女孩接到府中陪伴女兒,甚至自己的侄子,這不代表直接便與衛氏搭上了關係?甚至搞不好……未來,甄宓甚至可能成爲衛府的女主人!就算成了不了,和衛寧地獨女成爲閨中密友,也絕對是天大地好事!?
一下子,甄宓地地位便提高了無數,這幾乎便已經確定了是和河東衛氏連接地橋樑了,甚至可能是甄氏一族飛黃騰達的良機!莫非……這一次,便應驗了甄宓小時候,那相士所預言的,未來貴不可言??
“衛侯能夠看上宓兒,乃是宓兒的福氣,我等爲宓兒高興還來不及,又怎敢推脫?”甄府老主母難以掩飾自己的激動。當即回道。?
衛寧大笑,這纔對偏角處的甄宓招了招手,呼喚道,“宓兒,過來!”?
甄宓自然聽到了衛寧剛纔的話,眼睛裡充滿了迷茫。事實上。她知道,若能去河東,日後自己的地位將迥然不同,陪伴衛府千金,便算是融入了河東最頂級地圈子裡,對於自己,對於甄氏,都是天降的良機。?
但真的要遠隔千山,離開故土。離開家族,離開母兄嗎??
聽到衛寧的召喚,甄宓卻沒有了剛纔活潑。茫然的移動腳步,走到衛寧的身前,恭敬道,“衛侯……”?
“哈哈!不用這般生疏,日後,你大可如兒一般,喚我一聲叔父便可!”衛寧哈哈一笑,道,“既然你母親已經應允了。便不知道,你願不願意隨我去河東呢?”?
甄宓看着衛寧,再看了看自己老母希冀地目光,咬了咬嘴脣,終究點頭道,“宓兒願意!”?
“好,好,好!我今日前來,並沒準備什麼見面禮。便以此物相贈給你了!”衛寧伸手從腰間探去,從玉帶上卸下一塊晶瑩剔透的碧玉,便將它遞到甄宓的手中。?
甄宓乖巧地道謝接過,看手中碧玉,精緻地雕琢乃是出自河東最頂級的玉匠之手,正中正刻一個衛字,龍飛鳳舞,活靈活現。?
她本以爲這不過只是衛寧隨身地一個配飾,不以爲意。卻聽得身邊衛驚呼一聲。眼睛奇怪的看着她,等擡起頭來。才發現剛纔衛所言與衛寧親若兄弟的那個魁梧大將也是驚愕地看着她……或者說是看着她手上的那塊玉佩。?
“甄宓姐姐!你可要收好這塊碧玉呢……那中間的衛字乃是我父親地筆跡,衛府中,只有衛氏親眷纔有資格佩戴。你這塊碧玉拿在河東,別人便知道你是我衛府中人,無人敢怠慢了!”衛挪步靠近甄宓一番解釋,末了又低聲道,“總之這塊碧玉還有很多作用,你可要收好了……我那堂姐就老拿這東西去戲弄別人……”?
甄宓心中大驚,怎卻不知道手上這塊看上去沒什麼的玉佩竟然還有這樣的價值,不由得小手一抖,都險些將它掉落地上。?
看着衛寧,甄宓張開小嘴便要道,“衛侯……”?
“恩?還叫衛侯!?”衛寧一皺頭,輕笑打斷道。?
甄宓小臉一紅,彆扭半晌,才輕聲道,“叔父……這玉佩太貴重,宓兒終究是外人,怎可……收下如此貴重之物!還請……叔父收回吧!”?
說完,甄宓便紅着臉將碧玉雙手托起,恭敬的攤到衛寧的身前。?
事實上,剛纔衛的解釋堂中靠近的都聽得清楚,都不知道衛寧竟然如此重視甄宓,看着那塊打上了權勢兩字標籤的小玉佩,心中激動不已。?
衛寧暗自點了點頭,既然知道了這塊玉佩的重要性,卻還能夠如此淡定,卻也實屬難得。?
“你既然要去我衛府,拿在身上也並無不可……何況,你也叫我叔父,此物正該配你!呵呵……你地兩位姨娘,卻也有這麼一塊碧玉呢!”衛寧微微一笑,伸手將玉佩推了回去,道,“何況,你也未必不能真正成爲我衛氏之人,對麼?兒!”?
這樣暗示性的話,已經說得如此明白,衛不明白,但甄府衆人卻已經激動難耐。甄氏老主母強忍着激動,勸道,“宓兒,既然衛侯如此擡愛,你便收下吧,若再推搪,反而失禮!”?
甄宓自然也聽出了衛寧的弦外之音,不由臉上通紅,也只能柔順的點了點頭,將玉佩收入懷中,水靈的眼睛看了看身邊的衛,卻不知道想着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