並不是所有人都願意跟隨呂布,尤其在得知他的目標之後,更只有不過區區百來人追隨在他身邊。
呂布沒有強讓那另外的四百多山賊徵用,兀自便領了龔都等百來號人,往北面而去。
事實上,或許在遇見龔都這羣山賊之前,呂布還有苟且或者是忍耐再起東山的想法,但在此時此刻,呂布卻是重新回到了當初在幷州時候的心態。
所謂的名聲,權勢,在他南下以來,幾乎無時無刻不是熱切的投身入內,本來的英雄之心,已經變得模模糊糊,彷彿只是爲了征戰而征戰,甚至不惜造成歷城的慘景,都已經麻木不仁。
那一刻,呂布卻是終於寧靜下來了自己暴躁的心情,甚至恍然記憶起,自己可恥的行爲。
他竟逃了!拋妻棄子的逃了!離棄部曲逃了!
若是以前,他可能做出這樣的行爲嗎?毫無疑問,若在以前,他寧可衝冠一怒爲紅顏,寧可決戰以求死,也決然不會像這般懦弱。
所以,重新恢復了心境的呂布,已經不想逃了,甚至彷彿也厭棄了則無窮無盡的逃命。
他的目標,便是河內,那裡有他的妻兒,或許還能夠趕在前頭,見上最後一面,又或者……那裡將會是他的終點。
他不想逃了,他是呂布,他已經只求一場轟轟烈烈的廝殺,爲他的人生,在最後的結束點上,留下一抹鮮豔的筆墨。
河東,很強大,輸給這樣一個敵人,並不會辱沒於他。
有了龔都打家劫舍得來地錢糧。呂布花費了半個月時間調理好身子。又勉強讓赤兔重新恢復了不少體力。便迫不及待地帶着龔都直接向北面而去。
沿路上。呂布並沒有再導演一次歷城地慘景。只是小心翼翼地躲開了沿路鄉鎮。蜿蜿蜒蜒直指河內。
而這個時候。衛寧已經率領地四萬兵馬抵達了河內城中。
先前。朝歌一戰。大敗袁紹十數萬兵馬。除了少量投降士兵外。大部分地降卒都囚禁看管在朝歌。牧野一帶。啓用這些降卒分散。以工代勞修繕朝歌。鄴城等地地城池水利。直接等到衛寧將整個河北統一之後。這些戰俘才得以返鄉。而冀南一帶。經過近十萬人修繕。倒也勉強恢復了一些戰前地元氣。
大軍所過之處。從當初地烽火連天。四野遍地流民餓殍。倒多了幾分祥和。
戰爭賜給了所有人痛苦和血淚。但同樣。何嘗不也是讓人更加堅強。尤其。有這麼一個民族。他飽經磨礪。但從來。不會因爲戰爭而低下頭顱。只會在血與火中。依舊驕傲而堅韌地挺了過來。這樣一個可愛地民族。他們就是有這樣一雙勤勞地手。
或許,這應該是一個民族賴以生存下去的品質,同樣,衛寧覺得,自己有義務將這樣一個民族帶到巔峰,將未來可能出現的任何蠻夷南下的可能,所掐滅。
大軍娓娓踏入了河內城池之中,衛與甄宓趴在那屬於兩人的小巧馬車之中。將腦袋探出四野觀望。
他還記得,當初衛寧嚴肅的讓他記住從河東到河內的那片寧靜畫面,卻在河內北上開始,見過了太多的慘景。路邊的屍體有多少餓死,又有多少壞於疾病,更有無數人,死在兵政地苛刻,又或是戰亂必然伴隨帶來的賊禍。
而朝歌城外,近數十里起。數十萬兵馬的大戰。只便是戰死地鮮血,便幾乎染紅了整個漳河的上游。甚至一度到了鄴城,漳河的中段也能看到那依稀未曾散盡的殷紅。
七八歲的孩童,又如何見識過這般慘烈的畫面。當初對戰爭的憧憬,到了此時此刻,纔有了深刻的體悟。或許,他在此前會崇拜典韋,崇拜黃忠,崇拜河東任何一個戰功赫赫的大將,但見識過真正地戰爭,他才知道,這其中到底有多少辛酸。
衛寧交會了他一個道理,戰爭不能輕易打開,否則必然讓局勢動盪,讓百姓流離,讓無數人,不管士兵,不管平民,都爲這場戰爭而死去。
但是,當戰爭必不可免的來臨時,你卻不能退縮,勇敢的舉起兵器,不出則已,一出,即便不能做到一舉潰敵,也要打痛你的敵人,讓他們再不敢小覷!
最起碼,你有義務,保護你的子民,在身後不會因爲戰火的覆蓋,而成爲這般慘景。禦敵於國門之外,戰不進本土之地,禍不殃己方之民。
你永遠也應該成爲進攻的一方,就算防守,也絕對不能輕易的放棄任何一塊土地,因爲,那裡,有你的子民!
對於衛寧地話,衛從不敢馬虎大意,因爲,不知道什麼時候,衛寧就會突然詢問,也不知道什麼時候,衛寧會讓他闡述講解。
在身體力行下,見識過冀州因爲戰爭的蕭條和悲慘,對戰爭更深層次上的接觸,似乎已經讓衛更成熟了一些。
至少,在這個時候,他還能夠慶幸,甚至發自內心的歡悅,看着河內城中,歡天喜地的百姓,以及慶祝河東大勝而回的驕傲。
這樣一支軍隊,這樣一個統一北方的霸主,他越加強大,也便越加代表了治下百姓的安定生活。
河內,在當初是與河東並稱的三河之一,自然也是比較富庶地地方,雖不及如今地河東,但經過了無數年的安定發展,比起自黃巾起義開始戰亂不斷地冀州任何一個城池都要繁榮了許多,即便是鄴城和信都這兩個冀州有名的城池都不遑多讓。
沒有踏出過家門半步,最多也就是在城外溜達過一兩次,甄宓那雙水靈靈的眼睛,好奇而充滿期待的看着沿路街道中夾道歡迎的百姓,還能從高大的樓亭看到這個城池的繁榮。
河內都已如此了,那作爲大漢新都的安邑,又該達到什麼程度呢?要說起來,曾經呆在信都甄府內,甄宓酷愛讀書。但見識終究是沒能上去,可以說,自從出了信都以來,所見所聞,所思所想,遠遠超出了她自懵懂起的所有見聞。
天下之大。卻不是這樣一個小丫頭可以輕易想象的。
四萬大軍有三萬兵馬屯兵外城,剩餘人加固各門防守,衛寧臨時任命地河內太守恭恭敬敬的將他迎入了城中。
顯然,對於河內如今安定,並沒有因爲戰亂而影響到的民生經濟局面,衛寧對這個從寒門提拔上來的士子卻頗爲有些讚賞。
事實上,衛寧已經肯定了他的才能,不過還需要讓他知道另外一個迫切需要知道的消息,才能決定這個太守是否能夠繼續幹下去。
張遼。張,高順,以及其餘從戰場上被擒拿下來地武將。都從朝歌戰場上接到了後方。衛寧自然是不希望這些人物出了什麼差池和閃失,畢竟,任何一個人都是名震天下的人物,千軍易得,一將難求,更別提還是文武兼備的大將!
牢門噶然打開,讓這個新建囚牢中關押的人物都錯愕的是,進來的人一身白袍錦服,那頭上的金冠。腰纏的玉帶,以及看上去偏白略有血色的臉龐,還有瘦弱不堪地身體,都毫無疑問的表明了來者身份!
衛寧到達河東了!
從牢房中短暫的沉默開始,很快便響起了各個囚犯地聲音。
“哈哈衛寧小兒,你終於來了!將爺爺囚禁在這裡幹嘛,要殺便殺,何不給個痛快?”
“衛寧匹夫!雖敗我河北,日後必然有天下諸侯也讓你品嚐今日之恥!”
“莫要讓我出去。否則,我必殺你!”
半年時間,部分對袁紹死忠而心存死志的人,已經對囚牢而毫無自由的生活而再也忍受不了,而他們的待遇以及心性,註定無法得到和張遼等三人的規格。
言語間的刺激,只求衛寧能夠給個痛快,但怨毒之色,卻是毫不掩飾。
“衛侯!我等願投降。願投降
“放我們出去
“我還不想死……”
除了這少量求死之人的怒罵。呵斥,詛咒。但更多的卻也是一片投降的聲音,事實上,衛寧當初交代地讓人看管他們,卻沒有授予太守納降的權利,即便不少人早便受不了囚困的折磨而服軟,河內太守也不敢擅自將這批人釋放出來。
唯一讓他可以決斷的也只是那三個特殊的人物罷了。
“閉嘴一聲爆喝響起,那羣人隔着柵欄方看清了衛寧身後那個魁梧壯碩的大漢,自然不難認出典韋的身份。
頓時,除了那羣心存死志的人還在怒罵外,那些討饒投降的人,也霎時沒了聲音,一個先殺顏良,後殺文丑地猛人在此,他們這些爭先恐後要投降的傢伙們又哪敢招惹?
倒是典韋覺得那羣想自殺的傢伙實在聒噪,當即便讓牢獄長打開牢門,充滿猙獰笑容的兇惡臉龐很快便讓那個剛纔還膽氣十足的傢伙充滿了恐懼和絕望,反而是一聲聲淒厲的慘叫不絕於耳。
手指,四肢,肋骨,不知道被典韋活生生踩斷了幾根,也不知道七孔流血,還是死是活,牆壁上一片血淋淋都是那剛纔叫囂不已的敗將所留下。很是悽慘。
衛寧倒並不在意那些人的詛咒和辱罵,反正這些人也並沒有什麼價值,便是將他們全殺了,自己也不會皺多少眉頭,不過……典韋的怒火下,委實弄得有些血淋淋了。
倒也是這兇惡地手段,一下子便震懾住了其餘還在張口怒罵地傢伙們,頓時驚若寒蟬,不敢再言語。
整個囚牢終於安靜了下來,縱然那些剛纔還氣焰囂張不已的傢伙,也只能聽得那剛纔被典韋一頓虐打地傢伙痛苦的呻吟聲,他們想求死不錯,卻不想在死前,還受這樣的暴虐。
倒是典韋那兇光赫赫的眼神掃過,無人不是手腳冰涼。
衛寧擺了擺手,很快那牢獄長便將衛寧帶到了那三座特殊的牢房。大門噶然而開,隨着牢獄長的推門而入,一名男子,安安靜靜的坐在案几前,卻是等候了衛寧許久。
“張將軍……這裡可還住的慣嗎?”衛寧拱手淡淡行了一禮。
張撇了一眼衛寧身後地典韋和太史慈,這才炯炯有神的看着衛寧。驀然淡笑道,“這裡每日有酒有肉,有書可讀,又有什麼住的不慣的?”
“我便直話直說了!袁紹如已經戰敗身死,張將軍,我需要你的幫助!”衛寧擺了擺手,擋住了典韋和太史慈也要上前的意思,便直接走到張身前,盤膝對坐。兩隻眼睛炯炯有神地盯着張,肅然道,“將軍之才。在河北我便多有耳聞,雖慕名久矣,但奈何將軍卻投身在袁紹麾下,心中自是頗爲遺憾!但袁紹其人,若能善用將軍這等良才,又豈會敗於我手……我自是爲將軍明珠暗投而惋惜!”
衛寧不過與張一步之距,張只需一擊,便可以輕易將這個天下間最有權勢的男人所擒住,不但可以爲袁紹報仇雪恨。同樣,也可以作爲出逃的籌碼。
但張並沒有動,他敬佩衛寧這樣一個明明文弱但膽氣十足的品行。
“袁公不能善用我河北英傑之才,莫非衛侯就能?”張戲謔的一笑,不置可否。
“我能!”本以爲衛寧有所反駁,但卻只是一聲毫不猶豫的淡然回話,反而讓張微微一愣。
衛寧的眼睛裡,沒有絲毫的作僞,彷彿真的能夠看破他地才華。甚至他能夠達到的成就,清澈而堅定,卻讓張一陣心慌失措。
“衛侯果然好自信!”張深深吸了口氣,臉色終於開始緩緩肅然起來,驀然道,“張不過戰敗之將,本能得衛侯所看重,如此禮待,便知衛侯求賢若渴。若能投衛侯麾下。實則我輩之幸。張亦非愚忠之人,自知衛侯多善用人。本該效犬馬之勞……”
“但……”說道此處,張眼睛泛過一絲殺氣,只讓衛寧身後太史慈和典韋臉色大變便要上前,卻被衛寧揮手所阻,“但!我有好友兄弟,榮辱與共,名喚高覽,卻爲劉備二弟關羽所殺……!張若不殺他報仇,又豈能告慰我兄弟在天之靈!”
“而這關羽本是劉備義弟,劉備卻乃是衛侯麾下……遲遲不肯投降,便是爲了等候衛寧親來,求衛侯親自爲我解惑!”張眼睛緊緊盯着衛寧,道,“我知道我若就這樣投降了衛侯,日後必然是會以衛侯軍命行事,若是君命不殺關羽,雖不甘,我也只能遵從,但如今未降,我還有決定的機會提出這個請求!”
衛寧沒想到張竟然會如此看重高覽,竟然不惜以這個作爲要挾投誠地條件,他自是知道每個絕代人物總歸有不少傲氣,卻不知道明明身爲敗軍之將,階下之囚,卻還能有這樣的決心。
或是衛寧不答應,張便只是求死而已了吧。
“張你太放肆了!”衛寧還沒接話,身後的太史慈已然暴怒不已,不單單張這個敗軍之將竟然還敢在衛寧面前提出要求,讓他投降給足了臉面已經是衛寧的寬宏大量,竟還如此得寸進尺。同樣,劉備對太史慈卻也有知遇之恩,太史慈又如何能忍受張如此出言不遜。
一時間氣氛倒頗爲有些冰冷。
張卻渾然沒有搭理太史慈,眼睛卻依舊死死盯着衛寧,等候着答覆。
驀而……衛寧哈哈一笑,迴轉頭來,對太史慈出聲道,“子義以爲劉玄德是甘願久居人下者否?”
太史慈微微一愣,想起劉備口中的壯志,終究是一陣苦笑。
是的……當初能夠讓他折服,何嘗不也是因爲劉備身上有那股不願意認輸的氣質,那種鴻鵠之志他又何嘗體味不到?
劉備卻始終不可能成爲別人所能駕馭的存在……
“我從不認爲自己有能力讓劉玄德歸附我河東,我也不知道在如今的天下格局中,劉備日後還會不會有所成就,但……不瞞子義,劉備註定將會是我河東地敵人,但前提是……他不會率先反我!但若稍有端倪跡象,我必會以雷霆之姿,全力將其撲滅!”衛寧驀然沉聲道。顯然,已經表露出了決心。
是的,現在劉備明面上是歸附於他河東的,他河東自然不可能擅自動手,背上不義之名。
太史慈嘴角的苦澀越來越濃,他最害怕的一點。沒想到,還是爲衛寧所戳破。劉備是如此弱小,河東是如此強大,劉備待他不薄,衛寧何嘗又虧待過他?太史慈夾在兩邊,左右搖擺,但不得不承認,很早前,他卻也已經適應了現在地生活。
可是日後若與劉備相爭。他又將處於什麼樣的地位……?
所以,太史慈沉默了。
衛寧回過頭來,盯着張。卻也不再言語。
緩緩的,張站起身來,退後一步,當即半跪着地,高聲道,“衛侯知遇之恩,張願爲衛侯效犬馬之勞!”
“好!衛寧起身,緩緩將張扶起,終於浮出一絲喜色。“有將軍之助,我河東必當更加強盛!哈哈!”
“恭喜公子,嘿嘿……”典韋咧嘴一笑,卻也是對着張虛空抱拳行了一禮。不比太史慈,張竟然冒着觸怒衛寧被殺的可能也要爲高覽這個至交好友報仇,倒頗附和典韋地胃口,對張也多了幾分好感。
倒是太史慈和張終於還是不對路起來,一個親劉備,一個惡劉備。一個與關羽交情不錯,一個誓殺關羽,火藥味倒頗爲濃烈。
衛寧搖了搖頭,當即便差人取來備好的衣袍送到張身上,這便直接引了張出了牢門,向着第二間牢房走去。
等牢獄長打開牢門地時候,裡面那個人,卻也如同張一般,顯然等候多時。
從衛寧入內。到典韋。太史慈,張進來。張遼的眼睛一一從四人身上掃過,最後將目光停放在剛換了外袍的張身上,微微笑道,“這位便該是張將軍了吧……當初朝歌城外,我隸屬溫侯麾下,雖聞將軍之名,卻不曾見過將軍,今日相見,果是氣度不凡,難怪……能得衛侯如此禮待!”
說話間,張遼已經將目光重新放回了衛寧的身上,微微欠身行禮道,“見過衛侯!”
“呵呵……七年前,我與張遼將軍有過一面之緣,也是早有心求將軍相助,奈何將軍卻是追隨溫侯南征北討,實乃心中憾事!”衛寧微微一笑,也是自顧自走到張遼跟前,盤膝而坐。
“七年前……唉,如今已是物是人非。七年前,衛侯還隨同楊奉將軍南下與丁老將軍共同驅逐董卓,七年後,末將卻是以戰敗之身,與衛侯相見了!”張遼似乎也很感懷這七年間顛沛流離,有成功過,但更多的卻是失敗。
“我知道衛侯的來意,我也厭倦了這樣東奔西跑的日子,也厭倦了數年時間地一無所獲,同樣……我也似乎終於明白,溫侯並不是我想想中地那麼完美,雖然,這個道理,從一開始,我便明白地……”張遼看了衛寧一眼,不由苦笑一聲。
“呂布卻是人中龍鳳,但最多隻爲梟雄,而不是霸主,這個時代,一個能夠審時度勢地智者,再孱弱也可以稱霸一方,但一個無謀的絕世猛將,再無敵,也只能毫無建樹!”衛寧點了點頭,出言惋惜道,“可惜,這樣地人物,永遠都不可能接受成爲人下的角色……”
“末將明白這個道理,已經晚了!”張遼唏噓一聲,驀然道,“但是……末將雖在溫侯麾下南征北討,但卻毫無過人建樹,也無驕人戰績,卻不知道衛侯爲何如此看重於末將?”
彷彿兩個許久不見的朋友一般,張遼與衛寧竟是沒有半分隔河,說話語氣輕鬆,若讓不知情者,或許根本便看不出張遼赫然是一個囚犯的身份。
那股親和力便是讓衛寧也覺得有些詫異。
“我看人……從不會看錯!”衛寧指了指眼睛,一股自信油然而生,“更何況……從七年前,我便已經注意將軍了!”
張遼張了張嘴,卻因爲衛寧後面的一句話頓時啞然失笑。
從七年前便已經開始看上他了,而到現在還不放棄。對於衛寧的眼光,張遼不得不說,已經有了認可……張遼,並不認爲自己會比河東的大將們差多少,這何嘗不也是一股自信!
“不也不願意說其他的話了,張遼將軍。你可願意助我?”衛寧搖了搖頭,這才肅然對張遼道。
“衛侯如此禮遇,我又怎會再不知好歹……!但求衛侯再寬限些時日……最不濟,也要讓末將知道溫侯是死是活吧……”張遼張了張嘴,終究還是嘆了口氣,道。
“畢竟呂布也是你的前主公,近十年地情誼,我不難爲你!”衛寧點了點頭,驀而道。“若將軍能答應我不會離我遠去,我可下令放將軍出獄!”張遼搖了搖頭,微微一笑。“末將既爲戰敗之身,又未降,豈能別開特例?何況……這裡,有書品便已足夠了!實不相瞞,數年的征戰,卻反而是在這牢獄中地半年,讓我覺得心境平和……”
衛寧也同笑道,“那我便也不爲難將軍了!”
正當衛寧要起身離去的時候,張遼的聲音驀然又響起。“衛侯莫不是要再去見高順?”
“正是!”衛寧自然回道。
“呵呵……高順脾氣剛硬,卻也是我最看不透的一人,衛侯還是小心對待吧!”張遼依舊平和一笑,道。
衛寧其實也頗爲猶豫,事實上,張和張遼兩人將他們勸降,衛寧自知該是十拿九穩,但對於高順這樣一個記載都和很少的人物,卻真有些拿捏不住了。
高順自出現。便似乎跟隨呂布征戰,最出名的,便是八百陷陣營攻無不克,再有便是高順滴酒不沾,最後……也是白登樓上,慷慨赴死。
要說忠心耿耿,在三國時代中,高順幾乎可以算是靠前地了。他親自訓練地陷陣營,呂布卻讓魏續帶領。只有出戰的時候。才調度兵馬給他,但戰後卻還是要歸還領兵之權。偏偏所謂麾下八健將,卻沒有高順在其中。
而便是這樣一個不得呂布善用的人,卻可以追隨呂布慷慨赴死,卻是讓人難以接受,尤其當這個人擁有足夠的忠誠,足夠的才華,偏偏又被呂布所遺棄……
很快衛寧便帶領了諸人打開了第三間的囚牢,而與張,張遼的靜坐不同,高順赫然便是坦胸露懷的直接臥在牀榻上,渾然不顧絲毫禮儀,顯然便是不將衛寧放在眼中。
當牢門打開,高順地眼睛也自然盯上了衛寧,一片兇光爆射。
“哼!”典韋冷哼一聲跨前一步,便將衛寧護在身前。
兩人雙目交錯,高順面對典韋地怒目,竟然沒有絲毫膽怯,反而寸步不讓。
“好了!老典,退下吧!”衛寧淡淡地揮了揮手,將典韋拉回。
“見過將軍!”衛寧當先便行了一禮,道。
“別給示好,我不吃這一套!要殺便殺,別來假仁假義!”高順一哼,冷笑連連。
衛寧對高順地無禮,卻也沒有半分氣惱,事實上,高順會激怒他,想讓他下令將他處死,也在衛寧地預料當中。
衛寧面對高順倒也沒有了和張,張遼相對而坐的膽氣,微微環顧了四周一下,畢竟站着頗累,便索性直接席地而坐,嘴角掛着微笑道,“將軍不必提防,本侯也知道將軍未必會降我,也便先不做這個無用功了!”
說道此處,衛寧接着道,“將軍親手訓練出八百陷陣營,呂布卻只在戰時與將軍衝鋒陷陣,但戰後卻交給魏續統領……將軍卻依舊忠心耿耿,毫無怨言,本侯卻是很好奇!將軍忠義,呂布應該清楚明白,但爲何卻不能善用將軍?”
高順眼睛閃過一絲殺意,很快卻又平靜下去,冷笑道,“這不需你知道!”
衛寧卻也不尷尬,依舊掛着笑容,“如今溫侯孤身在外。卻不知道若溫侯出事了,將軍當如何自處?”
說道此處,衛寧又道,“將軍是一名武將,一名嚴格的軍人,最不能容忍的便是軍人的恥辱。不戰而逃,臨戰而怯,不奉軍令……呵呵,我沒說錯吧?”
高順索性便閉上眼睛,彷彿十分厭惡衛寧的笑容一般,“是有如何?”
“那便是了……一個戰敗被擒的將領,要不然,在當場就與麾下兒郎一同共赴黃泉,要不便是等候敵軍首領親自下令處刑……”衛寧看着高順。見他閉上眼睛,卻還是不在意道,“那麼。將軍在戰場上自殺不能,便是等候我回來,再下令將將軍斬首吧?”
“不過嘛……如今溫侯未死,將軍輕生,是否太過不值?”衛寧眼睛閃過一絲精光,道。
“你待怎樣!?”高順驀然睜開眼睛,終於開始怒視衛寧起來。
“哦?如今溫侯不知身在何處,我又能怎樣?不過將軍可不能一心求死,說不定改日。溫侯領兵殺到我河東來,還能將將軍救走哦!”衛寧笑容不見,眯着眼睛道。
“救我?”高順的眼睛在剎那間還是閃過一絲悲傷,“哼!那你何不即刻下令將我斬首?!”
雖然那抹悲傷是一閃而逝,但終究是被一直留意地衛寧捕捉到了。
衛寧心中稍動,“高順並不是對呂布的涼薄而無怨無悔啊!”
“我害怕將軍爲他人所用,卻更愛惜將軍之才,所以,我不會下令斬將軍之首!”衛寧搖了搖頭道。
“殺又不殺。放又不放,那你待如何?”高順聞言,心如鼓響,彷彿有種不好的預感,當即頗爲憤怒地吼叫道。
“恩,這個嘛……?”衛寧看着高順很是嚴肅,道,“我倒確實有個想法……我便索性將將軍送往安邑軟禁,專門修上一個囚牢。以我衛氏的實力。別人想要找到將軍,恐怕很難……還有。我還會月月相詢,直到將軍肯降我那日,或許,便能放將軍出來了!”
高順瞪大了眼睛,不可思議的看着衛寧如此惡毒的想法,分明便是要將他的自由限制一輩子,不殺,不放,不給自由,這是讓他們這些征戰沙場的武將們,最無法忍受地東西。
“或許……我的身體還熬不過將軍,但我衛氏的繼任者也會繼續我這個使命……恩,月月相詢,卻是不好!這樣吧,我每日便派遣二十人,專門詢問將軍投降還是不投降,一月三十日,便是六百次詢問,或許日後,一日百詢也是不可知呢!”衛寧拿手枕着腦袋,從他口中,卻彷彿一件很嚴肅的事情。
高順賣力喘息着,顯然是怒火掩蓋不了,但半晌,卻漸漸平靜了下來,反而讓衛寧一愣。
“你想囚禁我一輩子,再讓人每天煩我?做夢!你便不怕我自殺?”高順冷冷一笑道。
“不怕!將軍乃是有原則的軍人,決然不會做這樣恥辱的事情,要死也會死得有尊嚴,有骨氣!”衛寧搖了搖頭,淡笑道,“不過嘛……將軍如果不要這些東西,我自然也沒辦法,或許只能用鐵鎖再在將軍身上加點配飾了……”
“那你便不怕我詐降!?”高順眼睛有些泛紅了,當即怒道。
“這世上有種人,便是隻要承諾了,就一定會做到,將軍只要答應投降於我,便絕對不會是詐降!否則,將軍的忠義,我又如何會讚歎不已?甚至用此威逼利誘?”衛寧不置可否道。
“或許……我也能抓住溫侯,讓溫侯投誠,或許,將軍自然也該是我的人了?”衛寧摸了摸下巴長鬚,微微道。
高順瞳孔微微一凝,顯然對眼前這個掛着一臉無害笑容的傢伙,已經是厭惡不已了,但不得不說,衛寧所說地話,卻是不錯,他高順絕對不能容忍一個恥辱地死法,或死於戰場,或死於刑場,但絕對不會因爲無法抵擋住對方的侮辱和拷問而自殺,自然自己若是答應了某些事情,便必然會承諾,做到。
正如同當初答應了某個人,誓死不離呂布一般!即便……呂布對他依舊保持着敵視和怨怒,但高順卻也不離不棄……!
而如今衛寧顯然已經將路給他封死了,實在是萬不得已,高順雖然遵守原則,但卻不是衛寧所想地必然會遵守原則,若是逼迫得急了,恐怕也只能選擇屈辱的自殺去死了。
而如今高順心煩意亂的是,假如衛寧這個可惡的傢伙真的抓住了呂布,讓他命令自己投降,那該怎麼辦?自己發誓將追隨呂布,輔佐於他,自然也該是忠於他的軍令,但這個軍令,卻是讓他投降衛寧,宣誓效忠另外一個傢伙……
而恰在這個時候,只見牢獄內,河內太守手拿一張緊急公文滿頭大汗的跑了進來,在聞明衛寧所在,當即便找了獄吏將他帶來。
“衛侯……城外急報!”河內太守行了一禮,當即便將手中的竹帛遞給衛寧。
“哦?”既是急報,衛寧也不敢怠慢,微微瞥了一眼,神色微變,卻轉而大笑,“看樣子高順將軍馬上就該苦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