陽翟城外,曹操所率的三千步卒抵臨城下。
寬闊的護城河攔住去路,前方掩上的城門依舊緊閉,拉在半空的吊橋也遲遲不見放下。
騎馬立於河前的曹操擡頭,厲喝上方:“還不快放我等入城,耽擱了大事,你們擔待吃罪得起嗎!”
站在城上的何儀再三確認後,將手一揮,聚集於牆垛的弓射手顯出身形,早就搭好的箭矢朝着下方,一通猛射。
數不清的箭雨如同飛蝗。
下方等着開城的漢軍壓根兒就沒防備,突然遭遇箭襲,也是措不及防,近百人當場喪命,傷者多達五六百人。
曹操揮使着長槊,氣急交加的怒斥何儀:“你真是狗膽包天,竟敢拒我入城。倘若我將此事稟知大帥,你有幾個腦袋可以擔着!”
如果不知此人底細,何儀被這麼一威脅,指不定就開了城門。
可如今麼,何儀肯定不會相信曹操的鬼話,大聲笑道:“黃口小兒,就憑你這小小伎倆,也想瞞過本將軍的眼睛?簡直是笑話!”
曹操心中大震,卻又聽得何儀說道:“回去告訴皇甫嵩,別拿我何儀當傻子,想要糊弄我,滾回孃胎裡讀幾年兵書再來吧!”
可惡!
曹操咬牙暗罵,明明陽翟城就在眼前,他卻無計可施。
還有,天衣無縫的計劃,又是哪裡出了紕漏!
分神之際,城頭射來的箭雨中,有一支羽箭正中曹操右臂。
“孟德,你受傷了!”
夏侯惇見狀,趕忙策馬上前,手中纓槍撥擋着上方連綿不斷的箭矢。
曹操忍着臂膀處傳來的劇痛,朝着何儀喝道:“你等着吧,我這就回去稟告大帥,定要將你按罪處斬!”
就算被人識破計謀,曹操也照樣死撐不認。
不過照目前形勢,城門肯定是賺不開了。強攻又不現實,畢竟有三四丈的護城河擺在眼前,估計還沒渡過河水,就全部被射成了死屍。
曹操丟下狠話,撥馬調頭,帶着身後傷兵遠退而去。
退至城外數裡的一片叢林,曹操才下令就地歇息。
夏侯兄弟過來替曹操拔出臂膀處的箭頭,從曹操額上滲出的汗珠,便能看得出他忍受着極大痛苦。
箭簇取出,夏侯淵細心給曹操傷口處敷上止血的草藥,然後用布帶纏裹三四層,看到曹操並不大礙,兩人才安心不少。
“我有些想不明白,爲何萬無一失的計劃,會被蛾賊看穿。”曹操緊擰着眉頭,路上他一直在想這個問題,卻如何也想不明白。
“會不會有內賊?”夏侯惇粗大着嗓門,他也覺得這件事情很是蹊蹺。
周圍士卒的臉色立馬變了,你看我我看你,臉上泛有懷疑之色,彼此猜忌。
曹操搖搖頭,毫無徵兆的哈哈大笑起來。
衆士卒迷茫望着領軍的騎都尉,難不成是吃了敗仗,人也瘋傻了不成?
曹操拍着夏侯惇的肩膀,看向林中將士,語氣無比篤定:“我相信跟着我曹孟德的男兒,都是鐵骨錚錚,肯定不會有那種告密的悖逆之徒。”
他很明白,在陽翟攻下之前,可不能自個兒先起了內亂。
士卒們一聽這話,頓時覺得跟對了人,心中涌出濃濃的感激,喊着要殺敵以證自身清白。
卻沒人注意到,曹操眼底閃過的那一抹深沉。
安撫完士卒後,曹操將胯下坐騎與夏侯惇調換,並且讓他星夜趕往皇甫嵩處,告知其計劃失敗,並請他重新制定作戰方案。
…………
潩水河口。
波纔回望的眼神之中,透出不敢置信的驚駭。
火焰色的戰馬騰空,一躍如虹,從他頭頂上方起碼兩丈高的位置,飛躍渡河。
那一道擋住陽光,騎在馬背上的騎士身影,是那般奪目耀眼。
咚噠~
矯健的馬蹄重重踏在河岸對面,往前微微衝上幾步,留下一串粗實的馬蹄泥印。
這一瞬,波才心如死灰。
寒意凜然的戟鋒擱在他的肩頭,坐在馬背上的身軀微微下俯。
呂布看向這個爲禍一方的大渠帥,他起初的本意是直接一戟取走他性命。
不過就在剛纔,他改變了主意。
或許,留着他,會有意想不到的用處。
浮橋邊上的蛾賊們遠遠看着,他們心中甚至都沒想過,要衝上來搭救波才。
這倒是讓呂布心中鬆了口氣,畢竟這邊的蛾賊不在少數,如果一涌而上的話,對他也是個極爲麻煩的事情。
他將畫戟往下輕輕一壓,笑問着昔日的大渠帥:“想死想活?”
河裡的波才被畫戟壓得擡不起身,當他聽到尚有活路可選時,雙手把住岸邊,一個勁兒的喊着:“將軍,饒命,饒命……”
老話說得好,好死不如賴活。
只要能夠活下去,將來的一切事情也纔會有可能。
波纔想得通徹,他不似馬元義那般有着捨身成仁的堅定信念,更不信奉大賢良師所謂的太平盛世,他從來都只相信自己。
當初能夠當上大渠帥,除了口號喊得比別人響以外,最主要就是他的一身本領武藝。
不過如今看來,他自以爲傲的武藝拳腳,在眼前青年眼中,連貓狗把式都算不上。
呂布微微蹙眉,眼中有過不屑,這波纔好歹也是一方人物,沒想到危急關頭,居然沒有半分骨氣。
那些來不及逃散的黃巾士卒,在眼見大渠帥波才選擇投降之後,心中徹底沒了反抗想法,也都很識時務的將兵器仍在地上,跪地乞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