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紅的雙瞳環顧四周。
當看到那一杆鮮卑王才特有的天狼大旗時,衝破騎陣的持戟青年嘴角微微上挑,再一次掛起血腥笑容。
衝鋒而過的數千騎齊齊勒馬轉頭,返身直追青年。
沙塵揚起,青年直衝鮮卑王旗而來,如乘風破浪。
王旗下,步度根雄武的臉龐黑得如同鍋底,看上去比吃了死蒼蠅還要難看。
身旁的親兵統衛抽出腰間彎刀,大聲喊了起來:“護衛王上安全,所有人原地結陣,攔下敵將!”
一千騎得令,催馬騎至步度根的前方,立馬拒槍,擺開一道近三十層的扇形防禦大陣。
只是面對這獨自衝來的持戟青年時,所有人的臉上都生不出一絲的輕鬆。
一千騎對上一個人,居然還要被動防禦,天底下哪有這樣的道理!
步度根拳頭緊攥,他明白,這一戰不論勝負如何,今後都將會淪爲他人的笑柄。
等本王入了關,一定要將這些愚陋的漢人,全部斬殺殆盡,方能泄我心頭之恨!
步度根心中此刻已經做好了入關屠城的準備,更是要將張仲呂布等人,鞭屍曝曬於城樓之上,讓天下人都知道,敢跟他步度根叫板,會是怎樣的一種悽慘下場。
呂布此刻已經衝到這扇形陣前,卻並未停下腳步,手中的方天畫戟直接遞出,左右擺打如蛟龍出海,一口氣破開五層防禦,馬背上的數十名騎卒紛紛被擊落馬背。
落馬後的騎卒立馬爬起身來,卻也不再上馬,而是重新撿起武器,朝呂布背後殺來,同前方的騎卒呈合攻之勢,讓呂布首尾難顧。
正所謂雙拳難敵四手,兩眼難顧八方。
他們就不信,從四面八方無死角的同時攻擊呂布,他還能夠逃出生天。
呂布哪會不知道這些人的心思,身子一個前突,左手抓住正面刺來的那杆長戟,右手畫戟直接了結了馬背上那名騎卒性命,輕鬆奪下長戟,隨即站立原地,左腳尖微微踮起,張開雙臂手中的長戟,以整個身子爲軸心,旋轉一週,如引風暴。
衝上來圍殺的鮮卑士卒,頃刻間被戟尖劃破咽喉,盡皆斃命。
鮮血噴灑在呂布的臉上,使得他更加興奮起來,雙手鬆開,兩戟同時從手中下滑,待即將滑落在地時,呂布雙手一握,握住了兩戟的末端,開始繼續向前。
提戟如握雙刀。
好在呂布身形足夠挺拔,兩杆丈餘的長戟被他左右揮舞起來,也顯得尤爲輕鬆。
不斷有人被雙戟斬下馬背,不是他們不想抵擋,而是呂布揮舞畫戟的速度實在太快,兩支長戟幾乎形成了以呂布爲中心的一道颶風,一旦被這風刃刮中,就是血肉橫飛,鮮血淋漓。
血雨在頭頂傾灑而下,呂布沐浴着大步向前。
那擺起近三十層的人形防禦,在他面前如同薄紙,一層又一層的被他破了開來。
守在最後一層的親衛見狀,趕緊回頭朝步度根勸說起來:“大王,敵將已破開到了十五層,還請您暫時離開此處!”
步度根聞言卻絲毫不動,咬牙冷聲道:“本王哪兒也不去!”
今天折的臉面已經夠多了,如今還要棄開三軍將士,避退一個敵將,這讓他堂堂鮮卑王的顏面何存。再者說了,雁門關現在只剩下城上的一二百人還在反抗,最多不過一炷香的時間,雁門關城頭就會插滿屬於鮮卑人才有的旗幟。
到那時,大局已定,憑一個人又能如何?
就在步度根打定主意的時候,後方突然出現了一陣騷動,傳出兵器交戈與戰馬嘶鳴的聲音,只是很快就鎮定了下來。
連低沉亢長的號角,此刻也變得安靜無聲。
號角聲停,就代表着鮮卑退兵。
攻入雁門關內的鮮卑士卒霎時有些發懵,搞不明白爲什麼辛辛苦苦打進了關內,卻要在這個時刻下令退兵。
縱然不明白其中的緣由,但也沒人敢違抗號令,開始逐漸從關內和城牆上退出。
因爲從戰爭一開始,步度根就放下了狠話:不論何人,敢違令者,斬!
望着潮水一樣退出的士卒們,步度根再也坐立不住,氣急敗壞的大吼起來:“不許退!不許退!”
只可惜隔了太遠,再加上阻擋呂布的騎軍馬蹄踏踏,撤退的鮮卑士卒壓根兒聽不見步度根的大聲呼吼,只顧一個勁兒的往後退。
卻又恰巧的碰上了馳來支援的曹性侯成兩人,一千狼騎營順勢展開衝殺,手起刀落,絕無半點含糊。
鮮卑士卒遭到狼騎營的突然襲擊,以爲是中了漢人埋伏,行動從漸緩的撤退,變成了徹底的潰散,丟盔棄甲,只顧四處逃命。
剛剛還伸手可觸的勝利,一眨間,消散不見。
“是誰讓停的號角!!!”
步度根憤怒的大聲咆哮起來,下顎鬍鬚氣得抖個不停,整個人再無半點王者風範,倒像是一頭受了傷的猛獸,眼睛赤紅,回頭看見的卻是一杆大纛,即使隔了老遠,也依舊可以辨別出那上面寫的是一個‘呂’字。
步度根胸口怒火上飈,氣得差點吐出血來,漢人抄了後方,他們居然還一無所知,那杆豎起的漢旗,就是對他們最大的嘲笑。
在那‘呂’字旗之下,上百騎直撲而來,目標同樣是鮮卑的三軍統帥步度根。
“大王,敵將一路殺到了二十三層,我方將士根本阻擋不住,還請大王速離此地!”
親兵統衛再一次大聲請求了起來,語氣中滿是焦慮與急迫。呂布的橫衝直撞,讓他倍感無力,他也不知道從哪冒出這麼個怪物,任多少人都圍剿不死。
步度根此時已經能夠看到前方呂布不斷衝陣的身影,心中憤懣的同時,也感覺到了一絲懊悔。早知道會出現這樣的變數,他就該把所有士卒全都帶來,若是有弓箭手在,就算那敵將再厲害,也能遠遠的將他射成刺蝟。
被一個人給毀了全盤計劃,步度根自然是恨不得將其五馬分屍,但現在卻不得不避其鋒芒。
反正雁門關城門已經破開,等我重整旗鼓,明日再戰。
步度根心中如此想着,在一番審時度勢之下,帶了兩百騎護衛,轉身開始撤離。
“想跑?”
呂布斬落眼前的騎卒頭顱,輕輕舔了舔嘴角的血水,雙瞳之中紅芒大盛,原先俊逸的面龐,扭曲得竟有些不似人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