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十萬百姓固然重要,但是,建奴一日不死,我北疆就會遭受建奴的騷擾。”洪承疇卻是搖搖頭說道:“更何況,朝廷每年放在遼東的軍費開支就是數百萬兩銀子,爲了維持對付建奴的絕對優勢,朝廷每年耗費甚大,聽說,就是皇上已經數年沒有換過龍袍了,後宮中的皇后、皇妃等等,也都是以儉樸爲主,這些都是人臣們的罪過啊!”
洪承疇的話音剛落,大帳內衆人頓時點了點頭。卻沒有注意到洪承疇嘴邊的一絲笑容。洪承疇是一個政客,需要的就是如何保存自己的實力,讓自己獲得更多的好處。李信不敢進攻自然是有李信的好處,那就是養寇自重,使的朝廷短時間內,不能找到李信頭上來,可是洪承疇卻需要的是功績。他的年紀也不小了,雖然掛着兵部尚書的銜,可是他是一個文官,文官最想做的事情很簡單,生前爲首輔,死後爲太傅。洪承疇也想着出將入相。可以想象,若是他滅掉了皇太極,將會得到什麼樣的賞賜,以前他是不敢想象,那是沒有這個機會,現在不一樣了,麾下盡是精兵強將,建奴又被困在遵化城中,不能逃跑,這可是將建奴擊殺的最好的機會,洪承疇不想錯過。
“諸位,大家都是領軍作戰之人,想要的就是軍功,眼下軍功就在前面,這些年來,建奴不斷的騷擾我大明邊關,皇上對此極爲不滿,若是我們能趁着這樣的機會消滅建奴,想必諸位,凌煙閣上也會有諸位的畫像的。”洪承疇站起身來說道。
盧象升等人聽了之後,不由的雙目中露出一絲火熱來,不得不說,洪承疇的話很有吸引力。而且衆人也知道確實是有此事的。無論是關外的建奴也好,還是中原的叛匪也好,都是崇禎皇帝的心腹之患。看看,曹文詔將軍就是擊敗了不少的亂匪,就被封爲總兵了,那是一品大將了。其餘的人,只要能滅掉一股匪患,崇禎的嘉獎聖旨立馬就到。相對於中原的匪患來說,關外的建奴更加讓人擔心了。最起碼中原的叛逆還沒有建國不是,可是關外的建奴已經經歷兩代了,連皇太極都自稱是皇帝了,就插上一個儀式了,可見此人的危害之大,若是衆將能將這些人一窩端了,那功勞可以說是難以想象的了。
“督師下令吧!”秦良玉大聲說道:“老婦人雖然老了點,但是還能上馬殺敵,白桿兵可不是吃素的。”
“對,洪大人,下令吧!”張鳳翼也大聲說道,他雖然是兵部尚書,可是真的算起來,在朝中或者在軍中的威望遠不如洪承疇。
“天雄軍聽候大人調遣。”盧象升也站起身來。
“願聽大人調遣。”左良玉等人也都紛紛站起來,不管是真心如此,或者是無可奈何的情況,衆人都不敢在這個時候拖後腿。
“好,既然諸位有此雄心,洪某豈會落後。”洪承疇見狀,心中很高興,又對盧象升說道:“盧將軍,你見過李信了,徵北軍究竟如何?”
盧象升想了想,最後說道:“軍容整齊,難得的精銳之師,雖然是漢番均在其中,可是卻是難得的精兵。”盧象升不會說假話,想了想對洪承疇說道。
“既然他是徵北軍,那就一起來吧!”洪承疇想了想,說道:“既然李信接了聖旨,那就說明他還認爲自己是朝廷的將軍,立刻傳本督的命令,令徵北侯立刻領軍來遵化,大軍一起合圍遵化。”洪承疇大聲說道,絲毫沒有想過李信會不會答應。盧象升等人想了想,還是點了點頭,命人去傳命令不提。
而在遵化城中,皇太極早就佔據了府衙,在府衙當中,多爾袞詳細說了見李信的一些情況,然後站在那裡,等候皇太極的決定。
皇太極看了對面不遠處的多爾袞一眼,他知道多爾袞並沒有欺騙自己,但是他還真不好做出這個決定的,且不說李信要的銀兩數額之大,超乎了他的想象,更重要的是,李信讓多爾袞回去搬救兵,拿銀子來贖自己,這點他還真不放心。
“看來,李信和明朝朝廷不是一條路,皇上,這可是一個好機會啊!”范文程一下子就發現這裡面的奧秘來,他不在乎多爾袞心裡到底是怎麼想的,他只希望衆人能夠逃出去。
“這麼多的銀兩哪裡去尋?”寧完我哭喪着臉說道。不當家不知道柴米貴,范文程哪裡知道建奴還有多少銀兩。
“是啊!李信此人極爲狠毒。”皇太極冷哼哼的說道:“若是不將那些士兵一起贖走,朕就失去了軍心,想這些人哪個不是有父母妻子的,丟了這個,家裡人都會怨恨朕的,日後,還有人會爲朕去打仗嗎?若是盡數贖走,宮中恐怕沒這麼多銀兩啊!”
“沒有就搶。”多爾袞陰森森的說道:“皇上,這麼多的士兵,最起碼我們要贖走大部分,臣弟以爲,這些銀兩可以得到,其一,我們可以從朝鮮那裡搶奪一部分;其二,就是從科爾沁等蒙古部落裡得到一部分,還有一部分就是從民間收集金銀,加上宮中所有的金銀,差不多是足夠了。”
“這?”皇太極也些皺着眉頭了,多爾袞的話並沒有什麼問題,可以說,按照多爾袞的辦法做下去,或許能聚集幾千萬兩的銀子,贖回自己這些人還是可以的,可是這樣一來,就等於讓科爾沁等蒙古部落失望了。弄不好還會逼迫他們造反。
“皇上,十四貝勒的話倒是有點道理。”寧完我也說道:“皇上,若是皇上爲難,只需要贖回我們滿人的士兵就可以了,至於其他的漢人、蒙古人,可以讓他們部落將軍自己贖回。這樣一來,還能省不少的錢。”
“此事朕還需要考慮考慮。”皇太極看了多爾袞一眼,說道:“十四弟,你還是去李信那裡跑一趟,就算我皇太極說話算話,只要他放我們過去,這些銀兩,朕會一個不少的還給他。另外,朕還有重謝。在他有生之年,我見到他,就退避三舍。從此不再入侵草原。”
“是。”多爾袞心中頓時一陣咯噔,恭恭敬敬的退了下來,其餘的大臣們也都默不作聲,可以說,皇太極剛纔許下的諾言實在是太大了。只有范文程將這些話當做屁話,玩弄政治的人都是一羣衣冠禽獸,這邊剛剛說得話,轉眼之間就會反悔。皇太極此舉恐怕是另有算計。至於有什麼算計,卻是不知道了。
皇太極讓多爾袞離去之後,擺了擺手,衆人也只能退了下來,只有范文程留了下來,他是不得不留下來的。
“先生,你說李信讓十四弟單獨回盛京是什麼意思?”大廳內,寂靜無聲,只有皇太極在大廳內走來走去,最後對范文程說道。
“啊!”范文程的面色猛的變了起來,他聽出了皇太極言語中的意思,這下他就有些後悔留下來了。這皇太極是在懷疑多爾袞啊!
“皇上,李信此人極爲奸詐,正是如同他所說,這件事情只能是兩個人完成,一個就是皇上自己,無疑,李信現在是奇貨可居,是不會放皇上離去的,如此說來,剩下一人就只有十四貝勒了。”范文程苦笑着解釋道。他不敢確定這是不是李信的離間之計,但是不管是與不是,這個時候,他都必須爲多爾袞說好話,而且也是實事求是的好話。
“是啊,李信此人很奸詐,可是。你說,朕是不是真的要讓多爾袞去盛京?”皇太極又疑問道。可惜的是,范文程這一次可不好開口了,誰也不敢保證多爾袞去了盛京之後,會不會全力來營救自己呢?他要是借了機會造反,反正皇太極是在關內,不給銀子,或許李信真的殺了他也說不準呢?
“可是不讓他回去?”皇太極自言自語。這是他皇太極做的一個最難的決定,皇太極從來就沒有過這樣的感覺,將自己的生命交在別人手上。
“皇上,微臣以爲,應該讓十四貝勒回盛京。”范文程咬了咬牙齒說道:“且不說,李信只會放多爾袞過去,而且也只能是放他過去。放其他人過去,恐怕李信也得不到銀子。而且,皇上,十四貝勒就算是想造反,恐怕也無人會支持他的,除非他能將這十萬士兵都贖回去,否則的話,朝中是無人支持他的。更何況,李信也是不會支持的。”
“李信爲何會不支持?”皇太極不相信的說道:“他恨不得就想着這樣的事情發生呢?”
“皇上,李信需要的是一個混亂的大金,而不是一個統一的大金。”范文程摸着鬍鬚說道:“若是十四貝勒真的如此能耐,在大金篡位成功,下一步,李信肯定會放皇上回去,只有這樣,大金纔會爲了爭奪皇位,燃起戰火,李信才能從中取利。”
“恩,不錯,只有這樣,李信才能獲得最大的利益。”皇太極點了點頭。
“現在微臣最擔心的就是明朝,無論是洪承疇的邊軍也好,或者是盧象升的天雄軍也好,都是崇禎皇帝的兵馬,他們對崇禎極爲忠心,莫說我們手上現在有幾十萬人,就算是有百萬人口,他們也不會放在心上,這些百姓現在落入我們手中,家中錢財、田地盡數被掠奪,回去之後,也是一個奴隸,這些人在亂世之中,就成了造反的主,這樣的人明朝巴不得死的乾乾淨淨呢?皇上,明朝內部現在土地兼併極爲嚴重,這種情況下,一方面就是擴大土地,另一個辦法就是死的人多了,這些土地可以分給那些無土地的人,皇上這次俘獲了幾十萬人口,可是空出了一大片土地,這些人若是死的乾淨了,或許明朝上下還會感謝皇上也說不定呢?”
“你的意思是說,朕所俘獲的幾十萬人口,對洪承疇他們根本就沒有任何的約束力?”皇太極面色發青,他之所以敢住在遵化,就是因爲有這幾十萬百姓在手,要挾着洪承疇和李信都不敢輕舉妄動。現在聽說這些百姓對洪承疇沒什麼影響,他心中自然就不高興,這就意味着自己恐怕要面對幾十萬明軍的進攻了。
“或許是這樣。”范文程自己也不敢打包票。
“轟!”就在這個時候,一聲炮響傳了過來。將大廳內的君臣二人給震動了。兩人頓時朝外望去,又聽見炮聲隆隆。
“這個洪承疇真是膽大,難道連幾十萬百姓的性命都不要了嗎?虧他還是一個讀書人,居然如此的毫無人性。”皇太極聽着外面的大炮聲,頓時氣的跳了起來。他也不想想,若是論惡毒的話,建奴也絲毫差不了哪裡去,他皇太極也不是什麼好玩意。大哥說二哥,都不是什麼好玩意。
范文程卻是一陣苦笑,在這些當官人的眼中,這些百姓的性命又怎樣的呢?如同草芥一番,死了就死了,只要能滅了皇太極,那就是戰功。日後青史留名,還會有誰會記得,在遵化被害的幾十萬百姓呢?甚至這些帳還會記在皇太極身上。
“幸虧遵化城堅固,否則的話,我們可就虧大了。”范文程想了想,說道:“現在我們只能希望是李信知道洪承疇此舉後,能勸阻一二,別人不要這幾十萬百姓,李信還是需要的。他的底子薄,加上又需要名聲,弄不好能勸阻洪承疇一番。”
皇太極聽了之後,就更加的鬱悶了,什麼時候,皇太極還要看比別人的臉色行事的,可是偏偏他沒有任何的辦法,現在別看他糧草極爲充沛,可是一些戰略性的武器卻是沒有多少,真的打起來,這些百姓固然是死傷無數,他所率領的十萬大軍也會是死傷無數的。
“走,上去看看,我倒要看看洪承疇能有多大的膽子。”皇太極咬牙切齒的說道。實際上皇太極的十萬大軍並不是都放在遵化城內,畢竟遵化城內並沒有多大,哪裡能放的下十萬大軍,所以多爾袞率軍三萬駐紮在城南,以抵擋洪承疇的大軍。與遵化也成爲犄角之勢。
洪承疇大軍出動,動用了大炮,雖然有不少是佛郎機炮,對城牆並沒有多大的影響,可是對士氣方面卻是有不可估量的影響。
皇太極登上了城樓,指着遠處的大營說道:“現在何人在主持大營?”多爾袞走了,大營中無人主掌,皇太極纔有此問。
“是多鐸。”豪格不滿的說道。他是想自己統帥大軍,可惜的是,他爭不過多爾袞,只能是做了城中的副將。
皇太極也是眉毛皺了皺,他是不滿意多鐸的,多鐸生性魯莽而好殺,並不是一軍統帥的最佳人選,但是也知道,城外的大軍多是正白旗和鑲白旗,是多爾袞和多鐸兄弟二人統領的大軍,就是皇太極也很難插手進去。
“洪承疇雖然有幾十萬大軍,但是微臣看,其中精銳的只有三隻軍隊,一隻就是他自己的邊軍,洪承疇的邊軍坐鎮陝西三邊,不但要多付李自成等人,還要應付草原上的馬匪等等,還有一隻精銳就是盧象升的天雄軍,也是從農民起義的死人堆裡爬出來的,而最後一隻就是白桿兵了,這三支軍隊雖然厲害,可是人數很少,不過數萬之衆而已,至於其他的軍隊,也只是湊數而已,算不得真的,也就是說我們,現在要對付的就是這數萬軍隊而已,這些軍隊雖然是精銳,也曾經經歷過廝殺,可是這都是針對高迎祥、李自成之流的,與我大金的鐵騎還差了許多。”范文程在一邊解釋道。
“朕不是擔心這些人,朕是在擔心李信。”皇太極望着北方,好像能透過重重迷霧,能望見遠處的喜峰口一樣。范文程等人聽了之後,臉上也露出一絲擔憂之色,這些人顯然都是在擔憂李信。
“可惡,可惡,這個洪承疇,簡直是不將幾十萬人放在眼裡啊!”喜峰口,李信在大廳內走來走去,一邊走着一邊罵着。而石元直卻是笑呵呵的望着李信,實際上他看的出來,李信固然是因爲擔心幾十萬人口的性命,但是更重要的是,這幾十萬人能夠撐托起李信的江山,使得李信的基礎打的更加的牢固。
“主公,不知道這遵化你是去還是不去呢?”石元直又問道。
“去,爲什麼不去。”李信咬牙切齒的說道:“大軍出動,我與中原的那些軍隊將領還沒有見過面的,總得去看看吧!也可以讓將士們見見世面,讓他們看看我軍的厲害。命令趙廣守城,高猛、句突雖然去見識一下朝廷的軍隊。”
石元直見狀一陣苦笑,這個李信恐怕是將洪承疇給記掛上了,也是,誰讓洪承疇破壞它的好事呢?
“主公,那個多爾袞又來了。”大廳外,高猛又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