兵馬安排的徵詢,劉承祐是問慕容延釗郭榮兩人的,不過,此慕容延釗很是淡定地搖頭,說:“兵馬之調動,乃陛下只令,樞密之任,末將等只需聽候差遣即可。”
慕容延釗說得從容,注意力集中在收拾烤肉上,劉承祐聞之,先愣了下,注視了下他神色,方露恍然,嘴角咧開一道笑意,轉向郭榮:“我們的殿帥,說兵馬調動是你的職責,說說看吧,如果開春動兵,準備調動哪幾支軍隊?”
興致上來的郭榮,也不遲疑,飲着小酒,侃侃道來:“東京禁軍,以小底軍全軍、護聖軍左廂、奉國軍左廂、鐵騎軍左廂,再兼一部分襄、安、蔡、鄧地方軍隊,計以三萬步騎。若順利進佔江陵,可奪其水陸軍馬,再用荊南錢糧、民力。由此軍力,足以掃平湖南,不論形勢如何發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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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受着郭榮的自信,劉承祐又滿意了,道:“看來郭卿,是胸有成竹了!”
“陛下如決議動兵,自是勝券在握!”郭榮舉杯相邀。
“師出何名?”劉承祐朝慕容延釗示意了下,又與郭榮相碰,問他。
雖然可以直接發兵,但爲了吃相,爲了大義,還是不要那麼地強兇霸道。而郭榮顯然也有考慮,說:“只需差人聯絡張文表即可!只湖南一動兵,就給了朝廷動手的藉口!”
“唐軍的反應,可曾考慮過,那鄂州的劉仁贍,可十分強硬!”劉承祐說。
“據察,劉仁贍此人,雖有馭兵之才,但善守而不善攻,再兼其受制於金陵小朝廷,豈敢擅動?”郭榮道。
劉承祐嘴角微翹,說:“如今在金陵掌權的,可是以韓熙載爲首的江北士人,他們未必會無動於衷!”
郭榮卻很肯定地搖頭:“自我朝收取江北,南唐國力漸衰,雖有韓熙載等人進策革新,但失去淮南影響,是難以挽回的。再加上,每歲的歲貢,對其財政是一筆巨大的負擔。
因變革之故,又得罪了大批的兩江權貴、豪強、商賈。如今金陵朝堂上的情況,陛下應當也清楚纔是。再者,以朝廷對李璟君臣的影響,其苟安已覺幸,又豈敢與我朝作對?”
郭榮所言,當然是有道理的。淮南一戰,盡失江北,雖然刻骨銘心,但兩年的時間下來,也足夠緩解傷痛了。唐宮之中,李璟仍舊是吟詩作賦,醉生夢死,豪奢的生活,並沒有受到太大影響,屈辱稱臣之下的奮進之心,已然消磨得差不多了。
並且,因爲江北派當權,再加他的皇太子李弘冀爲首的一干人,有些太過激進了,終日喊着收復江北,出兵中原,使得李璟又把馮延巳給擡了出來,用以打壓。馮延巳領着一干人,開始攻訐韓熙載的改革成果,黨爭復起。
另外一方面,還有一些身在唐營心在漢的唐臣,他們與中原聯絡頗多,基本以鍾謨爲首,在兩方之間,還能起到攪屎棍的作用。
當年,被劉承祐放還金陵,對於鍾謨的成分,南唐朝廷還引起了一番爭論。還是憑藉着三寸巧舌與深厚的表演功力,再兼東京這邊爲其宣揚“忠名”,李璟選擇了相信鍾謨。且因爲顧念鍾謨被擄去東京的苦楚與堅貞不屈的品質,還將之提拔爲門下侍郎,到今年春,又拜相。
是故,在金陵相互掣肘的情況下,鄂州的劉仁贍想要有所作爲,絕不容易。
而郭榮,則繼續發言,神宇間始終帶着自信:“再者,即便劉仁贍敢動兵,在我朝有準備的情況下,以鄂州之力,也難以造成太大影響。而倘若沒有唐廷的同意,劉仁贍豈敢擅自動兵,他需要考慮後果。
甚至於,臣倒希望劉仁贍擅自發兵。那麼,朝廷又可遣使申斥問罪,激化唐廷內部矛盾。若能引得李璟殺了劉仁贍,那於我朝而言,則更足喜了......”
此冬未過,兵馬未發,情勢未定,郭榮已然一副安排得明明白白的樣子。
而君臣兩人聊得歡,慕容延釗在旁卻吃得歡,見狀,劉承祐忍不住道:“我的殿帥,不要只忙着吃喝,對於郭樞密的方略,你有什麼看法。小底軍、鐵騎軍可都爲殿前司所轄,你總該發表些意見!”
迎着劉承祐的目光,慕容延釗這才放下手中的羊肉與酒杯,擦了擦嘴上的油膩,又捋了捋鬍鬚,輕笑道:“陛下與郭樞相,所思所慮,已是十分周詳。若要臣再作補充,那只有將嶺南的僞朝與巴東的蜀軍考慮到了。不過此二者,實不足爲慮。另,湖南境內之蠻族,也是股力量!”
“呵呵!”顯然,慕容延釗嘴在吃喝,但一直傾聽着,劉承祐端起酒杯,淺酌一口,緩緩道:“那麼現在,還剩一個重要問題,何人統兵!”
聞言,郭榮微微一笑:“陛下召慕容殿帥進宮,用意當在此吧!”
看向慕容延釗,劉承祐目光炯炯,問道:“自南征之後,卿在東京也待了兩年多了,可願率師南下?”
“陛下有命,臣不敢辭!”慕容延釗很果斷,表情肅重地拱手。
事實上,當劉承祐談及荊湖的時候,他心裡已經做好了,率軍出擊的準備。
“說說看,有沒有進軍方案?”劉承祐問。
“聚兵於郢州,輕裝疾進,直趨江陵,迫高保融投降,奪其軍,取其糧,而後渡江進取湖南,掃平周、張之類......”慕容延釗說得異常輕鬆。
“就這?”劉承祐說。
慕容延釗道:“南方形勢不定,臣只能說出大體用兵方略,再詳細,只能待發兵之後,再因時因勢調整了!”
“好!”劉承祐卻是一副認可的反應,一撫掌,道:“用兵之事,朕將委卿,卿當好好思量!”
“是!”
“來!”劉承祐又舉杯,邀請二者:“我們一起幹一杯,就當慶祝議出的這進軍方略!”
痛飲一杯,劉承祐又瞧向郭榮,幽幽道:“今歲湖南大飢,若明歲春動兵,當地百姓,必然遭受苦厄啊!”
郭榮平靜地應道:“陛下有恤民之心,臣佩服。或可選擇春夏之交進軍,如此,尚不耽誤春耕,還可就地取夏糧而用!”
“好!”劉承祐露出了笑容。
“不過!”郭榮語氣一轉,把玩着手中的酒杯,道:“今冬戰方休,明歲又啓戰端,即便規模不大,但也是千里遠征,宰臣們會同意嗎?”
聽郭榮這麼說,劉承祐眉毛上挑,瞥了他一眼,臉上浮現出少許的顧慮,但略作沉吟,道:“那就需要,郭卿去說服他們了。宰臣們非庸碌之人,事關統一的國家大略,想來也會理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