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秀喘着粗氣,目光緩緩移到費駿的身上。
即便明知道劉秀現在已是強弩之末,即便兩人之間的距離還有好遠,可是當劉秀的目光落在他身上時,費駿還是不由自主地打了個冷顫,感覺一股寒氣由自己的腳底板生出,一直蔓延到髮梢。他
下意識地退後了一步,不過很快他便爲自己的膽怯感到羞愧,他強壓下心底的恐懼,向前連邁了幾大步,衝着劉秀說道:“劉秀,你也休要猖狂,今日便是你的死期!”說着話,他又看向四名親兵,厲聲喝道:“你們還等什麼?殺了劉秀,百兩黃金就是你們的!每人一百兩!”這
句話,讓四名親兵的眼中再次閃現出貪婪的光彩。他們相互看了看,紛紛喊喝一聲,持劍向劉秀撲了過去。
這一刻,劉秀感覺世間的一切似乎都變慢了,他目光流轉,掃視左右,四柄長劍,分從四個方向襲來,掛着刺耳的呼嘯聲。以
他目前的身體狀態,使出全力,倒是可以閃躲開這四把劍,可是接下來呢?他沒有把握能閃躲開對方接下來的一輪進攻。
劉秀深吸口氣,眼睛猛的瞪圓,與此同時,他身形向前直衝。
這突如其來的變故,是所有人都沒有想到的。
沙、沙!從他兩側攻來的兩劍,把他的後衣襟戳出兩個窟窿。
而由他正前方攻來的兩劍,一劍劃過他的脖頸,把他的脖側撕開一條長長的血口子,另一劍,則是挑開了他左肋側的皮肉。
雖說劉秀硬捱了對方兩劍,不過他也成功從四名親兵的包圍圈裡衝了出去。這時的劉秀,已是拼盡了最後一口力氣,將吃奶的勁都使了出來。
他的身形彷彿一顆流星似的,徑直地閃到費駿的面前。
後者都來不及做出任何的反應,雙目圓睜,眼中還帶着驚駭,嘴巴大張,似乎是想要喊叫,但他再也喊不出任何聲音。只
見劉秀手中的赤霄劍,在空中畫出一道長長的紅線,於他脖頸處橫掃而過。噗
通!
費駿的身體向下一矮,直接跪坐到地上,過了那麼兩、三秒鐘,他的身子直挺挺地向前傾倒,恐怖的是,在他身體傾倒的同時,腦袋也脫離了肩膀,滾落在地。噗
!一道血泉從他的短頸處噴射出來,將地面染紅了好大一片。
誰能想到,在這麼危急的時刻,劉秀竟然能使出如此不要命的打法,冒着被當場斃命的風險,硬是從四把劍的鋒芒之下強行衝了出去,一劍結果了費駿。看
着費駿倒在地上,身首異處的屍體,那四名親兵都驚呆嚇傻了,久久回不過來神。劉
秀再堅持不住,單膝跪地。他一手緊握着劍柄,將赤霄劍狠狠戳在地上,支撐住自己的身體不倒,另隻手擡起,死死捂住脖側。
只見猩紅的鮮血正順着他的手指縫隙汩汩流淌出來,捂都捂不住,只眨眼工夫,便將他的衣領、肩膀、胸前的衣服染紅好大一片。“
將軍——”
“公子——”附
近的虛英、劉全等人看到劉秀的脖頸受傷,還流出那麼多的血,無不嚇得魂飛魄散,他們想衝過去搶救,但是沒有機會,衆多的縣兵擋在他們前方,他們根本衝不過去,至少在短時間內難以突破面前的這些縣兵。那
四名親兵互相看了看,然後目光齊刷刷地落在劉秀身上。他們是費駿的親兵,費駿被殺,他們罪責難逃,唯一能活命的機會就是殺掉劉秀,將功補過。
四名親兵目露兇光,牙關咬得咯咯響,提着長劍,不約而同地向劉秀走了過去。一
名親兵率先來到劉秀的身前,確認他已無反抗之力,隨即將手中劍高高舉起,對準劉秀的腦袋,作勢便要劈砍下去。
就在這千鈞一髮之際,一道勁風從他的身側襲來,這名親兵連怎麼回事都沒看清楚,就感覺自己的脖頸一震刺痛。
他側頭一看,原來是從側方而來的一劍,直接貫穿了他的脖子。他
難以置信地張大嘴巴,目光呆滯地看向對方,映入他眼簾的是一張俊美無雙的面容。這
名親兵一個字都沒吐出來,身子軟綿綿地倒了下去。在他身邊,站着一位白衣青年。
這名青年穿着一身白袍,格格不入的是,在如此混亂的戰場,他身上的白袍竟連個血點都沒有。
向臉上看,青年的長相堪稱是完美,五官的大小、比例,如同雕琢的一般,精美絕倫。
另三名親兵看清楚了來人,劉秀也同樣看清楚了來人,他心頭暗驚,陌鄢!他怎麼會在這裡?
這名白袍青年,正是和劉秀有過一面之緣的陌鄢陌輕揚。
他一甩手中劍,濺出的血水在地面畫出一條紅線。他緩步走到劉秀近前,低頭打量他一番,而後他搬開劉秀捂住脖頸的手,仔細上面的傷口。過
了片刻,他說道:“劉校尉的運氣不錯,傷口並不致命!”說着話,他從懷中掏出手帕,放入劉秀的手中,繼續道:“不必謝我救你,我只是恰巧路過罷了!”劉
秀嘴角微微抽動,露出一絲苦笑,說實話,他現在已經連道謝的力氣都沒有了。他
嘴巴剛張開,便咳出一大口血水。見狀,陌鄢忍不住搖頭,喃喃說道:“劉校尉對旁人都很仁慈,卻唯獨對自己這般心狠!”剛
才劉秀衝出劍陣,斬殺費駿的那一幕,他看得很清楚,那不像是正常人能做出的事,只有瘋子纔會如此瘋狂,如此的不要命!劉秀現在還能活着,不是他的實力超羣,僅僅是因爲他的運氣好罷了。
另三名親兵反應過來,三人咆哮一聲,一併向陌鄢攻了過來。陌鄢根本沒看對方,身形只稍微一晃,人已不可思議地射了出去,瞬間閃現到三名親兵的近前。他
是如何出劍的,三名親兵誰都沒看清楚,他們只看到空中乍現出三道寒光,緊接着,陌鄢又閃回到劉秀近前,好像他一直站在那裡,從來沒有離開過似的。
噗通、噗通、噗通!三名親兵的身體相繼倒地,在他們的喉嚨處,各多出一顆小紅點,很快,小紅點變成了大紅點,鮮血不斷地涌了出來。陌
鄢看都沒看倒地的三名親兵,他的目光依舊落在劉秀身上,說道:“於私,我很希望能和劉校尉成爲朋友,甚至是知己,但於公,我不會選擇劉校尉作爲自己的主公。”劉
秀的嘴角再次動了動,接着,又咳出兩大口血。
陌鄢輕嘆口氣,繼續說道:“今日一別,不知何時才能再見,也不知再見之時,是敵還是友。劉……劉兄多加保重!”
在他說話時,他已看到虛英於縣兵當中殺開一條血路,直奔自己和劉秀這邊衝過來。他向劉秀拱了拱手,緊接着,身形一轉,向北走去。有
幾名縣兵還想上前攔阻,但他們剛到陌鄢近前,便見幾道電光閃過,隨後縣兵們的身子都僵硬住,等陌鄢從他們之間的縫隙中走過去後,幾名縣兵才相繼倒地。
和剛纔的那三名親兵一樣,他們也都是脖頸處多出一顆細小的紅點。虛
英三步併成兩步,衝到劉秀近前,而後他跪坐在地,扶住劉秀的肩膀,問道:“將軍,你怎麼樣?”劉
秀早已說不出話來,連點頭、搖頭的力氣都沒有,聽聞虛英的問話,他緊繃的神經稍微鬆緩了一些,可是隨着神經的鬆緩,頓時間眼前一黑,劉秀向前撲倒,再什麼都不知道了。等
他再次醒來的時候,天色已然大黑。他緩緩睜開眼睛,所看到的一切都是重影,感受自己的身體,彷彿被一百輛馬車碾過似的,沒有一處是不疼的。他
重新閉上眼睛,很快,感覺有溫熱的水流入自己口中,他喝了一會,然後昏昏沉沉地又睡了過去。
當他再次甦醒過來的時候,天色還是黑的,不過牀榻旁站着好幾個人,有劉伯姬,有朱祐,有許汐泠,有虛英、虛飛、虛庭,還有一位劉秀不認識的陌生女子。
她相貌端莊漂亮,但卻帶着一股子勾人的媚色。
“主公,你醒了!”朱祐湊到牀榻近前,整張臉都快貼到劉秀的臉上。劉秀睜開的眼睛緩緩閉上,嘴巴開啓,嗓音沙啞地吐出兩個字:“好醜。”
“……”朱祐臉上的肌肉連續抽動了好幾下,緊接着他直起身形,回神向衆人哈哈一笑,說道:“主公還會開玩笑,看來是真的沒事了!”
“三哥,你哪裡不舒服?”劉伯姬擠開朱祐,湊到牀前,關切地看着劉秀。
劉秀很像告訴小妹,他身上就沒有哪一個地方是不難受的。不過他說不出來這麼長的話,只是睜開眼睛,向劉伯姬勾了勾嘴角,表示自己沒事,她不必擔心。這
次劉秀甦醒了大概有兩刻鐘的時間,又喝了半碗水,併吞下兩顆不知道是什麼功效的藥丸,再次昏昏入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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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他第三次甦醒的時候,身體的難受感才大大減輕,只不過幾處傷口都在發癢,不過與渾身灼痛相比,這已經強過許多。“
主公!”這次在牀邊的是許汐泠。劉秀向她一笑,開口說道:“水。”
許汐泠立刻回身,端過來一碗水,用棉花蘸着,一點點的喂入劉秀口中。
等劉秀喝掉了小半碗的水,許汐泠把水碗放到一旁,關切地問道:“主公感覺怎麼樣?”
劉秀嗯了一聲,虛弱地問道:“我睡了多久?”許
汐泠沉默片刻,說道:“前來攻城的淯陽縣兵,潰敗已有五日了。”
也就是說,自己足足昏睡了五天之久!劉秀沉默了片刻,感嘆道:“想不到,我竟然睡了這麼久。”許
汐泠皺着眉頭說道:“倘若不是師姐來得及時,主公這次恐怕就……凶多吉少了。”劉
秀一怔,好奇地問道:“師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