溪澈影樂呵呵地看着許汐泠,笑道:“師妹是何意,師姐便是何意。”“
你……”許汐泠突然有種搬起石頭砸自己腳的感覺,她甚至都懷疑這次自己是不是在幫師姐做嫁衣。
溪澈影的眼眸彷彿能看到人的內心深處似的。她走到許汐泠近前,輕輕扶住她的香肩,意味深長地問道:“我等拜別師父,遊歷世間,爲的是什麼?”
許汐泠呆呆地看着她,沒有接話。溪澈影繼續說道:“爲的不外乎安身立命,找一個舒適又理想的歸宿。
“《赤伏符》是本奇書,上面所記錄的讖語都有成爲現實,既然《赤伏符》有記載劉秀會成大事,那麼,劉秀以後必定能夠成就大業。“
世間的劉秀,已只有兩人,一位是國師,一位是你的主公。究竟哪一位劉秀能成就大業,汐泠,你現在能判斷出來嗎?”
許汐泠默然,她是人不是神,做不到預見未來。她默默地搖了搖頭。溪
澈影一笑,說道:“我也判斷不出來。所以,我們即便要押注,也要兩頭押注。“
我有辦法進入國師府,也有辦法留在國師身邊,受到國師的信任和重用,倘若國師真是那個真命天子,我自然會拉你過來,讓你在國師身邊佔有一席之地。倘若國師不是那個真命天子,那麼,在師妹的身邊,是不是也該有我的一席之地呢?”“
師姐,我對主公是……”“
我不管你對劉秀是什麼心思,總之,我只是想要一歸屬。”稍頓,溪澈影一笑,說道:“師妹放心,就算你的主公是真命天子,到時我也不會與你爭寵,我說了,我想要的,就只是一個安穩的歸屬而已。”
許汐泠聽後,心中的結鬆開了不少,她最擔心的就是師姐會和自己爭,現在師姐已經言明,她想要的只是一個歸屬,這對她而言就沒有威脅了,反而還能成爲她的助力之一。沉
默片刻,她憂心忡忡地說道:“師姐,國師府內危機重重,師姐進入之後,務必要多加小心。”溪
澈影一笑,說道:“師妹放心,我心中自有衡量。”
許汐泠又沉默許久,方小心翼翼地說道:“倘若師姐失身於國師,只怕在主公這邊……”
溪澈影咯咯地笑了起來,說道:“倘若靠獻身來贏得國師的寵信,那就太愧對恩師多年來的栽培了。”別
看溪澈影經營着青樓,是風塵女子,終日在男人中打轉,甚至將京城的許多達官顯貴都迷得神魂顛倒,但她的確還是清白之身,這便是溪澈影的本事,她有她的辦法和手段。
溪澈影並沒有在新野多做逗留,劉秀醒來的第二天,她便動身,回往京城。她
要進入國師府,就必須得和國師先有所接觸,而之前,他二人並不認識。不
過溪澈影自然也有她的辦法,就是找位與國師交好的人,把劉歆引來自己經營的燕春閣。燕
春閣在京城算是鼎鼎有名的青樓,裡面的姑娘都是年輕又漂亮,而且多才多藝,很得京城顯貴們的喜愛。溪
澈影是不認識劉歆,但她認識劉歆的好友之一,司馬董忠。司馬可不是小官,是負責配發軍資軍餉、掌管軍法的最高官員,堪稱是位高權重。董
忠是燕春閣的常客,與溪澈影的關係也非常好。當董忠再次來到燕春閣時,溪澈影親自接待了他,並在他面前旁敲側擊了有結識國師之意。
這對於董忠來說根本不算個事兒,在溪澈影做出讓燕春閣的新任花魁陪他一宿的承諾後,董忠拍着胸脯保證,自己一定會把劉歆請到燕春閣。董
忠並沒有說大話,僅僅時隔三日,他還真把劉歆給請來了,另外與之同來的還有衛將軍王涉。
衛將軍通常是掌管京城駐軍的將領,在朝廷裡,自然也屬位高權重的大員。
與司馬董忠、衛將軍王涉相比,劉歆這位國師,則屬於位高但權不重。國
師的名頭很大,聽起來也很嚇人,但要說具體有什麼實權,那還真沒有,說白了,國師就相當於皇帝身邊的高級顧問。劉
歆、董忠、王涉三人向來交好,在朝廷裡自成一系,而且董忠和王涉對劉歆都十分信服和敬重,兩人每逢遇到緊要之事,皆會先來找劉歆商議,聽聽他的意見,然後再做出決定。
在他們這個派系當中,劉歆自然是名副其實的派系首領。
對於逛青樓一事,劉歆本是十分不恥的,但架不住董忠的忽悠。
在董忠的口中,燕春閣的老闆娘溪澈影簡直都成了世間罕見的奇女子,讓劉歆無論如何也要來認識一下。
溪澈影不上妝的時候,是位端莊秀麗的清秀佳人,但她上了妝之後,立刻變得光彩奪目,豔光四射。
劉歆對溪澈影的第一印象就是美,不僅外表美,連骨子裡都透着美。等他和溪澈影交談之後,立刻認同了董忠對她的評價。
溪澈影不僅精通四書五經,而且對先秦的文化都頗具研究,另外,他二人還有一個共同點,就是對獨崇儒術嗤之以鼻,都提倡百家爭鳴之道。
還有令劉歆最爲驚訝的是,溪澈影竟然對星象之術都有極深的造詣。
要知道在當時,凡對星象之術有研究者,哪個不是文學大家,溪澈影區區一女子,對星象之術如此精通,太不可思議了。
劉歆和溪澈影只是第一次見面,但卻是一見如故,當真有點酒逢知己千杯少的意思。當
董忠和王涉都從各自的房間裡走出來了,到了外面一瞧,劉歆還在和溪澈影推杯換盞,開懷暢飲,談天論地。兩
人相視而笑,走上前來,半真半假地說道:“國師與溪小姐一見如故,不如就把溪小姐帶回府內吧!”
劉歆已經七十開外了,聽聞他二人的話,還是難爲情地老臉一紅,他偷眼瞧瞧對面的溪澈影,見佳人玉面微紅,含羞帶怯,他擺手說道:“慎言慎言,切不可唐突了佳人!”董
忠和王涉聞言,忍不住仰面而笑。溪
澈影也笑了,這一笑,差點把劉歆的魂魄都勾走。她
端起酒杯,說道:“今日澈影能與國師結識,受益匪淺,澈影對國師仰慕已久,聽君一言,勝讀十載,並不爲過,這杯酒,澈影敬國師!”劉
歆連忙拿起自己的酒杯,與溪澈影輕輕撞了下杯子,意味深長地說道:“澈影小姐與老夫所識之女子,皆大不相同,亦讓老夫大開眼界!澈影小姐在此污穢之地,實在是……屈才了!”說着話,他一邊看着溪澈影,一邊將杯中酒一飲而盡。
溪澈影面色漲紅地地垂下頭。劉
歆忙道:“老夫並無輕蔑之意,只是……只是對澈影小姐的一身才學感到惋惜。”溪
澈影幽幽說道:“小女子在京城,舉目無親,無依無靠,只能靠經營這座難登大雅之堂的酒樓維持生計,污濁了國師的清譽,是澈影之過。”
“哎?”劉歆連連擺手,正色說道:“澈影小姐切不可這般妄自菲薄。”
和董忠、王涉一同別過溪澈影,離開了燕春閣,此後劉歆對溪澈影一直念念不忘。
說實話,不管劉歆這個人的人品如何,在當時,劉歆的確稱得上是文學泰斗,甚至連後世都有人評價劉歆是孔子之後的第一人。
就文學造詣、玄學造詣、讖學造詣、星術造詣等等而言,能與他不相上下者,普天之下還真沒有幾個,而溪澈影對這些方面竟然都有研究,而且造詣頗深,和溪澈影在一起,劉歆感覺自己有說不完的話題,整個人似乎都變得年輕了不少。
這樣的奇女子,實在太罕見,也太難得一遇了。
過後的幾天,溪澈影的身影以及言談舉止,時不時的就在劉歆腦海中浮現出來,讓他茶不思飯不想。
可溪澈影所在的地方畢竟是青樓,他堂堂國師,天子心腹,又怎能時常往青樓跑,傳出去也太難聽了。
就在他冥思苦想,怎樣纔能有機會再見到溪澈影的時候,這一天,溪澈影竟然主動來訪。
聽下人稟報,說燕春閣的老闆娘溪澈影前來拜訪,劉歆簡直都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重新問了一遍,確認是溪澈影沒錯,老頭子喜出望外,連聲說道:“有請!速速有請!”還
沒等下人離開,他又迫不及待地快步向外走去,同時說道:“算了,還是老夫親自去請吧!”
劉歆親自出門迎接一青樓女子,這讓國師府的下人們都看傻了眼。劉歆面帶潤光,眉開眼笑地把溪澈影讓入大廳。還
沒等劉歆開口說話,溪澈影先說道:“一日不見,如隔三秋!自上次與國師一別,澈影甚是想念,今日未發拜帖,冒昧前來,還望國師莫要怪罪澈影。”
她這番話,可謂是極大滿足了老頭子的虛榮心,原來不僅是自己對她念念不忘,佳人對自己也同樣是念念不忘。老頭子感覺自己的精氣神一下子都年輕了十幾二十歲,他哈哈一笑,滿不在乎地說道:“澈影小姐是老夫的紅顏知己,拜帖那些繁文縟節,自然不必放在心上。”說着話,劉歆讓下人去準備酒菜,熱情款待溪澈影。和
溪澈影在一起的時間,總感覺過得很快,她是下午來的,一頓飯吃完,天色已經黑了。劉
歆看她已有幾分醉態,試探性地問道:“老夫着人送澈影小姐回去如何?”“
國師公叫我澈影就好。”說話時,她醉眼朦朧地看向劉歆,眼波似乎都帶着小鉤子,撓着人心裡癢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