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巨毋霸跪坐下來,還是比王邑高出一大截。
雖說還是要微微揚頭才能看到他的臉,但王邑也不好要求巨毋霸趴到地上。他揉着下巴,樂呵呵地看着巨毋霸,問道:“巨毋將軍有把握攻破陽關,擒下劉秀?”
巨毋霸挺了挺胸膛,振聲說道:“將軍放心,只要讓末將去往陽關,捉拿劉秀小兒,手到擒來!”王
邑聞言,仰面而笑,他特意瞄了一圈周圍的衆將,樂呵呵地說道:“國之危難,就需要像巨毋將軍這種忠肝義膽的棟樑之才,挺身而出!”得
到王邑的讚許,巨毋霸也是滿臉的得意,下意識地向上挺了挺腰板,嘴角上揚。王
邑清了清喉嚨,說道:“巨毋將軍!”
“末將在!”
“你隨本將,一同去往前軍,擒拿反賊劉秀!”
“末將遵命!”巨毋霸聞言大喜,立刻插手施禮。
昆陽。王邑、王尋率領四十多萬大軍進入潁川郡的消息,王鳳業已聽說,聽到這個消息後,王鳳的三魂七魄都被嚇飛出一半。
雖說己方在潁川的戰事進展得十分順利,連戰連捷,劉秀一部先後攻佔襄城、陽關,王常一部先後攻佔定陵、郾城,不過前者是以巧取勝,兵力損失並不大。
而王常這邊,完全是靠強攻打下的定陵和郾城,兵力損失慘重。
目前,漢軍留守昆陽的兵力,只有八千人,劉秀那邊有不到三千人,王常麾下有六千人,總共合到一起,也不足兩萬。而
莽軍的兵力有四十多萬之巨,己方的兵力還趕不上人家的一個零頭,這仗還有得打嗎?王
鳳想到的第一件事就是趕快跑,己方已經不能在潁川待着了,現在不跑,就是坐以待斃,等到四十多萬莽軍殺到近前,己方連跑的機會都沒有。接
到王鳳派人傳來的書信,還在郾城的王常急忙趕回昆陽。見到王常回來,六神無主的王鳳如同找到主心骨似的,他拉着王常的胳膊,急聲說道:“顏卿,你可算回來了!你可聽說,莽軍已進潁川,共有四十多萬人,號稱百萬!”王
常點點頭,說道:“末將業已聽說!”王
鳳攤着手說道:“我方將士,不足兩萬,就算拼得粉身碎骨,也抵擋不住這麼多的莽軍,爲今之計,我們得趕緊撤退,撤回到南陽,暫避莽軍的鋒芒!”
“這……”王常皺着眉頭,沉吟未語。王
鳳挑起眉毛,問道:“顏卿,你認爲這仗還能打?”
王常看了王鳳一眼,說道:“即便要撤兵,也不能是現在。”王
鳳急切地問道:“那要等到什麼時候?”王
常暗歎口氣,說道:“劉將軍還在陽關,我們要撤兵,也得等到劉將軍率軍退回昆陽,然後再撤走!”“
對、對、對!”王鳳現在都已經急糊塗了,把劉秀這一茬都忘到腦後。他急聲說道:“我現在就修書,讓文叔棄守陽關,趕快退兵回昆陽!”
王常點了點頭,就目前的事態來看,也只能這樣了。
由於雙方的兵力太過於懸殊,王常也不認爲己方在潁川,有和四十多萬莽軍一戰的資本。不
過,讓王常就這麼撤走,他又實在不甘心,所以先暫時拿劉秀還在陽關這件事,穩住王鳳。
四十多萬莽軍進入大張旗鼓的進入潁川,欲與漢軍決一死戰,這麼大的事,赤眉軍方面自然也第一時間得到了消息。
和漢軍這邊的反應截然相反,聽聞此事後,赤眉軍的首領,自封三老的樊崇可是喜出望外,認爲己方的機會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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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多萬莽軍,那可以說是王莽的全部家當,這個時候,己方若趁虛而入,直取長安,又豈有不勝的道理?樊
崇打算親自領兵,西進先去洛陽,再取長安。不過,有一人及時攔住了他,陌鄢。
陌鄢在南陽,曾和劉秀有過一面之緣,可惜在他看來,劉秀太缺乏野心,也太沒有大志,非他所願輔佐的對象。
離開南陽後,他輾轉到了濮陽,在濮陽這裡,陌鄢與赤眉軍的首領樊崇結識。樊
崇非常賞識陌鄢的才華,而陌鄢也很欣賞樊崇的雄心勃勃、殺伐果斷,兩人倒是一見如故,一拍即可。打這之後,陌鄢便留在赤眉,成爲赤眉軍的頭號軍師。聽
聞樊崇又要打洛陽,又要打長安,陌鄢噗嗤一聲笑了出來。見狀,樊崇興奮地問道:“公子也認爲我軍當趁機出兵?”
陌鄢樂呵呵地反問道:“主公認爲,我軍目前之實力,能否抵擋得住這四十多萬的莽軍?”
“這……”目前,赤眉軍的兵力已然不少,快發展到三十萬,不過這近三十萬的大軍當中,真正的可戰之兵,也就十來萬人,其餘的那些,大多都是生活不下去的流民,很多人都餓得骨瘦如柴,別去讓他們上戰場打仗,即便是讓他們走點遠路都困難。樊
崇能領導赤眉軍,壯大到如今這般地步,自然不是無能之輩。他仔細琢磨了一下,緩緩搖頭,說道:“我方也不是四十多萬莽軍的對手啊!”
陌鄢繼續笑問道:“既然主公明知我方目前還不是莽軍的對手,又爲何要把這股禍水往自己身上引呢?”“
啊?”“
我軍按兵不動,這股禍水自然是流向潁川和南陽,我方在旁,可坐山觀虎鬥。倘若主公率軍去打洛陽,乃至長安,直接威脅到王莽,那麼這股禍水,立刻就會迴流,流向我方,等到那時,便是漢軍在南陽、潁川坐享其成,我軍將陷入困境,難以自保。主公這麼做,不是在引火燒身,又是什麼?”陌鄢面帶笑意,柔聲問道。
聽完他的話,樊崇打了個冷顫,而後連連拍打自己的額頭,由衷感嘆道:“公子言之甚善!是我……衝動了,也草率了!”陌
鄢向樊崇欠了欠身,正色說道:“鄢既已投靠主公,自然會竭盡所能,輔佐主公,成就一番大業。今,天下大亂,羣雄並舉,朝廷勢微,莽亦行將就木,我方更應保存實力,圖謀發展,方能於這亂世,力壓羣雄,冠絕天下。”樊
崇連連點頭,琢磨了片刻,他問道:“倘若漢軍被莽軍所滅,我部當如何?”
陌鄢笑道:“當效仿漢軍,立劉氏爲帝。”樊
崇眼眸一閃,詫異道:“我們也……也要立劉氏爲帝?”“
正是!當今天下,人心思漢,只有立劉氏爲帝,才能被尊爲正統!”無論立誰爲帝,這都無所謂,以後會被己方牢牢控制。
“那……倘若南陽漢軍打贏了莽軍呢?”說這話,樊崇自己都不信,因爲雙方的實力相差太懸殊,漢軍方面連一成取勝的希望都沒有。
陌鄢說道:“漢軍勝,我方也當效仿漢軍,立劉氏爲帝!等到那時,天下並存兩位劉氏天子,就是我軍與南陽漢軍一決高下的時候了。”樊
崇呆呆地看着陌鄢,過了良久,他忍不住感嘆道:“原來公子已經想得如此長遠!”陌
鄢說道:“未雨綢繆,總是要強過隨機應變。”機會,總是鍾愛於那些有準備的人。以
王邑、王尋爲首的這四十多萬莽軍,現已成爲牽動天下大事的關鍵。
新莽朝廷能不能繼續維持下去,南陽劉氏能不能崛起,並對王莽取而代之,可以說全天下人的目光焦點,都集中在這四十多萬莽軍身上。
隨着莽軍進入潁川,人們的焦點也自然而然地落在潁川。而
潁川的焦點,現在則是在陽關。
以劉秀爲首,只剩下數百人的漢軍,目前還駐紮在陽關,準備抵禦下一波即將到來的莽軍。殲
滅宋義、王廉一部的第二天,陽關城內。朱
祐走進劉秀的營長,插手施禮,說道:“主公,莽軍俘虜共有七百一十九人,其中傷兵有兩百多人,對這些莽兵,當如何處置?”
劉秀正看着桌上的探報,頭也不擡地說道:“有願意投降的,接納,不願意投降的,打發走,至於傷兵,可暫時留在城內醫治。”“
可是,”朱祐面露難色地說道:“主公,我軍軍中的藥材已經不多了,糧草也不多了。”己
方的兄弟們都快不夠用了,還要把藥材和糧食浪費在這些莽軍的傷兵身上,太不值當。
劉秀擡頭看了朱祐一眼,站起身形,伸了伸懶腰,身上的關節都發出嘎嘎的脆響聲,說道:“若無藥醫治,這些傷兵,很多人都會死。”
朱祐憤憤不平地說道:“這些莽軍,助紂爲虐,死了也是他們自己活該!”
劉秀擺了擺手,說道:“陽關之戰,死的人已經夠多了,這些受傷的莽兵,對我軍已不構成威脅,爲何不能給他們一條生路,非要趕盡殺絕呢?”
朱祐小聲嘀咕了幾句,最後還是應道:“是!主公!”
劉秀問道:“王廉現在怎樣?”
提到王廉,朱祐更是氣不打一處來,狠聲說道:“自被俘之後,就不吃不喝,一言不發,看起來,已經是破罐子破摔,就等着我們給他一刀呢!”
劉秀說道:“帶他來見我!”
朱祐說道:“主公,沒有必要吧!我看王廉就是鐵了心的忠於王莽,誰勸都沒用!”
劉秀樂道:“先見見在說。”朱
祐無奈地搖搖頭,說道:“主公,我這就去把他帶過來!”時
間不長,王廉被朱祐帶入劉秀的營帳。此時的王廉,早已沒有了當初的威風勁頭,頭盔、葉片甲皆已被卸掉,裡面的衣服也被拔掉,只着白色的中衣。
頭上好繫着一圈繃帶,繃帶上滲着血跡,那是被傅俊一戟砸的。向臉上看,臉色灰突突的,這兩天既沒吃飯,也沒喝水,面頰消瘦,眼窩深陷,嘴脣發乾爆皮。不
過他的精氣神還不錯,起碼看到了劉秀之後,耿耿着脖子,立而不跪,衝着劉秀又是齜牙又是咧嘴,好像恨不得撲上去咬他一口。
朱祐在他背後毫不客氣地踹了一腳,這腳正踢在王廉的膝彎處,這回他倒是乾脆,雙膝一軟,噗通一聲跪了下來。他
掙扎着還想起身,朱祐壓住他的肩膀,讓他動彈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