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聞這話,別說夏若妍呆若木雞,就連蓋延和龍淵都被嚇了一跳。要把夏若妍帶進義軍軍營?她可是個女人啊!
看出衆人心頭的疑惑,劉秀淡然一笑,先是指了指夏若妍身上的衣服,然後又彎下腰身,手指在地上一劃,將指尖的灰塵向臉上抹了一下,說道:“誰又知道她是個女子?”
夏若妍會意,現在她身上穿着男裝,再把臉頰弄髒點,陌生人的確難以分辨她是男是女,另外義軍管制鬆散,加入劉秀的大哥劉縯還是義軍首領,要藏下她這麼一個人,也絕非難事。
她若有所思地點點頭,劉秀繼續說道:“明日一早,義軍要去往竹山,剿滅當地的綠林軍,這是你出城的唯一機會,也是最佳的機會!”
夏若妍猛然吸了口氣,驚訝道:“義軍……義軍要去剿滅綠林軍?”
劉秀苦笑,說道:“這是廉丹下的命令,義軍沒有選擇,只能遵從。”
抗令不遵,那是死罪。
只是廉丹下這個命令也着實詭異,剿滅綠林軍,那不是京師軍該乾的活嗎,爲何要交給義軍去做?
劉秀雖還沒弄明白廉丹葫蘆裡賣的什麼藥,不過直覺告訴他,廉丹沒安好心。
夏若妍沉默片刻,追問道:“只有義軍去往竹山?”
“還有廉丹麾下的一部騎兵,有一千人馬!”
夏若妍的整個心頓時懸了起來。義軍沒什麼戰鬥力,但廉丹麾下的騎兵,可是戰鬥力極強,就連以兇狠彪悍著稱的蠻軍,在廉丹騎兵面前都如同草芥一般,不堪一擊。
她急聲說道:“竹山縣的百姓慘遭廉丹屠殺,很多人都是在家人被殺的情況下才投奔的綠林軍!”她也是因爲這個才加入的綠林軍。
只不過她不想連累到葉家,在綠林軍裡,真正清楚她身份的人也很少。
劉秀點點頭,說道:“綠林軍裡都是些被王莽暴政逼得活不下去的百姓,若是能有機會幫上他們,我自然責無旁貸。”
其實劉秀也未必多欣賞綠林軍,雖說綠林、赤眉都是些受生活所迫的起義軍,但打家劫舍、殺人越貨的醜事也沒少做。
只不過綠林、赤眉都是態度鮮明的打着反抗王莽暴政的旗號,在大義上,他們的做法和劉秀的理念是一致的。
無論於公於私,目前劉秀當然都會站在綠林軍這一邊。
聽聞劉秀的話,夏若妍暗暗鬆了口氣,劉秀是劉縯的弟弟,他的態度,完全可以左右劉縯的態度,只要義軍是站在己方這邊的,對於竹山綠林軍而言,這一仗還是有得打的。
他們一行人去往義軍軍營,暫且不表,且說廉丹一行人,浩浩蕩蕩的去往葉府。
廉丹還沒到呢,他麾下的騎兵已先將葉府團團包圍。兩千之衆的騎兵馬隊將偌大的葉府圍了個裡三層外三層,水泄不通。
葉府的僕人們不明白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嚇得紛紛跑進府內,大門緊閉。
廉丹乘坐馬車,來到葉府的大門前,在手下護衛的攙扶下,他走出馬車,舉目望望葉府的大門,老神在在地說道:“叫門!”
兩名護衛大步流星地走到葉府的大門前,啪啪啪的使勁拍打着門板,同時大聲喝道:“開門、開門、開門!廉將軍到訪,爾等還不速速開門!”
過了好一會,外面的護衛們都打算強行把府門撞開了,這時候,就聽大門咯吱一聲,緩緩打開,葉闐以及十幾名護院、家僕從府門內走了出來。
到了外面一瞧,好嘛,目光所及之處,都是官兵,黑壓壓、密匝匝,數不清個數。
葉闐看罷,他的目光落在廉丹的身上,他二人的關係談不上有多熟,但以前也見過面。葉闐上前幾步,正要接近廉丹,左右護衛齊刷刷上前,擋住葉闐,同時把肋下的佩刀抽出一半。葉闐臉色頓變,不由自主地倒退了一步,面露驚色地看着廉丹,問道:“廉將軍,這是?”
廉丹見狀,嘿嘿一笑,分開手下的護衛,走到葉闐近前,說道:“葉公,久違了,別來無恙?”
葉闐連忙拱手施禮,說道:“小人葉闐,拜見廉將軍!”
“葉公不必多禮。”
“不知廉將軍突然造訪葉府,所爲何事?”葉闐滿臉好奇地問道。
廉丹心中冷笑,老東西,你還挺能裝的,我倒要看看,你能裝到什麼時候?他樂呵呵地說道:“葉公,昨日本帥被刺客伏擊,不知葉公可有聽聞此事?”
“小人聽說了。”
“我的部下在追捕一名刺客的時候,發現她逃進了葉府。”
葉闐一愣,緊接着腦袋搖得像撥浪鼓似的,急聲說道:“廉將軍,絕無此事,葉府當中,絕無刺客!”
“是嗎?哈哈!”廉丹仰面而笑,說道:“據說葉家的表小姐突然造訪葉府,不知可有此事?”
“表小姐?哪一個表小姐?”
“夏若妍!”
聽聞廉丹說出夏若妍的名字,葉闐臉色微變,稍愣片刻,連連搖頭,正色說道:“若妍家中受難,目前她人正在竹溪的外公家,並不在郡城,更不在我葉府,廉將軍爲何說若妍在我這?”
他孃的!葉闐這個老東西,還真會裝啊!廉丹衝着他冷冷一笑,側頭喝道:“周大人!”
戶曹周綜從人羣當中小心翼翼地走了出來,到了廉丹身旁,躬身說道:“廉將軍!”
“你說,夏若妍在不在葉府?”
“這……”周綜怯生生地看眼葉闐,見後者也正目不轉睛地看着自己,他嚇得一縮脖,支支吾吾地沒說出話來。
身爲郡府的戶曹,周綜的官職也不算小了,但在漢中,他還真招惹不起葉家。
看他那副膽小怕事的樣子,廉丹頓生怒意,大聲喝道:“說!”
周綜身子一哆嗦,險些沒跪坐到地上。他心驚膽寒地看眼葉闐,結結巴巴地說道:“回……回稟廉將軍,葉家的表小姐就……就在葉府!”
廉丹點了點頭,向葉闐一笑,問道:“葉公,你還有何話可說?本帥於昨日遇刺,而夏若妍恰恰是昨日到的葉府,逃走的刺客是名女子,夏若妍顯然也是女子,本帥有十足的理由懷疑,她就是在逃的那名女刺客!”
葉闐眉頭緊鎖地說道:“廉將軍,話可不能亂說,你也不能只聽周大人的一面之詞。小人已經說得很清楚,若妍根本不在葉府,而是在竹溪的外公家!”
還在嘴硬!廉丹又恨又氣,轉頭怒視着周綜,直呼其名地喝問道:“周綜,你怎麼說?”
周綜擦了擦額頭的汗珠子,他得罪不起葉家,但更得罪不起廉丹。他吞了口唾沫,舉目看向葉闐身邊的一名上了年歲的家僕,說道:“陳元,你出來!”
被他點到名字的那名家僕縮了縮脖子,站在原地沒敢動。等了一會,見葉闐以及周圍人的目光都集中在自己身上,他自知藏不住,只能慢吞吞地從人羣裡走出來,向廉丹和周綜深施一禮,說道:“小人陳元,見過廉將軍、周大人!”
“昨日,葉家的表小姐來到葉府,而且是男裝打扮,神情慌亂,這是你跟本官說的吧?”周綜一字一頓地說道。
“我……我……”陳元的目光漂浮不定,臉色一陣白一陣紅,手腳都不知道該放哪裡好了。
原來是你!當葉清秋告訴葉闐,葉家出了奸細的時候,他本還有些不相信,現在親眼所見,也由不得他不信了。
葉闐猛的跨前一步,把陳元嚇得連忙往周綜的身後躲。
周綜連忙擺手說道:“葉公有話好說嘛……”
葉闐根本沒理他,怒視着陳元,凝聲說道:“陳元,我對你不薄,你竟然吃裡扒外,誣陷我葉家?”
“我……這……”陳元都不知道該說點什麼好了,恨不得找個地方鑽進去。
葉闐看向廉丹,臉色陰沉地說道:“廉將軍,若妍的確不在我葉府,此事完全是陳元栽贓我葉府,還請廉將軍明察秋毫!”
廉丹嘴角勾起,慢悠悠地說道:“陳元是不是栽贓誣陷,搜過葉府,自見分曉。”說着話,他向前一揮手,喝道:“搜查葉府!”
“等下!”葉闐一伸手,把蜂擁而上的官兵攔住,他周圍的護院、家丁們也都紛紛上前,張開手臂,攔擋衆人。
廉丹揚起眉毛,陰陽怪氣地問道:“怎麼?葉公是心虛了,不敢讓我等搜查?”
葉闐正色說道:“廉將軍,我已經再三重申,若妍根本不在我葉府,廉將軍不能只聽信小人的讒言,無憑無據,就對我葉府展開搜查!”
稍頓,他又一字一頓地說道:“葉家在漢中,也是有頭有臉的名門望族,豈能受此羞辱?”
廉丹恨得直咬牙,不過在沒有把夏若妍揪出來之前,他還真不好與葉闐撕破臉。他一指陳元,冷笑道:“人證在此,葉公還要狡辯?”
葉闐寸步不讓地說道:“只一厚顏無恥的家奴,他的話,又豈可爲證?”
廉丹臉色頓是一沉,再不與葉闐廢話,振聲喝道:“搜查葉府!膽敢阻攔者,殺無赦!”
聽聞他的命令,官兵們紛紛把擋在前面的護院們推開,呼嚕嚕的衝進葉府的大門。
葉闐氣得臉色鐵青,指着廉丹大聲說道:“廉將軍,你當真我葉家沒人,可隨你羞辱了?如果今日你能搜出若妍,我葉闐隨你處置,若你搜不出若妍,我葉闐就算親自去長安,也要告你的御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