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秀繼續道:“我與國師的身份相差如此懸殊,按理說,國師要殺我,可謂是易如反掌,只需一道手諭發下來,我有十顆腦袋都保不住。可他爲何不正大光明的來殺我,偏偏要用這種見不得光的手段來秘密刺殺我?”
蓋延、朱祐呆呆地看着劉秀,是啊,以國師那麼顯赫的身份,爲何要偷偷摸摸地搞刺殺呢?
龍準心頭一動,眼睛一亮,說道:“主公,是因爲《赤伏符》中的那句讖語!國師不敢把《赤伏符》公開,更不敢把那句讖語公開,否則的話,王莽第一個懷疑的對象就是他,也會第一個要了他的腦袋!所以,爲了不引起王莽的懷疑,他只能暗中行事,用見不得光的手段,把全國的劉秀神不知鬼不覺的秘密解決掉。”
劉秀含笑點點頭,表示龍準說得很對。
他幽幽說道:“如果我給國師送去一封書信,警告他再派人來刺殺我,我便把《赤伏符》中的讖語傳揚出去,鬧個路人皆知,你們認爲,國師會怎麼辦?”這
時朱祐、蓋延的神情都雀躍起來,異口同聲道:“國師必然不敢再輕舉妄動,主公的處境也就安全了!”
劉秀說道:“不能說一直安全,但起碼能暫時安全一段時間。”但
這就足夠了,現在他們最缺的就是時間,只要留給他們籌備起事的時間,以後他也就不用再怕國師劉秀了。衆
人齊齊點下頭,認爲劉秀的主意可行。劉
秀問道:“誰願意到長安走一趟,代我給國公送信?”他
話音剛落,龍準說道:“主公,我去吧!”龍
孛接話道:“我也去!”
龍準和龍孛自告奮勇,主動請纓,願意代劉秀前往長安送信。
劉秀看向龍淵,見後者點下頭,他對龍準和龍孛意味深長地說道:“仲義、叔禮,你二人到了長安之後,務必要多加小心,國師在京城的勢力定然不小,一旦你倆的身份暴露,恐怕難以脫身。”
“主公放心,這世上能擒下我兄弟二人的人還不多!”龍準和龍孛信心十足地說道。
他二人在行刺王莽後還能成功逃脫掉,本事自然不小,劉秀也無需叮囑太多。他
起身向掌櫃的那邊走去,到了近前,低頭一看,掌櫃的連同夥計,都已被龍孛殺光。
劉秀撕下掌櫃的衣襟,蘸着屍體的血,用衣襟寫下一份血書,吹乾之後,疊好,遞給龍準,說道:“快去快回,我在新野鄧家等你們!”
龍準小心翼翼地把血書揣入懷中,而後和龍孛一同向劉秀拱手施禮。接着,兩人又向龍淵施了一禮,沒有再多加逗留,二人向樹林深處走去。
望着他二人的背影,直至他倆的身形已消失在密林深處,劉秀都未收回目光。龍
淵安慰道:“主公放心,龍準向來小心機警,龍孛又詭詐多端,他二人在一起,不會有事的!”
對自家兄弟的本事,龍淵還是很有信心的。劉
秀點點頭,目光向四周掃了掃,說道:“把他們身上的東西都搜出來,帶走。”
雖說現在兵荒馬亂,死個把人沒什麼,但一下子死了這許多人,弄不好官府會插手調查,做出搶劫的假象,官府即便調查,也不會太深追了。劉
秀等人在屍體身上搜到的錢財不少,除了拿回自己剛付的飯錢外,又多搜出上千錢。
他們把現場收拾了一番,並把武器收攏起來,拿到別處埋掉,都處理完,衆人這才離開樹林,去往新野。
新野在南陽郡屬於大縣,人口與蔡陽相當。進
入新野縣城,走在街道上,放眼望去,人頭涌涌,只不過大多數的人都是破衣爛衫,面黃肌瘦,路邊的乞討者不是一個個,而是一羣羣。
劉秀以前來過二姐劉元家,自然清楚二姐家在何處。他和朱祐、蓋延、龍淵三人正往前走着,迎面突然奔來數匹快馬。此
時街道上人來人往,而這幾匹快馬,簡直如入無人之境,橫衝直撞,嚇得路上的行人紛紛向兩旁閃躲。距
離劉秀等人不遠,有一名體型瘦弱的乞丐,眼瞅着那幾匹快馬向他奔跑過來,小乞丐嚇得連忙退避,可是腳下一滑,也不知道被什麼東西絆了一下,站立不住,一個腚墩坐到地上。
可就這一會的工夫,那幾匹馬已然跑到他近前,眼看着要從他身上踐踏過去,劉秀想都沒想,一個箭步衝上前去,抓着那名乞丐的衣服,緊接着抽身向旁一跳。幾
匹快馬幾乎是貼着他二人的身子奔馳而過。朱祐、蓋延、龍淵嚇出一身的冷汗,急忙衝到劉秀近前,關切地問道:“主公,你沒事吧?”劉
秀搖搖頭,皺着眉頭看向那幾匹跑過去的烈馬,然後低頭瞧瞧被自己救下來的這名小乞丐,鬆開他的衣服,說道:“走路小心一點。”
那名乞丐嚇得渾身哆嗦,衝着劉秀連連點頭,連聲謝都沒來得及說,先是倒退兩步,然後一溜煙似的跑進了人羣當中,眨眼工夫便消失不見。朱
祐不滿地嘟囔道:“這是什麼人啊!主公救了他,他連聲謝謝都不會說!”這
時候,那幾匹跑過去的馬兒紛紛停了下來,接着,馬上的幾人紛紛撥轉馬頭,向劉秀這邊走了過來。
到了他近前,馬上的幾人紛紛勒住繮繩,停下,低頭打量着劉秀。劉秀擡起頭來,也同樣打量着他們幾人。
這幾人的年紀都不大,二十左右歲的樣子,由其穿着可以判斷出來,都是出身不凡的富家公子。
爲首的一人,二十出頭的年紀,身材高大,相貌英俊,只不過目光漂浮,看人時,都是用眼角的餘光睨着對方,給人一種傲慢和邪氣之感。傲
慢青年打量劉秀片刻,嘴角微微勾起,說道:“身手還挺快的,是練家子吧?”劉
秀淡然一笑,說道:“是練過幾招莊稼把式。”
“哼!”傲慢青年哼笑出聲,問道:“你叫什麼名字?”“
在下劉秀。”“
劉秀?沒聽說過。”傲慢青年傲然說道:“我看你身手還不錯,就留在我身邊做個隨從吧!”
劉秀差點笑出來,此人年紀不大,口氣倒不小,而且聽他的語氣,好像給了自己多大的恩惠似的。他說道:“抱歉,我沒興趣,告辭!”說着話,他轉身要走。
他的拒絕,讓傲慢青年怔住,難以置信地揚起眉毛,另幾名青年反應過來,其中一人催馬上前,擋住劉秀的去路,皮笑肉不笑地說道:“你小子真不識擡舉,你知道這位是誰嗎?”劉
秀看看眼前的這名青年,再瞧瞧那個傲慢青年,很誠實的搖搖頭,說道:“不知道。”“
這位是王瑾王公子,乃當今天子的宗親,你敢不給王公子面子?”
他以爲報出王瑾的名號後,一定能把這個鄉巴佬鎮住,可沒想到劉秀聽了王瑾的名字後,一點反應都沒有,如同聽了阿貓阿狗的名字一樣。
劉秀不認識王瑾這個人,但聽說過新野有他這麼一號人。
王瑾的父親叫王璟,和王莽算是比較遠的宗親,遠到王莽篡位後,王璟連個爵位都沒分到。
不過與天子同宗這個身份也足夠嚇人的了,起碼在新野這個地方,尋常人根本不敢招惹王家。自
從王莽篡位後,王璟便打着天子宗親的旗號,先是招搖撞騙,而後發展到欺男霸女,強買強賣的地步。
即便有人告發到官府,官府也拿王璟沒辦法,根本不敢治他的罪,如此一來,王璟在新野更加肆無忌憚,王家的家世也在極短的時間裡發展成富甲一方的大商賈。
王璟在新野無法無天,王璟的兒子王瑾更是新野的‘小霸王’,在新野屬於橫着膀子晃的主兒,就連縣令見了他都會繞道走,生怕被他找上自己的麻煩。平
日裡,誰見了王瑾不禮讓三分?此時見到一個鄉巴佬竟然敢不給王瑾面子,那名青年眼中寒芒一閃,舉起手臂,掄起馬鞭子,對準劉秀的後背,惡狠狠地抽打過去。
都不用劉秀出手,在他身旁的朱祐突然一回手,將抽向劉秀的鞭子一把抓住。馬上的青年還沒反應過來,朱祐斷喝一聲:“給老子滾下來!”
那名青年倒也聽話。他感覺一股強大的拉力從馬鞭上傳來,他來不及鬆開馬鞭,人已一頭從馬背上栽了下來。
噗通!青
年的腦門先撞到地上,身子纔跟着落地。
他躺在地上,兩眼瞪得滾圓,但眼中毫無焦距,目光迷離。停頓了片刻,他才恢復神智,痛叫一聲,雙手抱住腦袋,邊叫着邊滿地翻滾。
朱祐的突然動手,把在場衆人都驚呆了。傲
慢青年率先從馬上跳了下來,緊接着,另幾名青年也都紛紛下馬,一個個把肋下的佩劍抽了出來。見狀,朱祐非但沒怕,反而嗤笑出聲。
他緩緩擡起手來,環指手持佩劍走過來的那幾名青年,冷笑道:“就你們這幾根蔥、幾瓣蒜,捆到一起,也抵不過老子的一根手指頭!”說
話時,他還特意伸出一根手指衝着幾名青年晃了晃。一
名脾氣火爆的青年哪受得了這等的羞辱,他怒喝一聲,持劍向朱祐衝了過來,順勢一劍,直取他的胸膛。朱
祐連武器都沒動,身形微微一側,讓過劍鋒,不等對方收劍,他跨前一步,與此同時一指彈了出去,正中那名青年的眉心。